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郎张雪别人看我的眼神正常点就行Word文档格式.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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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薛金娣是苏绣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传承人、研究员级高级工艺美术师,6岁学刺绣,16岁到刺绣厂做工,从业40余年,“对苏绣几乎达到痴迷的程度”。
“外婆、阿姨也是做刺绣的,我爸是裁缝,舅舅和姨父是木工……”说到外公,张雪的语气带着点孩童般的骄傲,几乎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我外公什么都会”。
2017年央视拍摄的公益广告中,张雪的外公以裁缝的身份被记录,除此之外,“木工、砌墙”这些活,“他看一遍就会”。
2011年夏天开始学习苏绣的张雪,对刺绣并不陌生。
“我小时放学后,撇开作业,很多时候坐在绷架前面”,虽说不很懂刺绣,但“在旁边看了这么多年,也能看出点什么东西了”。
年少时的耳濡目染,使张雪在学习刺绣方面,进步很快。
2012年,收到好友结婚请柬的张雪,“不想对朋友敷衍了事,希望送一个心意足一点的礼物”。
彼时,正在学习素描的张雪,和老师商量以后,把朋友的婚纱照“用素描画下来再绣”。
“之前没人这么做过。
说实话,我当时也是被逼出来的,因为时间太紧,只有一个月”。
作品完成后,“发到朋友圈,有很多人点赞。
包括朋友和新娘的亲戚们也觉得很好。
这幅刺绣到现在还在他们?
z床头挂着”。
后来,张雪凭借首创的《素描绣》斩获“中国(开封)清明文化节暨中国(开封)首届工艺美术展”银奖;
刺绣《锦鸡》获2013年江苏省工艺美术新人新作成果展作品大赛金奖;
作品《佛》《四季》《星空》均获江苏省艺博银针杯刺绣作品大赛金奖。
频频拿奖的张雪,陪母亲薛金娣出席活动时,充当着“兼助理,兼保镖”的角色。
别人介绍时他时,也多以“薛金娣的儿子”这样的称呼。
“大家还是尊重我妈多一点,这个也可以理解,我妈毕竟做了几十年嘛!
”
“我也是从事这个行业的,但他们介绍时,往往一笔带过。
不过我觉得也正常,我很理解他们。
我也没想把自己弄得很高很高,差不多就行了”。
张雪说,别人看他时“眼神是很正常的样子就行”。
因“二更”视频而让公众所知的张雪,被朋友和同学戏称为“网红”。
“可能大家定义一个人物的特点时,会用时下很流行的词来概括吧。
他们说的网红并不是我们常说的那种‘美女’网红,就是说很有热度的意思”。
张雪知名度较高的作品《四季》和《佛》,“被‘二更’的编辑概括为极简风”,大量的留白使画面简洁干净,古色古香的绣物又使之透着点雅致的韵味。
“我当时考虑到,如果全部都做那种收藏品的话,价格真的也太高了。
能不能是稍微带一点设计,在工艺水平不降的同时,增加画面留白。
以这种方式来使这幅作品更有欣赏价值,成本也能降下来。
“事实证明,这类风格的作品是非常受欢迎的,也比较符合年轻人的审美。
后来我们行业有好多人开始做这种极简风格的了。
除了设计上的创新,张雪与母亲的工作室还和奢饰品手表与耳机合作,将苏绣元素运用到这些产品的外观设计之中。
“为什么要做生活的衍生品呢?
如果仅从用途和行业角度来说的话,传统的刺绣运用的领域,就是日用的服饰――棉被,包括荷包、扇子这些东西。
如果你现在不拓宽其领域的话,行业的市场规模会逐渐缩小。
“古代是没有耳机、手表的。
那现在我们是不是相当于把这个蛋糕变大了?
“从竞争的角度来讲,我们的竞争对手不再是同行了。
跟手表合作以后,竞争对手变成了手表行业中不做刺绣手表的手表厂。
做耳机也是一样,做了很多跨界以后,把市场份额做大。
”“有的时候想做一些新的东西,最初我们提了一个概念,叫做‘刺绣的可能性实验’。
就是不断地做尝试,为刺绣的发展找到更多可能。
苏绣技法的传承不是问题,关键是没人愿意把这门技艺当成一种职业
2016年6月,张雪和3个小伙伴成立“弥惟刺绣”工作室。
弥惟是英文MeWe的谐音,意味“我,我们,一起学苏绣”。
其多数作品在淘宝店铺出售,价位在980元到6000元不等,网店的销量并不乐观。
“其实‘二更’视频播放之前,我几乎不上微博。
淘宝店也是应网友要求开起来的。
我之前的作品,有时直接放在我妈的店里面卖”。
张雪说:
“我和我妈妈工作室做的绣品,可能不仅仅是商品。
它有点类似于价格偏低一点的艺术品。
这些艺术品放到淘宝上基本上是卖不掉的。
谁会在网上看到一幅刺绣后,就突然间花这么多钱去买?
多数人不会这样。
“而且刺绣还有一个特点,实物和照片、视频有很大不同。
无论是‘二更’还是中央电视台拍摄的视频,都无法把刺绣很微妙、很精细的地方完美地表现出来。
装裱好的刺绣表面覆盖的那层玻璃,是影响拍摄效果的原因之一。
另外一个原因就是丝线本身,丝线的成分是蛋白质,拍摄时灯光打上后会反光。
这样拍出来就和肉眼观察到的截然不同。
高端手工刺绣的传承,是张雪所忧虑的。
“如果把刺绣当成一个产业来做的话,它涉及很多的东西”。
市场需求量的不稳定和苏绣从业者的减少,导致这个行业现在能做比较好的绣品的人越来越少了。
在张雪看来,“苏绣技法的传承不是问题,问题是没有人愿意把这门技艺当成是一种职业,或者一个很珍贵的东西,在技法上细细磨练”。
“刺绣的针法,讲穿了就是那么多,即便对刚上手的人来说,要掌握全部针法也不难。
难的是,要完完全全地绣好整幅作品。
“现在有很多苏绣爱好者,把苏绣作为一种爱好,而不是职业。
”张雪说,“培养一个刺绣师,至少要3到5年。
即便三五年后,也只是学徒状态,做出来的绣品,没办法马上卖钱。
”在此期间,学徒的家人还得供吃供住、交学费,得投钱下去,况且“谁也不能确定自己干这个行当,是不是有天赋,做出来的作品会怎么样”。
“客观讲,刺绣行业的收入水平不高。
很多人觉得刺绣大师的一件作品?
u那么贵,好像很赚钱。
其实根本不是这样。
一幅卖10万元、20万元的作品,需要两三个人做半年时间,如果按照现在普遍行业的收入水平来算的话,根本就不是特别高呀!
“手工苏绣在一件作品上凝结的成本非常高。
不像很多人做的‘小文创’那样,是半人工半机器生产的,批量出来的成本可以控制得很低。
做得好的全手工刺绣,无疑会耗费很多时间。
如果每件作品都按月来算的话,价格必然很高,那接受的人可能相对来说就比较少。
“当然,如果从全行业角度来看,低中高端的产品全都要有。
我不担心中低端刺绣无法传承,但真的很担心高端刺绣的传承,这和大环境有关。
我妈妈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学刺绣,那时她没有其他选择。
读小学时就一边上学,一边做这个。
我妈妈16岁以后,就到刺绣厂帮日本那边加工和服腰带,一门心思把刺绣当职业。
现在,我们选择太多了。
从另一个角度讲,手工艺人也不见得很受人尊敬,社会尊重对手工业者很重要。
张雪坦言:
“真正的尊重不仅是对身份的尊重,还有对作品和它背后凝结的心血和汗水的尊重。
作品可不买,但我真的觉得你的作品很好,值这个价。
传承本身就意味着变化,要根据时代特征吸收外来元素加以完善
张雪尝试在扩大市场份额、避免恶性竞争的同时,也引发了一些网友的质疑――“这种商业化的做法,会否伤害到传统苏绣的继承?
”面对这样的疑问,张雪“嗤”地笑出声来。
“可能很多人对刺绣不了解,一听,哇!
传统技艺,就觉得它几千年来一直是这样子。
其实如果细细去研究既有历史,刺绣在不同的时代,是不断发展的。
”张雪说。
“如果我们单从技法的角度来说,我做的《星空》,是把一些现在不多用的旧技法重新用出来。
再看刺绣的历史,最早用的是锁绣。
后来,针法的种类慢慢变多了。
到了明代和清代,苏绣基本上做得很成熟了。
但到了明清很成熟的境地以后,就不需要再创新了吗?
并不是。
清末,艺人沈寿从绘画中吸取经验,讲究阴影明暗关系和透视,把透视法运用到刺绣当中,创立了仿真绣。
但用中国古代所有的传统技法都没法表现油画的那种肌理效果。
因此,当时吕凤子先生和杨守玉先生,他们原来是绘画的,但创造了一种新的针法,叫乱针绣,现在用得非常的多。
很多题材,包括风景油画摄影、粉彩等,现在全部都是用乱针绣来做。
到了清代的时候出现了双面绣,刺绣研究者还觉得不满意,又发明了双面异色绣,就是两边图案是一样的,但两面的颜色却不一样,这边是一个黄颜色的猫,另一边是绿颜色的猫。
这是不是又创新了?
再后来,有人做双面异色异样绣,就是两边的颜色不同,然后图案也不一样。
刺绣的两面图案和颜色都不一样。
接下来,在这个基础上,又发明了两色双面三异绣,两边的图案,颜色针法都不一样……就算是近代发明出来的乱针绣,在最早的发源地丹阳常州那边的乱针绣和后来传到苏州这边来演变成的虚实乱针绣,包括扬州宝应那边的乱针绣,同样是乱针绣,3个地区各有地域特色,做出的东西,风格完全不一样。
“很多时候大家觉得你做创新,好像就是为了颠覆古人的东西,其实不是这样。
以前的手艺到现在并没有失传,只是在原来的基础上,根据时代特征,加以完善。
这就是中国文化的特点,它有一种包容性,会吸收外来元素,在原来的基础上做一些改变,变成一个很新的东西,很新的形式。
但很多人以为传统的就是一成不变的,好像几千年不变的感觉。
“其实艺术品也好,商品也好,都是跟着需求来变化的。
不管你做什么东西,都是为了满足大家现在生活的需求。
”在张雪看来,手表也好,耳机也罢,乃至手机壳,与苏绣结合都可以满足特定的市场需求。
“但手机壳本身是比较廉价的,我个人比较倾向用机绣,我们现在还不碰机绣这块儿。
2017年12月27日,张雪发现作品《星空》被抄袭了,很多朋友让他给对方发个律师函,但张雪只是在对方微信公众号留言,要求对方不要再抄袭别人的作品了。
有的朋友安慰张雪,“别人抄你的,说明你做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