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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十月》思想者说选读3周晓枫离歌

2017-3《十月》·思想者说(选读3)周晓枫:

离 歌

敢不敢点开阅读原文啊?

“周晓枫,1969年出生于北京,1992年毕业于山东大学中文系,现为北京作家协会驻会专业作家。

出版有散文集《上帝的隐语》《鸟群》《你的身体是个仙境》《斑纹——兽皮上的地图》《收藏——时光的魔法书》《雕花马鞍》《聋天使》《巨鲸歌唱》《周晓枫散文选集》以及笔记体小说《醉花打人爱谁谁》、非虚构作品《宿命——孤独张艺谋》等。

曾获鲁迅文学奖、冯牧文学奖、冰心文学奖、庄重文文学奖、人民文学奖、十月文学奖、在场主义散文奖等奖项。

”离 歌周晓枫十八

小夜早从职场退役,据说与身居领导要职的男友分手,导致她无颜过去的社交圈,人际关系都斩断了。

丧偶的小夜,孤孤单单。

她与屠家关系紧张,无法跟法律意义的亲人们在共同语境下回忆屠苏,她无法找到专注而仰慕的倾听者。

小夜以为我暗恋过屠苏,必有锥心之痛,所以能在一起谈、配在一起哭。

我的表现,让她失望。

二十年来,屠苏生活在一个我完全陌生的世界里。

我想不明白,屠苏一把年纪了,怎么会想起来读博,而且是和中文专业不相干的教育学博士。

工作本身繁重,屠苏不得不像高考学生那样刻苦,抓紧每分每秒,夜以继日地苦读。

屠苏在职读博期间撒手尘寰,小夜说自己正积极活动,为他争取学位证书。

我诧异,小夜怎么能想到给未及答辩的亡故者申请学位呢?

人都走了,要这个证儿有什么用?

我隐隐地恨这个证书,如果不是为此拼命,年近半百的屠苏何苦有家不回,孤独地死在办公室?

除了证书,小夜还想在寺院供奉永生牌。

当屠家想利用儿子分房子、票子和车子时,是她为屠苏操办后事种种。

小夜话锋一转,启发我:

“你,不该为屠苏做点什么吗?

”她明确表示让我写纪念文章,以后想给屠苏出版一本回忆专著。

想起屠苏,我会难过,但我不是那种众目睽睽之下的哭泣者。

我无法立即加入缅怀者的合唱,不仅因为难以在镜头下分泌眼泪,还因为,我只写自己眼中真实的屠苏,直言他的优点与弱项,无法歌功颂德,恐怕不能按小夜要求的为屠苏增加赞美的重量。

小夜同意我的态度,但事与愿违,她难掩遗憾。

仅仅一个下午的短暂相处,我和小夜因屠苏而建立的临时情谊已呈现败坏的迹象。

我从小夜的谈话里不断提炼出另外的内容,离她所需要的安慰越来越远。

我克制出的温和语感,其实是在用强力压缩怀疑。

我们都明白,彼此印象欠佳,对方不是自己欣赏的类型。

与小夜告别,她逆着路灯的光照。

我们的身高落差很大,面对面站立,我再怎么调整,也是俯看小夜的角度……近于,低看的角度。

我们语气友好,掩盖敌意。

因为屠苏离去的余温,我们坚持着,把耐心用到说再见的时刻。

想不清楚,屠苏为什么钟情小夜。

尽管明慧说屠苏悔恨,可屠苏与小夜每天打一个电话,微信也频繁,似乎爱意绵恒。

厌烦购物的屠苏,津津有味地在淘宝网挑选各种衣裙,一一截图发给小夜,根据回馈的意见买来送给小夜。

看起来,她是他的公主。

即使情侣间有许多不足为外人道的亲昵,我还是诧异,他们彼此使用昵称之外,还用叠字指代物品。

什么睡觉觉、洗脚脚之类,并非情色暗示,就是直接的低幼语言。

屠苏热衷自拍,让我意外,尤其自拍照竟然经过美颜。

微微发福的屠苏,在调高的亮度下,有着异样的唇红齿白腮粉。

也许,屠苏使用的是小夜退役的二手手机,照相会经过自动修饰。

因为小夜主动邀我合影,她的相机不是那种简单的美颜处理,而是加了雪花。

坦率地说,屠苏的美颜自拍像经过不自然的敷粉,给我隐隐的不祥之感……有点,像殡仪馆里的化妆。

十九

没见屠苏最后一面,我如鲠在喉。

屠苏骨灰葬回老家,我决定专程去墓地拜祭……是怀念,更重要的原因是怀疑。

因为小夜而焕然一新的屠苏,令我如此陌生。

我对小夜态度矛盾。

一方面,有所抵触;另一方面,我没有抚慰亡友之妻,反而不恭,多少让我愧悔。

我自责。

是否,屠苏不告而别让我不知迁怒于谁,转而指摘小夜?

我想,如果不是小夜乖谬的表现,我可能终生默默缅怀屠苏,而不会远赴千里寻找答案。

我不愿向小夜索要屠家的地址和电话。

小夜说,屠爸爸给邻居鱼塘下毒,屠妈妈唯利是图,屠妹妹从业风尘。

她明显防范我与屠家接触。

即使小夜给了联系方式,他们之间裂隙深重,屠家恐怕对我也不会有好脸色。

我决定找明慧帮忙。

屠苏走了以后,明慧和果核一起去参加追悼会,鞠躬,送别。

多年不见,她发现婆婆穿的,还是自己当年买的旧衣。

明慧希望公婆体面,不能破衣烂衫地去见儿子最后一面,所以去商场给他们买了丝棉袄。

明慧说,婆婆是以童养媳的身份被娶进门的,没有文化,但她具有农民的朴素与诚恳。

婆婆几次向明慧道歉,说儿子对不起她,如果不嫌弃,愿意终生把明慧当作女儿看待。

明慧对屠妹妹的评价大相径庭。

她说,屠妹妹刚上初中就辍学,为了供养考入北大的屠苏,妹妹小小年纪就起早贪黑,干最苦最累最重的农活。

屠妹妹在艰难、颠沛与辗转中,婚姻也受挫。

尽管受文化程度和接触环境所限,屠妹妹有自己的局限,但她善良、耿直、天性纯净,不仅不犯泼,还特别重情义、讲道理。

妹妹有承担,是个女汉子。

屠苏有所亏欠——妹妹舍得用自己青春期的血汗浇灌屠家,才有屠苏的进步。

与屠家关系良好,明慧很容易联系到在外地打工的屠妹妹,说明我的心愿。

此前,趁着学校放假,明慧已带着果核前去祭扫。

明慧说:

“让妹妹陪你,说话方便。

老人伤心,就别通知他们了。

再晚南方就入冬,没有暖气,你住不习惯,容易感冒,还是早去早回吧。

”她的体恤,令我感动。

二十

临出发,我才知道,要去省会。

屠苏的埋骨之地,不在我原来认定的鼓城,两地相距二百多公里。

由于城市体积的几何膨胀,吞食许多村庄和荒郊野郊,失去土地的屠家现在生活在省会郊区,看起来像被纳入城市户口,只不过还是农民身份,没有医疗和退休金的保障。

那个我印象很深的地名:

鼓城,屠苏只是在那里读书。

就在鼓城中学,他初识小夜。

情窦初开,青梅竹马——这些成语如果越出字典,吉凶未卜,不一定值得回味和歌颂。

就像书本里真理的等号,从来不是现实中笔直的路。

屠苏从鼓城中学考入北大时,小夜只是一场没来得及发酵的无痕春梦。

基本能够确认,小夜的爸爸当年是教过屠苏的学校老师,至于小夜声称爸爸是大学教授,不知侥幸落实了哪类知识分子政策。

屠家从来没有任何人见过小夜父母,大概只有屠苏见过。

十四五岁的屠苏,已在远离家乡农村二三百公里之外的地级市鼓城独自求学;换言之,青春期之后的屠苏,家人并不了解,因为相处时间很少。

但屠苏并非孤雁,他有亲情的关爱。

屠苏排行老二,有姐姐和弟弟妹妹,但他的成绩出色,全家集中财力,把所有赌注都放在他身上……屠苏凝聚着整个家族播种到远方的希望。

屠苏感恩虽感恩,但不喜欢父亲的武断和急躁。

他温和的好脾气,因为,他潜在而强烈地要求自己,走向父亲性格的反面。

屠苏明显与家中女眷亲近,念及妈妈和妹妹,深怀牵挂。

只有一个妹妹,可屠苏跟我提起从来都说“我的小妹妹”,叫名字也用昵称。

屠苏梦想着,她由于自己过上更好的日子。

当我得知妹妹因他辍学,才知道屠苏的惦念里包含着愧疚。

屠妹妹电话里的声音大,和屠苏相反——因为耿直豪爽的性格,也因为打工留下的后遗症。

她原来做零件组装,每天工作十几个小时。

她从来不因加班抱怨,反而欣喜,加班有加班费,累点不算什么;而且加班时被钉在岗位上,出不去,就不用花一分钱。

缺点是眼睛越来越看不清,尤其装耳机零件,尺寸太小了,很毁视力。

眼睛不行了,她就调到包装车间,噪音大,说话得嚷。

屠妹妹大声跟我约好时间和地点,为了哥哥,她难得请了事假。

不年不节,中途回家的女儿让父母诧异。

了解情况以后,屠苏父母执意要我去家里坐坐,然后陪我一起扫墓。

二一

屠苏父母住的像是回迁小区,旁边还有零星菜地。

楼房简易而实用,空间小,但一室一厅够老两口住了。

屠家人就是想象中的朴实样子,我没觉出交流障碍。

屠苏长得像父亲,尤其草食动物的眼睛和微卷的头发,还有体型。

我偷偷猜想,如果屠苏有晚年,也许就是这个模样。

屠苏妈妈戴着套袖——无论在家、出去吃还是上坟,她全程戴着套袖。

这是多年底层劳动留下的习惯。

她的手干涩,握住我,还没说话,就红了眼睛。

屠妹妹下夜班就赶火车,一脸倦容,看到妈妈流泪,她也难过地低了头。

略感惊讶的是,我坐下来的第一件事,是屠爸爸指着茶几上一张放大的照片,说:

“看看,你认识几个?

”集体合影,三四十人的规模,站成两排,屠苏位于后排的边角位置。

我的确认识一些,这些名人是报纸、电视和网络媒介上的熟面孔。

这是一次大型社会公益活动,屠苏作为工作人员,参与了协调和服务工作。

屠家引以为傲,这张拿得出手的奖状一样的照片镀了塑料膜,经得起来宾的手反复摩挲。

这种巧合让我感慨,无论去屠苏的妻子还是父母家里,我首先参拜的,都是他履历光荣的照片。

作为辅助的工作人员,这份合影的光荣,多少有点狐假虎威。

再残酷一点,珍馐美味之所以昂贵,在于它的主材,至于陪衬的是绿叶还是萝卜花,不在考虑范畴。

屠苏和名人们平起平坐,再像,也不过是模拟成功者。

屠苏之所以令家人和家乡人艳羡,不就是因为,他抵达了这种辛酸的成功吗?

一种倚近成功的成功,到底是更像成功还是失败?

还是说,来自虚荣的成功,才能带来最为真实具体的心理享受?

屠苏一路攀行,以靠近这样的光荣。

谁想到,在一张照片里已经与名人比肩的屠苏,梦断途中。

二二

屠妹妹性情中人,爱憎分明。

她夸明慧,聪明能干,穿什么衣服都好看。

她对小夜恨之入骨,说小夜就是罪魁祸首,哥哥假如还和明慧在一起,就不会死:

“我哥瞎了眼,那么好的嫂子他不要,非娶小夜。

她对哥哥没感情,只会逼他挣钱,逼他考学,逼得他活活累死。

家里没有温暖,哥哥才会住办公室,发病时也没人救,我哥死得太惨。

”直到葬礼,明慧她们靠近时,屠妹妹和屠弟弟依然说:

“哥,你的老婆孩子来看你了。

”他们依然承认这个早已解除法律关系的前妻。

可能由于缺氧,屠苏的耳道和嘴唇都有瘀血般的青紫痕,屠妹妹甚至怀疑是小夜下毒所致。

即使并非如此,小夜的表现也令屠家气愤——小夜竟然站得很远,害怕,不敢靠近遗体,到最后也没像亲人那样凝视过哥哥的遗容。

这么多年,小夜没叫过屠苏父母一声“爸妈”。

安葬屠苏骨灰时小夜回来,屠妹妹后来发现小夜在旅馆住宿,使用的竟是假身份证。

此后小夜不再让屠苏父母进家门,她不接电话,斩断所有联系,屠妹妹和小夜算是彻底撕破了脸。

我发现,连当初怎么和屠苏重逢,小夜给我讲述的版本和给屠家的版本,都不一样:

不是什么司局级的显赫男友,是同学要带小夜去听讲座,授课者正是屠苏。

和小夜相逢又终成眷属的这么多年,屠苏基本不打电话回家。

屠妈妈难忍想念,主动打电话过去,儿子也是潦草应对。

去世前两年,屠苏根本就没回过家,包括春节和中秋节。

八年时间,屠苏总共回家两次……回家就窗边抽烟,叹气,还很少说话。

当小夜渲染成为坏孩子的果核有多么糟糕,屠苏沉默,退到阳台抽烟。

如果说,屠苏是忌惮于小夜脸色,那么事后,单独与亲人相处的场合,他也从未替女儿辩解半句。

为什么,他舍得别人诽谤自己的孩子?

可以推断,小夜在屠苏面前,也会肆无忌惮地攻击他的父母和兄弟姐妹,相信屠苏也不会给予哪怕是语言上的保护。

屠苏怎么如此纵容小夜,到丧失原则的程度?

得知屠苏烟瘾不小,我吃了一惊。

当年精神洁癖明显的屠苏,非常讨厌别人抽烟,他连烧烤的烟味儿都难以忍受,什么时候变得烟不离手?

难道,他压抑的胸膛,需要随时掩饰自己深呼吸的渴望?

二三

“哥哥以后混好了,一定报答你。

”屠妹妹记得哥哥语气里的怜惜和珍重。

很早以前,屠妹妹遭遇困难,借过一万块钱——屠苏说不用还了。

多年后,小夜阴阳怪气地电话要账。

妹妹悲愤:

“我借钱的时候,你还没进这个家门,那是我跟哥哥之间的事,还钱也不该给你!

”妹妹伤心于哥哥愚痴,借钱的事小夜本不知情,为什么哥哥要向小夜交代?

来往零星的电话里,屠苏也会安慰妈妈:

“你不要舍不得,需要钱,跟我说。

”可与小夜重逢的近十年间,他一共给过妈妈三千块钱,平均每年三百;而且屠苏和小夜一旦回家,吃喝取用都是家里的,他们分文不掏。

越到后来,屠苏越一毛不拔。

弟弟的孩子首次进京,赶上过生日,屠苏毫无表示。

父母提醒,是否该给侄子买个礼物或给个红包,屠苏回避,说等孩子上学或结婚时再说吧。

这是托词,屠姐姐的孩子结婚,屠苏什么也没给外甥。

当年屠苏支援妹妹,同时也给姐姐一万,说姐妹公平,没想到屠苏后来也把这个秘密向小夜汇报。

外甥大喜的日子,指着这个光宗耀祖的舅舅回来证婚,小夜抓住时机,要屠姐姐迅速还钱,否则不让体面的舅舅出现在婚礼现场,不给这个脸。

迫在眉睫,姐姐赶紧筹款还债。

一万,在外甥婚礼上趁机勒索,屠苏几乎等于要了证婚人的出场费。

屠苏拒绝为过生日的侄子破费,屠家父母为了面子,只好扮演幕后的好人:

偷偷塞钱给屠苏夫妇,让他们给侄子买身新衣服。

他们照办。

滑稽的是,当不知情的弟媳表示感激,小夜毫无愧色地接受美誉:

“我这个人嘛,花钱大方,给孩子从来都舍得!

”屠妹妹后来明白,屠苏交代的,是一份没有任何遗漏的黑名单。

当年弟弟购房,屠苏拿出三万,让弟弟多买一间,留待自己回来时居住。

屠苏的确回来就住这儿。

小夜得知屠苏的内线情报,得知不是免费住宿,不干了,不管时隔多少年,钱总是要还的。

小夜的催债电话没打给弟弟和弟媳,直接打给屠苏父母。

父母为难,怕因此兄弟失和,又怕拒绝之后屠苏不得消停,他们只好瞒着小儿子,咬牙,自己还。

这个故事是残忍的,夹杂着知音体的辛酸插曲。

我这才知道,屠苏父母说租门脸做小生意,这个小生意是什么。

他们一直卖力地捡拾和收集废品,靠这么辛苦的劳动,积攒三万,赔偿逼债的小夜。

屠苏悉数交代,颗粒归公……无比忠诚小夜,对家人,近乎背叛。

屠妈妈心疼儿子,屠妹妹替哥哥辩护,她们说屠苏太善良、太老实,耳根软,怕吵架,他的经济能力完全受控于小夜,他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最后的春节团聚,屠爸爸无法忘记那次伤心的麻将。

那是与小夜结婚以后的第二次回家,也是屠苏最后一次回家。

小夜好打麻将。

初一早晨起来,见弟弟一家还没赶来,牌瘾上来的小夜让屠苏父母当牌架子,撑一会儿时间。

小夜不许屠苏在桌子前面放钱,如果屠苏赢了,小夜立即把他的进项归入自己口袋;如果输了,小夜只交自己该给的钱,屠苏那份,因为门前空空如也,无法支付,无论是屠苏还是小夜就不给了。

打了三圈,屠苏妈妈说大年初一,给屠苏那里也放点票子,图吉利,“面前有钱”,让屠苏讨个口彩。

谁知小夜一听,勃然大怒,站起来一抽桌子的垫布就掀了麻将桌。

她怒气冲冲地收拾行李,让屠苏跟着走。

屠苏不知所措。

唯有这次,屠爸爸对引以为傲的儿子发火,嚷了起来,骂他“窝囊”。

屠苏脸色铁青,也是唯有这次低吼一声,让小夜别再发飙。

屠爸爸因此悔意深重,最后一次见面,没给儿子温暖。

我安慰老人:

“您一发火,结果毕竟是屠苏留下来了;否则他走之前数年都没和家人共度一个春节,未免凄凉。

”从屠家老人的角度,如果当初没有离婚,儿子的结局比现在美满。

屠家保留的旧照上:

年轻的屠苏盯着计算机,年轻的明慧手臂搭在他肩上,满心的爱意与满足。

屠妈妈看着看着,就哭起来。

当初贪图鱼钩上的零星肉味,他们就被钩牢下巴活活钓上来,嘴角流血、浑身疼痛地摔在坚硬的地面,再也回不到原来的平静池塘……每挣扎一下,他们的眼睛就沾上更多的土粒。

二四

屠妈妈哭诉再婚以前的屠苏,是个多好的儿子。

本事好,脾气好,从来没说过一个脏字。

他惦记家里每个人,嘘寒问暖;后来的屠苏,变得冷淡、吝啬、没有心肝。

屠妈妈说,家里没人沾到屠苏一点点的光啊。

我承认,二十年来屠苏的作为,根本不像当初认识的那个善良的、笑起来又温暖又羞涩的他。

印象中,屠苏是不计较的、温存的、慷慨的、怀恋的,变化让我想不通。

当年和明慧恋爱,哪怕我是与他并无身体沾染的女性,都被他杜绝,成为清场的内容。

是什么让他发生那么大的转折,果核刚刚长全乳牙,屠苏就半公开地与小夜双宿双飞,无暇责任与情分——他斩断旧家庭时那么不惜,没有断臂求生的疼痛。

屠苏怎么会被小夜搜刮到粒米不剩呢?

如果屠苏那么容易被控制,不想离婚的明慧施压为什么不管用?

即使被小夜把控财政,落魄的屠苏难以给予物质援助,可他自己住办公室,有充足的时间、空间和自由,至少给妈妈打个电话并不困难,屠苏却发展到从不主动联系的程度。

孝顺,在人生支出中所占比重很少,谈不上多大的利益损伤,有人甚至愿意以此为手段塑造个人的道德形象。

对一个掌握财富和权力的人,孝顺非常容易完成;对普通人来说,也绝非难事。

孝顺也是内心的牵挂和惦记。

屠苏懒得走个形式。

什么样的温柔乡,值得这样众叛亲离、头破血流?

一个我只用两三个小时就觉出破绽的女人,为什么可以让屠苏焚身以火,什么样的热忱引诱着,令他如此决绝?

屠苏性情敦厚,并不意味着,他能免除人性的计较。

屠苏与明慧在一起时,还想着父母,想着照顾兄弟姐妹;和小夜在一起后,从钱到情,对其他人都没有了贡献。

我隐约觉得,屠苏也许没有把明慧当作绝对的归宿,当他天涯海角觅知音,觅到小夜——他们的新家,成为唯一的利益集团。

父母、前妻、女儿、兄弟姐妹,所有的责任成为对幸福的干扰。

吃下毒糖的屠苏,脱胎换骨。

找到什么样的伴侣真的太重要了,配偶可以把我们改造得天翻地覆,甚至导致灵魂的癌变。

因为每个人都由复杂的元素构成,能被激发善意,也能被激发恶意。

不过,很少见到六亲不认的爱情,主人公能从中获得真正的好处。

屠苏每况愈下,仿佛被惩罚。

他想追求感情的自由,却连肉体和灵魂也被牢牢捆绑。

屠苏本来是在岸边观景,海拥有作为景色的大美。

说自己穷困、等待被拯救的小夜,就像一块漂向深海的浮木。

屠苏一开始,或许只是想把浮木从大海里捞起来。

打捞过程中,屠苏游累了,还可以借助它休息一会儿,他也幻想借助木板的浮力遨游海洋。

一旦深入,海是最凶险的深渊,他发现自己唯一能做的,是抱紧浮木……不停地,越抱越紧。

最初接触浮木,屠苏觉得是自己在主宰命运,很快在浪涌中他难以控制;即使这块浮木是条化了妆的鳄鱼,即使鳄鱼慢慢撕咬他的肉,他也只能流血地陪伴,直到丧失最后的体力。

哪里还有回头路?

哪里还有呼救的气力?

屠苏离开了陆地和海岸,离得那么远,他听不到家人的呼唤。

耳畔只剩一个声音,在讲述一个因为沾血而显出胭脂红的爱情童话。

二五

早晨下雨。

灰蒙蒙的,像天使脏了袍服。

我穿行雨里,买鲜花、糕点、水果和烟酒。

拒绝使用塑料祭品,我要给节俭的屠苏买真烟好酒……听说他平常抽最便宜的烟。

屠苏的头发微卷,屠妈妈说过“头发打鬏、银子上锈”,意思是钱用不完,都锈死仓里,可屠苏从没富裕过。

屠家凑了数万元,买了中档墓地,半山坡上的墓碑毗邻而居,算是屠苏此生最为豪华的住所。

墓碑上的照片,屠苏笑嘻嘻的,曾经茂盛的满头卷发,脱落为一层薄霜。

照片上的眼睛不再浓黑,头发也是灰烬色。

屠爸爸和屠弟弟点燃厚厚的冥币,同时被点燃的,还有很多张屠苏身份证的复印件,它们当初无论是什么功用,都随着屠苏之死变成废纸……浓重的烟气弥漫,渐渐,铁盆里只剩骨灰色的纸片。

无论在生活中怎样满怀忧惧,到那个世界,他可以永久微笑,体会到久违的解脱和自由吧?

根据与小夜的谈判,移骨的条件是墓碑必须署上她的名字,所以墓碑呈现出荒谬的组合:

爱妻小夜率女儿果核泣立。

数月之前来这儿祭拜的果核曾大哭不止,就是因为小夜,果核的童年从未体会父亲的温暖乃至存在;可现在,她被迫与仇敌的名字牢牢刻写在一起,形成堪比石坚的结盟。

屠苏有知,听得见果核的哭声吗?

还有,屠妈妈的哭声。

她哭屠苏,说过一定给妈妈找个好媳妇,没想到找到小夜。

这个近八十岁的高龄老人,提起变心的儿子,一直骂他“陈世美”。

其中含义,不仅指屠苏对前妻的负情,也包含他对自己以及一家老小的寡恩。

整个家庭,从父母到兄弟姐妹这么多的血本下去,换来的,是无意义的牺牲。

屠苏给他们带来的苦难和骄傲同样沉重。

屠苏曾带来昂贵的光荣,他们现在为此支付太多的眼泪。

屠苏陌生得让人既不敢相认,又不忍责备,我只剩独自的悲伤。

他先是在黑暗的室内,绀紫色地缩成一团;然后在黑暗的地下,烟灰色地缩成更小的一团……屠苏缩回乳婴的体积。

每个人都用一生的时间,去学习如何在命运结尾处告别——屠苏擅长学习,只有这次关于死亡的技能,他学习和掌握得太快,速成得令人痛楚。

想起多年前的告别之夜,屠苏真的一诺千金啊。

我以为是礼节性的“再见”,是对下次见面的约定;我以为某天还会聚首,我们把曾经的负气当作云淡风轻的玩笑来回忆;我以为是短暂的逗号,没想到,他画下曲终人散的句号。

此生未见。

原来是那么重的告别,是我们之间的生离与死别。

我们再也无法调整和修复,年少莽撞造成的无意伤害;再也无法给予,年老沧桑而达至的理解。

我不打伞,陪屠苏一起,淋着微凉的雨。

没想到我当年写给屠苏的文字一语成谶:

“说着说着,大滴的稀疏的雨就落下来……那是因为,有一个在灰云里缓慢飞行的天使在哭。

二六

屠苏没有托梦,屠家谁都没有梦到过他,包括肝肠寸断、以泪洗面的屠妈妈。

他们认为,这说明屠苏在那边过得很好。

我在簇拥的墓碑之间观察过,屠苏不是最年轻的,目力所及,我就看到一个二十出头的孩子。

但屠苏肯定算是相当年轻的,而且年轻得不幼稚,是那种年富力强、可以委以重任的年轻。

他在彼岸有体力和能力帮助别人,愿他由此得到安慰和成就。

屠妈妈说,家里找人算过,问屠苏在那边的情况。

答案令他们欣慰,屠苏在那个世界里被前呼后拥,是个当官的。

屠妈妈难得地笑了:

“我儿子在这边没有什么朋友,没想到,到那边,还风光哩。

”我也从来没有梦到屠苏。

我在墓地与屠苏独自对话的时候,凝视着他的眼睛。

我愿死后有知,也许鬼魂只是透明的人类,不动声色地与我们擦肩而过。

我没有梦见屠苏,因为他有太长时间甚至连名字都没有出现在我的生活里。

屠苏与家人同样如此疏离,见面的次数有限,他的父母甚至连做梦所需要的素材都不够。

我无法作为知情者或者叛徒那样开口:

小夜告诉我,屠苏在她的梦境里已往返数次。

就让我把这算作屠苏的懂事和体恤吧。

正因屠苏多年以来的疏离和冷漠,缓解了他离去给家人带来的伤痛,并且让他们能把情绪转移到对小夜的愤怒上……这样,生生撕开的创口也许没有那么疼。

二七

也许屠苏的困难,远远大过他的努力和挣扎。

如果说,屠苏的前半生旗开得胜、所向披靡,当他破釜沉舟,与小夜另结连理,他变得对经济越来越计较,我猜和他对自己的未来缺乏信心与安全感有关。

他怎能不计较?

清水衙役的屠苏,活得虽不至水深火热,但负担新妇,手头不宽裕。

另外,屠苏在北京生活了三十多年,没有一间真正属于自己的栖身之所,没有一个可以按自己心意装修并购置家具的落脚地。

屠苏工作的政府部门,位置接近天安门,像是整个中国的核心,但他的购房目标,不得不一点点地以五环乃至六环之外为选择方向。

他辛苦攒下来的积蓄,每次想靠近一个更为降低的目标,就被市场甩出更大的一截。

在北京房价飞涨的情况下,买房成为他一生也完成不了的任务。

别说实现目标了,连靠近都不再成为可能。

令人绝望的是,即使放弃买房,以屠苏微薄的薪金,租房都是妄想。

挤在合租的周转房里,他终身,都有寄人篱下之感。

即使屠苏想为屠家再创辉煌,也无能为力。

屠苏当然有怯懦的一面,可能被迷惑、被捆绑、被同化,然而,除非屠苏自愿当奴隶,捍卫他唯一的女王,否则他不至于事无巨细地向小夜汇报每笔大大小小的外财。

他多少会隐瞒性地储存,不至于对父母滴水不漏。

屠苏凝聚终身之力,也还不起父母恩情,只好抹杀和忘却。

他背不动整个家族的大包袱,余力只够背起一个体量比常人还轻的小夜。

所以,他对屠家所有人采取回避的办法。

屠苏回避他的处境,渐渐,他回避他的良心。

他说服自己,他给予家族的光荣,已将全部债务偿还。

屠家人难过,小夜直眉瞪眼地打上门来要债,都是屠苏告知的内情。

他们恨屠苏不争气,恨他心眼少、耳根软。

谁也没想到更深的可能,有个更靠近可能的残酷答案。

屠苏与小夜之间有着充分交流和谋划,小夜才得知幕后的细枝末节。

屠苏想要回那些曾给兄弟姐妹的钱,他自己开不了口,就把数目透露给小夜。

他知道这样,他既收回损失,又不丧失亲情和声名。

唯有神,因万能而慷慨;卑微如他,因无能而吝啬。

屠苏家的位置,恰在贫富夹层里:

一边是富丽堂皇的新建筑,一边是散发排泄余臭的危旧房。

自律且自傲的屠苏,多么怕沦入后者之境,中年已无多少余勇和体能的屠苏,即使只是背负小夜的包袱跃向前者,最终还是从裂隙之间掉了下去。

二八

原本重男轻女的屠家,现在只剩小儿子。

被哥哥的耀眼光芒映衬,屠弟弟的成长显得平凡。

屠弟弟没有屠苏那么大的天赋和梦想,只要感到吃力,他就降一降工作的难度,知足常乐,随遇而安。

风水轮流转,随着地域的重新划分和用途改造,屠弟弟不仅获得了省会户口,生活在城市的新型开发区,还娶了贤妻,生了好儿子。

我喜欢屠家小儿媳,长得干干净净,是那种善良又文静的好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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