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附拓展阅读篇目.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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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附拓展阅读篇目
鲁滨孙漂流记(节选)
我已经描写过我的住所:
它是一个帐篷,搭在一个小山下面,四周被一个用木桩和缆索做成的坚固的木栅环绕着。
这个木栅,我现在可以把它叫做墙,因为我已经用草皮在外面堆成了一道两尺来厚的墙,并且约摸一年半以后,在它和岩壁之间搭了一些屋椽,上面盖上一些树枝和一些别的可以弄得到的东西,挡住雨水,因为每年总有一段时间,这里雨水非常大。
我上面已经说过我怎样把我一切的东西都搬进了这个围墙,搬进我在后面打的一个山洞里。
可是我现在还应该补叙一句,就是起初这些东西都是乱七八糟地堆在那里,杂乱无章,把我的地方通通占满了,弄得我毫无转身的余地。
于是我便开始扩大和加深我的山洞,因为那岩石是很松的沙石,很容易挖。
当我觉得我的围墙已经可以充分地防御猛兽的时候,我便向岩壁的右边挖去,然后又进一步向右转,一直穿到围墙外面,做成一个小门。
这不但使我有了一个出入口(因为它是我的帐幕和贮藏室的一个退路),并且使我有了贮藏东西的地方。
现在我决定动手去制造一些在我认为必不可少的应用的东西,特别是椅子、桌子之类,因为假使没有这些,我就连当前仅有的几样乐趣都无法享受;假使没有一张桌子,我写字吃东西,或做别的事情的时候,就没有多大乐趣。
于是我便开始工作起来。
这里必须指出的是,理性是数学的本质和基础,只要我们对于一切事情都用理性加以分析,加以比较,加以清楚地判断,人人迟早都可以掌握一种工艺技术。
我生平没有使用过任何工具,然而久而久之,运用我的劳动、勤勉和发明才能,我渐渐发现,我什么东西都能做得出来,只要我有工具。
话虽如此,即使没有工具,我也做出了许许多多的东西,有些东西,所用的工具不过是一把手斧和一把斧头;我想从来没有人采用我这种方式来做东西,或是付出我这样无穷的劳力。
譬如说,如果我要做一块木板,我只好先伐倒一棵树,把它横放在我的前面,用斧子把它的两面削平,削成一块板子的样子,然后再用手斧把它刮光。
不错,用这种法子,一棵树只能做出一块木板,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只有用耐心去对付,正如我在做木板的时候,不得不付出许多的时间和劳力一样。
反正我的时间和劳力都不值钱,无论花在哪一方面都是一样。
尽管这样,我还是像上面讲的那样,首先替自己做了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所用的原料,是我从木排上带回来的那些短木板。
后来我又用上面所提到的方法做了一些木板,搭了几层一英尺半宽的木架,一层一层地码放在我的山洞里,把我的工具、钉子、铁器等等都分门别类地放在上面,为的是便于取用。
我又在墙上钉了许多小木块,用来挂我的枪和其他应挂的东西。
所以,假如有人看见我的山洞,一定会以为它是一个军火库,里面各样东西应有尽有。
样样东西都摆在手头,用起来很方便。
我看见所有的东西都安置得整整齐齐的,而且一切应用的东西都收藏得那样多,心里很痛快。
从这时起,我开始把每天的工作写成日记。
在这以前,我的日子过得很匆忙,不但忙于工作,而且心情也不好,假使记日记,一定要记许多乏味的事情。
例如,我一定会这样记:
“九月三十日。
我逃出性命,上了岸,把胃里的海水吐了出来,苏醒了。
这时我不但不首先感谢上帝救我活命,反而在岸上跑来跑去,尽自扭自己的手,打自己的头和脸,大叫大嚷我的不幸,嚷着‘我完了,我完了!
’一直嚷到精疲力竭,才不得不倒在地上休息。
但又不敢睡着,生怕被什么东西吃掉。
”
过了几天,当我已经上了船,把所有可以拿得动的东西都搬下来之后,我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整天爬到那小山顶上,呆望着海面,希望有一只船出现。
有时仿佛真的看见了一片帆影,我很高兴,以为有希望了,于是望了又望,把眼都望花了,还看不见一只船,于是我便坐在地上,像小孩子似的大哭起来。
我这种呆头呆脑的举动,的确给自己增加了不少的苦恼。
但是这个阶段过去之后,在我把我的家用物品和住处安排妥当,为自己做了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并把一切都弄整齐之后,我便开始记起日记来。
这日记我将把它抄在下面(虽然它要把上面说过的某些事情重复一遍)。
不过我的日记并没写到头,因为后来墨水用完了,我也不得不终止了。
日记
一六五九年九月三十日。
我,可怜而不幸的鲁滨孙·克罗索,在海上遇到可怕的风暴,翻了船,全船的伙伴都淹死了,自己也几乎丧命,本日来到这凄凉的岛上,──我不知这岛的名字是什么,姑名之为绝望岛吧。
我整天悲痛着我这凄凉的环境,没有食物,没有房屋,没有衣服,没有武器,没有出路,没有被救的希望,眼前只有死,不是被野兽所吞,野人所嚼,就是冻饿而死。
临晚,因为怕野兽,睡在一棵树上,虽然整夜下雨,我却睡得很熟。
十月一日,早晨睁眼一看,吃了一惊,因为那只大船已经随着高潮漂了起来,被冲得离岸更近了。
这件事虽然一方面使我很快慰,因为我看见它仍旧挺然直立,没有被海浪打碎,希望等风息之后,上去弄些食物和日用品来救急,另一方面却使我重新悲痛我那些伙伴的失散,我想,假使他们当时都留在船上,我们也许可以救住我们的船,至少他们也不至于被淹死;假使那些人不被淹死,我们一定可以用大船的残余部分造一个小舟,把我们载到别的地方去。
这一天,我花了大部分的时间去琢磨这些事;可是,后来看见那船没有进多少水,我便走到那离它最近的沙滩上去,泅到船上。
这一天雨还是下个不停,但没有一点儿风。
十月一日到二十四日。
这几天,我连日到船上去,我把我所能取到的东西都搬下来,乘上潮的时候,用木排载到岸上来。
这几天雨水仍旧很多,虽然间或也有天晴的时候。
以情形看来,这似乎是雨季……
十一月一日。
我把帐篷支在那小山下面,把它支得非常大,又钉上几个木桩,把我的吊床挂起来,这是我第一次在帐篷里睡觉……
十二月二十八日,二十九日,三十日。
炎热无风;所以整天没有出门,只有到傍晚才出去找食物。
其余的时间,都用来把屋里的东西弄整齐。
一月一日。
仍旧很热;我除了早晚带枪出去一次,中午的时候总是在家里睡觉。
今天傍晚我走到海岛中心的山谷里,看到了许多野山羊,但极为胆小易惊,不容易捉捕。
我决定试试能否把狗带来猎取它们……
一月三日。
我动手筑我的篱笆或围墙;由于仍旧担心有什么人来袭击我,决定把它做得非常结实,非常坚固。
附记:
关于这座墙的样式,我前面已经说过了,因此,在日记里就不再说了。
这里只消提一下:
从一月三日到四月十四日,我一直都在做这座墙,并尽量把它做得完完整整,虽然它只是一个以洞门为中心的半圆形,全长不过二十四码,从岩石的这一头到那一头相距只有八码。
我这一段时期一直都在努力工作,尽管大雨耽搁了我许多天,甚至好几个星期。
我觉得,如果不把这座墙做好,我就得不到真正安全。
我在每一件工作上所花的劳动,简直叫人难以置信,特别是那些木桩,又要把它们从树林里搬出来,又要把它们打进土里,因为我把它们做得太大了,而实际上并不需要那样大。
我把这座墙做好之后,又在墙外筑了一层草皮泥的夹墙。
我心里想,假使有人来到这岛上,他们一定看不出这里有人住。
我这样做实在不错,后来所发生的事情,充分说明了这一点。
这些日子,只要不下雨,我总是到树林子里去走走,寻些野味,并且在这些场合,经常发现一些于我有利的东西。
特别是,我发现了一种野鸽,它们不像林鸽似的在树上作窠,却像家鸽一样,在石穴里作窝。
我捉了几只小的,设法把它们驯养起来。
可是,它们长大以后,都飞掉了。
我想这也许是由于没有经常喂它们,因为我实在没有东西给它们吃。
然而我却时常找到它们的窠,捉一些小的回来,因为它们的肉很好吃。
现在,我把家里的事情料理了一下,才知道我缺乏的东西,实在很多,有些东西照我看来是没法做的,而且事实也是如此。
例如,我再也打不出一只桶,把它箍起来。
我前面已经说过,我有一两只小桶;可是,虽然我花了好几个星期的工夫,我还是没法照样打出一只新的来。
我既不能把桶底安上去,也不能把那些薄板合在一块,合得不漏水。
因此,我最后只好放弃了这个工作。
其次是,我非常缺乏蜡烛。
所以每天一到天黑,我就得睡觉。
我记得我有一大块蜜蜡,那是我在非洲冒险时候,用来做蜡烛的,但现在已经没有了。
我的唯一的补救办法,就是每次杀死一只山羊的时候,把羊油留下来,拿一个用阳光晒成的小泥盘,放上一点儿补船用的麻絮做灯芯,做成一盏灯,这总算给了我一点儿光亮,虽然没有蜡烛那样亮。
当我从事这些劳动的时候,我偶然翻翻我的东西,找到了一个小布袋。
我上面已经提过,这个布袋原来是用来装那些喂家禽的谷类的,并且还不是为这次旅行用的,可能是为上次从里斯本出发时用的。
袋里的一点儿谷类早已被老鼠吃光了,只看到有一点儿尘土和谷皮。
后来因为想把布袋派别的用场(我记得,当我害怕雷电,把火药分开的时候,我曾用它装火药),我就把那点儿谷皮抖在岩石下面的围墙里面。
我把这点儿东西扔掉,是在上面提到的那场大雨之前不久。
当时我什么都没有注意,甚至连扔东西这件事都忘记了。
不料过了一个多月,我忽然看见地上抽出几根青绿的茎子。
我起初还以为是自己以前没有注意到的什么草类,不料过了些日子,我却大为惊愕,因为我看见那些茎子上又生出十几个穗子,完全和我们欧洲的大麦,甚至英国的大麦一模一样。
这时我心里的惊愕和混乱简直没法形容。
我这个人的行动向来是不以宗教为根据的;甚至可以说,我心里很少宗教观念,对于我所遭遇的事,我也只觉得完全出于偶然,至多简单地归之于天命,并不去追问造物对于这些事有什么用意,以及他处理一些世事的方针是怎样的。
可是,现在看到这个不适于生长五谷的气候里居然生出大麦来,一时又想不出它是怎样来的,自然大吃一惊,于是我认为这是上帝的神迹,不用播种,就长出了庄稼,并且认为,上帝这样做,无非是为了叫我在这片荒凉可怜的地方得以活命。
这使我心里颇为感动,不由得落下泪来。
我开始为自己庆幸,庆幸这种天地间的奇事,居然为了我而出现,尤其奇怪的是,在大麦茎子的旁边,沿着岩石脚下,我又看到几根稀疏的绿茎,显然是稻茎,因为我在非洲上岸时,曾经在那里看见过稻子。
我这时不但认为这些谷类都是老天赐给我保命的,并且还相信岛上一定还有许多。
于是,我把岛上曾经到过的地方都跑了一个遍,把每一个角落,每一块石头都看了一个遍,想找到更多的麦稻;可是再也找不到了。
最后,我才想起自己曾经把一袋鸡食抖在那里,这才不再惊异了。
老实说,当我发现这一切都不过是很平常的事,我对造物的感激热忱也就减低了。
而实际上我还是应该感谢这件离奇而意外的事,因为那些被老鼠吃剩了的十几颗谷种,居然还没有坏掉,就仿佛从天上掉下来的一样,这不能说不是老天的功劳。
而且刚好我又把它扔在一个特殊的地方,有一块很高的岩石遮住太阳,所以一下子就生了出来;如果我把它丢在别处,它早就被太阳晒死了。
不用说,到了六月底左右,到了收获季节,我就把这些粮食穗子小心翼翼地保存起来。
我把每一粒谷子都收得好好的,决定把它们再种一次,希望将来收获得多了,可以供我做面包。
汤姆·索亚历险记(节选)
美国作家马克·吐温著,俞东明、陈海庆译
“汤姆!
”
没人回答。
“汤姆!
”
又没人回答。
“我真不明白这孩子跑哪儿去了。
汤姆,我在叫你!
”
还是没人回答。
老太太把眼镜往下一移,从眼镜上面朝屋内四处张望了一下;然后她又把眼镜往上一抬,从眼镜下面往屋外瞧。
她平时难得甚至压根儿就不通过镜片去瞧孩子这样小的东西。
老太太的这副眼镜做工考究,是她打心眼里得意的东西,她定做的这副眼镜不是为了实用,而是为了“派头”──她即便戴上两块火炉盖也照样能看清楚东西。
老太太一时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了,然后便开始嚷嚷,口气虽不太凶,但嗓门大得足以使屋里的家具都听得见:
“哼,我敢打赌,要是逮着了你,我就会……”
她没有把话说完,因为这时她正弯腰用扫帚往床底乱捅,而每捅几下都要喘口气。
除捅出了一只猫,她一无所获。
“我从未见过这么淘气的孩子!
”
老太太走到门口,打量着院子里的西红柿蔓和曼陀罗草丛,还是不见汤姆。
于是她提高了嗓门,大声喊道:
“汤姆,你出来!
”
老太太背后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声,她转身刚好抓住一个小孩的衣角,并顺势抓住了衣服的主人,使他无法逃脱。
“哈哈!
我本该想到那储藏间的。
你在里面干什么?
”
“没干什么。
”
“没干什么?
瞧你这双手,再瞧瞧你的嘴,那上面是什么印子?
”
“我不知道,姨妈。
”
“哼,我可知道,那是果酱,肯定是果酱。
我说过多少回了,你如果再碰那瓶果酱,我就剥了你的皮。
把那鞭子递给我。
”
鞭子在空中摇晃着──大难快临头了!
“哎呀!
瞧你背后,姨妈!
”
老太太倏地转过身去,撩起了她的裙子以防不测。
那小家伙趁机一溜烟跑了,翻过那高高的木板围墙,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的波莉姨妈站着愣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轻声笑了出来。
“该死的小子,我怎么就学不会新东西呢?
他跟我玩这鬼把戏不是第一次了,可我这次又上当了。
老糊涂才是最大的傻瓜。
俗话说得好,老狗学不会新把戏。
我的天哪,他两天里从不玩同一花招,你怎能预料他的新花样?
他似乎心里清楚,该把我折磨多久才会惹我发怒。
他也知道只要能让我消消气,惹我笑一笑就可以万事大吉了,我就不会揍他了。
我对这孩子没尽到责任,上帝知道,这可是大实话。
《圣经》上说得好,小孩不揍不成器。
我知道,我们这是在作孽,也是在加重我们俩人的痛苦。
这小子一肚子鬼点子,可我的天哪!
他可是我死去的姐姐的孩子呀,可怜的小家伙,不知怎么的,我总是不忍心揍他。
每次我饶了他,我的良心就会受折磨;而每回我打他时,我这老太婆的心都快被伤透了。
唉,正如《圣经》所说,人为女人所生,来日无多,麻烦多多,我琢磨情形确实如此。
今天下午,他会逃学的,明天我非得罚他干活不可。
要他星期六干活是很难的,因为其他男孩都在度周末。
他最讨厌干活,可我得尽一份责任,要不我就把他给毁了。
”
汤姆果真逃了学,而且玩得很开心。
他回家时刚好赶上帮那个黑人小男孩吉姆锯第二天要烧的木材,劈些烧晚饭用的引火柴。
他好歹赶上了把他的那些冒险故事讲给吉姆听,这使得吉姆只干完了四分之三的活儿。
而汤姆的弟弟锡德(事实上他们并非亲兄弟)已快干完自己那份活儿(捡木材碎片)了。
他是个沉默寡言的孩子,从不瞎冒险、调皮捣蛋。
汤姆吃着晚饭,一有机会就偷糖吃,波莉姨妈这时问了汤姆一些很狡猾、很深刻的问题,想引他上钩,说出一些于己不利的实话。
跟其他许多心地单纯的人一样,虚荣心使她相信自己有玩弄计谋的天赋,爱把她那些一眼就能被人识破的小聪明当做什么了不起的锦囊妙计。
“汤姆,学校里很热,是吧?
”
“是的,姨妈。
”
“热得够呛,对吧?
”
“对,姨妈。
”
“你难道没想过去游泳吗,汤姆?
”
汤姆感到一阵惊慌和不安,心里有些犯疑。
他察看了一下波莉姨妈的脸色,没发现什么异常,于是便说:
“没想,姨妈。
我不怎么想去。
”
老太太伸出手去摸了摸汤姆的衬衣,说:
“可是你现在不怎么热吧!
”她为自己先发现衬衣是干的而暗自得意,而别人一点儿也不知道她的这一想法。
但出乎她的意料之外,汤姆已摸清了风向。
他已料到接下去会是一步什么棋:
“有几个人往大家头上泼水冲凉。
我的头发还是潮的,看见没有?
”
波莉姨妈为自己忽略这一小小的旁证,使得自己的计谋落空而感到有点懊恼。
不过,她马上有了新的灵感:
“汤姆,你冲凉时不需要拆掉我给你缝上的衬衣领子吧?
解开你的外衣!
”
汤姆脸上不安的神色一下烟消云散啦。
他解开了外衣。
他的衬衣领子还是缝得好好的。
“见鬼!
去你的吧!
我肯定你准是逃了学去游泳了,但我原谅你,汤姆。
我估摸着你正如俗话中所说的是只烧焦了毛的猫──心地比你的模样好些。
这次饶了你。
”
她心里喜恼参半,恼的是她的小聪明落了空,喜的是汤姆这次居然很听话、很守规矩。
但锡德却说道:
“我记得你缝他衬衣领子时用的是白线,而现在却是黑的。
”
“对啊,我用的是白线!
汤姆!
”
汤姆没等她把话说完,就溜到了门口,说:
“锡德,为了这事,我会狠狠揍你的。
”
在一个安全的地方,汤姆查看了插在领子里的两枚针,一根穿的是白线,另一根穿的是黑线。
“要不是锡德说出来,她怎么也不会发觉的。
真见鬼!
她缝东西时有时用白线,有时用黑线,我记不得她究竟用的是哪一种。
我真希望她老用一种颜色的线。
为这事,我一定要狠狠揍锡德一顿,教训教训他!
”
汤姆不是镇上的模范儿童。
他非常了解那位模范男孩,而且十分讨厌他。
不到两分钟的工夫,汤姆早忘了所有的烦恼。
倒不是因为他的烦恼不比大人们的沉重、痛苦,而是因为眼下一种新的、更有诱惑力的兴趣淡化并赶跑了那些烦恼──正如人们遇到新鲜事时的兴奋劲儿能使他们忘掉原有的痛苦一样。
这新兴趣就是吹口哨的新招,是汤姆刚从一位黑人那儿学来的,他正忙于找一个没人打搅的机会好好练练。
这种新吹法很奇特,在吹奏时将舌头断断续续抵住上颚就能发出一种轻柔的、像鸟儿叫似的奇特的音调──读者只要曾是一个孩子,一定还记得这种吹法。
用心和勤练很快使汤姆掌握了诀窍,于是他一路溜达,吹着很溜的口哨,心里说不出的高兴。
他这时的感受跟发现了新星座的天文学家差不多──毫无疑问,就其强度、深度和纯粹性而言,这孩子的快乐要远远超过天文学家。
夏天的黄昏很长。
这时天还没黑,汤姆突然停止了吹口哨。
他面前出现了一位陌生人──一个年纪比他大一点儿的男孩。
在圣彼得斯堡这个又穷、又可怜的小镇里,一个新来的人,不论什么年纪、是男是女,都是令人注目的希罕事。
这男孩穿得很体面──在不是周末的日子,这穿戴实在是够讲究的。
这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他戴的帽子很俏皮,紧身短外衣既新又干净,他的紧身裤也是这样。
那天才是星期五,他居然已穿上了皮鞋,还系着一根领带──一根鲜亮的缎带。
他浑身上下有股城里人的傲气,而此时汤姆的活力好似被啃去了一大截。
汤姆越是盯着男孩华贵的打扮瞧,越是朝这套时髦的服装翘起鼻子,同时也越感到自己的衣服既寒酸又破烂。
两个孩子都没开口说话。
如果其中一个人走动一下,另一个也会跟着走动一下,但都是横着走,绕着圈,他们始终脸对着脸、眼睛对着眼睛。
最后汤姆说道:
“我要揍你!
”
“我倒想看看你怎么揍。
”
“哼,我就要揍你。
”
“不,你不行。
”
“我要揍你。
”
“不,你不能。
”
“我能!
”
“你不能!
”
“能!
”
“不能!
”
一阵难堪的冷场。
然后汤姆说:
“你叫什么名字?
”
“这好像不关你的事。
”
“哼,我就是要叫它关我的事。
”
“好吧,那你为什么不这么干呢?
”
“你只要再多说一句,我就要管。
”
“就要多说,就要多说,偏要说!
看你怎么办。
”
“哼,你以为自己挺能干,是不是?
要是我想动手,就是把一只手绑在后面,照样能揍你。
”
“那你怎么还不动手?
你说你敢动手的呀!
”
“哼,你要是想耍我,我就动手。
”
“哦,是呀,你这样装腔作势的人我见得多啦。
”
“你别神气!
你以为自己很帅,是吧?
瞧你那帽子!
”
“你如果不喜欢这帽子,你也得忍着。
我料你不敢把它打掉──谁敢的话,谁就得挨揍。
”
“你是个说谎大王!
”
“你也是。
”
“你是一个爱打架的说谎大王,却又不敢真的打架。
”
“屁!
去你妈的!
”
“听着!
你要再对我无礼,我就用石头砸你的头。
”
“哼,你当然会啰。
”
“我就是会砸的。
”
“那么,你为什么还不动手?
为什么老是说你会?
为什么你老是不动手?
那是因为你害怕了。
”
“我才不怕呢。
”
“你怕的。
”
“我不怕。
”
“你怕。
”
又歇了一会儿,两人的眼睛直瞪着对方,侧着身子互相转了一会儿圈。
不一会儿,两个人便肩挨着肩了。
汤姆说:
“你给我滚蛋!
”
“你滚蛋!
”
“我不走。
”
“我也不会离开的。
”
于是俩人都站着,还都站着八字脚,相互推撞着,彼此充满着仇恨,互相瞪着眼。
可是谁也占不了上风,只是警惕地注视着对方。
汤姆开口道:
“你是个胆小鬼,是条小狗。
我会将你的事告诉我大哥的,他只要动一下小指头就能揍扁你,我一定会叫他揍你的。
”
“我才不在乎你那位大哥呢!
我有位哥哥长得比你大哥还大,而且他能把你那位大哥扔过篱笆去。
”
(其实两个哥哥都是编造的。
)
“那是在撒谎。
”
“你这样说也是白搭。
”
汤姆用他的大拇指在地上画了一条线,说:
“你敢走过这条线,我就揍得你站不起身来。
谁敢试试准得倒霉。
”
那个新来的男孩马上跨过了线,说:
“你说你会真动手的,现在让我瞧瞧你真干起来吧。
”
“你用不着逼我,你还是当心点儿为好。
”
“哼,你说过你要真动手的。
为什么你又不干啦?
”
“即使是为两分钱,我也一定会干的。
”
新来的孩子从口袋里掏出两枚大铜钱,显出一脸嘲弄的神气。
汤姆一下将铜钱打在了地上。
刹那间,两个孩子在泥地里翻来滚去,像猫似的扭打成一团。
只一分钟光景,俩人又是揪对方的头发,又是撕衣服,相互朝对方的鼻子猛揍、猛抓,弄得身上满是尘土。
不一会儿,这场恶斗平息了下来,汤姆从战雾中现出身来,骑在新来的孩子身上,用拳头狠狠地揍着他。
“快喊饶命吧!
”汤姆说。
那男孩只顾挣扎着脱身。
他已经在哭了──主要是因为愤怒。
“喊饶命!
”一拳接着一拳落在男孩身上。
终于那陌生男孩憋住气吐出了“饶命!
”两字。
汤姆这才放了他,说道:
“这回该给你一个教训了。
下回先留点儿神,看清楚是在跟谁打交道。
”
那男孩哭哭啼啼地走了,一边拍打着衣服上的泥土,一边摇着头不时地往后看,威胁说下次要是逮着汤姆,他会如何对付他。
汤姆用讥笑的话回敬了他,扬扬得意地离开了。
汤姆刚转身,那孩子便捡起一块石头扔了过来,打在了汤姆的背上,然后转身就逃,跑得跟羚羊一样快。
汤姆一直追到那坏小子的家门口,记住了他的住处。
他在那大门口待了一会儿,叫他的敌人出来,可是那小子只是隔着窗子朝着汤姆做鬼脸,不肯出来。
最后,那小子的妈妈走了出来,骂汤姆是个粗野、歹毒的坏孩子,叫他滚开。
于是汤姆就走了,可仍发誓一定要再找机会收拾那男孩。
那天晚上他回到家时已经很晚了,当他小心翼翼地从窗子爬进屋时,发现自己中了埋伏,原来波莉姨妈正在守候着他。
看到他的衣服弄成那个样子,她更坚定了原来的主意──让汤姆在星期六这个该放假的日子待在家里干苦役。
星期六早晨到了,夏季的世界到处阳光灿烂,生机勃勃。
每颗心灵都有一首歌,遇上了年轻的心灵,歌声便从嘴里唱了出来。
每张脸都洋溢着喜色,每个脚步都充满着活力。
刺槐树正鲜花怒放,空气中弥漫着花香。
远处的卡迪夫山俯瞰小镇,山上草木葱郁,恰似一片乐土,有着梦幻似的境界,安详而诱人。
汤姆出现在人行道上,手里提着一桶石灰水,拿着一把长柄的刷子。
他打量了一下那篱笆墙,满心的欢乐都消失了,一阵深深的忧愁涌上了心头。
三十码长的木板篱笆墙足足有九英尺高。
生活对汤姆来说变得空虚了,生存也只是一种负担。
他一边叹气,一边将刷子浸了石灰水,沿着顶上一层的木板刷过去。
他重复着这个动作,再浸再刷。
他把刷过的微不足道的那一条与还没刷的那一大片大陆般的篱笆墙一比较,便垂头丧气地在一只木箱上坐下了。
吉姆提着一只铁桶蹦蹦跳跳地从大门口走了出来,嘴里哼着《布法罗的姑娘们》。
在汤姆眼里,到镇上的水站打水回家一直是件苦差事,但现在他可不这么认为。
他记得在水站有许多伙伴,白种的、混血的、黑种的男孩女孩们总是在那儿等着取水,大家也在那儿休息,交换小玩意儿,吵架斗嘴和嬉闹。
他也想起水站虽然离家只有一百五十码远,吉姆从来没有在一小时内提回一桶水来──就是这样,还得有人去催他才行。
想到这里,汤姆说:
“听着,吉姆,我去取水,你来刷点儿墙吧。
”
吉姆摇摇头说:
“不行,汤姆少爷。
老太太告诉我要我把水打回去,不要停下来跟别人鬼混。
她说她料到汤姆少爷会叫我刷墙的,所以她告诉我只要管自己的活儿。
她说过的,刷篱笆墙的活儿由她管。
”
“嘿,你可别去在意她说的那一套,吉姆。
她老爱那么说的。
给我水桶,我一会儿就回来。
她压根儿就不会知道。
”
“哦,我可不敢,汤姆少爷。
老太太会把我的脑袋打掉的。
她真的会的。
”
“她?
她可从不揍人,只是用手指上的顶针敲敲你的脑袋。
我倒想知道谁怕这个呀。
她嘴上说得很凶,可说说是不会伤人的。
只要她没哭,就什么事也没有。
吉姆,我给你一样好玩的东西。
我给你一颗白弹子!
”
吉姆开始有点儿犹豫了。
“白弹子,吉姆!
它可是顶呱呱的哟。
”
“嘿!
那可真是个了不起的玩意儿!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