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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羡林散文赏析听雨

季羡林散文赏析:

听雨

  听雨从一大早就下起雨来。

  下雨,本来不是什么稀罕事儿,但这是春雨,俗话说:

春雨贵似油。

  而且又在罕见的大旱之中,其珍贵就可想而知了。

  润物细无声,春雨本来是声音极小极小的,小到了无的程度。

  但是,我现在坐在隔成了一间小房子的阳台上,顶上有块大铁皮。

  楼上滴下来的檐溜就打在这铁皮上,打出声音来,于是就不细无声了。

  按常理说,我坐在那里,同一种死文字拼命,本来应该需要极静极静的环境,极静极静的心情,才能安下心来,进入角色,来解读这天书般的玩意儿。

  这种雨敲铁皮的声音应该是极为讨厌的,是必欲去之而后快的。

  然而,事实却正相反。

  我静静地坐在那里,听到头顶上的雨滴声,此时有声胜无声,我心里感到无量的喜悦,仿佛饮了仙露,吸了醍醐,大有飘飘欲仙之概了。

  这声音时慢时急,时高时低,时响时沉,时断时续,有时如金声玉振,有时如黄钟大吕,有时如大珠小珠落玉盘,有时如红珊白瑚沉海里,有时如弹素琴,有时如舞霹雳,有时如百鸟争鸣,有时如兔落鹘起,我浮想联翩,不能自已,心花怒放,风生笔底。

  死文字仿佛活了起来,我也仿佛又溢满了青春活力。

  我平生很少有这样的精神境界,更难为外人道也。

  在中国,听雨本来是雅人的事。

  我虽然自认还不是完全的俗人,但能否就算是雅人,却还很难说。

  我大概是介乎雅俗之间的一种动物吧。

  中国古代诗词中,关于听雨的作品是颇有一些的。

  顺便说上一句:

外国诗词中似乎少见。

  我的朋友章用回忆表弟的诗中有:

频梦春池添秀句,每闻夜雨忆联床。

  是颇有一点诗意的。

  连《红楼梦》中的林妹妹都喜欢李义山的留得枯荷听雨声之句。

  最有名的一首听雨的词当然是宋蒋捷的《虞美人》,词不长,我索性抄它一下: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

  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

  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

  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蒋捷听雨时的心情,是颇为复杂的。

  他是用听雨这一件事来概括自己的一生的,从少年、壮年一直到老年,达到了悲欢离合总无情的境界。

  但是,古今对老的概念,有相当大的悬殊。

  他是鬓已星星也,有一些白发,看来最老也不过五十岁左右。

  用今天的眼光看,他不过是介乎中老之间,用我自己比起来,我已经到了望九之年,鬓边早已不是星星也,顶上已是童山濯濯了。

  要讲达到悲欢离合总无情的境界,我比他有资格。

  我已经能够纵浪大化中,不喜亦不惧了。

  可我为什么今天听雨竟也兴高采烈呢?

这里面并没有多少雅味,我在这里完全是一个俗人。

  我想到的主要是麦子,是那辽阔原野上的青青的麦苗。

  我生在乡下,虽然6岁就离开,谈不上干什么农活,但是我拾过麦子,捡过豆子,割过青草,劈过高粱叶。

  我血管里流的是农民的血,一直到今天垂暮之年,毕生对农民和农村怀着深厚的感情。

  农民最高希望是多打粮食。

  天一旱,就威胁着庄稼的成长。

  即使我长期住在城里,下雨一少,我就望云霓,自谓焦急之情,绝不下于农民。

  北方春天,十年九旱。

  今年似乎又旱得邪行。

  我天天听天气预报,时时观察天上的云气。

  忧心如焚,徒唤奈何。

  在梦中也看到的是细雨蒙蒙。

  今天早晨,我的梦竟实现了。

  我坐在这长宽不过几尺的阳台上,听到头顶上的雨声,不禁神驰千里,心旷神怡。

  在大大小小高高低低,有的方正有的歪斜的麦田里,每一个叶片都仿佛张开了小嘴,尽情地吮吸着甜甜的雨滴,有如天降甘露,本来有点黄萎的,现在变青了。

  本来是青的,现在更青了。

  宇宙间凭空添了一片温馨,一片祥和。

  我的心又收了回来,收回到了燕园,收回到了我楼旁的小山上,收回到了门前的荷塘内。

  我最爱的二月兰正在开着花。

  它们拼命从泥土中挣扎出来,顶住了干旱,无可奈何地开出了红色的白色的小花,颜色如故,而鲜亮无踪,看了给人以孤苦伶仃的感觉。

  在荷塘中,冬眠刚醒的荷花,正准备力量向水面冲击。

  水当然是不缺的。

  但是,细雨滴在水面上,画成了一个个的小圆圈,方逝方生,方生方逝。

  这本来是人类中的诗人所欣赏的东西,小荷花看了也高兴起来,劲头更大了,肯定会很快地钻出水面。

  我的心又收近了一层,收到了这个阳台上,收到了自己的腔子里,头顶上叮当如故,我的心情怡悦有加。

  但我时时担心,它会突然停下来。

  我潜心默祷,祝愿雨声长久响下去,响下去,永远也不停。

  一九xx年四月十三日晨趣一抬头,眼前一片金光:

朝阳正跳跃在书架顶上玻璃盒内日本玩偶藤娘身上。

  藤娘一身和服,花团锦簇,手里拿着淡紫色的藤萝花,熠熠发光,而且闪烁不定。

  我开始工作的时候,窗外暗夜正在向前走动。

  不知怎样一来,暗夜已逝,旭日东升。

  这阳光是从哪里流进来的呢?

窗外一棵高大的梧桐树,枝叶繁茂,仿佛张开了一张绿色的网。

  再远一点儿,在湖边上是成排的垂柳。

  所有这一些都不利于阳光的穿透。

  然而阳光确实流进来了,就流在藤娘身上……然而,一转瞬间,阳光忽然又不见了,藤娘身上,一片阴影。

  窗外,在梧桐和垂柳的缝隙里,是一块块蓝色的天空,成群的鸽子正盘旋飞翔在这样的天空里,黑影在蔚蓝上面画上了弧线。

  鸽影落在湖中,清晰可见,好像比天空里的更富有神韵,宛如镜花水月。

  朝阳越升越高,透过浓密的枝叶,一直照到我的头上。

  我心中一动,阳光好像有了生命,它启迪着什么,它暗示着什么。

  我忽然想到印度大诗人泰戈尔,每天早上对着初升的太阳,静坐沉思,幻想与天地同体,与宇宙合一。

  我从来没达到这样的境界,我没有这一份福气。

  可是我也感到太阳的威力,心中思绪腾翻,仿佛也能洞察三界,远视万有了。

  现在我正处在每天工作的第二阶段的开头上。

  紧张地工作了一个阶段以后,我现在想缓松一下。

  心里有了余裕,能够抬一抬头,向四周、特别是窗外观察一下。

  窗外风光如旧,但是四季不同:

春花,秋月,夏雨,冬雪,情趣各异,动人则一。

  现在正是夏季,浓绿扑人眉宇,鸽影在天,湖光如镜。

  多少年来,当然都是这个样子。

  为什么过去我竟视而不见呢?

今天,藤娘的身上一点儿闪光,仿佛照透了我的心.让我抬起头来,以崭新的眼光来衡量一切。

  眼前的东西既熟悉,又陌生,我仿佛搬到了一个新的地方,把我好奇的童心一下了都引逗起来了。

  我注视着藤娘,我的心却飞越茫茫大海,飞到了日本,怀念起赠送给我藤娘的室伏千律子夫人和室伏佑厚先生一家来。

  真挚的友情温暖着我的心……窗外太阳升得更高了。

  梧桐树椭圆的叶了和垂柳尖长的叶子,交织在一起,椭圆与细长相映成趣。

  最上一层阳光照在上面,一片嫩黄;下一层则处在背阴处,一片黑绿。

  远处的塔影,屹立不动。

  天空里的鸽影仍然在划着或长或短、或远或近的弧线。

  再把眼光收回来,则看到里面窗台上摆着的几盆君子兰,深绿肥大的叶子,给我心中增添了绿色的力量。

  多么可爱的清晨,多么宁静的清晨!

此时我恬然自得,其乐陶陶。

  我真觉得,人生毕竟是非常可爱的,大地毕竟是非常可爱的。

  我有点儿不知老之已至了。

  我这个从来不写诗的人心中似乎也有了一点儿诗意。

  此身合是诗人未?

鸽影湖光入目明。

  我好像真正成为一个诗人了。

  一九八八年十月十三日晨喜雨我是农民的儿子。

  在过去,农民是靠天吃饭的,雨是绝对不能缺少的。

  因此,我从识之无的时候起,就同雨结下了剪不断理还乱的深厚的感情。

  今年,北京缺雨,华北也普遍缺雨,我心急如焚。

  我窗外自己种的那一棵玉兰花开的时候,甚至于到大觉寺去欣赏那几棵声明传遍京华的二三百年的老玉兰树开花的时候,我的心情都有点矛盾。

  我实在喜欢眼前的繁花,大觉寺我来过几次,但是玉兰花开得像今天这样,还从来没有见过,借用张锲同志一句话:

一看到这开成一团的玉兰花,眼前立刻亮了起来。

  好一个亮字,亏他说得出来。

  但是,我忽然想到,春天里的一些花最怕雨打。

  我爱花,又盼雨,二者是鱼与熊掌的关系,不可得而兼也。

  我究竟何从呢?

我之进退,实为狼狈。

  经过艰苦的思想斗争,我毅然决然下了结论:

我宁肯要雨。

  在多日没有下过滴雨之后,我今天早晨刚在上面搭上铁板的阳台上坐定,头顶上铁板忽然清脆地响了一声:

是雨滴的声音。

  我的精神一瞬间立即抖擞起来,漫卷诗书喜欲狂,立即推开手边的稿纸,静坐谛听起来。

  铁板上,从一滴雨声起,清脆的响声渐渐多了起来,后来混成一团,连大珠小珠落玉盘也无法描绘了。

  此时我心旷神怡,浮想联翩。

  我抬头看窗外,首先看到的就是那一棵玉兰花树,此时繁花久落,绿叶满枝。

  我仿佛听到在雨滴敲击下左右翻动的叶子正在那里悄声互相交谈:

伙计们!

尽量张开嘴巴吸吮这贵如油的春雨吧!

我甚至看到这些绿叶在雨中跳起了华尔兹舞,舞姿优美整齐,我头顶上铁板的敲击声仿佛为它们的舞步伴奏。

  可惜我是一个舞盲,否则我也会破窗而出,同这些可爱的玉兰树叶共同蹁跹起舞。

  眼光再往前挪动一下,就看到了那一片荷塘。

  此时冬天的坚冰虽然久已融化,垂柳鹅黄,碧水满塘,连小荷才露尖尖角的时候还没有到。

  但是,我仿佛有了天眼通,看到水面下淤泥中嫩莲已经长出了小芽。

  这些小芽眼前还浸在水中。

  但是,它们也感觉到了上面水面上正在落着雨滴,打在水面上,形成了一个个的小而圆的漩涡,如果有摄影家把这些小漩涡摄下,这也不失为宇宙中的一种美,值得美学家们用一些只有他们才能懂的恍兮惚兮的名词来探讨甚至争论一番的。

  小荷花水底下的嫩芽我相信是不懂美学的,但是,它们懂的要生存,要成长。

  水面上雨滴一敲成小漩涡,它们立即感觉到了,它们也精神抖擞起来,互相鼓励督促起来:

伙伴们!

拿出自己的劲头来,快快长呀!

长呀!

赶快长出水面,用我们自己的嘴吮吸雨滴。

  我们去年开花一千多朵,引起了燕园内外一片普遍热烈的赞扬声。

  今年我们也学一下时髦的说法,来它一个可持续发展,开上它两三千朵,给燕园内外的人士一个更大的惊异!

合着头顶上的敲击声,小荷的声音仿佛清晰可闻,给我喜雨的心情增添了新鲜的活力。

  我浮想联翩,幻想一下飞出了燕园,飞到了我的故乡,我的故乡现在也是缺雨的地方。

  一年前,我曾回过一次故乡,给母亲扫墓。

  我六岁离开母亲,一别就是八年。

  母亲倚闾之情我是能够理解一点的;但是我幻想,在我大学毕业以后,经济能独立了,然后迎养母亲。

  然而正如古人所说的:

木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俟。

  大学二年级时,母亲永远离开了我,只留得面影迷离,入梦难辨,风木之悲伴随了我一生。

  我漫游世界,母亲迷离的面影始终没有离开过我。

  我今天已至望九之年,依然常梦见母亲,痛哭醒来,泪湿枕巾。

  我离家的时候,家里已穷得揭不开锅。

  但不知为什么,母亲偏有二三分田地。

  庄稼当然种不上,只能种点绿豆之类的东西。

  我三四岁的时候曾跟母亲去摘过豆角。

  不管怎样,总是有了点土地。

  有了土地就同雨结了缘,每到天旱,我也学大人的样子,盼望下雨,翘首望天空的云霓。

  去年和今年,偏又天旱。

  在扫墓之后,在眼泪迷离中,我抬头瞥见坟头几颗干瘪枯黄的杂草,在风中摆动。

  我蓦地想到躺在下面的母亲,她如有灵,难道不会为她生前的那二三分地担忧吗?

我痛哭欲绝,很想追母亲于地下。

  现在又凭空使我忧心忡忡。

  我真想学习一下宋代大诗人陆游:

碧章夜奏通明殿,乞借春阴护海棠。

  我是乞借春雨护禾苗。

  幻想一旦插上了翅膀,就绝不会停止飞翔。

  我的幻想,从燕园飞到了故乡,又从故乡飞越了千山万水,飞到了非洲。

  我曾到过许多国家,我爱那里的人民,我爱那里的动物和植物。

  我从电视中看到,非洲的广大地区也在大旱,土地龟裂,寸草不生。

  狮子、老虎、大象、斑马等等一大群野兽,在干旱的大地上,到处奔走,寻找一点水喝,一丛草吃,但都枉然,它们什么也找不到,有的就倒毙在地上。

  看到这情景,我心里急得冒烟,但却束手无策。

  中国的天老爷姓张,非洲的天老爷却不知姓字名谁,他大概也不住在什么通明殿上。

  即使我写了碧章,也不知向哪里投递。

  我苦思苦想,只有再来一次碧章夜奏通明殿,请我们的天老爷把现在下着的春雨,分出一部分,带着全体中国人民的深厚情谊,分到非洲去降,救活那里的人民、禽、兽,还有植物,使普天之下共此甘霖。

  我的幻想终于又收了回来,我兀坐在阳台上,谛听着头顶上的铁板被春雨敲得玎珰作响,宛如天上宫阙的乐声。

  一九八八年四月二十三日回忆回忆很不好说。

  究竟什么才算是回忆呢?

我们时时刻刻沿了人生的路向前走着,时时刻刻有东西映入我们的眼里——即如现在吧,我一抬头就可以看到清浅的水在水仙花盆里反射的冷光,漫在水里的石子的晕红和翠绿,茶杯里残茶在软柔的灯光下照出的几点金星。

  但是,一转眼,眼前的这一切,甲跳入我的意想里,成轻烟,成细雾,成淡淡的影子,再看起来,想起来,说起来的话,就算是我的问亿了。

  只说眼前这一岁,只有这一点儿淡淡的影子,自然是迷离的。

  但是我自从踏到世界上来,走过不知多少的路。

  回望过去的茫茫里,有着我的足迹叠成的一条白线,一直引到现在,而且还要引上去。

  我走过都市的路,看尘烟缭绕在栉比的高屋的顶上。

  我走过乡村的路,看似水的流云笼罩着远村,看金海似的麦浪。

  我走过其他许许多多的路,看红的梅,白的雪,潋滟的流水,十里稷稷的松堑,死人的蜡黄的面色,小孩充满了生命力的踊跃。

  我在一条路上接触到种种的面影,熟悉的,不熟悉的。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我走着的时候,蓦地成轻烟,成细雾,成淡淡的影子,储在我的回忆里。

  有的也就被埋在回忆的暗陬里,忘了。

  当我转向另一条路的时候,随时又有新的东西,另有一群面影凑集在我的眼前。

  蓦地又成轻烟,成细雾,成淡淡的影子。

  移入我的回忆里,自然也有的被埋在暗陬里,忘了新的影子挤入来,又有旧的被挤到不知什么地方去幻灭,有的简直就被挤了出去。

  以后,当另一群更新的影子挤进来的时候,这新的也就追踪了旧的命运。

  就这样,挤出,挤进,一直到现在。

  我的回忆里残留着各样的影子、色彩,分不清先先后后,萦混成一团了。

  我就带着这萦混的一团从过去的茫茫里走上来。

  现在抬头就可以看到水仙花盆里反射的水的冷光,水里石子的晕红和翠绿,残茶在灯下照出的几点金星。

  自然,前面已经说过,这些都要倏地变成影子,移入回忆里,移入这萦混的一团里,但是在未移入以前,这萦混的一团影子说不定就在我的脑里浮动起来,我就自然陷入回忆里去了——陷入回忆里去,其实是很不费力的事。

  我面对着当前购事物,不知怎的,迷离里忽然电光似的一掣,立刻有灰蒙蒙的一片展开在我的意想里,仿佛是空空的,没有什么,但随便我想到曾经见过的什么,立刻便有影子浮现出来。

  跟着来的还不止一两个影子,两个,三个,多了,更多了。

  影子在穿梭,在萦混。

  又仿佛电光似的一掣,我又顺着一条线回忆下去——比如回忆到故乡里的秋吧。

  先仿佛看到满场里乱摊着的谷子,黄黄的。

  再看到左右摆动的老牛的头,漂浮着云烟的田野,屋后银白的一片秋芦。

  再沉一下心,还仿佛能听到老牛的喘气,柳树顶蝉的曳长了的鸣声。

  豆荚在日光下毕剥的炸裂声。

  摹地,有如阴云漫过了田野,只在我的意想里一晃,在故乡里的这些秋的影子上面,又挤进来别的影子了——红的梅,白的雪,潋滟的流水,十里稷稷的松堑,死人的蜡黄的面色,小孩充满了生命力的踊跃。

  同时,老牛的影,芦花的影,田野的影,也站在我的心里的一个角隅里。

  这许多的影子掩映着,混起来。

  我再不能顺着刚才的那条线想下去。

  又有许多别的历乱的影子在我的意念里跳动,如电光火石,眩了我的眼睛。

  终于,我一无所见,一无所亿。

  仍然展开了灰蒙蒙的一片,空空的,什么也没有。

  我的回亿也就停止了。

  我的回忆停止了,但是决不能就这样停止下去。

  我仍然说,我们时时刻刻沿着人生的路向前走着,时时刻刻就有回忆萦绕着我们——再说到现在吧。

  幻光平流到我面前的桌上,书页映出了参差的黑影。

  看到这黑影,我立刻想到在过去不知什么时候看过的远山的淡影。

  玻璃杯反射着清光。

  看了这清光,我立刻想到月明下千里的积雪。

  我正写着字,看了这一颗颗的字,也使我想到阶下的蚁群……倘若再沉一下心,我可以想到过去在某处见过这样的山的淡影。

  在另一个地方也见过这样的影子,纷纷的一团。

  于是想了开去,想到同这影子差不多的影子,纷纷的一团。

  于是又想了开去,仍然是纷纷的一团影子。

  但是同这山的淡影,同这书页映出的参差的黑影却没有一点儿关系了。

  这些影子还没幻灭的时候,又有别的影子隐现在他们后面,朦胧,暗淡,有着各样的色彩。

  再待里看,又有一层影子隐现在这些影子后面,更朦胧,更暗谈,色彩也更繁复……一层,一层,看上去,没有完。

  越远越暗淡了下去。

  到最后,只剩那么一点儿绰绰的形象。

  就这样,在我的回忆里,一层一层地,这许许多多的影子、色彩,分不清先先后后,又萦混成一团了。

  我仍然带了这萦混的一团影走上去。

  倘若要问:

这些影子都在什么地方呢?

我却说不清了。

  往往是这样,一闭眼,先是暗冥冥的一片,再一看,里面就有影子。

  但再问:

这暗冥冥的一片在什么地方呢?

恐怕只有天知道吧。

  当我注视着一件东西发愣的时候,这些影子往往就叠在我眼前的东西上。

  在不经意的时候,我常把母亲的面影叠在茶杯上。

  把忘记在什么时候看到的一条长长的伸到水里去的小路叠在hǒ1erljn的全集上,把一树灿烂的海棠花叠在盛着花的土盆上,把大明湖里的塔影叠在桌上铺着的晶莹的清玻璃上,把晚秋黄昏的一天暮鸦叠在墙角的蜘蛛网上,把夏天里烈日下的火红的花团叠在窗外草地上平铺着的自雪上……然而,只要一经意,这些影子立刻又水纹似的幻化开去。

  同了这茶杯的,这hǒ1erljn全集的,这土盆的,这清坡璃的,这蜘蛛网的,这白雪的。

  影子跳入我们的回忆里,在将来的不知什么时候,又要叠在另一些放在我眼前的东西上了。

  将来还没有来,而且也不好说。

  但是,我们眼前的路不正向刘将来去吗?

我看过了清浅的水在水仙花盆里反射的冷光,映在水里的石子的晕红和翠绿,残茶在软柔的灯光下照出的那几点金星。

  也看过丁茶杯、hǒ1erljn全集、土盆、清玻璃、蜘蛛网、白宫,第二天我自然看到另一些新的东西。

  第三天我自然看到另一些更新的东西。

  第四天,第五天……看到的东西多起来。

  这些东西部要倏地成轻烟,成细雾,成淡淡的影了,储在我的回亿里吧。

  这一团蒙混的影子,也要更萦混了。

  等我不能再走,不能再看的时候,这一团也要随了我走应当走的最后的路。

  然而这时候,我却将一无所见,一无所亿。

  这一团影子幻失到什么地方去了呢?

随了大明湖里的倒影漂散到迷茫里去了吗?

随了远山的淡霭被吸入金色的黄昏里去了吗?

说不清,而且也不必说——反正我有过回忆了。

  我还希望什么呢?

一九三四年一月十四日寻梦夜里梦到母亲,我哭着醒来。

  醒来再想捉住这梦的时候,梦却早不知道飞到什么地方去了。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黑暗,一直看到只觉得自己的眼睛在发亮。

  眼前飞动着梦的碎片,但当我想到把这些梦的碎片捉起来凑成一个整个的时候,连碎片也不知道飞到什么地方去了。

  眼前剩下的就只有母亲依稀的面影……在梦里向我走来的就是这面影。

  我只记得,当这面影才出现的时候,四周灰蒙蒙的,母亲仿佛从云堆里走下来,脸上的表情有点儿同平常不一样,像笑,又像哭,但终于向我走来了。

  我是在什么地方呢?

这连我自己也有点儿弄不清楚。

  最初我觉得自己是在现在住的屋子里。

  母亲就这样一推屋角上的小门,走了进来,橘黄色的电灯罩的穗子就罩在母亲头上。

  于是我又想了开去,想到哥廷根的全城:

我每天去上课走过的两旁有惊人的粗的橡树的古旧的城墙,斑驳陆离的灰黑色的老教堂,教堂顶上的高得有点儿古怪的尖塔,尖塔上面的晴空。

  然而,我的眼前一闪,立刻闪出一片芦苇。

  芦苇的稀薄处还隐隐约约地射出了水的清光。

  这是故乡里屋后面的大苇坑。

  于是我立刻感觉到,不但我自己是在这苇坑的边上,连母亲的面影也是在这苇坑的边上向我走来了。

  我又想到,当我童年还没有离开故乡的时候,每个夏天的早晨,天还没亮,我就起来,沿了这苇坑走去,很小心地向水里面看着。

  当我看到暗黑的水面下有什么东西在发着白亮的时候,我伸下手去一摸,是一只白而且大的鸭蛋。

  我写不出当时快乐的心情。

  这时再抬头看,往往可以看到对岸空地里的大杨树顶上正有一抹淡红的朝阳———两年前的一个秋天,母亲就静卧在这杨树的下面,永远地,永远地。

  现在又在靠近杨树的坑旁看到她生前八年没见面的儿子了。

  但随了这苇坑闪出的却是一枝白色灯笼似的小花,而且就在母亲的手里。

  我真想不出故乡里什么地方有过这样的花。

  我终于又想了回来,想到哥廷根,想到现在住的屋子。

  屋子正中的桌子上两天前房东曾给摆上这样一瓶花。

  那么,母亲毕竟是到哥廷根来过了,梦里的我也毕竟在哥廷根见过母亲了。

  想来想去,眼前的影子渐渐乱了起来。

  教堂尖塔的影子套上了故乡的大苇坑,在这不远的后面又现出一朵朵灯笼似的白花,在这一些的前面若隐若现的是母亲的面影。

  我终于也不知道究竟在什么地方看到母亲了。

  我努力压住思绪,使自己的心静了下来,窗外立刻传来潺潺的雨声,枕上也觉得微微有寒意。

  我起来拉开窗幔,一缕清光透进来。

  我向外怅望,希望发现母亲的足迹。

  但看到的却是每天看到的那一排窗户,现在都沉浸在静寂中,里面的梦该是甜蜜的吧!

但我的梦却早飞得连影都没有了,只在心头有一线白色的微痕,蜿蜒出去,从这异域的小城一直到故乡大杨树下母亲的墓边,还在暗暗地替母亲担着心:

这样的雨夜怎能跋涉这样长的路来看自己的儿子呢?

此外,眼前只是一片空,什么东西也看不到了。

  天哪!

连一个清清楚楚的梦都不给我吗?

我怅望灰天,在泪光里,幻出母亲的面影。

  一九三六年七月十一日哥根廷春满燕园燕园花事渐衰。

  桃花、杏花早已开谢。

  一度繁花满枝的榆叶梅现在已经长出了绿油油的叶子。

  连几天前还开得像一团锦绣一样的西府海棠也已落英缤纷,残红满地了。

  丁香虽然还在盛开,灿烂满园,香飘十里;但已显出疲惫的样子。

  北京的春天本来就是短的,雨横风狂三月暮,门掩黄昏,无计留春住。

  看来春天就要归去了。

  但是人们心头的春天却方在繁荣滋长。

  这个春天,同在大自然里一样,也是万紫千红、风光旖旎的。

  但它却比大自然里的春天更美、更可爱、更真实、更持久。

  郑板桥有两句诗:

闭门只是栽兰竹,留得春光过四时。

  我们不栽兰,不种竹,我们就把春天栽种在心中,它不但能过今年的四时,而且能过明年、后年不知道多少年的四时,它要常驻在我们心中,成为永恒的春天了。

  昨天晚上,我走过校园,四周一片寂静,只有远处的蛙鸣划破深夜的沉寂,黑暗仿佛凝结了起来,能摸得着,捉得住。

  我走着走着,蓦地看到远处有了灯光,是从一些宿舍的窗子里流出来的。

  我心里一愣,我的眼仿佛有了佛经上叫做天眼通的那种神力,透过墙壁,就看了进去。

  我看到一位年老的教师在那里伏案苦读。

  他仿佛正在写文章,想把几十年的研究心得写下来,丰富我们文化知识的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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