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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天情恨

倚天情恨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别了,我的公子。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握着你的手,公子,你掌心的温暖驱赶不走我彻骨的寒冷,你多情的眸子里再也映不出我眼底那抹浅浅的海水蓝。

多想,在公子温热的怀抱里再长睡一夕,多想,在公子宽阔的肩膀上,再依靠片刻的温柔,多想,在公子温情体贴的关怀里再绽放一次春风样的笑容。

只是,公子,因果轮回,今生今世,你是我注定要失落在中土的那一抹柔情。

  月华如练,别情似水,偎依在你的膝头,你有力的双臂,轻轻抱着我,你的唇吻过,火热,而我的舌尖,是冰凉,是苦涩。

  这一去,便是咫尺天涯、东西相隔永参商,隔海相望望断明月也捕捉不到你的身影。

这一别,便是千山万水、生死两茫茫,小昭纵使柔肠寸断,也是枉然。

那么,公子,就让小昭再看你一眼,把你眼里的柔情和依恋小心收藏,在波斯故国里细细缅怀。

公子,就让小昭在这尘世里最后一次展现笑颜,弹指红颜老,愿公子把这刹那的芳华永远铭记。

  伫立在船头,衣衫在凄冷的海风里翻飞,海浪涌溅,湿了我的裙裾,湿了我的双眼。

你望着我,是疼爱和怜惜,我望着你,心底是千班不舍万般无奈。

公子,就让小昭最后再服侍你一次。

换上衣衫,扣上衣钮,结上衣带,掩上衣襟,我的手,滑过你的肩膀、胳臂、腰际,公子,你有没有感觉到,指尖过处,是我灼热的颤抖;站在你的身后,让小昭最后一次为公子梳理发髻,桃木的梳子一下一下滑过,我的泪,一点一点的滴落,在你的发间,公子,你有没有感觉到,发际的那些潮湿;俯首在你耳边,让小昭最后一次为公子轻唱:

“到头这一身,难逃那一日。

受用了一朝,一朝便宜。

百岁光阴,七十者稀,急急流年,滔滔逝水”。

  “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海涛呜咽,渔火愁眠,送君千里,终需一别,公子,挥一挥手,就此别过。

你生在冰火岛,自小父母双亡、无依无靠,我长在灵蛇岛,母虽在却如同于无,你我同是孤苦伶仃的人儿。

今日,小昭黯然别离,中原于小昭,是再无可留恋的过往云烟,只是,公子你,是我魂牵梦萦放不下的惦记,是我才下眉头却上心头的牵挂。

今日,小昭孤身远赴波斯,留下你在中原,谁来替你飞针走线、缝补衣衫,谁来为你洗手羹汤、嘘寒问暖,谁来给你轻吟浅唱,打发无聊。

  回过身,踏上船舷,公子,我的步伐为什么这样沉重,比那光明顶的脚镣更让我难以移步。

你的利剑,斩断了我身体的桎郜,也在我的心上,刺下愁肠百结的伤痕。

  站在船舷上,一动不动,凝望海滩上你怅然若失的模样,我的泪眼模糊。

来如流水兮逝如风,不知何处来兮何所终!

公子,但凡有一丁点的希望,小昭也决不愿做什么波斯明教的教主,小昭只想,就这样一辈子做你温柔的小丫头,一生一世为你端茶送水,宽衣解带。

可是,小昭身不由己。

世间女子千万,偏生我就是哪个身负重任的圣女,注定了要坐在波斯总教那森严的大殿上,把这一生的自由抛却。

可是,波斯三使的长剑逼迫着你我的咽喉,只要小昭牺牲自由换得公子性命无忧,又有何惧。

  波斯,是我的故土,我的身体里,流淌着它的血液,然而,它在我的记忆里,是陌生而遥远的国度。

  海啸声中,船队缓缓前行,波斯明教的大旗在桅杆上翻飞、纠缠,中原的海滩渐行渐远,我的公子隐没在海边拍岸的惊涛里。

波斯,在我的视线里愈来愈近,是不是近乡情怯,是不是中土的牵挂无法释怀,我就要回到波斯,就要手持圣火令登上教主的宝座,而我的血液,为什么冷的似乎要凝固。

  踏上故土,放眼四周,是片片淡蓝共长天一色的深深眼眸,没有我的公子幽黑如星的瞳影里浅浅的笑意。

伏下身,虔诚地亲吻着那黄褐的泥土,没有我熟悉的中土气息。

中原,中原,我念叨着,一颗泪滴在尘埃里。

中原的公子,从此只在梦里千回百转。

波斯总教的大殿,从此,将围困我一生的自由。

  几十年岁月飞逝,大殿的锦椅上,我高高在上,号令武林,手指抚摩着雕花的椅靠,七彩的宝石戒指熠熠生光,无数的教众匍匐在我的脚下,诚惶诚恐,肃穆庄严。

而我的心里,依旧是空落。

  “焚我残躯,熊熊圣火,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为善除恶,惟光明故,喜乐悲愁,皆归尘土。

怜我世人,忧患实多!

怜我世人,忧患实多!

  每个早上,教众参拜的吟诵响彻波斯帝国的整个武林。

俯视着那些群情激昂的教众,我的脸上,是波澜不惊的冷漠,我的心里,是汹涌起伏的热潮。

  光明顶上,那群热血男儿面临灭顶之灾时镇定自若、声震山岳的高声吟诵总是回荡在耳边。

公子,哪个时候,是你以一己之力,挺身而出,救明教于水火之中,自从那一场生死之战,公子便永远是小昭心里顶天立地的英雄。

小昭武功低微,有公子在身边遮风挡雨,一切畏惧便不再是畏惧,一切苦难便不再是苦难。

那些小曲,那些温言软语,那些耳厮鬃磨的日子,是小昭记忆里最美好的回想。

  每天一个人的时候,我拄着象征教主权力的宝杖,走在柔软华丽的地毯上,脚步无声,冷清而孤寂。

大殿的四角,银制的烛台上,白色的蜡烛跳跃着,明明灭灭,仿佛心里窜了几十年的那簇火焰,若明若暗。

四壁上垂挂着厚重的壁毯,精美的花纹阴沉沉地压过来,漫过眼睛,漫过肩头,让我不堪负累地窒息。

  "舍利子,是诸法空相:

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是故空中无色。

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香、声、味、触、法。

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

无苦、集、灭、道。

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

  每个夜里,大殿的上空,都是梵文的音乐。

几十年来,幸亏这些天籁样的梵唱陪我度过,只有穿行在这些纯净的音乐里,我的心绪才会在波斯纷扰的天空下有片刻的宁静。

站在窗边,海风自高高的窗户卷进来,袍袖里灌满了鱼草的腥,那是海的味道,没有我的公子熟悉的气息。

梵唱里,似乎有苍老的叹息声从海边传来,若有若无,似断似续,是谁,是谁在黑夜里和我一样夜不成寐。

  哪个时候,我记得,我的脚上带着沉重的镣铐,光明顶上所有的人都防范着我,我是不悔小姐冷嘲热讽里心怀叵测的丑女子,只有,公子你,不以我卑微的青衣身份而鄙薄,待我如平常的女子,给我关爱,给我保护。

哪个时候,我行走艰难,可是公子,我甘之如饴,那是我一生里最快乐的时光,那是我和公子最亲近的接触。

  在这个大殿里,惟我独尊,我的号令,天下明教,莫敢不从。

跪伏在我裙裾下的英雄无数,我高傲的眼眸过处,是不敢仰视的躲闪和敬慕。

可是,谁曾知道,我宁愿脱却这绣着烈焰的白袍,换上我旧时青色的衣衫,荆钗布裙,做公子身后温婉柔顺的小昭。

我宁愿褪掉手指上宝石的光彩,洗尽铅华、做公子深夜入眠时添香的红袖。

  公子,你知不知道,在海的这边,是那片甜蜜的记忆支撑着,让我痴心不悔,遥望了几十个春秋.

  潮起潮落,云卷云舒,经年不变的守望,望老了岁月,望老了红颜,而我,望不来你的消息。

明月千里寄不去我心里绵绵的思念,碧波万顷荡不尽我满腔的愁绪,海滩上你怅惘的眼神是我午夜梦回枕畔清泪里些许的甜蜜.

  每年的七夕,在海边,在轻拂的海风里,我燃一枝天竺香,跪在海边,为公子祈祷,祈祷天海相隔的那边,你幸福如意。

海天一色处,海鸥点点掠过,不知道,有没有中原飞来的那一只。

  "菩提萨捶,依般若波罗蜜多故。

心无挂碍,无挂碍故。

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磐。

三世诸佛,依般若波罗蜜多故"。

  公子,你知道么,我的母亲,她去世了。

  公子,你知道么,抱着母亲冰冷的身体,心碎的悲痛后竟然是如释重负的解脱。

  载着母亲的花舟顺水漂流,她去了,波斯于我已无可挂怀。

她终于挣脱这红尘俗世的诸多苦楚,那,小昭也该离开,离开这方小昭无法展露一丝欢颜的天空。

  公子,浩淼的海,隔你我在两岸,隔不断的是小昭几十年对公子不变的等待。

你等着,等着小昭回到中土做你身畔长相陪侍的小丫头。

  这是星光灿烂的日子,这是中原传说的牛郎织女相会的夜晚,脱却那束缚我几十年的白色长袍,着我旧时青衣,孤身一人,我驾船出海,到海的那边找你。

公子,在遥远的他方,在繁华的中土,你可还记得哪个青衣的小昭离别时滴落在发线的眼泪。

  揽镜在星光下,额头有细细的皱纹,岁月容易催人老,小昭已经不再年轻。

可是,小昭的手依然灵巧,小昭的手,依然可以为公子结带束发。

只是,公子,你是不是也已经老的白发染双鬓。

  站立船头,手指抚唇,上面,公子临别的一吻滚烫着年少时的旖旎。

  眼望星空,有流星雨滑过天际,绚烂如花朵漫天飘散。

闭上眼睛,对着苍穹许愿,公子,请你,请你一定在中土的海边等着小昭回来。

  我是波斯的女巫,我就住在海边的木屋里,已有千年,波斯的百姓奉我为先知先觉的的神灵。

  月圆的夜晚,我穿黑色的长袍,蒙黑色的面纱,手持巫杖,对月占卜,问讯的信徒跪伏在我的脚下,亲吻着我的足踝,顶礼膜拜。

  千年以来,我的心如枯井样的死寂,我的脸上从未曾有一丝喜怒哀乐的表情,尘世间凡夫俗子的嗔喜触动不了我。

  但是,一切都从几十年前改变。

  哪个清晨,我依旧以我千年不变的姿势站在尖尖的屋顶上向远处张望。

雾霭苍苍的海面上,一支船队从海那边缓缓驶来,白色的旗在海风里飞舞,红色的“明”字象璀璨的云霞燃烧着天空,白色的海鸥宛若云朵在桅杆顶上盘旋,飞翔。

  眼睛追逐着翻卷的旗,我长嘘一口气,心底是按捺不住的激动,波斯明教终于等到了它的圣处女。

  船队靠岸的时候,一队白袍的使者簇拥着一个青衣的少女迤俪而来。

青衣的女子脸上蒙着同色的面纱,露出的眼眸,是端庄而又温婉、恬静,海水样明澈、湛蓝。

这该是波斯总教的使者远赴海外、大江南北遍寻中土的教主。

波斯明教,是波斯武林的至尊,它的教主,更是无比的荣耀,可是,为什么,青衣的姑娘,你的眼底,是淡淡的忧郁和掩饰不住的哀愁。

  海滩上,是迎候多时的人群,最前面的护法手捧着教主的峨冠纱袍,凝神而立,雪白的胡须在海风里飘扬。

  抬手,转身,青衣的女子木木地、机械地动作,任使女换上宽大的白袍,戴上宝石的星冠。

星冠的中央,蓝色的宝石折射着璀璨的光芒,象她眼睛里盈盈的海水,而她的神色静默,揪然不乐。

  姑娘,莫非,这一身华美的纱衣抵不过你身上半旧的青衣。

  白袍的圣女手持象征教主无上权利的杖节,淡蓝的眼眸扫过,是明艳动人,不可方物的高贵和优雅。

明教的教众跪伏在海滩上,低眉敛首,不能仰视,这是教规,是圣女无上的尊贵。

  “焚我残躯,熊熊圣火,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为善除恶,惟光明故,喜乐悲愁,皆归尘土。

怜我世人,忧患实多!

怜我世人,忧患实多!

  教众的念诵山声雷动,女子默默穿行过人群,额头,是攒眉的轻愁。

走过人群的尽头,她回过身,望向海边,我清晰的看见,她的眼角,有晶莹的泪珠闪烁。

  波斯总教的教主之位,何其尊贵,何其荣耀,姑娘,你还有什么不快,是不是你的快乐失落在海那边的中土。

  每天,在夜阑人静的夜晚,有纯净的乐声盈耳不绝。

  “菩提萨捶,依般若波罗蜜多故。

心无挂碍,无挂碍故。

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磐。

三世诸佛,依般若波罗蜜多故。

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

  是谁,在静夜里反复着佛祖的揭谛,是谁的心,这样纷繁饶杂,六根未净。

  穿过夜幕的笼罩,我在星空下寻找。

波斯明教的大殿里烛火通明,的音符在高高的窗户上似水流动。

音乐里,是细碎的脚步来来去去,是纱袍从地上悉娑而过的孤寂。

  对着满天的星斗,掐着手指,我细细地算,心底,有长长的叹息穿过木屋,飘向梵唱的角落。

这一颗痴情的心饱受着怎么样的折磨,竟要依靠那清心的梵唱来驱除丛生的尘念。

  每年波斯明教圣会的日子,绣着烈焰的软轿从波斯最繁华热闹的大街上经过,无数的武林人士拥挤在长街的两畔,渴盼着他们心目中高贵美丽的圣女,希冀着轿帘掀起时得到她一瞬的微笑,可是,几十年来,没有人见过圣处女的微笑,传说,她的眼睛里,终年凝结着冰蓝色的寒霜。

我站在屋顶凝视,厚厚的轿帘低垂,仿佛轿子里哪个心事重重的女子沉郁的眼神。

轿的四周,银色的流苏微微飘动,一下一下地触摸着心,让我烦躁不安。

什么时候,我竟然有了凡人的七情六欲。

  每年,七夕的夜里,白袍的圣女从海边的丛林里飘然而来,柔顺光滑的黑发闪烁着丝缎般光泽,仿佛漫天的星光自头顶倾泻到腰际。

轻盈灵动的身姿,披一身斑斓的星辉,恍惚就是坠落凡尘的天使,明亮着我干涩的眼睛。

丛林的风吹起,她的衣袖轻轻颤动,宛若白色的蝴蝶在夜幕下的红花绿叶间翩飞。

  徘徊在海边,她的白衣胜雪,裙袂曳地,象凌波微步的仙子。

纤细的足踝上,银色的铃铛在静寂的夜里清脆的响,一下一下,扣击着我苍老如磐石的心。

  姑娘,几十年七夕的等待,你苦不苦,你痛不痛。

  海风吹过,她白色的衣袂飘飘,袍角的烈焰跳动着,象怒放在水里的花,凄美而冷艳。

  对着星空,她凝望着,双掌合十,嘴里念念有词:

一愿君命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常相见。

淡淡的星光笼罩着她柔美如玉的脸庞,是圣洁的、肃穆的庄严,晶莹的光在她浓密的睫毛上闪动,是露是霜是泪,我不忍卒看,而我的心里,是莫名的惊慌。

  七夕,是中原有情人相会的日子,这是中原人给情人祷告的诗,姑娘,中原的那边,谁让你如此牵肠挂肚,念念不忘。

  圣女的祈祷在海面上犹如哀戚的乐声在泣诉,海的呜咽流淌在她碧蓝色的剪水瞳子里,满是悲伤和痴迷的缠绕。

屋子里,我拄着法杖走来走去,总是无法定下心来做我每日的课诵。

  望着她的身影,很久很久,我举起占卜的法杖,千年以来第一次去窥探一颗夜夜在梵唱里不眠的心。

  法杖的光芒,穿过浩淼的海的遮挡,我看见,中土的绿漆轩窗下,年轻的公子在画眉,艳若桃李的郡主美目流盼,窗外,美如幽兰的姑娘似笑非笑,无忌哥哥,你可也曾答允了我做一件事啊。

  那一天,在海边,耳畔,阵阵哀乐飘过,我的心一阵悸动,戴绮丝永远的去了。

  哪一天,我看见哪个叫小昭的姑娘,哪个我们波斯人心目中无比圣洁而又终年难见一笑的圣女,在母亲的花舟前,绽放一缕似有还无的微笑。

在哪个瞬间,我感觉,她好象已经不是我们波斯明教威严不可侵犯的教主,她是多年前哪个看起来天真烂漫的少女。

  那年的七夕,我等待着,等待着我们的圣女在海边一年一次的祷告。

  然而,在哪个七夕的夜里,在海边,我看见,青衣的小昭对着大殿的方向朝拜,离别的光芒在她眼里流转。

我恍惚间看见,十几年前,小小的青衣少女穿过海滩时郁郁寡欢的容颜。

是否,我们圣女她将不再属于波斯。

  她跪拜的瞬间,天上有美丽的流星雨滑过,她的眼里喜悦点点,有一抹轻笑浮上她的唇角,海风里,是她轻声的念叨,波斯,永别了。

  我的心里是浓重的不安,佛说,天上一颗星,是地上的一个人,今夜,有罕见的流星雨滑过,是否,波斯的国度里,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要就此消逝。

扳着手指,我反复的掐算,然而,我算不出。

  踏着细碎的星光,青衣的小昭姗姗踏上小船。

  海那边,是遥远的中土。

姑娘,你是不是要去中原奔赴哪个在你心头牵扯几十年的公子,你是不是。

姑娘,你可知道,你的公子,他已经不是你那光明顶上的公子,他隐居在小桥流水的山庄,对着菱花镜里倾城的红颜做着画眉的夫婿;姑娘,你可知道,光明顶的熊熊圣火已经不再日夜燃烧,大明的天子熄灭了他曾经叱咤风云的烈焰;姑娘,你可知道,你的公子,他没有坐在大都的金銮殿上高高在上、君临天下;姑娘,你可知道,应天紧闭的宫门里,绣着“明”字的旗幡上没有明教的痕迹。

  姑娘,今日之中原已不是你离开时的中原,今日之公子已不是临别深情吻你的公子,你便是历尽艰难去了又能如何,隔海遥望是夜夜思念的痛苦,日日陪侍是倍受折磨的煎熬。

  星光灿烂,海风轻柔,今夜,是个出海的好日子,可为什么,我的手颤抖着算不出这个姑娘此去的前景,天象里,她的那片星光是那样的柔弱和黯淡。

  小船起航不久,有阵阵海啸尖利的呼哨,强劲的海风席卷着滔天的巨浪,漫天的星子阴暗了它的光彩。

  我眼睁睁地看着,小船在深海处的旋涡里挣扎,那片白色的帆在风口浪尖左右摇晃,上下颠簸。

  我闭上眼,双手哆嗦着握不住法杖。

我是无所不能的女巫,可我奈何不了这肆虐的海风,我只能对着星空祈祷:

  “故知般若波罗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无上咒,是无等等咒。

能除一切苦,真实不虚。

故说般若波罗蜜多咒,即说咒曰:

“揭谛!

揭谛!

波罗揭谛!

波罗僧揭谛!

菩提萨婆诃!

  今生的相会已是遥遥无期,公子,来生里,让小昭再做一次长伴你身侧的小丫头,为你端茶送水,洗手羹汤。

  海浪过后,海面上是波澜不惊的宁静,方才的惊涛骇浪象是幻梦一场,只剩这一句微弱的呼唤,向海的深处飘散。

  有潮湿的感觉在眼角浸润开来,在海的倒影里,我看见自己的眼泪点点坠落。

  我跪伏在海滩,不敢置信,我是千年的女巫,我是已有千年没有流过泪的女巫啊。

  吻着海滩上柔软的沙子。

我轻唤着,小昭,我的好姑娘,愿在海的深处,你得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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