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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美丽中潜藏的哀愁。
哀愁之一：
爱情的幻灭。
哀愁之二：
生命的湮灭。
哀愁之三：
不悖人性的生命形式的淡灭。
哀愁之四：
优美自然环境的破灭。
三、哀愁的原因。
1、作者感性的文人性情。
2、作者复杂的生活情感。
3、作者孤独的文坛之路。
4、作者深沉的民族忧患。
（结论）
浅谈沈从文小说《边城》的思想意蕴
作者：
范靖民指导老师：
桂玉林
[内容提要]《边城》是沈从文的代表作，展示给读者的是湘西世界和谐的生命形态。
《边城》发表于1934年，小说描写了山城茶峒码头团总的两个儿子天保和傩送与摆渡人的外孙女翠翠的曲折爱情。
青山、绿水、河边的老艄公，16岁的翠翠，江流木排上的天保，龙舟中生龙活虎的傩送……这一切都是那样纯净自然，展现出一个诗意的自然环境与人类社会。
然而最终美好的一切只能存留在记忆里：
昔日明净的小溪流淌着黄泥水；
天保与傩送一个身亡；
一个也许永远不回来，也许明天就回来；
祖父也在一个暴风雨的夜晚随着白塔倒塌而死去，一个顺乎自然的爱情故事以悲剧告终。
[关键词]边城湘西世界自然生命形式
他出生于荒僻而风景如画，富有传奇色彩的湘西凤凰县。
他的以湘西为题材的小说在现代乡土小说中独具风姿。
他带着浪漫的牧歌情调到湘西世界中寻找田园诗，他以抒情的笔致将湘西人织入梦幻的氛围。
《边城》是沈从文湘西题材小说的代表作。
小说风格深远自然、清灵纯朴、和谐隽永，是一部充溢着湘西乡土味、乡土情的优秀作品。
边城为我们描绘了一个恬静淡远、美丽和谐着田园情趣的“湘西世界”，它如一幅美丽的乡村图画，让人徘徊沉醉、流连忘返，与此同时，透过清新的人事、自然，《边城》也蕴含着深重的忧郁、浓浓的哀愁，它又如一首哀惋凄美、旋律跌宕的牧歌，摄人魂魄，让人悲悯怜惜。
本文试着从作品的主题内容以及作者情感思维倾向来浅析《边城》所蕴含的思想意蕴，以期能更好地理解《边城》。
一、美丽的“湘西世界”
有人说沈从文对中国现代文学最大的贡献在于他从作品到理论构建了“湘西世界”。
《边城》便是湘西世界的典型代表。
“《边城》为我们描绘了一个瑰丽的温馨的‘边城’世界”①。
这里的自然风光清新明净、这里的乡情民风自然纯朴。
“这里人性皆真、人性皆善、人性皆美”②，这是一个充满‘爱’与‘美’的天国③。
在《边城》中，“湘西世界”有着清新明净的美丽自然风光。
故事的发生地—茶峒小镇，是那样的清幽、秀丽和宁静，那里是原始纯净的大自然的再现。
文章开篇就有这样的一些对于自然环境的描写：
“到了一个地方名叫茶峒的小山城时，有一小溪，溪边有座白色小塔”；
“小溪流下去，绕过咀流，约三里便汇入茶峒大河”；
“溪流如弓背，山路如弓弦。
静静的河水即或深到一篙不能见底，却依然清澈透明，河中游鱼来去都可以计数”；
“茶峒地方凭水依山筑城，近山一面，城墙俨然如一条城，缘山爬去。
临水一面则在城外河边留出余地高码头，湾泊小小篷船”；
“水中游鱼来去，全如浮在空气里，两岸多高山。
山中多可以造纸的细竹。
长年作深翠着色。
逼人眼泪”④。
小小山城，依山傍水。
葱绿的高山上是翠色逼人的竹篁，山下是清澈可见水底游鱼的溪流；
溪中停泊着古老的渡船，岸边斜倚着古朴的吊脚楼，岸上耸立着白色的小塔。
青山绿水、鸟语花香，花自开来水自流，自然的生命季节在这样令人陶醉的自然美景中循环不息。
这样幽静美丽的自然美景让人感觉是走进了世外桃园。
在《边城》中，绿水青山构成了美丽的自然环境。
与此对应，自然纯朴，极富诗意的风俗民情更为我们描绘了一个清平透明遗世独立，原始而优美的理想世界。
在这里，人们的生活是那样的自然恬静、和平安详，充满诗意。
这里的人们日出与青山翠竹为伴，夜来同小溪流水共眠；
这里的人们于吊脚楼边赶集，在端午节时赛龙舟；
这里的人们，节日在热闹的水中追鸭子，半夜在山上隔溪唱着嘹亮的情歌……多么自然淳朴宁静美好的生活啊！
这里的乡风民俗是那样的和谐纯朴。
人们做人的准则是守信自约，重义轻利，重人情信托。
他们都遵循着一种长久以来已经形成的传统生活准则。
这里虽有贫贱之分，富人却乐善好施，体恤穷苦人；
这里未经商业文化的浸染，商人也好义远利；
这里的船工、水手、渡客、商人、屠户各式人等均待人以诚、纯朴善良，即便是妓女，也是那么温厚，那么可爱。
“遇不相熟的主顾，做生意时先交钱，数目弄清后再撒野，人既相熟后，钱便在可有可无之间了”⑤，而作为旁观人也不用读书人的观念加以批谪与轻视。
各人在属于自己的天地里过一份日子，那么从容宁静、自然和谐。
然而，最能让我们感受到“湘西世界”美丽的则是生活在这里的善良纯美的人物形象。
先说翠翠吧。
翠翠是作者倾注“爱”与“美”的理想艺术形象。
她恬静、温柔、纯净、忠贞，从外表到内心皆姣好无比。
她是人之子，更是大自然的女儿。
她沐浴着自然的雨露，和着自然的节奏成长。
清风丽日，青山绿水给了她一身水晶般晶莹透明的性情。
她成长于轻利，守信自约的淳朴风气中，因而分外绰约动人。
作品中没有着意描写她的外貌，但是“小兽物”、“山头黄鹿”几个简单的比喻，已很好地烘托出了翠翠的生动与活泼，展现了她身上弃绝了世俗尘埃的纯真与清新。
她天真善良、温柔清纯不带一点儿世俗尘滓，犹如山间流淌的一缕清泉。
“翠翠是美的精灵与化身”⑥。
再看看老船夫。
在作者笔下，他是中国劳动人民的杰出代表。
他善良勤劳、敦厚朴实、忠于职守、重义轻利、古道热肠。
他几十年如一日地守着渡船，兢兢业业，尽职尽责，不计报酬，不图利益。
他从不思索自己职务对自己本人的意义，他只是以给人带来方便为乐。
他生活虽然清贫，但却从不贪心，“凡事求个人心安理得”⑦。
正因为如此，他获得了人们对他的尊敬与关爱。
买肉的不肯收他的肉钱，水手们送红枣给他，小商小贩们送粽子给他。
而老船夫呢？
即便收了钱，也是用来买茶叶和烟草，泡茶给人解渴，烟草赠与他人。
对工作是如此尽责，对众人是如此关爱，他对自己的儿女后辈更是疼爱有加。
他把整个身心都给了她们。
从他的身上我们看到了中华民族那原始而又古老纯朴的人性之美，看到了“善”的光芒。
湘西大自然的美是令人陶醉的，大自然养育出的湘西儿女更令人赞叹，人性的真善美在《边城》世界中发挥到了极致。
二、美丽中潜藏的哀愁
《边城》是沈从文的一件别致的艺术精品。
我们在欣赏《边城》时，常常被作品中的自然美景，民俗风情和淳朴人生所深深折服。
然而当我们进一步品读，便会感到遍布于全身的怅惘。
作者曾说：
“你们能欣赏我故事的清新，照例那作品背后蕴藏的热情却忽略了，你们能欣赏我文字的朴实，照例那作品背后隐伏的悲痛也忽略了”⑧。
赵园说这是一种“中国式”的忧伤，无迹可求却又无处不在。
不过只要我们沉浸于作品里，便能发现这些忧伤所在。
人物的非正常死亡、离家出走、爱情幻灭和理想的湘西世界远逝。
沈从文说过：
“美的总使人忧愁，”“有时叫人伤心”，《边城》在美的氛围里弥漫着浓浓的忧伤与哀恋。
爱情的幻灭
《边城》中，古老的茶峒小镇上，淳朴单纯的人们演绎着凄美的爱情。
这里的爱情珠玉般晶莹剔透，又像梦境般清凉香甜，令人柔情荡漾。
但正是因为如珠玉般纯粹，似梦境般漂渺，所以她便是那么的容易破碎、飘逝。
翠翠是爱的精灵与化身，人们都希望她的爱情有一个美好的结局。
要知道，翠翠父母的爱情是那样的纯净忠贞，却又是那样的凄美悲凉。
她的父亲是绿营屯戍的军人，母亲与父亲因唱歌而相熟；
而后很秘密地背着忠厚的老船夫发生暧昧关系；
有了身孕之后，结婚不成；
军人既不能违背船夫女儿意愿抛下年迈的父亲远走他乡，双不能留下来有损军队的荣誉，于是服毒以身殉情；
母亲疼爱腹中的骨肉，待生下翠翠之后去溪边溺水致死，追随情人而去，留下了凄美爱情的结晶----翠翠。
人们的愿望是美好的，现实又如何呢？
温柔恬静的翠翠在一次端午节的划船比赛中偶见了另一个英俊善良的傩送，两颗年轻的心灵撞击在一起，从此那种朦胧的爱意便在翠翠的心中萌发。
她对傩送的感情像一直处在少女期的梦境状态，并长久地将自己的爱情心思埋藏极深。
当别人“无意提到什么时”她会脸红。
后来再见傩送，情不自禁地对爷爷说：
“那个人很好”。
在翠翠的感情世界里，她同母亲一样有一个从唱歌相熟的人儿，两颗年轻的心超乎自然的朴素纯情。
他们同时选择了对方，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这份真挚的感情似乎正朝着美好的结局前行。
但是此时一连串的“偶然”与“不巧”发生。
“一切充满了善，然而到处是不凑巧。
既然是不凑巧，因之素朴的善终难免产生悲剧。
”⑨二老傩送的哥哥大老天保也喜欢上了翠翠，并向翠翠爷爷表明了自己的想法；
而爷爷会错意积极提议大老天保走“车路”，却不知翠翠心中早已被另一个人（傩送）所占据；
大老求爱不成，并知道翠翠心中的人儿是弟弟傩送。
于是他选择了离家出走，结果却落水而亡。
天保的不幸遇难让两人的爱情像遇到了一座无法挪动的大山。
船总顺顺内心产生怨责，而对“碾房”感兴趣。
天保的变故加上船总的态度使二老傩送迟疑并选择离家远行。
“也许那个人永远不回来，也许明天回来！
”真挚纯洁的爱留下的只是漫长的守候、无尽的等待。
十五年前一个单纯忠贞的爱情以双双殉情而结局，十五年后的今天，又一个生命却重新走进同样的夙命。
这样的命运、这样的爱情怎能不叫人哀愁、伤感？
生命的湮灭
《边城》中人们在清新优美的山水和自然的风光里生长生活着。
他们的生命是自然、单纯、健康的。
但是当这样自然、单纯、健康的生命一旦溶进爱的“纠缠”与“执着”之后，却变得无常与易逝。
善良勤劳、忠于职守的老船夫几十年如一日守着渡口，也守着他唯一的亲人---外孙女翠翠。
阅尽人事历经沧桑的他身上流淌着炽烈的爱。
他唯一的生活目标便是为外孙女寻找一个爱的归宿。
女儿的殉情悲剧使他对这一生活目标更加执着与慎重，生怕有一丝疏忽。
正是基于这个原因，他才去指引天保走车路或马路。
并征求翠翠对天保兄弟的看法。
他的初衷是多么善良，可结果呢？
正因为他的介入使翠翠的爱情变得个中曲折。
天保自弃离家出走溺水身亡；
傩送因为天保的死而对老船夫产生误解---“老头子到会做作。
弯弯曲曲，不利索，大老是他弄死的”；
船总顺顺更是怨责而冷漠。
翠翠美好的未来似乎正是被自己的一番好意所破毁。
这一致命的打击最终摧毁了老船夫生存的意志。
在暴风雨之夜，在内心难以排解的孤独、矛盾与无奈中，他与屋后的白塔一起轰然倒下。
他的生活目标最终未能实现，他带有太多的遗憾也带太多的不解走了。
生命消逝了，如此地惆怅与悲凉。
不悖人性的生命形式的淡灭
《边城》是一座边地小城，更是一个至真至善至美的理想王国。
作者用这个理想王国去承载作者对优美、健康、自然而又不悖于人性的人生形式与原始文化形态的执着探寻与追求。
他突出表现了湘西下层人民淳朴、健康、充满活力的元素，寄托着“对人类智慧与美丽的永远倾心，对于人们健康与诚实的极力赞美”。
然而，当我们仔细品读，便能发现湘西世界数千年的优美、健康自然而又不悖于人性的人生形式与伦理道德正在悄悄发生着改变。
边城世界里已经有了现实的冲突。
人际关系、情感因素已经渗透了金钱杂质，已不再那么通彻玲珑、清明澄澈。
原本调整支配人们行为的规范是世代相传的传统、习惯、风俗、常识、经验。
人们都遵循着一种长久以来已经形成的做人准则，做人要守信自约，重义轻利，重人情信托。
然而现代“文明”正在悄悄入侵湘西的传统人生形式和伦理道德。
“碾房陪嫁”就是这种入侵的一个显著标志。
“碾房”它象征着以金钱为代表的世俗力量和唯实唯利的价值观念。
“碾房”对于湘西文化传统而言是一种异质，在湘西世界里是不曾听闻过的。
翠翠初听此事心想：
“‘碾房陪嫁’稀奇事咧。
”但这种来自外部的巨大势能正在扑面而来。
入侵着淳朴的湘西民风。
作品中写到当时一些人的看法：
“一座崭新的碾房陪嫁，比十个长年还好一些”；
“一座碾房的出息，每天可以收七升米，三斗糠”。
旁人如此，二老傩送也陷入两难的困境：
“我不知道我应当得座碾房，还是应当得一只渡船”。
虽然二老觉得“我的命里或只许我撑个渡船”。
但是想法上已经有异质的入侵，已经有所比照了。
正因为如此，作者自己也说《边城》中人物的正直、热情、善良已经成为过去，民族的品德已日趋堕落。
边城已经在发生变化，传统自然的人生形式与善美的民族品德正在淡灭。
自然淳朴的湘西正在渐渐远去。
优美自然的破灭
清澈的溪水，葱绿的高山，桃花人家，临水吊楼，景与物相映成趣、浑然一体。
一派怡然、宁静、祥和的景物让人疑是到了桃花源。
然而这个亦真亦幻、宛如梦境的山水风光最终遭到了破坏毁灭。
故事的结尾部分。
一场大雨过后，“门前已变成为一个水沟，一股浊流便从塔后哗哗地流来，从前面的悬崖直坠而下”；
“屋后菜园地已为山水冲乱了，菜身被掩在粗泥里了”；
“过渡的那条横溪牢定的缆绳，早已被水淹了，泊在崖下的渡船已不见了”；
“屋后的白塔已不见了……大堆砖石极零乱地摊在那儿”⑩。
往日黄鸟、竹雀和杜鹃鸣叫的夜空，突然电闪雷鸣、大雨倾盆。
从前清澈透明可见游鱼的溪水，顿时化为黄泥水“浊流四溢”；
曾经载满远行人欢声笑语的渡船，稳稳矗立的白塔，刹那间都消失了。
自然以狰狞的面目毁掉了清幽、秀丽、宁静、和谐的青山绿水，湘西美丽的乐士已成为清凉幽美的梦。
三、哀愁的原因
《边城》在赞美湘西故土优美的自然、清新的人事的同时包含着浓浓的悲剧意蕴。
作品在怀旧里满溢着人间至真至纯的温情，在温馨的故事背后隐伏着深切的悲悯，牵引人的灵魂浮沉。
边城透露着美丽的忧伤，笼罩着无尽的哀愁。
作者为何要把一个美丽的爱情故事引向悲剧，让“美”走向毁灭呢？
笔者认为我们可以从作者的性情所质、生活情感、人生经历和思想意识方面去分析，便能发现个中原因。
1、作者感性的文人性情
沈从文是湘西人，他的身上有着湘西少数民族血统的那股强悍和不屈不挠，但是笔者认为他的身上更多的是一种温厚，是文人特有的感性和多愁善感。
对此，张允和的评价很恰当，她在为沈从文所写的挽辞中是这样说的：
“不折不从，亦慈亦让”。
文人都是非常敏感的，作为十分典型的中国文人沈从文更是如此。
沈从文在创作《边城》时正是新婚不久，美满的爱情和婚姻原本是会让他感到生活的幸福美好的，可是他为我们讲述了一个爱情悲剧。
对此沈从文说过这样一段话：
“我要的，已经得到了。
名誉或认可，友谊或爱情，全部都到了我的身边。
我从社会中证实了存在的意义。
可是不成，我似乎还有另外一种幻想……换言之，完美爱情生活不能高速我的生命还要用一种温柔的笔调来写爱情，写那种和我目前生活完全相反，然而与我过去情感又十分相近的牧歌，方可望使生命得到平衡”。
（11）沈从文内心对世界充满了悲悯与怜爱，所以他似乎有另外一种幻想。
他的这种文人特有的温情忧郁使得他的作品自然而然流露出淡淡的忧伤与哀愁。
沈从文的一生是充满传奇色彩的。
在他的生活里曾出现过偶然出现的女性。
对于这些女性特别是类似于湘西少女的女性，他有着无法言说的受压抑的爱欲和梦想，这是一种有别于婚姻、爱情的另一种情感。
沈从文1913年陪未婚妻张兆和游崂山，偶遇一个穿着白色孝衣唱着“起水”的女孩，当时便决定她写一篇小说。
这个女孩成了沈从文展开想象，构思故事的由头。
同时使他在构思《边城》时不由自主地回忆起那些美丽的湘西少女与生活中偶然邂逅的类似的女性。
于是多年来对这些女性的复杂情感的堆积便开始一起释放。
在创作期间，他中途曾因探望病重的母亲而回到湘西，旧地重游，又遇到了许多似曾相识的湘西女子。
如绒线铺的名叫翠翠的女孩。
作者说：
“我写《边城》故事时，弄渡船的外孙女，明慧温柔的品性，就从那绒线铺小女孩脱胎而来”。
（12）另外作者提到另一个女性，那个生活在底层的“只把一双放光的眼睛瞅着我的小妇人夭夭，她的羞羞怯使我的心中惆怅……也使我体会到一点‘人生的苦味’”，（13）此外，青岛的黄衣女郎，身边美貌、沉静的新妇。
这些性格各异，生活在不同阶层的美丽的女性触动了沈从文。
当十七年后再遇绒线铺翠翠时，作者承认：
“我心中似乎极其骚动……我有点忧郁、有点寂寞。
”作者对这些女性的情感堆积，形成了特定的创作心境，自然而然构成了《边城》人物聚散离合的具体情境。
朱光潜说：
“沈从文是个喜欢朋友的热情的人，可是在深心里，却是一个孤独者。
”
沈从文他所经历的生活是孤独的。
少年时便按当地风习进入地主行伍在湘川黔三省边境行旅流浪。
青年时他从湘西远赴北京，寻找自己的理想和道路，于是他又是一个人在陌生的环境中孑孑独行。
他的生活是孤独的，而他的内心却更孤独。
来到北京之后，在自己艰辛摸索奋斗下他立稳了脚跟，并在创作上取得了不小的成绩。
可是当时的文坛没有人能理解他，特别是他的创作思想。
人们对他的思想和文学创作缺乏正确的认识，缺少公平的评价。
他既没有获得系统的文化理论学习也较少受到新思潮学说熏陶。
不像胡适受西方文化思潮的洗礼，获得解释中国文化的资产阶级世界与方法论；
也不像鲁迅用先进的辩证唯物主义的原理参与无产阶级反帝反封建的伟大斗争。
沈从文自有其观察社会和表现生活的尺和秤。
那就是从实际生活出发，求证于生活。
正因为如此，作者一直以“乡下人”自称。
他在道德和审美情感方面表现出倾向于肯定乡村的质朴、原始和自然的生活方式。
他自觉地站在城市的边缘，并自觉地用一种“城市里的乡下人”的目光来看待城市与农村、文明与野蛮的对立、冲突。
同时，他与政治绝缘，不加入任何政治集团和派别，以民主主义的立场，独立自由的身份去看待社会变革，在当时特殊的年代里，他始终把文学的独立性放在第一们，反对文学的“纯粹清客化”和“过渡商品化”。
因此他的创作思想不被现实所认同，孤独便不可避免了。
沈从文是孤独的。
他自己曾说：
“我有我的生活与思想，可以说皆是从孤独得来的。
作者文坛的孤独最终使得作品的最后，白塔倒塌、渡船冲毁，爷爷身心交瘁而逝，天保意外溺水，傩送远走，翠翠在孤独地守候……整篇小说笼罩着无可奈何的孤独无助感。
有人说：
“《边城》写的是一个世外桃园，脱离现实生活。
”我觉得这句话只说对了一半。
沈从文创造了寄托个人美好的社会理想的“边城世界”，但他又把这个世界引向毁灭。
他要引起读者对“美”的毁灭的深沉思考。
就如作者在《边城》题记中所说：
“认识这个民族的过去伟大处与目前堕落处”。
沈从文是抱着对新的人生和新的世界的热烈追求与向往，才从荒僻、闭塞、落后的湘西赶到大都市北京的。
然而，迎接他的并不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世界，而是帝国主义封建军阀和官僚们共同统治的黑暗天地。
他每日目睹着一群自私、懦弱、虚伪、卑鄙却又冠冕堂皇、假冒斯文的灵魂。
他对上流社会的腐烂生活，对城里人的“庸俗小气自私市侩”深恶痛绝。
他深深地感受到现代物质文明摧毁了中华民族传统的纯朴民风，即便是在湘西也一样。
沈从文在《长河.题记》中说：
“表面看来，事事物物自然都有极大进步，试仔细注意，便见出在变化中堕落趋势，最明显的事，即农村社会所特有的那点正直朴素人情美，几乎快要消失无余，代替而来的却是二十年实际社会培养成功的一种唯实唯利的人生观”。
他惊异而清醒地看到，在时代大力的压挤下，“做人的义利取舍是非辨别也随同泯灭了”，民族品德正在“堕落”与“消失”。
作者这种清醒的认识使得他的内心对我们的民族充满了沉忧隐痛。
他的深沉的民族忧患意识体现在作品中，导致了“边城”中完美的世界正在被代表实用、功利、金钱地位的“碾房”所侵蚀，美丽的湘西世界正在渐渐逝去。
古老湘西，悠悠边城，如诗如画的青山绿水；
如洒般醇，如水般清澈的乡土人情；
孕育出如珠玉般晶莹剔透，如梦境般清凉香甜的爱情。
梦，最终成为碎片，无从粘合。
我们无从看见更不能触摸到边城的山水景物。
人事哀落，爱情幻灭，留下的是无尽的惆怅、哀婉和忧愁。
正是这份忧愁的衬托，美丽本身才更能打动人心。
正如沈从文在作品《女傩》中所说：
“美丽的愁人的，可是也是受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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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文献：
1、林乐齐主编：
《沈从文小说》，浙江文艺出版社，2000.1版
2、赵园主编：
《沈从文名作欣赏》
3、吴宏聪范伯群主编：
《中国现代文学史》，北京大学出版社，1998年版
4、钱理群主编：
《中国现代文学三十年》，武汉大学出版社，2000年版
5、刘西渭主编：
《<
》
6、汪曾祺主编：
《沈从文和他的<
注释：
①②③⑥吴宏聪范伯群主编：
《中国现代文学史》
④⑤⑦⑩林乐齐主编：
《沈从文小说》，浙江文艺出版社
⑧凌宇主编：
《沈从文选集》
⑨邝雪林主编：
《沈从文文集》
（11）沈从文《水云》
（12）沈从文《老伴》
（13）沈从文《一个多情水手与一个多情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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