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夏忘忧.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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挽夏忘忧
挽夏忘忧
忘忧草，亦称萱草、谖草。
古人以为此草可以使人忘掉忧愁。
这百年间，东天界怨气冲天，然而东天界执掌忘忧草开落，净化灵魂之神——忘忧，百年前遁入凡尘不再过问天上之事，亦不再开放忘忧草。
东天界。
神殿。
各位神仙联名上报，请求东殿下管理此事，这怨气实属严重而东殿下季落也施展净化灵魂之术来控制，然有效期也只有短短几十日，他是殿下，却也没有办法，毕竟，他不是忘忧草开落之神。
“挽夏，你可知东天执掌忘忧草开落之神忘忧百年前遁入凡尘？
”季落刀削俊美的绝世面容，温婉的言语，用冰冷的眼神，看着殿上垂首而立的仙子。
“挽夏知道。
”挽夏遗世独立，脸上没有一丝表情，那美貌的容颜如天山上不可高攀的雪莲。
冰冷的开口。
因为她知道：
在东天界，只有服从命令，没有为什么，只有一味的服从。
“你可知忘忧草不再开放，东三界忧怨为患？
”
“挽夏知道。
”
“既然知道，那就前去人界劝诫忘忧归来。
”温婉的语气，却是绝对的命令，不容置疑。
“是。
”挽夏的脸上没有一丝波澜，那表情千年不变。
“特此喻东天界夏季仙子挽夏前去东人界，劝戒忘忧归来，剔去仙法，以凡人身份下界，五日后归来，有事点起莲灯，可明白？
”那么简单的陈述句，成为那冰冷的命令。
东殿下季落一脸傲然冰霜的看着挽夏，并将莲灯幻化成玉簪插入挽夏的发间。
“挽夏领旨。
”回答还是那般冰冷。
“下去吧。
”谁都没有看到东殿下季落绝美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舍，手中紧握着一方玉佩，不知是在抓住玉佩还是其他。
若有其他神在，就能认出那方玉佩正是挽夏成神不久在东神界游玩时，不慎丢失的那方玉佩……
东天界，一年四季，百花盛开，百鸟争鸣，是每个凡人所向往的地方，可是挽夏不喜欢。
百年前，不止是忘忧遁入凡尘，连对挽夏最好的那个温婉而冷艳的留雪也叛离东天界，前去西漠，再无音讯。
挽夏知道，东天界是不允许有爱情的，她没有爱，却有情。
不管是对春季仙子惜春，还是秋季仙子吟秋。
对于东殿下季落的命令，挽夏没有一丝犹豫。
这百年来，哪个仙子不是这样一味的服从，但是她的留雪姐姐，冬季仙子却不是这样的。
留雪姐姐去追寻所谓的美好了。
可是什么是美好，挽夏不知道，也不明白。
挽夏还记得留雪姐姐走的那天，漫天的雪花，那雪花好像和以前不一样，有点像阳光照在身上的感觉，很暖，很美。
那天，她的留雪姐姐笑了，笑，一个在天界多么陌生的字，只记得留雪姐姐她嘴角微微上翘，脸上不再是那千年不变的寒冰，柔和的，那么温婉，神采奕奕的笑，她眼神明亮，右手轻抬，在那雪天里显得那么温和，她的笑比漫天飞舞的雪花还美，比阳光还要明媚，那样的她，真的很美。
留雪姐姐就这样离开了，离开凡人都向往的东天界，那么义无反顾，那么的决绝，只是留雪姐姐追求的那份美好真的那么美好么，挽夏不知，下次再见留雪，是不是还是离开时那么美好……
一群雪白的霰末鸟飞过，叫声凄厉，尖锐的翅膀划破一角天空，云霞满目。
当挽夏仙子下到凡尘时，挽夏便成了我，我就是挽夏。
看见那个男子的时候，我竟是止不住一阵寒意。
满院一地如水的皎白月光掩不住他周身散发着的清冷的气息，玉色青衣，眸色淡定且虚无。
凄清的小院遍植凡界花木，或盛开，或凋零，缭绕成一种暧昧不明的暗香。
畔院有一小池，泛起漫天光辉。
“姑娘，可有事？
”
我一惊。
他侧头玩弄着一朵不知名的残花，指尖晶莹如玉，眼睛却分明未曾看向我这边。
“我与家人出游，不巧迷了路，不知公子可否让我留宿几日？
”一扬嘴角，我说着早想好的应辞。
“也无不可。
”他淡淡道，轻轻松开指，恰好一阵夜风拂过，带起那朵无名残花，却在半空中化作一阵白色烟末飞舞而去，“敢问姑娘……”
望着半空中渐渐消散的烟末，虽这是在上仙中极为简单的仙术，我还是极力装作惊异的模样。
“公子，叫我夏就可以了。
”
“那你也无需称我公子，我是忘忧。
”他浅浅勾起唇，夹杂一地清冷。
玉色青衣飒飒，深邃的眸光只让人觉得他整个人置身于世外。
我不禁微微蹙起了眉——这般安然隔世的男子，我该如何劝起他重返天界？
秋天，应该是一个遍地落叶的季节。
我轻轻踩过，脚下发出支离残忍的碎裂声，在忘忧面前搁下一杯茶。
杯底与石桌叮当相碰，清晰落寞。
我在他身边的石凳坐下，不语。
“夏，你喜欢花么？
”忘忧忽然问。
“喜欢的呀。
”我侧过头，会昔院遍地花草，却满眼萧瑟，“不过不喜欢这样的。
”
“其实这才是花最美丽的样子呢。
”他微微叹息，冷冷孤意袭上眉梢，“会盛开，也会凋零，在自己喜欢的时节遵从自己的意愿，为了自己美丽。
永远不用背负别人过多的奢望……”
我支额看着他，默然。
我是见过忘忧仍是上仙时候的模样的。
执一支忘忧草，驱散忧怨之灵。
只是那时候的他，不快乐。
“呵，夏，你不会懂的。
”他自嘲一笑，执起食指在杯中蘸了些茶水，在桌面上小心地画着什么。
——是一个符咒。
繁复的纹路，在他优雅干净的指下愈发妖娆敛艳。
随后小指一动，一道碧色光辉刹然划过，狂风霎掠。
我瞪大了眼睛，险些忘记了呼吸。
一地凄凉落叶都在刚刚那阵狂风下消逝了踪影。
不知何处而来的“叮”地一声，仿佛漾起了一阵水波，一圈圈扩散开来，带过似有若无的幽然之香。
那个男子淡定地望着我，一刹那他的视线却似有了温度。
花朵在他背后清然绽开——粉桃、紫桑、墨菊，所有合时宜的或不合时宜的。
我仿佛能够听见花瓣间触碰的声音。
“美么？
”他轻轻叹，眉眼寂寞，“这是我唯一的游戏呢……”
我一怔。
这么多年，在深山老林之中，他是如何过的？
“你……为何要隐居在这里？
”犹豫了一下，我小声地问。
关于忘忧下凡的原因，东天界有诸多猜测，我只隐约觉得那些都不真实。
他不答。
起身，衣角簌簌。
玉色衣带掠起风隙。
我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那个背影是那般说不清道不明的忧悒。
“雪忘忧！
”忽然我瞪大了眼，失声惊叫出来。
忘忧猛一下刹住了步子，不经意地一颤。
会昔院最不起眼的一角，那一株——忘忧草，有最最纯净的色泽，高挑的叶茎。
只不过，它是枯萎的。
在满园清绽之中愈显孤傲落寞。
——一如他。
“你认识雪忘忧么？
”他问，有些惊诧。
据说，雪忘忧是忘忧草中最纯正的一别。
以雪忘忧净化的灵魂转世之后最为剔透。
“不认识。
似乎听说过而已。
”我摇摇头，“忘忧，为何这一朵花不开？
”“雪、忘、忧……”他似乎没有听见我的话，顾自言语，若有所忆。
“忘忧？
”我不死心地唤，“你可以——让这一朵花，开么？
”
“该它开放的时候，它自然会开的。
”
眨眨眼，我略为不解，“那到底是什么时候？
我很想看看呢。
”
“也或许，它永远都不会再开了。
”
“为什么？
”
“因为这个世界上，再没有它容身的季节。
”忘忧淡淡道，“既然如此，忘忧草——开给何人看？
”语气仿似波澜不惊。
不禁一愣。
我如何会忘，忘忧草——只于冬天盛开。
霰末鸟扑棱着尖锐的翅膀划过东天神殿上空，日神驾着华盖驶上半天，日华倾注。
“神，忘忧之神为何要遁入凡尘？
”
“你可知忘忧草开放时节？
”
“冬天。
”
“东天司冬季之仙子留雪叛离，东天界自此不再有冬天。
”
我沉默。
记忆中那个温文美丽的留雪姐姐，她叛离了东三界，去了西漠。
“忘忧生性固执，你此前去东人界，只消打消他只让忘忧草在冬天开放的念头便是。
”
生性固执？
——真的只是生性固执么？
皱着眉，我闷闷地应了一声，“挽夏明白。
”
“忘忧。
”我端着一只瓷盘走到他身边，“饿了么？
”
他摇摇头，“不饿，你放在这吧。
”夕阳浓重的色彩映亮他精致的侧脸，他低下头专心地削着什么，一把细巧的刻刀在他的十指间飞舞得如水银般的宣泄。
——是一支箫。
上仙自无需吃食，我是，他亦是。
所以我只是每天象征性地做几样小菜。
轻轻把碗碟拿出白瓷盘，我情不自禁地勾起嘴角。
芹菜清净的气味顷刻与花香交汇成一种不明的气息。
——事实证明，我还是挺有伪装的天分呢。
“啊……”忽然他吃痛地轻轻叫了一声，刻刀当啷一声掉落在地。
忘忧紧捂着左手无名指，漂亮的眉心紧蹙着。
“你怎么了？
”
他摇摇头，挣开我伸去的手，“我没事的。
”素平静的语调有了一点波澜。
我伸出的手指僵了僵，随即苦笑。
晶莹的白色血液顺着他修长的指隙划下，在青石路面上盛开成了一朵怒放的白色花朵。
——是上仙——最纯正的血色啊。
他仍旧以为我是个什么也不懂的人类么？
那么地，相信我的谎言？
是我的演技太过纯熟，还是这个看似深不可测的男子——其实只是那么偏执地单纯？
我从袖中抽出一条温热的锦帕，小心地轻轻覆在他手上，“若你不愿让我帮忙的话，那就赶快自己扎起来吧。
那个伤口似乎很深呢。
”
“你不奇怪，我的血为什么是白色的么？
”忘忧看着我，似是惊异。
“不奇怪。
”我呼出一口气，微笑，继续编造谎话，“我娘说，只有仙人的血才是这种颜色的呢。
”
“是，我是仙。
”他眨眨眼，看向远方，沉静缥缈的音调，仿佛在诉说一个与他无关的故事，“你问过我为何要隐居，忘忧草为何不能开吧。
”
夕阳终于划向世界背面，月神驾着华盖驶来。
他的玉色青衣衬着他的目光，点尘不染。
“你现在——还想知道么？
”
东天纪一万三千九百四十八年，东天界司冬季之仙子留雪叛离，前去西漠，再无音信。
自此东三界不再有冬天，仅留春、夏、秋各司其职。
“留雪她是个很温婉的女子，她的叛离，是谁都没有想到的……”他自语般地轻念。
我垂首不语。
——记忆中那个温柔美丽的姐姐……
“整个东天界都认为我是因为没有冬季，忘忧草无从开放而意欲离去，全指责我固执一端、不知变通。
”忘忧微微侧头，撩开被夜风拂到额前的那缕乱发，眼眸黯然，“其实——”
“你爱她，是吧？
”我轻轻道出这个呼之欲出的答案，“伊人便去芳踪逝，你以为再留在东天界也无意义了么？
所以，你便抛下了那么多等待你拯救的人？
”
他一愣。
“夏，有没有人说过，你有时候会聪明得让人觉得可怕。
”忘忧苦笑，目色虚无，“会昔院里这一株，是最后的忘忧草。
名字，是留雪取的。
”
雪。
忘。
忧。
我低下头，忽然想试图让夜色掩盖一些什么。
恍惚间一波波疼痛在我心中蔓延开来，就像被石子激起涟漪的水面，涟漪圈圈扩散。
已是初夏，满园花依次绽开，一派盎然。
那枝忘忧草依旧颓然，愈发显萧瑟。
“雪——忘——忧。
这就是你一直不肯让忘忧草开放的原因吧。
”
看着这个温柔到痴心，痴心到偏执，偏执到自私的男子，我只是傻傻地说了这么一句。
忘忧抬起左手无名指，伤口仍旧未曾愈合。
晶莹的血液在月华下是无可无不可的光采。
“……小白，你困么？
”
“废话！
谁愿意大半夜的被从床上挖起来？
”
另一个声音有些委屈，“你凶我做什么，任务又不是我派的……你有本事去凶阎王啊……”
从听到这段无厘头的对话，到那两个鬼魅般的男子出现在会昔院中，我的大脑一直处于不明所以的空白状态。
“你们是……”忘忧对着两名不速之客，语气就像聊天气一般平淡无常。
“别你们你们的。
”其中一个笑嘻嘻地凑过来，套近乎般地企图拍拍忘忧的肩膀，“那么生疏做什么，叫我们小黑小白就好嘛。
”
他不着痕迹地避开，淡淡的目光扫过他，“哦。
”
——小黑小白？
我疑惑地打量着他们，衣着一黑一白，衣角都绣着一个“冥”字。
其中白衣男子手中持着一根索索作响的铁链。
“你们是黑白无常？
”我一声惊呼。
“哇——好可爱的小姑娘！
”他们这才注意到我，白无常瞪大眼朝我扑过来，一边还大声嚷嚷着，被一脸黑线的黑无常一把拎开，“小白，我们在执行任务，注意点形象。
”
传说中东冥界的追魂使者黑白无常，竟是这样的人物？
我哭笑不得。
忘忧侧身挡在我跟前，“你们有什么事么？
”
玉色青衣的背影，渲染开最浓稠的忧悒。
我看着，有些呆怔。
“你就是忘忧吧。
”黑无常板起脸，企图让自己有些严肃的公事公办的表情，“东天界执掌忘忧草开落之神？
”
他嘴角淡若无物的笑略微僵了僵，“曾经——是。
”
“那就对了！
”刚被黑无常踢到一边的小白又不死心地跑来，漂亮到诡异的脸笑眯眯，“跟我们走吧跟我们走吧！
”手里的追魂索随着他兴奋得直颤的手索索作响。
忘忧皱皱眉，“什么？
”
“小黑，我们接了个苦差事哎……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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