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林翼之死冯伟林文档格式.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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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如,在湘乡地段,我们就可以看到曾国藩故居的指示牌;
在湘阴地段,可以看到左宗棠故居的指示牌。
我甚至想,在炎黄故里,屈原故里,西施故里,刘备曹操诸葛孔明故里,都有人在争执谁是正宗谁是虚假的,甚至大贪官严嵩、和珅的故里,也有人在做“名人效应”的文章。
然而,在益阳,我却没有看到那一直以来强烈震撼我心灵的名字。
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
我不甘心,决定去湖南益阳专程寻访。
益阳是胡林翼的故地。
可我徘徊了许久,竟然空空如也。
最后,我来到益阳瑶华山下的一所学校,故人已去,物是人非。
我眉头紧锁,独自彷徨,但见红墙绿瓦,书声朗朗,一群少年从我眼前嘻嘻哈哈走过,我忽然有一种冲动,赶上去追问:
同学们,谁还记得这所学校的前身?
谁还记得胡林翼吗?
或许,今天的中国人大多已经淡忘了这个名字。
真可谓千秋万岁名,寂寞身后事。
然而,在140多年以前,这个人在这里创办了这所学校,这个人却是湘军的灵魂,是威风凛凛的封疆大吏,是名动朝野的大英雄。
执戈以卫社稷,这本是武人的职责,但是,生逢乱世的胡林翼,却不得不以文人柔弱的双肩,担负起当时连兵家都无法担负的救亡图存的历史重任。
当年,谁不知道胡林翼?
前不久的一个偶然机会,我在堂叔家看到了我家的一部族谱。
这一看,让我大吃一惊,我的佬爷爷曾是湘军的一个小头目,曾追随胡林翼转战湖北,后来还从南京娶回了一位女子。
原来我的血脉里还流淌湘军的血液,原来我的祖上还有这么一段荡气回肠的故事。
我感到震惊,感到不知所措。
原来历史上的很多回忆就是这样不经意间来到人们的眼前。
于是我写胡林翼的心情更加迫切。
我就这样穿过历史的烟尘……
二
那是咸丰十一年(1861)八月二十六日,湘军统帅胡林翼在湖北巡抚的任上逝世。
武昌城里,顿时是一片哭声,一阵哀乐,一场秋雨。
潮湿的街市,弥漫着悲伤的气氛。
胡林翼死了,死在苦撑危局的岗位上,死在大清朝正需要他的时候。
从此,他再也不能去摇旗呐喊,再也不能去慷慨悲歌,再也不能去跃马疆场。
一个英雄就这样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胡林翼死了,他留下的遗言就是向朝廷上的一道奏折。
他忧劳成疾,知道自己来日不多,他保荐湘军将领李续宾接任湖北巡抚。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他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考虑的仍然是国家安危,是社稷永固。
这是对信念的坚守,是对朝廷的忠诚。
可朝廷没当一回事。
胡林翼只有49岁,正值人生的壮年,正是大显身手的时候,怎么就言身后事呢?
岂料不久,朝廷真的接到了胡林翼死亡的奏报,惊愕之余,一面批准胡林翼的奏折,同意李续宾署理湖北巡抚;
一面通告全国,诏加胡林翼为湖广总督,谥文忠,入贤良祠,湖南、湖北和贵州建祠祭奠,并赐其养子胡子勋为举人。
胡林翼死了,曾国藩万分悲痛,苍天可曾知我意?
我对孤灯长相泣。
曾胡的名字是连在一起的,是情同手足的兄弟。
曾国藩是靠战争成就的统帅,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经历过无数的离合,对于生死已经麻木,可胡林翼逝世的噩耗还是让他大哭不止:
“润芝赤心以忧国家,小心以事友生,苦心以护诸将,天下再难找这样的好人了。
”
当时,曾胡是齐名的。
毛泽东说过:
“愚于近人独服曾文正(曾国藩)。
”然而曾国藩却说:
“润芝(胡林翼)之才胜我十倍。
”曾国藩虽是自谦,但也有一定道理。
他们两人相比,论学术造诣,胡不及曾,但天分强一些;
论埋头苦干,胡不及曾,但比曾会变通;
论坚忍不拔的能力,胡不及曾,但比曾圆滑;
论工作态度,胡不及曾,但胡更重技巧。
曾国藩经常累得头晕气得吐血,还有几次要跳河自杀,胡林翼却每每事半功倍,举重若轻。
胡林翼功成名就的时候,曾国藩处境艰难,胡林翼就多次上奏保荐曾国藩。
曾国藩很真诚地评价胡林翼:
“舍己从人,大贤之量;
推心置腹,群彦所归。
是啊,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
胡林翼先一步走了,人的生命如此脆弱。
曾国藩一天没有出书房,他要向朝廷写奏疏,他要去悼念胡林翼,他要去与太平军决战,他要告诉湘军弟兄,悲痛的力量是巨大的,勇往直前吧!
要像胡林翼一样,总是把生命的琴弦绷紧,奏出生命的强音,然后,弦断音绝。
想着,哭着,外面是雷声雨声,曾大帅挥泪疾书:
誓清大地山河,一捷湘,再捷鄂,三捷吴,怎奈浔阳告捷,遽陨台星,将军忠勇果忘家,手掷骷髅,都不记上有老亲,下无弱息;
哭断隔江枫荻,生同时,居同里,官同僚,自惭伟略难同,空悲旧雨,此日东南犹苦战,净扫萑符,问谁能匡扶社稷,力挽天心。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情绵绵无绝期。
曾国藩就这样以独特的身份,把胡林翼的一生作了一个精辟的概括,给出高度的评价。
胡林翼死了,驻守浙江的湘军将领左宗棠放声大哭。
满腔辛酸与谁道,长忆绵绵谁堪比?
这是一个刚烈而骄傲的汉子,从不言败,从不掉泪,从不服人。
然而,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
他不相信这是真的噩耗。
他骑匹战马在杭州的郊外狂奔。
黄叶纷飞,秋虫哀鸣,左宗棠揪住报信的亲兵连续追问。
亲兵陪着左公流泪不止。
这天夜里,他一个人关在书房,一盏油灯相伴,一口气写了篇祭文,追忆两人的情谊,直呼胡为自己平生唯一知己:
交公弱年,哭公暮齿。
自公云亡,无与为善。
孰拯我穷,孰救我褊?
我忧何诉,我喜何告?
我苦何怜,我死何吊?
我读过很多名人写的祭文,独对左公这“天问”般的悲恸铭记于心。
这是荣辱与共的情谊,这是生死之交的倾诉,这是唇亡齿寒的默契。
按辈份,胡林翼要称左宗棠为“姻丈”,因为左宗棠是陶澍的亲家,而胡林翼是陶澍的女婿。
可他们情同手足。
都是一腔碧血,都是一见倾心,他们有共同的理想抱负,有共同的思想基础,他们都主张经世致用,都维护国家的完整统一。
左宗棠不会忘记,咸丰二年(1852)身为贵州道员的胡林翼写给湖广总督程矞采的推荐信:
“湘阴孝廉左君宗棠,有异才,品学为湘中士类第一。
林翼曾荐于林文忠(林则徐),因文忠引疾,故未果行。
文忠至湖上时,招至舟中,谈论竟夕,称为不凡之才……”
左宗棠不会忘记,胡林翼写给湖南巡抚张亮基的推荐书:
“廉公刚方,秉性良实,忠肝义胆,与时俗迥异。
其胸罗古今地图兵法,本朝国章,切实讲求,精通时务……其才品超冠等伦。
胡林翼举贤不避亲,先后七次推荐左宗棠,而且一次比一次强烈。
可以说,他就是左宗棠的伯乐。
他还举荐了郭嵩焘、李鸿章、李续宾、李续宜、阎敬铭、罗遵殿、严树森等等,这些名字都是晚清天空的灿烂星辰。
徐宗干《归庐谈往录》中说:
“胡公晚年,专以荐贤为务,知人善任,海内交推。
”他的胸怀,放眼的是国家和民族。
大清将亡,多么盼望有人去顶天立地啊!
这是一个需要英雄的时代,这是一个创造英雄的时代。
很多时候,历史是由细节构成的,英雄可以创造历史。
如果没有胡林翼的极力举荐,左宗棠的人生道路可能又是另一番际遇,晚清的历史将会是另一副图景。
英雄都有个性。
左宗棠和曾国藩本来是互相欣赏,但相处久了,都恃才傲物,就闹起了矛盾。
曾国藩说:
“季子自命太高,与我性情相左。
”左宗棠就问幕僚:
“藩侯以身许国,问他何曾经济。
”曾左胡三人同为湖南人,同生于嘉庆十六十七年之间。
他们都受楚文化的浸染,都有湖南人的霸蛮性格,敢作敢为,敢为人先,敢于牺牲。
胡林翼在左曾两人之间架起了桥梁,当起了和事佬。
他给人的感觉是谦逊温和,一脸真诚。
他说,同是湖南人,为什么要搞窝里斗呢?
让别人看笑话呀!
人抬人,无价之宝;
人踩人,寸步难行。
他还说,我们同朝为官,相煎何急?
个人事小,国家事大。
说得曾左两人都不好意思。
于是坚冰融化,两人又握手言和。
一支湘军就这样少了争斗,少了内耗。
现在,胡林翼死了,死在国家最需要的时候,左宗棠怎不痛心疾首,泪水涟涟?
胡林翼死了,只有英国人躲在角落里窃笑不止。
在这前一年,英法联军攻入北京,一路烧杀抢掠,一路无恶不作,咸丰皇帝下令对英法宣战。
胡林翼派湘军的精锐北上与英法联军作战。
清军很快溃败,只有湘军奋勇抵抗。
一仗下来,英法联军感叹湘军不怕死,不好惹,是块硬骨头。
在这一个月前,胡林翼还去湘军水师的驻地安庆巡视,水师将领彭玉麟随他左右。
他们看到,万里长江,夕阳映照,江山如画,湘军水师的战船正在缓缓由下游向上游航行。
两人正得意于风卷军旗如画的豪迈境界,只见两艘钢宇铁楼般的军舰从下游飞速驶来,鸣着汽笛,转眼就超过了湘军水师的战船。
军舰上有大炮,有士兵。
军舰掀起几丈高的水浪竟将湘军的一艘战船掀翻。
随从告诉胡林翼,这是英国人的军舰,经常在长江耀武扬威。
长江是中国的母亲河啊,英国人的军舰如此横冲直撞,有血性的中国人见到这样的场景,心情是激愤难耐,肝肠寸裂。
胡林翼看着军舰远去,脸色变得惨白,大口地吐着鲜血。
他对彭玉麟说:
“长毛已经成不了气候,洪秀全不是威胁。
以后大清的真正威胁是外患,是来自船坚炮利的洋人。
魏源在《海国图志》里面提出的‘师夷之技以制夷’,看来不能再等待了!
胡林翼是清朝第一个提出要搞洋务运动的官员,他的话很沉很沉,传向了四面八方。
后来,曾国藩、彭玉麟攻下安庆,即刻采纳胡林翼的建议开始“师夷之技”,开办军械所,制造洋枪洋炮。
安庆制造局成为了洋务派兴办军事工业的起点。
英国人亡清之心不死。
他们要霸占中国的领土,他们当然不希望遇到抵抗,不希望遇到强手,不希望遇到胡林翼这样的血性“蛮子”。
现在,胡林翼死了,一个真正的对手死了,一个有远见的战略家死了,洋人们怎不临街起舞?
怎不举杯狂庆?
胡林翼死了,大清的天空风雨飘摇,大清的四周危机四伏。
当然这时候的清朝还一息尚存,还有如曾国藩、左宗棠们这些英雄去立马横刀。
可皇城的根基已经腐朽,制度已经动摇,再多些呐喊又有什么用呢?
不,不!
这些悲壮的英雄们都知道自己是殉道者,他们宁愿忍受这样的痛苦,他们宁愿承担这样的牺牲!
他们决不能看着自己的国家崩溃,他们有责任去作最后的冲刺,不管结果如何,他们要为这个国家奉献热血和生命,奉献激情和赤诚。
此时此刻,我在武昌的街市行走。
他乡的云烟,似昨日的硝烟;
他乡的雨珠,似昨日的泪珠。
我想起140多年前失去我的湖南老乡时的那场悲伤,那幕哀愁,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一个英雄远去了,整个中国近代史都将铭记他的风采与魅力!
一把刀磨得最锋利的时候,它的刀刃不会长久。
但刀刃的光芒却能够切入历史的肌肤。
就在胡林翼死后不到50年,武昌城响起了辛亥革命的枪声。
我甚至想,如果没有胡林翼在湖北的治理,没有他的开风气之先河,或许没有湖北的最早觉醒。
历史的机缘就这样巧合。
三
拥有泉交河,是益阳人的一种福气。
这是一个宁静的小村子,离城区三公里。
远近的山峦,浓黛淡烟,荒草野树,蜂飞蝶舞。
有一条小河,蜿蜒从村前流过。
小河碧波潋滟,晶莹如镜。
静谧的村子被小河一绕,就多出了一份含蓄,多出了一份灵动。
胡林翼的老屋就座落在这个美丽的地方。
我去拜谒的时候,是暮春时节。
一个破旧的院落,一棵古丹枫,枝繁叶茂,树冠覆盖数亩,大概有五、六百年的树龄了。
我的眼前,浮现180多年前的暮春,有一个30多岁的孕妇在这树下歇息,迷迷糊糊中,她做了一个梦,梦见一只五色鸟衔着一颗灵芝草,飞向丛林,飞向丹枫,飞向她的怀里。
梦醒了,孩子出生了。
这是嘉庆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