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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课时童年赏析

第十一课时,文学赏读之《童年》

教学目标:

1,了解高尔基生平及代表作。

2,学习小说塑造人物形象的方法,体会语言形象、人物立体化的原因。

3,赏析小说语言的方法及步骤。

4,积累写作素材,多角度运用于写作。

课堂笔记:

 

一,赏析小说《童年》,思考并回答问题。

童年

第一章

  阴暗狭小的房间里,我的父亲摊手摊脚躺在地板上.

  他穿着一身白色衣裳,光着脚,而手指无力地弯着.

  他安祥的眼睛紧紧地合住了,成了两个黑洞;龇着牙咧着嘴,好像在吓唬我.

  母亲跪在他身边,用那把我常常用来锯西瓜皮的梳子,为父亲梳着头发.

  母亲围着红色的围裙,自言自语着,眼泪不停地从她肿大了的眼睛里流出来.

  姥姥紧紧拉着我的手,她也在哭,浑身颤抖,弄得我的手也抖起来.

  她要将我推到父亲身边,我不愿意,我心里害怕!

  我从没见过这种阵势,有一种莫名奇妙的惧怕.

  我不明白姥姥反复对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快,和爸爸告别吧,孩子,他还不到年纪,可是他要死了,你再也别想见到他了,亲爱的......"

  我一向信服我姥姥说的每一句话.尽管现在她穿一身黑衣服,显得脑袋和眼睛都特别的大,挺奇怪,也怪好玩.

  我小时候,得过一场大病,父亲看护着我,可是后来,我姥姥来了,她来照顾我了.

"你是哪里的呀?

"

我问道.

"尼日尼,坐船,不能走,水面上是没法走的,小鬼!

"

她回答.

在水上不能走!

坐船!

啊,真是太可笑了,真有意思!

我家的楼上住着几个长着大胡子的波斯人;地下室住着贩羊皮的卡尔麦克老头儿;顺着楼梯,可以滑下去,如果摔倒了,就会头向下栽下去.

所有的这一切我都十分熟悉,可我却从来没有听说过从水上来的人.

"我为什么是小鬼呢?

"

"因为你多嘴多舌!

"她笑着说道.

从那一刻起,我就喜欢上这个和气的老人了,我希望她带着我立即离开这儿.

  因为我在这里实在太难受了.

  母亲的哭号让我心神不定,她从来也没有这么软弱过,她一向是严厉的.

  母亲人高马大,骨头坚硬,手劲儿特大,她总是打扮得干干净净的.

  但是现在不行了,衣服歪斜凌乱,乱七八糟地;以前的头发梳得光光的,贴在头上,像个亮亮的大帽子,现在都垂在赤裸的肩上,她跪在那儿,有些头发碰到了爸爸的脸.

  我在屋子里站了好半天了,但她看也不看我一眼,只是一个劲儿地为父亲梳着头,泪水不住地流.

  门外头站着些人,有穿黑衣服的乡下人,也有警察.

  "好啦,快点收拾吧!

"

  警察不耐烦地吼道.

  窗户用黑披肩挡着,来了一阵风,披肩给吹了起来,抖抖有声.

  这声音让我想起了那次父亲带我去划船的事.我们玩着玩着,忽然天上一阵雷响,吓得我大叫.

  父亲哈哈哈地笑起来,用膝盖挡住我,大声说道:

"别怕,没事儿!

"

  想到这儿,我忽然看见母亲正费力地从地板上站起来,可却没站稳,仰面倒了下去,头发散在了地板上.

  她双目紧闭,面孔铁青,也如父亲似地把嘴一咧:

"滚出去,阿列克塞!

关上门."

  姥姥一下子跑到了角落里的一只箱子后面,母亲在地上打着滚儿,痛苦地叫着,把牙咬得山响.

  姥姥看着她在地上爬着,听着她快乐地说道:

"噢,圣母保佑!

"

  "以圣父圣子的名义,瓦留莎,要挺住!

"

  真是太可怕了!

  她们在父亲的身边爬来爬去,来回碰着他,但他一动不动,似乎还在笑!

  她们在地板上折腾了老半天,母亲有好几次站了起来但是都又倒下了;姥姥则像一个黑皮球,随着母亲滚来滚去.忽然,在黑暗中,我听见一个孩子的哭声!

  "噢,感谢我主,是个男孩!

"

  点上了蜡烛.

  后来的事儿我记不清了,或许是我在角落里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我记忆中可以连上去的其他的印象,是在坟场上荒凉的一角.

  下着雨,我站在粘脚的小土丘上,看着他们将父亲的棺材放进墓坑里.

  坑里都是水,还有几只青蛙,有两只已经跳到了黄色的棺材盖上.

  站在坟边的,有我,姥姥,警察,还有两个手拿铁锹脸色阴沉的乡下人.

  雨点不停地打在大伙儿的身上.

  "埋吧,埋吧!

"

  警察下了命令道.

  姥姥又哭了起来,用一角头巾掩着鼻子.

  乡下人立即弯下腰,往坑里填土.

  土打在水里,哗哗直响;那两只青蛙打棺材盖上跳了下来,沿着坑壁往上爬,可是土块很快就又把它们埋了下去.

  "走吧,阿列克塞!

"

  姥姥拍拍我的肩膀,我挣脱了,我不愿走.

  "唉,真是的,我的上帝!

"

  我不知道她是在埋怨我,还是在埋怨上帝.她默默地站在那儿,坟填平了,她还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刮起风来,雨被刮走了.

  两个乡下人用铁锹平着地,发出啪叽啪叽的声音.

  姥姥领着我,走在许多发黑的十字架中间,走向远处的教堂.

  "你为什么不哭?

应该大哭一场才对!

"走出坟场的围墙的时候,她说.

  "我没想哭."

  "噢,不想,那就算了,其实不哭也好!

"

  我极少哭,哭只是因为受了气,而不是因为疼什么的.

  我只要一哭,父亲就会笑话我,而母亲则会严厉地斥责我道:

"不许哭!

"

  我们乘着一辆小马车,行驶在肮脏的街道上.街道很宽阔,两边都是深红色的房子.

  "那两只青蛙还会出来吗?

"

  "大概出不来了,可你知道上帝会保佑它们的,没事儿!

"

  不管是父亲,还是母亲,都没有这么经常地念叨过上帝.

  几天以后,姥姥.母亲与我一同上了一艘轮船.

  刚生下来的小弟弟死了,裹着白布,外头缠着红色的带子,静静地放在一张小桌子上.

  我坐在包袱上,从小小的窗户往外望,泛着泡沫的浊水往后退着,溅起来的水花不时地敲在窗户上.

  我本能地跳起来.

  "噢,不用怕!

"

  姥姥用她那双温暖的大手将我抱了起来,又把我放到了包袱上.

  水面上雾茫茫的,远方偶尔现出黑色的土地来,立刻就又消失在浓雾之中了.

  周围的所有东西都在颤抖,只有母亲,双手枕在脑后,靠船立着,一动也不动.

  她脸色铁青,双唇紧闭,一声不吭.

  她成了另外的人,连衣服都变了,我感觉她越来越陌生.

  姥姥经常对她说:

"瓦莉娅,吃点东西吧,少吃点儿,好不好?

"

  母亲仿佛没听见,还是一动不动.

  姥姥跟我说话总是轻声慢语的,但同母亲说话声音就大了许多,可也很小心,似乎还有点胆怯似的.

  她似乎是有点怕母亲,这使我和姥姥感觉上更亲近了.

  "萨拉多夫,那个水手呢?

"

  母亲忽然愤怒地叫道.

  什么?

萨拉多夫?

水手?

真奇怪.

  走进一个白头发的人,他穿着一身黑衣服,手里拿着个木匣子.

  姥姥接过木匣,将小弟弟的尸体装了进去.

  她伸直了胳膊抱着木匣走向门口,可是她太胖了,要侧着身子才能挤过小小的舱门.

  她有些不知所措.

  "瞧瞧你,妈妈!

"

  母亲叫了一声,抢过棺材,她们俩走了.

  我还在船舱里,打量着那个穿黑衣服的人.

  "啊,小弟弟死了,是不是?

"

  "你是哪个?

"

  "我是个水手."

  "那萨拉多夫呢?

"

  "是个城市.你看,窗外头就是!

"

  窗外的雾气里时而显现出移动着黑土地,像是刚从大面包上切下来的圆圆的一片儿.

  "姥姥呢?

"

  "去埋你那小弟弟去了."

  "埋在地下吗?

"

  "不埋在地下又埋在哪儿?

"

  我给他讲了埋葬父亲时埋进去了两只青蛙的事.他把我抱起来,亲了亲.

  "啊,小孩子,有的事你还不懂!

"

  "用不着去可怜那些青蛙,可怜可怜你的妈妈吧,你看她被折磨成什么样子了啊!

"

  汽笛呜呜地响着.

  我知道这是船在叫,因此并不害怕.那个水手赶紧把我放下,跑了出去边跑边说:

"得快,得快!

"

  我不由地也跟着他跑了起来.

  门外,晦暗的过道里一个人也没有.楼梯上镶的铜片反着光.

  朝上看,一些人背着包袱,提着提包在来回走动.他们要下船了,我也该下了.

  可当我同大家一起走到甲板旁的踏板前时,有人对我嚷了起来:

"这是谁的孩子啊?

"

  "我也不知道我是谁的孩子."

  人们摸着我.拍着我,搞得我有点不知所措.最后那个白头发的水手跑了过来,把我抱起来说:

"噢,他是打舱里跑出来的,从阿斯特拉罕来."

  他将我送回到舱里,扔在行李上,吓唬着我:

  "再乱跑我要打你了!

"

  我呆呆坐着.

  头顶上的脚步声.人声慢慢安静下来,轮船也不响了,更停止了打颤.

  舱里的窗户外头立着一堵湿漉漉的墙,舱里黑乎乎的,行李好像都大了一圈儿,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我就这么永远地被扔在了船上?

  我去开门,打不开,铜门把手根本就无法开动.

  我抓起装牛奶的瓶子,拚命往门把手砸过去,瓶子碎了,牛奶沿着我的腿流进了靴子里.

  我非常沮丧,趴在包袱上,悄悄地哭了起来.最后,我含着泪水睡着了.

  轮船的噗噗的颤动将我惊醒,舱里的窗户明晃晃的,像是小太阳.

  姥姥坐在我身旁,皱着眉头梳着头,她不停地自言自语.

  她的头发特别多,密密地盖住了双肩.胸脯.膝盖,一直耷拉到地上.

  她用一只手将头发从地上抓起来,费力地把那把显得很小的木梳梳进厚厚的头发里.

  她的嘴唇不自觉地歪着,黑眼睛气愤地盯着前面的头发;她的脸在大堆的头发里显得很小很小,显得十分可笑.

  她今天不怎么高兴,不过我问她头发为什么会这么长时,她的语气还像昨天一样的温柔:

"这好像是上帝给我的惩罚,是他在让我不停的梳这该死的头发!

"

  "年青时,这是我可供炫耀的宝贝,可现在我想诅咒它了!

"

  "睡吧,我的宝贝,天还早着呢,太阳才刚出来!

"

  "我睡不着了!

"

  "好,睡不着就不睡了,"她立即就同意了,一面编着辫子,一面看了看在沙发上睡着的母亲,母亲躺在那儿,一动不动,活像块木头."好了,你说说,昨天你为什么把牛奶瓶给打碎了?

小声告诉我!

"

  她说得温和甜蜜,每个字都是那么有耐心,我也听清了每个字.

  她笑的时候,黑色的眼珠亮亮的,闪出一种难于言喻的快乐,她牙齿雪白,面孔虽然有点黑,可依然显得很年青.

  最煞风景的大约就是那个软塌塌的大鼻子.红鼻头了.

  她一下子自黑暗中把我带了出来,带进了光明,还为我周围的东西披上了美丽的光环!

  她是我永远的朋友,是最了解我的人,我与她最相知!

  她无私的爱引导着我,使我在任何艰难困苦的环境中都绝不丧失生的勇气!

  40年前的这些日子,轮船这样缓慢地前进着.我们坐了好几天才到尼日尼,我还能清楚地回忆起初那美好的日子.

  天气转晴,我和姥姥一整天在甲板上坐着.

  伏尔加河静静的流淌着,秋高气爽,天空清澈,两岸的秋色很浓,一片收获前的景象.

  桔红色的轮船逆流而上,轮桨慢慢地拍打着蓝色的水面,隆隆作响.

  轮船后面拖着一只驳船.驳船是灰色的,好像只土鳖.

  船移景走,两岸的景致时刻都发生着变化,城市.乡村.山川.大地,还有飘在水面上的那些金黄的树叶.

  "啊,这好美啊!

"

  姥姥容光焕发,在甲板上踱来踱去,兴奋地睁大了眼睛.

  她偶尔停住,立在那儿,看着河岸发呆,她双手交叉放在前胸,面带微笑,眼含泪水.

  我拉了拉她的黑裙子.

  "噢,我大概睡着了!

"她一惊.

  "你为什么哭呢?

"

  "亲爱的宝贝,我哭是因为我太快活了!

"

  "我老了,你知道吗?

我已经活了60个年头了!

"

  她闻闻鼻烟,开始对我讲一些稀奇古怪的故事,有善良的强盗,有妖魔鬼怪,还有圣人贤士.

  她的声音非常小,脸紧紧贴着我的脸,神秘地盯着我的眼睛,似乎从那里往我的眼睛里灌进了让人兴奋的力量.

  她讲得流畅自然,非常动听,每次她讲完了,我都会说:

"再讲一个!

"

  "好,好,就再讲一个!

"

  "有一个灶神爷,坐在炉灶里,面条儿一下子扎进了他的脚心,他哎哟哎哟地直叫唤:

‘哎哟,疼啊,我受不了啦,小老鼠!

"

  讲着,姥姥抬起一只脚,摆动着,装着非常痛苦,好像她就是那个被面条儿扎进了脚心的灶神爷.

  同我一起听故事的还有船上的水手们,都是些留着胡子的男人.

  他们夸奖姥姥讲得好,都要求:

"再讲一个,老太太!

"

  还说:

  "走,和我们一起去吃晚饭吧!

"

  餐桌上,他们请姥姥喝伏特加,给我吃西瓜,还有香瓜.

  不过,这一切都是背着人进行的,因为船上有一个人,禁止所有的人吃水果,他看见了就会毫不犹豫地抢过水果来扔到河里去的.

  这个人穿的衣服有点像警察的制服,上面钉着铜扣子,整天喝得醉醺醺的,人人都躲着他.

  母亲很少上甲板上来,她一直躲着我们.

  母亲身材高大而挺拔,面孔铁青,辫子粗又长,盘在头顶上,像王冠似的.

  她永远沉默,好似有一层看不透的雾笼罩着她,她那一双和姥姥一模一样的灰色的大眼睛,好像永远在遥远的地方冷漠地打量着人世.

  她曾经讽刺地说:

  "妈妈,别人可都笑话你呢!

"

  "我不在乎,只管笑话吧,让他们笑个痛快!

"

  我的头脑中还清楚地记得,姥姥一看见尼日尼,就高兴得像个小孩子似的.

  她兴奋地拉着我来到船舷边,大声地说:

  "你瞧瞧,啊,多美呀!

"

  "那就是尼日尼,天哪,就像神仙住的地方!

"

  "你看,那是教堂,好像是在天空中飞翔!

"

  她兴奋地快流出泪来,劝说着我母亲:

  "瓦留莎,你快来看看啊?

"

  "你大概把这地方忘了吧,快看看呀,你会高兴的!

"

  母亲很勉强地笑了一下.

  轮船停泊在了河中央.

  河上挤满了船只,成百根桅杆伸向天空.

  一只挤满了人的船靠上了轮船,人们打船上搭好梯子,爬到了轮船上.

  有一个矮胖的老头儿走在最前头,他穿着一身黑衣服,胡子是金黄色的,鼻子是勾着的,眼睛是绿色的."爸爸!

"

  母亲深沉而响亮地大叫一声,扑向了他的怀里.

  他抱住母亲,亲吻着她的脸,声音很尖地叫着:

  "噢,傻孩子,你怎么啦?

"

  "唉,你们这些人啊!

"

  于此同时,姥姥则仿佛是个转起来的陀螺,一眨眼间就和所有的人拥抱.亲吻过了.

  她将我推到大家面前:

  "噢,快快,这是米哈洛舅舅,这是雅可夫舅舅,这个是娜塔莉娅舅妈,这两个表哥都叫萨沙,而表姐叫卡杰琳娜!

"

  "咱们全是一家人,怎么样,是不是很多?

"

  姥爷问姥姥道:

  "身子怎么样,我的老妈妈?

"

  他们互相吻了三下.

  姥爷将我从人堆中带了出来:

  "你是什么人啊?

"

  "我打阿斯特拉罕上来,从船舱里跑出来的......"

  "噢,天啊,他说的是什么呀!

"姥爷问我母亲,没等我回答,就一下推开了我:

"啊,看看,颧骨和他父亲长得一模一样!

好了,下船吧!

"

第二章

 下了船,顺着斜坡往上走,斜坡上铺着大个儿的鹅卵石,路的两侧长满了野草.

  姥爷同我母亲走在整个队伍的最前面.他的个儿头很小,刚好到母亲的肩膀,他走得很快,而母亲则像在空中漂着似的,俯着看她的父亲.

  紧跟在他们后面的是两个舅舅:

米哈伊尔舅舅的黑头发梳理得十分整齐,他像姥爷一样干瘦干瘦的;雅可夫舅舅的头发则是浅色的,打着细小的卷儿.

  还有几个胖胖的女人,穿得十分鲜艳;6个孩子走在最后面,默不作声.

  跟我在一起走的是姥姥和小个子舅妈娜塔莉娅.

  舅妈脸色苍白,绿眼睛.大肚子,走起路来十分吃力,常常停下来歇着,喘着气:

  "哎哟,我可是走不动了!

"

  "唉,他们干嘛也让你来啊?

真蠢!

"姥姥骂道.

  走在这群人之中,我感到十分孤独,觉得自己是个陌生人,连姥姥也变了,跟我疏远了许多.

  我最不喜欢姥爷,我感觉到了他身上的敌意.我有点怕他,但还有点好奇.

  上了坡,就是大街.

  一座低低的平房大院耸立在面前.粉红色的油漆已经十分肮脏了,房檐极低,窗户是凸出来的.

  只看外观,你会感觉里面地方很大,但里面分成了许多间小房间,特别拥挤.

  到处都是人,大家好像都在发脾气,怒气冲冲地冲来冲去,孩子们就像一群麻雀窜来跳去,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非常难闻的气味.

  院子中挂满了湿漉漉的布,地上到处都放着水桶,里面的水五颜六色,也泡着布.

  墙角的一个矮得贴了地的房间里,炉火烧得很旺,什么东西开了,在咕嘟嘟地响着,一个看不见影子的人嘴里叫着些古怪的词儿:

  "紫檀......品红......硫酸盐."

  如今回忆那段时间,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我努力想或许是我记错了,不是真的,可是事实终究是事实.

  那是一段由一个天才讲的悲惨故事,离奇而且黑暗的生活中充满了残酷.

  我不是仅仅在讲自己,我讲的那个狭小的令人喘不过气来的恐怖景象,是一般的俄国人曾经有过,直至眼下还没有消失的真实生活.

  姥爷家中充满了恨,大人之间的一切都是用仇恨来联系的,孩子们也争先恐后地加入了这个行列.

  后来打姥姥那儿我才知道,母亲来的时候,她的两个弟弟正强烈逼迫姥爷分家.

  母亲带着我突然加入到这个大家庭里,这使他们分家的愿望更加强烈.

  他们怕母亲朝姥爷讨回她本应该得到的那份嫁妆.那份嫁妆因为母亲不尊父命而结婚被扣下了.两个舅舅一致认为那份嫁妆应当归他们所有.

  除这之外,当然还有些别的事情,例如由谁在城里开染坊,又由谁到奥卡河对岸纳维诺村去开染坊,等等等等,他们闹翻了天.

  我们才到几天,在厨房里用餐时就引发了一场争吵.

  刷地一下,两个舅舅都站了起来,俯身向前,指着桌子对面的姥爷大叫,狗叫般地龇出了牙.

  姥爷用饭勺打着桌子,脸涨得通红,公鸡打鸣似地叫道:

"全给我滚出去要饭!

"

  姥姥痛苦地说道:

  "行啦,都分给他们吧,分光拿净,省得他们再闹!

"

  "你给我闭嘴,全是你惯的!

"姥爷个头虽小,声音却出奇地高,震耳欲聋的.

  我的母亲立起来,走到窗前.背对着大家,一声不吭.

  这时,米哈伊尔舅舅突然抡圆了胳膊给了他弟弟一个响亮的耳光!

  弟弟抓住他,两个人在地上打成了一团,喘息着.叫骂着.呻吟着.

  孩子们都吓得大哭起来.

  挺着大肚子的娜塔莉娅舅妈死命地喊着.劝着,我母亲愣是把她给拉走了.

  永远乐呵呵的麻子脸保姆叶芙格妮娅将孩子们赶出了厨房.

  舅舅们现在都给制服了:

茨冈,一个年青力壮的学徒工,骑在了米哈伊尔舅舅的背上,而格里高里.伊凡诺维奇,一个秃顶的大胡子,心平气和地拿手巾捆住他的手.

  舅舅呼呼地喘着气,给紧紧地压在地板上,胡子都扎进了地板缝里.

  姥爷顿足捶胸,哭号道:

  "你们可都是亲兄弟啊!

唉!

"

  战争一开始,我就跳到了炕上,我既好奇又害怕,目睹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姥姥用铜盆里的水替雅可夫舅舅洗净脸上的血迹,她哭着,气得直跺脚.

  姥姥痛心地说道:

  "野种们,也该清醒清醒了!

"

  姥爷将撕破的衬衫搭到肩膀上,冲着姥姥大喊:

  "老太婆,看看你养的这群畜生!

"

  姥姥躲进了角落中,号啕大哭起来:

  "圣母啊,求你让我的孩子们懂人性吧!

"

  姥爷立在她跟前发着呆,看看一屋的狼藉,低声说:

  "老婆子,你可小心点,当心他们欺负瓦尔瓦拉!

"

  "啊,上帝保佑,快点把衬衫给我,我给你缝缝!

"

  她的个头比姥爷高,拥抱姥爷时,姥爷的脑袋靠到了她的肩上.

  "哎,咱们分家吧,老婆子!

"

  "那就分吧,老爷子!

"

  他们俩轻声细语地说了很久,但到最后,姥爷又像公鸡打鸣似地尖声尖气地吼了起来.

  他指着姥姥喊道:

  "得啦,你比我疼他们行了吧!

"

  "但是你养的都是些什么儿子,米希加是个没心没肺的驴,雅希加则是个共济会员!

"

  "他们会把我的家财败光!

"

  我一转身将熨斗碰掉了,掉进了脏水盆里.

  姥爷一个箭步冲过来,把我拎了起来,紧紧地盯住我的脸,好像第一次见到我似的:

  "谁让你在这里的?

是你妈妈吗?

"

  "不,我自个儿."

  "胡说八道."

  "不是胡说,是我自个儿上去的."

 他敲了一下我的额头,将我扔在了地上:

  "就像你爹!

快点滚!

"

  我拼命般的跑出厨房.

  不知道因为什么,姥爷那双尖利的绿眼珠儿总是盯着我不放,我非常害怕他.

  我想方设法避开他.他的脾气太坏了,他从不与人为善,那个"嗨"拉得长长的,叫人生厌.

  休息时,或是吃晚茶时,姥爷和舅舅们,还有那些伙计们都从作坊里回来,他们个个疲惫不堪,手让紫檀给染得通红,硫酸盐灼伤了皮肤.

  他们的头发都用带子扎着,活像厨房角落那被熏黑了的圣像.

  姥爷坐在我的对面与我说话,这让他的孙子们非常羡慕.

  姥爷身材消瘦,线条分明,圆领绸背心上布满破洞,印花布的衬衫也皱巴巴的,裤子上还有补钉.

  就算他这么一身,比起他那两个穿着护胸.围着三角绸巾的儿子,都算干净漂亮的.

  我们来了几天以后,他就开始让我学着祈祷.

  别的孩子都比我大,都在乌斯平尼耶教堂的一个助祭学认字,从家里可以看见教堂的金色尖顶.

  文静的娜塔莉娅舅妈教我怎么念祷词,她的脸圆圆的,像个孩子,眼睛清澈见底,穿过她的这双眼睛,似乎可以看透她的脑袋看到她脑后的所有东西.

  我非常喜欢她的眼睛,老目不转睛地盯着看.

  她双眼眯了起来,低着头,低声地说:

  "啊,请跟着我念:

‘我们在天之父,快念啊?

"

  我不明白为什么会越念越糟糕,就故意念错.

  可是柔弱的舅妈总是耐心地纠正我的发音,一点也不生气.

  这反倒让我生气了.

  有一天,姥爷问我道:

  "阿辽会卡,你今天都干什么啦?

只是来玩吧!

"

  "我看你头上有一块青,一看就明白你怎么弄的.弄出块儿青出来可不算什么大能耐!

"

  "我问问你,‘主祷经,念熟了吗?

"

  舅妈悄声地为我开脱:

  "他记性不很好."

  姥爷一声冷笑,将红眉毛向上一挑:

  "那至少得挨打了!

"

  他又问道:

  "你那个爹揍过你吗?

"

  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因而没有回答他.

  我母亲说道:

  "马克辛从没打过他,而且让我也别打他."

  "为什么?

"

  "他觉得用拳头是教育不出好人来的."

  "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傻瓜!

上帝原谅我,不该说死人的坏话!

"姥爷气呼呼地骂着.

  我觉得受了莫大的污辱.

  "啊哈,你倒噘嘴!

"

  他拍了拍我的头,又接着说:

  "星期六,我得抽萨希加一顿!

"

  "什么叫‘抽,?

"

  大家都笑了起来.

  姥爷回答说:

  "过一阵子你就明白了!

"

  我心中开始琢磨"抽"和"打"的差别,我知道"打"是怎么意思,打猫打狗,还有阿斯特拉罕的警察揍波斯人.

  但我还从来没见过"抽".

  舅舅们惩罚孩子时,总是用手指头弹他们的额头或者后脑勺.

  孩子们对此似乎习以为常,摸摸给弹得起包的地方,又去接着玩.

  我问道:

  "会疼吗?

"

  他们则勇敢地回答:

  "一丁点也不疼!

"

  为了顶针大的事,他们就受了弹.

  有一天晚上,吃过晚茶,正要开始吃晚饭,两个舅舅和格里高里一块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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