真歇和尚拈古.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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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歇和尚拈古
真歇和尚《信心铭》拈古
(《真歇清了禅师语录》卷二,《卍续藏经》第七十册)
《信心铭》拈古
示众云:
截断千差岐(歧)路,已是平地吃交;并却咽喉唇吻,未免扶篱摸壁。
若更开虾蟆口,说心说性,说禅说道,尽是诳諕诸人,灭胡种族。
从上来事,合作么生?
不涉廉纤,试请举看。
举信心铭
拈云:
这野狐精,唤作什么说话?
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信个什么?
净躶躶,赤洒洒,勿可把,更铭个什么?
三祖大师不识好恶,道个心字已是错下名言,污却口了也;直饶漱口三千年,洗耳八万劫,已是藤蛇绕足,露布缠身,那堪更成群作队,来这里要人说破。
且喜没交涉。
虽然如是,举一不得举二,放过一着,有个商量处。
试问诸人:
现今四大六根,内外虚幻,彻底空寂,面前明明了了,弥满天地,复是何物?
恁么信得去,便是自己本地风光,本来面目,昼夜放光动地,常在面前出入。
若也思量拟议,伫思停机,且向禅床角头,伏听处分。
至道无难,唯嫌拣择。
拈云:
住!
住!
才有语言,是拣择?
是明白?
三祖大师平生心肝五脏,一提提起,呈似诸人了也。
还构得么?
只这至道无难,言端语端,非但赵州五年分疎不下,直得天下老和尚倒戈卸甲,向这里纳败阙。
如今欲得透顶透底、彻骨彻髓地参透这一转公案么?
但剥去从前依草附木、千种万般伎俩计较,知见解会、露布葛藤,一时吐却,向自己命脉上试点捡看。
若一觑觑得,便请高挂钵囊,抝折主丈,许你是个无为无事底闲道人。
若也意根未断,见解不忘,向开口处卜度,浆水钱、草鞋钱大责还人在。
寂庵凭(恁)么告报,也有三十棒,过在什么处?
父母所生口,终不为子说。
但莫憎爱,洞然明白。
拈云:
是谁恁么道?
良久云:
无人识得渠。
虽然如是,“不求诸圣,不重己灵”,憎个什么?
爱个什么?
而今一般底,将依师语、相似语、格则语、合头语,口传心授,印板上次第排布,参来参去,参得一肚皮禅,三年两岁依前忘却,到处争胜负、彼此人我,无明亘天,作么生得无憎爱去?
诸人者,要会洞然明白么?
竖起拂子云:
惭惶杀人。
毫厘有差,天地悬隔。
拈云:
不妨道着,只是不知落处、大小。
大法眼修山主,尚似依本画葫芦,何况你如今也随例举一徧(遍),便当此事。
禅和子须是悟始得。
有者道:
差之毫厘,失之千里,此是无心境界;拟心即差,动念即乖。
若恁么注解将去,只羸得一场口滑。
三祖大师肚里无许多事,只是觌面相呈,两手分付。
只如毫厘有差,天地悬隔,你毕竟道落在什么处?
僧拟开口,师便打。
欲得现前,莫存顺逆。
拈云:
道什么?
良久云:
一时着了也。
一队汉更讳不得,现前是什么堆山积岳,与我拈得一丝毫来?
岂不见沩山二十年不参禅、不学道,只是养得一头水牯牛,常在目前,露躶躶地。
若得凭(恁)么,逆也不见,顺也不见,头头物物一时坐断,唤作常光现前,念念不昧。
若只单明自己,不了目前,此人亦只具一只眼;若只单了目前,不明自己,此人亦只具一只眼。
诸人者,如何相应去?
大地雪漫漫,冬来依旧寒。
违顺相争,是为心病。
拈云:
如今恁么者多,不恁么者少。
成群作队,如麻如粟,没量大人总作这个见解,不是憎,便是爱;不知憎爱是心,违顺是我。
你自虚妄颠倒,自憎自爱,自违自顺,互相毁谤,各党宗风,说是说非,夸玄夸妙——这个总是执法,总是执心病。
参禅只要安乐;你肚里有许多病痛,如何救得别人!
禅和子,明明向你道:
或是或非人不识,逆行顺行天莫测。
还会么?
莫将闲学解,埋没祖师心。
不识玄旨,徒劳念静。
拈云:
机几乎坐杀,这汉只管无绳自缚,作什么?
者个是大解脱门,自在三昧,步步活、机机活,圆转无穷。
闹浩浩处识得,方始八面玲珑,七穿八穴。
你却向黑山下,死郎当地,有什么交涉?
饶你得到精明湛不摇处,犹未去它识阴在。
此是静想,不脱己见,不明一向坐在无事界中,唤作打净洁球子;殊不知劳虑永断,得法界净,即彼净解,为自障疑。
此乃得在于神静,失在于物虚,错认定盘星,只管唤作无心境界,且喜没交涉。
正是业识茫茫、外道见解;西天九十六种,最下一种也须胜你。
诸人者,要会玄旨么?
良久云:
只有照壁月,更无吹叶风。
圆同大虚,无欠无余。
拈云:
即此物,非它物;无眹迹,没涯岸;如羚羊挂角,似鸟道虚玄;五色不能染,五音不能乱;万象不能杂,森罗不能参;圆陀陀,孤逈逈;圆满无际。
在凡夫,唤作凡夫法;在圣人,唤作圣人法;本无欠少、无余剩。
在什么处?
勘破了也。
良由取舍,所以不如。
拈云:
错!
又云:
本无欠少,取个什么?
本无余剩,舍个什么?
既是圆同太虚,在在皆有,不可更取;在在皆无,不可更舍。
古人也向你道:
前面明历历地,没形影者,便是你一心之法;你现今将法听法,以心觅心底,现成了也,你更嫌个什么?
一般底参不透,便道我今生不会,舍却此事,随分看经持课,且恁么过日。
殊不知坐卧经行、大小便利,常随你后;看经持课、礼拜烧香,常随你后,作么生舍?
直是取不得、舍不得,不可得中只么得。
要见祖师么?
应须恁么会,方始契如如。
示众云:
斩钉截铁,门前草深一丈;破二作三,平地上死人无数。
而今提起杀活杖子,向百草头上,七穿八穴,倒用横拈。
众手淘金,谁是得者?
莫逐有缘,勿住空忍。
拈云:
瞎汉!
向什么处去?
谁教你堕坑落堑?
你识得有缘么?
者个是你无量劫来生死业根,颠倒识性,如今昏昏地打入髑髅中、皮袋里,昼夜攀缘,不曾休歇。
你既识不破,一向逐它贪爱取舍,造业受报,向轮回生死海里头出头没。
你如今要不逐有缘么?
须是截断意根,净躶躶地,眼前万境一时休歇,自然有个安乐处。
一般底闻着人说,又一向背六尘境、拨去万象,心住空寂,坐空劫中,守枯木岩前孤危死底,唤作休歇处,且喜没交涉。
殊不知“机不离位,堕在毒海”。
直饶八万劫大定,只是个魂不散底死人,落空亡外道。
岂不见同安道:
“迢迢空劫不能收,岂与尘机作系留。
”须是尘劳不染,净妙不收,有缘、空忍二俱透脱,方知有向上事。
汝且作么生是向上事?
暗里抽横骨,明中坐舌头。
一种平怀,泯然自尽。
拈云:
皮肤脱落尽,唯有一真实,辉古腾今,明如杲日,现今面前赤洒洒地,还见么?
唤作平常心,返常合道,无汝计较处。
横参竖参到佛祖道不得处,如狸奴白牯,李四张三,空有二边,泯然自尽。
到得恁么田地,眼如眉毛、口似鼻孔,方解稳坐。
诸人者,如何得相应去?
良久云:
羌笛数声疏雨后,冐烟吹过夕阳村。
止动归止,止更弥动。
拈云:
话成两橛。
汝只管业识茫茫,迷头认影作什么?
动是何物?
静是什么?
物不可有两个。
此事唯一无二。
你要止其动、归其静,即没交涉。
殊不知行住坐卧、见闻觉知、语默动静,当体即真,无形无相,无眹无迹;此则动无动相,全体是止,止即静也。
虽然无形无相、无眹无迹,明明历历,常在见闻觉知、语默动用处,光烁烁地,纤毫不昧;此则静全是动也。
汝如今要止其动用,一向归其静处,殊不知静转动也。
禅和子,静即是动,你止它作什么?
是以圣人空洞胸怀,无识无知;虽居动用之中,常处无为之境。
只如不涉动静一句作么生道?
拍禅床云:
百杂碎!
唯滞两边,宁知一种。
师打云:
只为赤肉团要抵我棒,不识痛痒,死在棒下。
只管著动著静,迷己逐物,被世间有相无相根尘流浪将去,到几时知有此事?
要会么?
僧拟议。
师云:
打得百千万个,堪作什么?
一种不通,两处失功。
拈云:
果然扶篱摸壁,脚忙手乱。
动全静,静全动,唯一无二。
汝这痴钝汉!
既打不透,向动处作工夫,又认贼为子;向静处作工夫,又斩头觅活。
只管堕坑落堑,一不成、二不是,见解偏枯,情境渗漏;莫道两处失功,直是头头蹉过。
你若一处透,千处万处一时透。
且道是那个一处?
良久云:
路上有花兼有酒,一程分作两程行。
遣有没有,从空背空。
拈云:
有什么救处!
且问你:
有什么物从你遣?
试与我拈一丝毫来看。
尽乾坤大地都卢是个主人公,只是个衲僧受用家事,唤作妙用,唤作妙有,你作么生遣?
你若拨万象,去尘境,遣却万有,即迷妙有,落在断见。
禅和子,但子细思量看:
你既拨万象、去尘境,堕在空劫中,又却背其真空,而不知万法当体即是真空,触物本来无相,横拈倒用,有什么忌讳!
大都不明心地,遣万有即迷妙有,从断空即背真空。
但止其动,便是遣有;要归其静,便是从空。
此中说有说空,前来说动说止,动即是止,有即是空,名异体同,更无它法。
且道过在什么处?
贪观天上月,失却手中珠。
多言多虑,转不相应。
拈云:
且低声!
你才开口,便没交涉了也。
须是拈起无孔铁锤,直教尽大地人丧身失命。
若不恁么,打在葛藤窠里,如跛鳖盲龟入空谷相似,几时得出去?
禅和子,此事若在言句中,一大藏教岂是无言?
何必拈花微笑,传正法眼藏?
你要会么?
合取皮袋,直下构取,更莫思前算后,拟议思量便打入鬼窟里去。
所以情生智隔,想变体殊。
要须语路处绝,心行处灭。
毕竟成得什么边事?
一夜落花雨,满城流水香。
绝言绝虑,无处不通。
拈云:
什么处得者消息来?
良久云:
宁可截舌,不犯国讳。
复云:
万机顿削,千圣不携。
视自己尤(犹)若冤家,以佛祖便为弟子。
德山临济有棒有喝,开口瞠眼,到这里都使不着;虽然如是,莫守寒岩异草青,坐看白云宗不妙。
归根得旨,随照失宗。
拈云:
便恁么去,直得三世诸佛、六代祖师、天下老和尚口似匾檐,已是落七落八,何况明宗旨、辩得失、论根本、说照用,几时得休歇去?
禅和子,你如今拟开口、要话会,堕在言句,便是究妙,失宗机、昧终始,唤作语渗漏,唤作随照失宗,只被口头声色、见闻知解流转将去。
只如古人道,“叶落归根,来时无口”,又作么生说?
须弥顶上无根树,不犯春风花自开。
须臾返照,胜却前空。
拈云:
你待翻欵那?
前来道遣有没有,从空背空,如今却道须臾返照,胜却前空,将谓你这汉不瞥地。
前头不了万法全真,遣有没有;如今会一切色法当体即真,更不遣有。
既会万法为自己,无一法可当情,照彻千差,直下便是,须臾之顷,返色归真,更不离而观空,即当体而无相,唤作见色便见心,所以胜却前空。
参到这个田地,关棙子一转,日用之间阿辘辘地,更无回避处。
直饶恁么,已是自埋。
前空转变,皆由妄见。
拈云:
自知即得。
前来只管背境观空,去生灭念,澄湛身心,丝毫不见,唯觉上下四维空空地,将谓奇特;殊不知是你心想所现,若离想心,此空还灭。
此则识心虽不着有,转变着空,空想当情,亦是妄现,所以莾莾荡荡,拨无因果,弃有着空,避溺投火。
子细思量,一状领过。
不用求真,唯须息见。
拈云:
现成公案,你求它作么?
见闻也真,声色也真,动静也真,语默也真,即今日用见闻觉知纯真,直得亘大劫、满天地、填沟塞壑,千差万化,全体一真,不动纤毫,一时成现,更无欠少。
应你有见、空见、佛见、法见,一切见解,净净扫却,这里净躶躶,赤洒洒,自然到稳密田地。
忽然释迦老子道:
吾不见时,何不见吾不见之处,又作么生?
良久云:
是何心行?
二见不住,慎勿追寻。
拈云:
犹挂唇吻在。
这里要你有见、空见,一时打脱,作个大无事人,更莫追念,更不寻求。
转踈转亲,转近转远,转转弃舍,转转随后来,直得灰头土面,一念玄去,更不受食,已随在尊贵了也。
如何得不堕尊贵处?
一片月生海,几家人上楼。
才有是非,纷然失心。
师和声打。
复云:
什么处去也?
良久云:
芳草渡头寻不见,夜来依旧宿芦花。
示众云:
高高峰顶立,横穿竖穿天下衲僧髑髅,坐断主人翁,千人万人罗笼不住。
如今案牛头吃草,毡上挹猫儿。
若也骑虎头,二俱成瞎汉。
还有不受残羮馊饭底么?
二由一有,一亦莫守。
拈云:
你共谁说?
还会么?
一切空有,一切动静,一切得失,一切取舍,一切憎爱,一切是非,都卢只是主人翁,无二无别。
古人不得已,唤作一大事因缘,一路涅槃门,一乘方便法,一言尽十方,一句超万象。
千句万句只是一句,千法万法只是一法,得到一处亦须转却,若也守住其一,便是系驴橛。
所以云门大师道:
“直得乾坤大地无纤毫过患,犹是转句;不见一色,始是半提;更须知有全提时节。
”禅和子,不妨誵讹。
你要会么?
须向万仞崖前打个筋斗,直下命根断去,方得少分相应。
一心不生,万法无咎。
师良久云:
山是山,水是水,天是天,地是地,有什么过?
着衣吃饭,扫地煎茶,东游西玩,大小便利,有什么过?
但除其病,不除其法;不改旧时人,只改旧时行履处。
作么生是即今行履处?
掬水月在手,弄花香满衣。
无咎无法,不生不心。
拈云:
一串穿却,一提提起,八面玲珑,峭措无赛,直得三祖大师无隐身之地。
诸人者,还知落处么?
最好是一条,界破青山色。
能随境灭,境逐能沉。
拈云:
光境俱忘,复是何物?
还知么?
能照是心,所照是境。
境因心起,心因境生。
心无念而境空,境无相而心寂。
故得能随境灭,境逐能沉。
理智冥符,人牛不见。
直得桃花零落尽,何处见灵云。
境由能境,能由境能。
拈云:
因谁致得?
心全是境,则境由能境;境全是心,则能由境能。
能由境能,则夺境不夺人;境由能境,则夺人不夺境。
所以在境全境则不夺,山青水碧,天高地厚,七纵八横,千变万化;在心全心,则乾坤大地百杂碎。
欲知两段,元是一空。
师连声打云:
说什么两段三段!
只要吃棒。
我要与祖师相见,你莫道“人境俱夺、圣凡坐断”,“亦无人亦无佛,大千沙界海中沤,一切圣贤如电拂”,饶你道得十成,未免吃棒。
一空同两,齐含万象。
拈云:
有利无利,不离行市。
恁么不恁么,总在里许。
无相而相,无形而形,无为而为,无作而作。
同能同所,同境同心,照用齐行,人境俱不夺。
虽然如此,主丈子吞却乾坤了也,山河大地甚处得来?
劫火洞然毫末尽,青山依旧白云中。
不见精粗,宁有偏党。
拈云:
人平不语,水平不流,主丈子平时如何?
直饶搅酥酪醍醐为一味,镕瓶盘钗钏作一金,天地同根,万物一体,无党无偏,无精无粗,也未为奇特。
诸人者,作么生是奇特事?
山花开似锦,磵水湛如蓝。
示众云:
奔流渡刃,啐啄同时;石火电光,杀活自在。
直得鸡寒上树,鸭寒下水,已是丧身失命,还有不顾生死底么?
试请出来,葛藤窠里看。
大道体宽,无易无难。
拈云:
土旷人稀,相逢者少。
良久云:
可煞宽大,十方虚空生其中,犹如片云点大清里。
欲识大道真体么?
志公云:
不离声色言语。
你如今个个能言解语,见色闻声,大道真体在什么处?
岂不见僧问赵州:
“如何是道?
”州云:
“墙外底”。
僧云:
“不问这个道”。
州云:
“你问什么道?
”僧云:
“大道。
”州云:
“大道透长安。
”赵州老人言语太直,三祖大师开口见胆,志公和尚舌头无骨。
来说是非者,便是是非人。
三个草贼一时捉败,作么生断?
遣本州牢城。
小见狐疑,转急转迟。
拈云:
自领出去。
又云:
阿谁教你着忙?
向你道直下无事。
满肚是疑,不肯退步承当,只管向前劳形苦神,急要成办。
殊不知转急转迟,转转用心,转转勿交涉,直饶练磨经三无数大劫,只成得有为功行。
不知一念无心,便超三乘权学。
不见赵州道:
“我见百千万人尽是觅作佛汉子,于中求无心底人难得。
”禅和子,如何得不疑去?
良久云:
天共白云晓,水和明月流。
执之失度,必入邪路。
拈云:
瞎汉!
放下着。
此事如大火聚,拟之即死,有什么窠臼途辙依倚趣向!
你而今有依倚途辙窠臼趣向,己见不亡,躭着其事,争人我、觅胜负,鼻孔辽天,不肯天下人,尽是邪见,被些子禅道使得没奈何,揑搦做一团,在这里如何得不入邪路?
!
去年梅,今岁柳,颜色馨香只依旧。
放之自然,体无去住。
拈云:
放个什么?
须是明眼人始得。
这里禅道佛法,奇特玄妙,一点也用不着;只是打睡,随分普请,择菜、吃茶、说话,且恁么过时。
天下老和尚拈槌竖拂,尽是作梦;说禅说道,总是寐语。
你道据什么道理?
有道理堪作什么!
任性合道,逍遥绝恼。
拈云:
大无事境界,须是大无事人方能荷担。
古人养来养去,纯纯地,如婴儿相似,东西不辩,南北不分,六根门头一时休歇,自然虚明自照。
了了地,无诸分别念想,任性随缘,佛法世法不相恼乱。
根尘四大,动静语默,一齐卸却,更无丝毫系绊,终日只守虚闲闲地。
且道成得什么边事?
良久云:
到头霜夜月,任运落前溪。
系念乖真,昏沉不好。
拈云:
瞎睡汉!
而今髑髅中、皮袋里,昏昏地,念念流注,念念现前,作么生得不乖天真之道?
唤作饮无明酒,醉在声色烦恼窟中,昏昏沉沉地,卧大法身于生死长夜,到几时得醒悟去?
!
直到驴年也未梦见在。
不好劳神,何用疎亲。
拈云:
迷头认影作什么!
拟心即差,何况有疏亲、有拣择。
颠倒知见,取舍解会,心路搜求,意根揑搦,有什么交涉!
此事只要妄情体证,向用心不得处冥加观察,何必劳心神、苦思虑,终日昏昏地。
饶你参到弥勒下生,只是参得一肚妄想,莫怪相赚,只恐不是。
古人道“拟将心意学玄宗,大似西行却向东。
”
欲趣一乘,勿恶六尘。
拈云:
嫌个什么!
十方佛土中,唯有一乘法,何处得六尘境来?
你试与我拈一丝毫来看。
内身外境,虚空大地,咸是妙明真心中所现之物,尘尘尔,念念尔,无有一法定有自体,什么处得见闻声色来?
但能外遣世界,内脱身心,直下照了,圆融无际,自然得大解脱。
诸人者,要见祖师么?
山虚风落石,楼静月侵门。
示众云:
道无定乱,法离见知。
言句相投,都无实义。
从上诸圣,心如白月,口似醉人,以无味之谈塞断人口,握金刚宝剑截断葛藤,句句论当机,要人觌面构取。
还有信得及底么?
六尘不恶,还同正觉。
拈云:
一言道尽,裂破古今,外不见山河大地,内不见四大五蕴。
色不是色,声不是声,闻不是闻,见不是见。
竖拂子云:
还见这个么?
雪窦道:
主丈子是尘,有什么过?
过既无,应合辩主。
所以粪扫堆头,丈六金身,拈放一边;赤肉团上,壁立千仞,放过一着。
直饶四方八面,正好连架打。
遂掷下拂子云:
我也不可盲枷瞎棒去也。
智者无为,愚人自缚。
拈云:
一状领过。
又云:
也不得草草。
色香味触,外六尘境,本无自体,尽是衲僧转身处,证明处,成道处,明眼汉终日绵密受用,无漏无为,有什么过!
未知有者心外见法,被见闻声色、眼前万境一时缚住,而不知万法本无,唯人自闹。
禅和子,你但见凡见圣,见女见男,尽是染污心中虚妄颠倒,据实而论,无一丝毫计为对为缘,自是你无事生事,髑髅前自家见鬼,引得许多事,如蚕作茧,自缠自缚。
不见四祖问三祖求解脱法门,祖云“谁缚汝?
”禅和子,作么生会他道谁缚汝?
良久云:
领取钩头意,莫认定盘星。
法无异法,妄自爱着。
拈云:
争怪得别人!
你而今从生至死,只是这个,千法万法,只是一法,更有什么异来?
你只管爱这个、嫌那个,着这个、弃那个,既有爱着,即取一边,徒增梦境。
以自性淘自性,转失真原,尽是自家虚妄颠倒。
禅和子,作么生会它法无异法?
良久云:
一言尽十方,丝毫未举扬。
将心用心,岂非大错。
拈云:
争怪得别人!
你四大解听得法么?
既是赤肉团不解听法,听法者复是何物?
现今以法听法,将心觅心,将禅觅禅,担一担佛法更来这里觅人说佛法,岂不是大错?
怕你道不着,还识羞么?
骑一头牛,却来问人牛在什么处。
莫辜负人好。
迷生寂乱,悟无好恶。
拈云:
说迷说悟,有什么了期!
只这个是,人人分上有此一段空寂之体,彻上彻下,明皎皎地,无定乱、离见知,超凡圣、越情量。
若一念迷情,忽背此空寂之体,即被散乱心想一时隔碍,不能现前。
若一念不生,前后际断,悟此空寂之体里许,唤作“实际理地,不受一尘”,更有什么好之与恶?
!
只如不涉迷悟,又作么生?
常忆江南三月里,鹧鸪啼处百花香。
一切二边,妄自斟酌。
拈云:
谁教你乱走?
而今说圣说凡,说迷说悟,说好说恶,说有说无,说定说乱,说心说境,说得说失,说是说非,但是对待之法,皆是二边。
若将此二边卜度,胡乱斟酌,尽是戏乱个般。
若拟心,已没交涉,何况更在开口处!
但有言句,都无实义。
还知么?
巨鳌不在江湖里,堪笑时人把钓竿。
梦幻空华,何劳把捉。
拈云:
放下着!
无一丝毫事,你生许多计较作什么?
一切万境是梦,一切万象作幻,一切万法是空花,无纤毫可得。
只为你业识茫茫,妄执四大肉团上臭骨头、死髑髅为我自身,引得许多劳攘,终日逐眼前万境,只管作梦,流转将去。
禅和子,如何得醒醒去?
良久云:
青天白日。
得失是非,一时放却。
拈云:
放到那里?
若有一物,便教你放下。
既如梦幻空花,又作么生?
禅和子,而今要你放下得失是非,直是费力,须是悟一悟,也不消你放下,自然知是一场梦幻。
大都心若无事,万法一如。
你若心头劳痒,是是非非、得得失失在眼前,又作么生会它道一时放却底道理?
良久云:
但得雪消去,自然春到来。
示众云:
把定乾坤眼,绵绵不漏丝毫,离见起情,纯清绝点,拟议即差,开口即堕,瞬目扬眉,白云万里。
到这里,你作么生转身吐气?
眼若不睡,诸梦自除。
拈云:
寐语作什么!
三世诸佛说梦,六代祖师说梦,天下老和尚说梦,扬眉瞬目、拈槌竖拂,尽是说梦。
且道因谁致得?
只为一切众生,无始劫来,卧大法身于生死长夜,梦受六道轮回生死;譬如世人睡眠困重,五根五动第六意识,虚妄偏许种种梦境,此境实无,但是识变,正当梦时不可为无,及其醒悟,心境消落,空无所有。
所以道“梦里明明有六趣,觉后空空无大千”。
当知觉乃是梦,若眼开不睡,则无梦境;若心不起,则无生死,六趣轮回皆由心作。
三祖大师恁么说,寂庵恁么说,诸人与么听,且道是梦是觉?
喝云:
惺惺着。
心若不异,万法一如。
拈云:
一时道了也,还会么?
直得动静一如,语默一如,见闻一如,迷悟一如,圣凡一如,众缘万境全体一真,更无心外法,亦无法外心,应须恁么会,方始契如如。
诸人者,眼睡则有梦境,心着便是轮回;眼不睡则梦境自除,心不异则诸缘空寂。
本来既无一物,花柳一任青红,燕语莺吟,尽是道人活计。
然虽如是,大似春意在景。
噫!
一如体玄,兀尔忘缘。
拈云:
合取皮袋!
良久云:
直是裩无裆,袴无口,头上青灰三五斗,也未梦见在。
饶你东西不辩,南北不分,眼似眉毛,口如鼻孔,养得如婴儿,纯纯地,也未梦见在。
还会么?
风定花犹落,鸟啼山更幽。
万法齐观,归复自然。
拈云:
了了见,无一物。
天地一指,万物一马。
怀六合于胸中,而灵鉴有余;鉴万象于方寸,而其神常虚。
不动纤毫,一时成现。
孤明独照,历劫坦然。
返本还源,归根复命。
到这里,方合自然天真之道。
若能如是,是真出家。
泯其所以,不可方比。
拈云:
若更开口,堪作什么!
所以道万象既泯,全体露现,正当恁么时,说似一物即不中,唤作一物即不可,类不齐,不称断,混不得,亘古今,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不可说示于人。
诸人者,要会么?
鹭鹚立雪非同色,明月芦花不似它。
止动无动,动止无止。
拈云:
这个些子,如大火聚,拟之即死。
你作么生卜度?
要会么?
止即是动,且静时,全静是动,所以动无动相;动时,全动是静,所以静无静相。
你而今动用见闻,所作所为,千差万别,是个什么?
若觑得见,当体无形状、无眹迹,便是动无动相;虽无形状、无眹迹,又却常在动用中撑天拄地,此则静无静相。
若言其动,状似铁牛之机;若言其静,应物现形。
不可以动静言说二边卜度。
是以从上古佛掩室扗词,不敢喘息;若喘息之间,白云万里。
两既不成,一何有尔。
师云:
拈却了也。
动静是二,也勿交涉;动静是一,也勿交涉。
修山主道:
“二破不成一,一法镇长存。
若人一一会,永劫受沉沦。
”须知此事绝戏论,无你下口处,净躶躶,赤洒洒地,赤肉团上壁立千仞。
还见么?
良久云:
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示众云:
田地稳密底人,如羚羊挂角,眹迹不留。
神通游戏底人,似枯木开花,别迎春色。
忽若布漫天网子,施陷虎之机,便见七花八裂。
还有透得荆棘林底么?
究竟穷极,莫存轨则。
拈云:
百尺竿头,如何进步?
得到究竟处,辞穷理极,身丧力尽,深穷之处,不存一丝毫玄妙,不存一丝毫奇特,不存一丝毫佛法道理。
大用现前有什么轨则?
扫地煎茶,把针补衲,随分着衣吃饭,堪报不报之恩,更有什么禅可参、道可学?
虽然如此,也须是实到此田地始得。
契心平等,所作俱息。
拈云:
水长船高,泥多佛大,什么处是不平等?
透得过,见得彻,运得此心,平等受用,无始劫来妄狂颠倒自然歇灭,语默动静,绵绵无间,念念在里许,念念常不昧,所作所为悉皆顿息,万境万差一时坐断,一一转归,尽是自己无作妙用力。
诸人者,若点捡得出,实不亏人;倘不如此,向后大费力在。
狐疑净尽,正信调直。
拈云:
拶破面门,识得么?
明明向你说了也,为什么不知落处?
只为你肚里有禅,所以不快活。
你而今只管将古人言句、玄妙公案,筑在肚皮里,将谓平生参学事毕;殊不知尽是顽涎涕涶,古人唤作运粪入,污汝心田。
确实而论,无一点墨,若记个元字脚,万劫作野狐精。
伶利汉闻举着,一时吐却,净洗娘生口,直教心地空娄娄地,自然不疑,开口便见胆。
你寻常也道我信得及,只是主张,不曾有悟,不是正信。
要会么?
江上晚来堪画处,渔人披得一蓑归。
一切不留,无可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