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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器性格志
乐器性格志（全本）来源：
金卓晟J_LAZY的日志
巾城/文
《乐器性格志（第一辑）》
1长笛
偶尔在子时
没有鞭炮声的日子
会担心那些
超越小字三组的声道
如同平躺在跑道上的火花
于一不小心打盹的刹那
燃烧过发丝
毫发无损地消逝于
头顶看不见的避难所。
剩下的小簇蔚蓝
甚至让你怀疑
所有的眼泪和甩在身后的
古老的庄园
是否真在某一刻
存在于大门之上。
2短笛
慕名而来的对主体的认知
停留在华氏十五度的草坪
被雪覆盖的宿舍楼
和丢弃在某个角落的《叔本华文选》
之间的距离。
我们相视而笑
或者没有笑。
被风吹出的眼泪
被风吹回世界中心
没人见过的太阳。
我们悄悄地
但是锋芒毕露地
玩捉迷藏游戏。
3中音长笛
然而光明
在某一片
从未抵达的
干涸的布满死鱼的海滩
每隔一小时散步一次。
4低音长笛
这些模糊的星星
真的不常见。
捏在手里
如同用来装饰
汽车旅馆过道的鹅卵石。
而我惟一知晓的事情
是我的手毫无疑问
将在它之前融化。
5双簧管
单是这些狭窄的过道
她不得不
将裂成两半的拖鞋
包裹好捧在手里。
鞋柜满满地塞着尸体
看不清是什么动物
出于什么原因
在什么时间死亡。
三年前的旅行。
她说，
那时自己并未因空气差
而感到恐惧。
天花板吸释了血腥与腐烂
惯常留下的气味。
那种感觉
在她包罗万象的回忆中
就像越过被拉长的汲沦溪
走向对岸
建立在某种意义上的
封闭而缺少宽容的果园。
6英国管
“听我说。
”
“听她说。
”
然而她老了，
屋子里除了华丽的蛛网
全被偷尽。
尽管她一无所知
依旧在炉火旁打盹。
7单簧管
这是一群贼头贼脑的
食人族的
可爱的星星。
但是没有眼睛。
所有的眼睛
在克里夫兰下高速之前
全部喂给了草丛里的松鼠。
它们在雕版印刷方面
造诣不俗。
仓库里依稀可辨别出
十万卷远程爬行后
留下的日志。
最开篇的一卷写道：
今天，当我抵达最高最强的那个音
我的肺因此被缝了七针。
考古学家以此来莫明其妙地悼念一只从未谋面的白松鼠的死亡。
8低音单簧管
特定情形下
用一把张小泉剪刀
剪断海岸线
就像剪断一张
写满类似自由民主博爱宽容等等废话的纸头一样
一不小心
就会剪出蓝蓝的血。
9小单簧管
进攻巴格达那天
他们正在举行圆桌会议
讨论组长的贪污问题。
这时候有人吹了声口哨
如此尖利
以致吊灯不小心掉了下来
把大家都吓出一身冷汗。
随后提出两个方案
第一个被一致通过
第二个从未被正式否决
但是不了了之。
美军的坦克这时出现在电视画面中
巴格达七零八落的街头。
10大管
所谓抒情性
就是在你掉眼泪之前
逼着三天没睡好觉的铁匠
凿出一个著名的大七和弦
随后逐次往哨片
增加压力
直到蘑菇云升起。
这时再逼着恐惧中的妇女和孩子
举起半残的手臂
大声嚎叫世界和平。
11低音大管
但对他而言
更加重要的
是找到一条
真的能通往家园的路。
可是当他硬着头皮
在红十字基金会发表完讲话
往车里灌满油
随后踩下油门
突然发现根本就没有那么一扇门
自墙的任何一层剖面被发现。
偶然读到一份社论
高声赞扬二十年前
发生在柏林的某一件事。
我记得那时她十五岁
或者十六岁
我们抱在一起
在彼此的体温中等待天黑。
（2010年12月13日，于俄亥俄）
《乐器性格志（第二辑）》
1圆号
你在狭小院落里目睹的……
——桑克《在陀思妥耶夫斯基墓前》
而我点开“杀”。
杀杀闪闪中
鲁贝卡·桑德斯的室内乐
如机械的猴子窜进证券大厅
引领精心藏起不善的人们
翩翩起舞。
“南蛮入侵”。
想不起还有比这更好的词语
去形容冰箱里
等待被烤熟的金鱼
和跌股后失落的心情。
可那不是你的错。
谁让这无休无止的地震和天坑
如蚂蚁一般入侵地表
伴着经济危机的余波
想逃都逃不掉
想跳都跳不开。
2小号
突然的高音华彩
足以让我
想起或忘记你。
三十分钟或三个月前
你站在我面前
正好让我正视你的距离，
脸上堆起的笑
像一个木偶
精心画在地板上的花园与乡道。
然而此前很久你都没出现
哪怕是在梦中。
有时我觉得你死了
或是随着印有美国总统的绿纸票
一起躺进博物馆的募捐箱。
我总觉得很悲伤
像打麻将时
不小心翻错了牌。
然而你还是很少出现
无论在晴天，沙尘天
还是海上或者外太空。
你有一个声音
这个声音
有时很温暖
有时很尖利
大多数时
都烦得要死，
但我知道
它既不能代表你
也不能代表我与你的距离。
3长号
他将眉毛
画在四分休止符斜下方。
消失的嘴唇
在死鱼的白肚皮上
留下甘醴似的一片影。
而你永远都想不到
我们怎样将其残酷地解剖——
尽管你也是解剖者之一。
桥墩如腐烂的巨型甜点
废弃的快速食品包装袋
从这头爬到那头
再从那头换一个姿势爬回这头。
散发鱼腥味的奶酪
跌跌撞撞覆盖街区。
我躲进灰狗巴士候车厅
满脸身后华埠的烟熏。
星光灿烂待来时
今儿傍晚还是先掳走一句
民进党装模作样的广告词：
“你们，决定这片土地的未来。
”
4大号
在《剑桥艺术史》
这套字里行间
充满艺术学者本能激情的书中
我看到一只死蜘蛛
比左手食指的指掌
稍为小一点
压扁后停在一副彩色插图的正中央。
我面对它
凝视着它
思考着它
它的生命
它的理想
它的青春
它被称为“拯救人类灵魂“的专业
和它每星期在食堂工作七十次的暗恋对象。
随后，我困了
在原始而粗鲁又纯净的低鸣中
四肢岔开
耷拉在靠椅上。
（2010年12月17日，于俄亥俄）
《乐器性格志（第三辑）》
1定音鼓
在我忧郁的叫嚣后面
是你低沉的回叹，
有时
几乎听不见
有时
我几乎要原路返回
堆在楼角的垃圾堆，
在白色塑料泡沫堆里
历史与战争的尘埃中
找寻你的英雄事迹。
你的名字
如同你的音高
变幻不定
却总是同一个腔调
在可以查到的书简中
你如基石般
一次又一次
留下惊鸿而短暂的一瞥。
我拍拍你的肩
说兄弟不着急
理解你的肺腑深情。
可你却总是举起没有子弹的枪
刹那间消失在眼前。
最近太平盛世
那些原本被陈在炕前的祖上
也只能躲进坟里
偷抢烟杆子。
我左突右摸
牌局颇为不顺，
不知远下扬州的你
是否已找到心中的自由？
2低音鼓
若是可以
必先睡上十五分钟
以便在廊柱倾圮之际
好好观察
同为策谋者与实施者的你
怎样起舞于少女的群萧中。
当然
你绝不会
再迈出第二步。
见好就收乃江湖行规
让一些花花绿绿的马仔们
收拾残局
再搞一个
类似终止式的演说
收点票子，买点人心
赶往下一站码头。
你从不失误
因为你的实际操作
几乎少到
就像每天午后
浅浅的一杯咖啡。
可你却如此胸怀大志
谩骂和嘲讽
都不能抵挡你
一次次暗中进军的决心，
此种尼采式豪迈
（尽管你了解洪秀全
远胜尼采）
岂是咖啡能比？
2小军鼓
有些时候
伤感可以仅仅是
一个单调的重复音型
当然谁也不能确定
下一秒它是否
会突然变成军队的模样。
可即使是这样
我也会像阿喀琉斯
爱上蛮族女皇一样
迫不及待地
恋及一具贵族尸体
将其捧于手中
用因大块食肉
而变得粗野的牙齿
轻触其眼睑下方
白皙的一小块皮肤，
据说这样可以让一个人
在黑暗中的视觉
停留更久。
木马被请进城门的时候
我正坐在月光下
漫不经心地
为死去的新娘刻诗：
“国破山河在
城春草木深……”
这时一支黑箭冷不防
射中我正握着刻刀的手。
4三角铁
西元二零一零年
十二月某一个星期日
圣诞节遥遥无期
但其造成的恐慌感
已无处躲避。
感谢我主耶稣基督
赠与我的这支烟斗
虽不是金制也不是银制
且已被我不小心摔碎，
但我还是从其中
窥测到自己破碎的脸庞
是如何让一个思维正常的女人
感到战栗。
并且我至今依然不觉得
即使从惟名论的角度
“战栗”这个词有什么不妥。
就像一个搭火车横跨美国的孕妇
（我指的是二零一零年的美国
而不是一八三一年的美国）
在途中突然爱上一片
野花遍地的荒野。
她抛下丈夫
带着肚子里的孩子投身这片土地
却被不知名的嗜血的飞鸟
啄光了身上的脂肪。
感谢我主耶稣基督
让我的每一次剖腹而出
都伴随令人压抑的
对于明天的近乎逃避的
猥琐的期待。
感谢我主耶稣基督
在每一个绝望的晚上
都在我的笔尖刻下
那令人难堪的
三岛由纪夫式的温情。
4音束
而你是光芒。
惟一的
闪烁不定的
如褐雨燕短暂歇息于墙体后
瞬间消失的暗影般
湛蓝的光芒。
5锣
……我们坦白的衣，我们逝去的国。
——菲利普·拉金
我的坦白的衣
每当锣声响彻禁城
总会有一个女孩
衣衫褴褛
或没有衣衫
在城门下痴痴张开双手。
她的手里
含着一把钥匙
据说可以打开明天，
可我没有一次
胆敢跳下城门。
我的逝去的国
每当锣声收起禁城
都会有三匹马
拉着金碧辉煌之车
就快让人目眩神迷
在城门下巍然矗立。
从车门中
走出的伯爵
几乎面带微笑
轻轻收起
少女手中的钥匙。
每当这一刻
我都会觉得
心中的某一块领地
被重重上了锁
6木鱼
拆！
——摘自北京某居民楼墙壁
在你倒茶的瞬间
他用足以把茶盅融化的声音
哼起“娘子拜见父王”。
你回头找虞姬
虞姬正在用耳塞听摇滚
双拳搭在墙上
屁股一翘一翘
仿佛墙上面
某个大洋彼岸的疯子
正一手握着电吉他
一手拉开拉链。
你准备自杀，
等等，为什么要自杀？
因为这是剧情。
在这该死的剧情里
你要哆哆嗦嗦地
找出刀子、绳子
还有长度刚好
攀到楼顶的梯子。
随后，不偏不倚
他在背后
搂住你的腰，
“来吧，爱抚我。
”他说，
不小心将一只脚
岔开搁到茶几上。
你四面楚歌
望着烧沸的水壶
蓦然想起年少轻狂时
忘却了名字的一场场春梦。
这时一辆面包车驶至楼下
跳出的身着制服的人
像一群因记忆的鼓动
而充满欲望
并失去理智的机器。
7马林巴
你跳出阳台的窗
在军区大院
高高的围栏上方
像很久前
曾在记忆中出现的
遥远的米兰
某个砖石铺成的广场上
惊鸿而起的鸽群般
悲伤而耀眼地飞翔。
你的飞翔如此短促
而坠落的那一刻
伤痛和耻辱
将代替那仅有的
却是所有的
为了更接近天穹
而不顾一切的豪迈和决心。
你不由落下一滴泪，
那滴泪水
甚至无法比你
更快触及地面。
“哦，大地，”
你轻轻地呼唤，
“你或是拥抱我
或是抛弃我
我都无怨无悔，
可你却毅然决然地
选择将我一口吞噬
再于胃中撕成碎片。
”
8木琴
走吧，她说，
拉起他的手，
从西单到大山子南口
没有一条路
看着像要通向另一条。
他握着方向盘
打开CD机里
瓦格纳的《女武神》
努力做得
就像之前无数次做的那样。
黑墨水
自路面渗出
溅在底盘上
像是童年的夏天
在家乡掠过水面的翠鸟。
似乎有一点点伤感
当武士刀落下
年华逝去的那一刻，
精神与艺术
还有那曾被称之为理想的
几句呓语式的告白
都变成花花酒桌上
若即若离的荒梦。
9颤音琴
最终，当你攀上房檐
瞭望大地的时候
你将看到
正如历史在你心中呈现的那样
壮美的废墟——
而你即属那其中
既非一切，又非一片，
灿烂而华丽。
（2010年12月20~27日，于俄亥俄、北京）
《乐器性格志（第四辑）》
1竖琴
你既不像电视塔
为了更远的地平线
而不惜将针
刺向文明最高处
也不同于油井
在荒无人烟的地壳
因追求油腻的个人嗜好
而将身体藏于
令人窒息的深渊，
但谁也不能忘记
你令人忧伤的眼睛
就像一个人送刑前
在海边撕碎所有家书
任纸屑飞满天空。
这个人
他一定长得倾国倾城
才会被认为
对他的十几名私人学生
进行了白色统治。
曾经，他写下“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在雕栏玉砌的宫中
望着伊人起舞，朱颜更迭
思忖国家和乳房
究竟怎样互毁敌手。
今天，就是历史找他算账的日子了。
他们将他押到街上
一个带着红袖标的小女孩
风风火火地跑来
怒目圆瞪，高喊着万岁
将一个垃圾桶
不偏不倚扣在他头上。
他的学生们站在街边，
昨天，他们在不敢点灯的小房间
用火柴照亮斯宾若莎、黑格尔、
康德，还有马克思，
今天，主席的光辉
就轻而易举地照亮了
他们中的大多数人。
也许是真理的力量
或者是生活的本能
他们如斗场被包围的牛
伸出从未打过人的拳头
扑向他，撕打他，
目及所至
年少而惊恐的脸庞
如乌鸦羽毛般
遮蔽了天空。
可是你却在看不见的角落
轻轻唱起歌，
这首歌
一定不是关于时代
也不是关于生存，
不信你看，他笑了，
笑得那么释然
笑得那么无奈。
2钢琴
“不就是配电盘么？
”
——村上春树《1973年的弹子球》
对你如此熟悉
以至于
竟不知如何下笔。
不知你是否察觉
三个月，或者更久前
当你带着白色耳机
与我擦身而过
我的目光送了你很久。
时间会改变很多东西
一个人对别人的看法
一个人对自己的看法，
当然也会改变
中央草坪草皮的颜色
和拱门上
鸽群的数量。
每一次醒来
白天或黑夜，
当我伸出一根手指碰到墙壁
总会觉得你的脸
就印在那上面
特雷西·麦克格雷迪的海报后，
我看不到
却能触到这种光芒
有时冷漠
有时陌生
有时残酷。
总之不常浮现梦中
因在梦中
往往另一番景象——
几个圣人坐在坛子上
圣约瑟夫
圣乔治
圣菲利普，
坛里放着猪肉
煮了又煮
就快赶上鲍家街四十三号
对面的小作坊。
他们后面
知识分子瘫倒在宿舍单人床上
头顶烈日，脚气熏天。
手里握着轮盘
上面刻着已过的
每一个年份，
二零一零
一九八九
一九六八
一九七三……
一九七三，可真是个
值得怀念的年份
若能再回去一次
必将当年
寻找宇宙飞船的心思
掏出来寻找你们。
哪怕最终一无所获
就当是一次
归根的旅程
尽管我甚至不知道
第一步是要迈向哪个方向。
3钢片琴
我扶着栏杆，
想起巴托克
想起梵·高，
我跳了。
——格雷高利·柯索
每每听及你
都会想起
巴托克的《乐队协奏曲》
仿佛流星雨降落小镇
忘却名字的桂树林。
那条小巷叫乌托巷
还能依稀记得
曾和几双白手
交缠在一起的
青涩的时光。
从天上飞的蝗虫
到地上躺的狗粪
没有一个不能成诗
没有一个不是青春。
后来我们四散流离
兵荒马乱的年代
偶曾互相通通信。
听说当年那个谁
现在四处演讲
当然既不是呼吁人权
也不是什么阅读罗素的思悟，
据说已经入了党
进了办公室
翘翘二郎腿，接接电话
山珍海味名胜古迹倒是吃进不少。
还有那个谁
当年背着头儿去打胎
现在终于实实在在快要生了，
据说还是双胞胎，福分不小。
可惜丈夫早跑了
只留下一间小小的房
一架木板床，一张写字台
一个旧摇篮
和一本厚厚的圣经。
最后是关于他的消息，
他死了，去年夏天
死在自己床上，
脖前有勒过的痕迹。
前厅的房门被砸烂
怕是再没有人
能将其修补，
窗前的百合花依然娇艳地绽放
对面的整个城市
依然在公众场合
被一遍遍赞美。
“去参加葬礼吗？
”听筒里
一个声音平静地询问。
我挂断电话
想起巴托克
想起梵·高
想起那一年的乌托巷
酒桌上的垃圾话
和《乐队协奏曲》里的流星雨。
我没有跳，我还活着。
4大键琴
为了更了解你
我在俄亥俄州偏僻的乡村
跟随韦伯·维金斯教授
潜心研究两个世纪
直到所有人都将你抛弃
我才从海平面上冉冉升起
企图发出万丈光芒。
可我注定
只有一双小小的眼睛
一张丑陋的脸
当我举起拳头振臂高呼
甚至没有人
愿意挪动他的目光。
就这样我黯然神伤地落下去
轻轻地，轻轻地
不带走一片幸灾乐祸的云彩。
（2010年12月30日，于北京）
《乐器性格志（第五辑）》
1小提琴
侧身向南
巨大的镜面
倒映她的惊恐。
电视里新闻没完没了
阿肯色的死鸟，南非的死鱼
一大群，一大簇，一大片，
市容被刻意剪掉
只有一个黑孩子
坐在废墟前
镜头中一晃而过的悲伤。
他扭头
不小心抽出性器。
——走吧，去吃晚饭。
他说着
举起鲜血淋漓的拳头。
弗兰克《奏鸣曲》。
精心触及的第一个音符
万岁！
不知是谁
在看不见的地方
随口喊了一句，
白噪音淹没屏幕
他想要跟着喊
却被她紧紧抱住。
2中提琴
往前冲的道路
充满因被立体声扭曲
而东倒西歪的软体动物，
他想一头扎进碎玻璃的海洋
在脑浆溢出前
抱起她
坐在酒杯中。
可是什么也没有
只有知识分子
一个牵着另一个，
蜂拥而至，弩张剑拔，衣不遮体，暧昧而凶猛。
旁观的人群
卧在铁轨上，挂在桥栏上，扭扭屁股，吸吸舌头
任凭因碎成千万而抓狂的太阳
在重复的节奏中
吊在房顶上
灼烧理智。
没有涵义的诗句
在讲台与马路中央
被一遍遍当作纲领和中指的替代，
没人站出来讲话
也没人心甘情愿地沉默；
笑的人装模作样
不笑的全部失眠。
忽然间厕所门洞开
冲出来赤身裸体的经纪人和演奏家
举着中提琴
拔断琴弦，摔碎地板
塌下去的被称作天坑，
他们站在旁边
望着翩翩起舞的人群和柴米油盐酱醋茶乱喷的世界
木讷地扒开肛门。
操你妈逼！
多么悲伤的
一首夜歌。
在钱柜，在糖果，在三里屯
平躺于沙发的呢喃
离蓝色光芒
就差那么几英寸，
我却连沉默都不敢轻易给予
只能脱下外套
在炸开的鼓点里卖弄轻狂。
小楼昨夜又东风
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我给你燃束烟花
你却看也不屑看我的春花秋月。
好吧那我为你著诗，
我努力写得倾国倾城
虽说成品后
怎么也抵不上你眼角的一颗红痣。
话说这北京城
耸立的烟囱下
是笔直的道路，
直得让人心里发毛
直得像脑科医生
牙缝里忘了剔的瘤子。
枯死的行道树一根接一根
风吹沙扬纹丝不动，
让人不由想起欧种性器
掘地三尺，拒不降水。
切下来冻干的手
一只只挂在树梢
像腊肉，像腊肠，像腊月里一去不返的青春，
看不见文明气息
却是上一个夏天
千辛万苦留下的
惟一证明。
罢，罢，
你我天各一方
念断青肠又能如何？
不知纽约城眩迷的夜色
都让你想起了谁？
3大提琴
省略七行。
掏出你的肠子，
橙色。
奶香浓郁。
一直以来
我都切得小心翼翼，
比起你握住琴弓的狂野
我无疑
更适合做个屠夫。
冷静、残忍和柔软
我一应俱全
就差一具
能一剑穿心的凶器。
窗台上的晚霞令人动容
想起很久前
爸妈吵架时摔碎的家具。
捣鼓好久
播放器才哼出两声埃尔加，
就快失去耐心
虽说你美仑美奂
连反抗都他娘的学不会。
你醒了。
我的胃在哪里？
你温柔地问。
我的肺在哪里？
你温柔地问。
我的肾和肠子都在哪里？
你温柔地问。
我的心呢？
你终还是
渐渐觉得痛楚。
是啊，头都被我剪了
你当然什么也看不见
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整整一年
我把你学得透彻
有时竟情不自禁
会感到恐惧。
虽说你什么也没有
什么也不是
就像大多数活在笼子外的生物一样
非贼头贼脑即笨头笨脑
要不就是根本没脑。
存在？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多么可笑的词语
似乎锁一解开，刀一剁下
就能找到自己失落的翅膀
就能飞翔，就能呐喊
就能像握着别人的手一样握住自己的手
然后找到方向。
你看，又是新的一年
一年一年又一年
你也半死不活
我也懒得再做实验
你看那大洋彼岸的绿女人
又在肉麻地召唤新一代的莘莘学子。
怎么着，我拉你一把
我们一起向大街冲。
新年快乐，我的朋友！
抛掉烦恼，扬弃心伤
哪怕它来日必反
也请今夜
先共度良宵。
4低音提琴
是为后奏。
打了个盹
几乎还是不敢动笔，
非你深沉
非我轻浮
实乃夜色太过喧嚣
偶有一声低鸣
也被没入玩笑。
你说，我们真的可以认真吗？
我不知道，正如你不知道。
来来来，先听听音乐好吗？
听听音乐
还是很好的吧？
（2011年1月8日，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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