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弃疾西江月 辛弃疾的西江月.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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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弃疾西江月辛弃疾的西江月
辛弃疾《西江月·夜行黄沙道中》赏析西江月·夜行黄沙道中·辛弃疾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
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
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
旧时茅店社林边,路转溪桥忽见。
赏析一这首词作于辛弃疾闲居上饶带湖期间。
黄沙,即黄沙岭,在江西上饶县西,风景优美,所谓溪山一片画图开(辛弃疾《鹧鸪天黄沙道中即事》)。
辛弃疾在其附近建有书堂,经常往来于黄沙道中。
辛弃疾在南宋曾做到封疆大吏,但他那英伟磊落的议论和果断干练的作风,特别是力主抗战恢复的政治主张,却遭到同僚的嫉恨和最高统治阶层的打击。
宋孝宗淳熙八年(1181),他终于被弹劾罢官,回到带湖家居,过着投闲置散的退隐生活。
辛弃疾一直重视农业生产和同情民间疾苦。
在任湖南转运副使期间,他曾奏进《论盗贼札子》,为民请命,历数百姓嗷嗷痛苦之状,指出官逼民反的事实,大声疾呼朝廷要以惠养元元为意。
他在罢官闲居以前就说:
人生在勤,当以力田为先。
遂以稼轩名,自号稼轩居士。
而长期的农村闲居生活,更使他接近了农村,和农民建立了较深的感情,以至农村的一事一物都引起他极大的兴趣。
因而他对农民的疾苦很关切:
父老争言雨水匀,眉头不似去年颦。
殷勤谢却甑中尘。
(《浣溪沙》)风调雨顺,老百姓不致饿肚子了,他也感到很高兴。
在这些农村词中,辛弃疾是把和平宁静的农村同污浊倾轧的市朝对立起来的。
古今陵谷茫茫,市朝往往耕桑。
(《清平乐题上卢桥》)他在官场里遭受排挤*,而在农村可以得到暂时的慰藉,寻求精神的寄托。
正如他的朋友陆游说的那样:
农家农家乐复乐,不比市朝争夺恶(《岳池农家》)。
正是在这种复杂感情的促使下,辛弃疾才写出了像《西江月夜行黄沙道中》这样轻快活泼的农村词,也只有联系作者的身世遭遇和思想抱负,我们才能更深刻地体会到这类词的妙处。
这首《西江月》写的是作者夜行黄沙道中所经历的一个片段。
在一个晴朗的江南夏夜,月光皎洁,照耀如同白昼,栖息在绿树枝杈上的乌鹊,以为曙光照临了,呀呀地惊飞而起,从这一枝跳到那一枝,弄得树枝还籁籁作响呢!
当它发现自己判断错误时,才在另一根树枝上停息下来。
清风徐来,树枝轻摇,惊得沉睡的夏蝉也在深夜里鸣叫起来。
就在这醉人的晴朗月夜,我们的词人踽踽独行于黄沙道中,耳听着蝉鸣鹊叫,鼻闻着稻花的馥郁芳香,水国的骄子们似乎很理解我们词人欢悦的心情,于是为他奏起了欢快的交响曲。
就从这青蛙的一片合唱声中,我们的词人已听到了丰收的消息。
明月、清风、惊鹊、鸣蝉、稻香、蛙声,词人看到的、听到的、嗅到的、触觉到的,都是令人心旷神怡的,他全部身心都沉浸在江南夏夜的舒适之中,于是情不自禁地翘首遥望天际,那里只有稀疏的几颗星星挂在蔚蓝的天幕上。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何况是江南的盛夏天气呢!
不知什么时候,忽然飘来几片浮云,恶作剧似地洒下几点雨来。
这突来的阵雨打破了词人的雅兴,使他不得不匆匆急步,躲避这夜来的飞雨。
急于赶路,不暇四顾,路到溪桥一转弯,猛然抬头,嘿!
一爿熟识的茅店就出现在土地庙的树林边。
这简直是一幅优美动人、饶有情趣的江南山村盛夏月夜图!
它充满诗情画意,给人以丰富的美的享受。
这幅江南山村月夜图,作者是运用哪些艺术手段来表现的呢?
首先在词调的选择上,作者选用了易于表现活泼欢快情绪的小令《西江月》。
《西江月》词,为双调,五十字,上下阕各两平韵,结句各叶一厌韵。
这首《西江月》的蝉年前边四字都在平声先韵内,而结句的片见两字虽属仄声,但在词韵中也属同部。
这样平仄韵同部互协,可以增加词的声情之美,而这两个仄韵字都安排在上下阕的结句上,声调短促,戛然而止,使整首词更显得和谐有力。
《西江月》每句字数大致整齐,为六、六、七、六句式。
上下阕开头两个六字句,易于对偶。
这首《西江月》上下阕开头两句对偶都很工稳。
这里需要特别指出的,是关于别枝的解释问题。
据我所看到的,大致有三种解释:
一种是释别为离开,这里又有两种细微的不同说法,一是说月光离别了树枝,一是说乌鹊离开枝头;第二种是释别枝为斜出的树枝;第三种是释别枝为另一枝。
我认为第三种解释是比较好的。
因为明月两句对仗十分工稳。
明月对清风,都是自然景象,真可谓清风明月不用一钱买;惊鹊对鸣蝉,惊鸣都是动词,而且都有使动的意思,鹊蝉皆属能飞善鸣的动物;别枝对半夜,枝夜都是名词,半在这里作形容词用,别亦应是形容词,若作动词,则与半夜不对偶。
再说,词的下阕开头两句:
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数量词对数量词,名词对名词,方位词对方位词,对仗非常工整。
怎么能够设想,精通词学的辛弃疾会在同一首词的对偶处出现不对偶的现象呢?
其实,这里的别枝,与唐代方干《寓居郝氏林亭》诗之蝉曳残声过别枝中的别枝是一个意思。
苏轼的月明惊鹊未安枝(见《次韵蒋颖叔》《杭州牡丹……》两诗),周邦彦的月皎惊乌栖不定(《蝶恋花早行》),说的也是明月使鹊惊起,不能安栖,意境也是相同的。
其次,是作者采用了侧面烘托和动静相映的表现手法。
明月、清风、稻花、星雨、茅店、溪桥,原都是无情物,而惊鹊、鸣蝉、青蛙,自然也不会有人的感情。
但对这些客观景物的描写,却可以反映出作者的思想和心情。
对于夜行黄沙道中的作者来说,他所看到、听到、嗅到、触到、感觉到的一切,都是令人心情舒畅、欢欣鼓舞的。
整首词的中心是说丰年,而着重表现的是作者因年丰而引起的欢快情绪。
词的上阕着重于面的渲染,一、二两句静中有动,而偏重于静境的描绘,鹊惊、蝉鸣,则愈益显出环境的幽静;三、四两句动静交混,而着重于动静的点染,蛙声一片,稻香一片,都是为了突出说丰年三字。
上阕对面的渲染,已形成欢快喜悦的氛围。
词的下阕则着重于点的刻画。
作者选取了夜行途中一个带有戏剧性的特写镜头,犹如在平静的湖面上投入一颗石子,激起层层涟漪。
这个妙趣横生的小插曲,使全词声情为之一扬。
词的下阕一、三两句写静,二、四两句写动,而一、二句的四二句式,节奏轻快,跌宕起伏,末句的转字、忽字,更使作者的喜悦心情跃然纸上。
夜来飞雨,并没有使作者懊恼、扫兴,相反,更增加了词人的兴致。
辛弃疾西江月有的同志认为七八个星天外是写云层之密,只是从云层里透漏出来七八个星星。
但从整首词看,这样解释则缺乏情致。
这一句是和词的首句相照应的,写的正是月明星稀的实景。
黄遵宪《早行》诗:
东方欲明未明色,北斗三点两点星。
写的也是这种情景。
如果云层很厚很密,那么酝酿时间必然较长,星星只能透漏出七八个,那么月亮定是黯淡无光了,这样作者思想上必然早有防雨的准备,这与上阕所描写的悠然恬适的心境是不相称的。
再说,作者经常来往于黄沙道中,对沿途景物非常熟悉,如早有准备,那结句的忽字就无着落。
盛夏时节,天气多变,刚才还是月明星稀,清风徐徐,想不到刹那间飞来几片乌云,接着撒下两三点雨,作者猝不及防,不暇思索而匆忙躲雨,及至路转溪桥,旧时茅居才蓦然出现在眼前。
忽字在这里用得是很传神的。
所以我说这是夜来飞雨,是盛夏的阵雨。
如果是未雨绸缪,大雨将至,那就未免有点大煞风景了,而与整首词轻快活泼的情调也不和谐。
五代卢延让《松寺》诗云:
两三条电欲为雨,七八个星犹在天。
唐李山甫《寒食》诗亦云:
有时三点两点雨,到处十枝五枝花。
辛弃疾在遣词用字上显然是受了他们的影响,但不能据此断定七八个星是由云层之密所致。
再次,全词用语明白如话,而又灵活多变,这是为了更好地表现轻快活泼的情调。
辛词好用典,好发议论,但这首小词,作者一不用典,二不发议论,而是采用白描的手法,把自己的所见所闻所感如实地描写出来,清新活泼,摇曳多姿,表现了作者对农村生活的热爱,使人读来感到异常亲切自然。
应该说,像辛弃疾《西江月》这样描写农村风光的抒情小词,在整个古典词中是不可多得的。
(张忠纲)赏析二《西江月》原题是《夜行黄沙道中》,记作者深夜在乡村中行路所见到的景物和所感到的情绪。
读前半片,须体会到寂静中的热闹。
明月别枝惊鹊句的别字是动词,就是说月亮落了,离别了树枝,把枝上的乌鹊惊动起来。
这句话是一种很细致的写实,只有在深夜里见过这种景象的人才懂得这句诗的妙处。
乌鹊对光线的感觉是极灵敏的,日蚀时它们就惊动起来,乱飞乱啼,月落时也是这样。
这句话实际上就是月落乌啼(唐张继《枫桥夜泊》)的意思,但是比月落乌啼说得更生动,关键全在别字,它暗示鹊和枝对明月有依依不舍的意味。
鹊惊时常啼,这里不说啼而啼自见,在字面上也可以避免与鸣蝉造成堆砌呆板的结果。
稻花二句说明季节是在夏天。
在全首中这两句产生的印象最为鲜明深刻,它把农村夏夜里热闹气氛和欢乐心情都写活了。
这可以说就是典型环境。
这四句里每句都有声音(鹊声、蝉声、人声、蛙声),却也每句都有深更半夜的悄静。
这两种风味都反映在夜行人的感觉里,他的心情是很愉快的。
下半片的局面有些变动了。
天外稀星表示时间已有进展,分明是下半夜,快到天亮了。
山前疏雨对夜行人却是一个威胁,这是一个平地波澜,可想见夜行人的焦急。
有这一波澜,便把收尾两句衬托得更有力。
旧时茅店社林边,路转溪桥忽见是个倒装句,倒装便把忽见的惊喜表现出来。
正在愁雨,走过溪桥,路转了方向,就忽然见到社林边从前歇过的那所茅店。
这时的快乐可以比得上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陆游《游山西村》)那两句诗所说的。
词题原为《夜行黄沙道中》,通首八句中前六句都在写景物,只有最后两句才见出有人在夜行。
这两句对全首便起了返照的作用,因此每句都是在写夜行了。
先藏锋不露,到最后才一针见血,收尾便有画龙点睛之妙。
这种技巧是值得学习的。
这首词,有一个生动具体的气氛(通常叫做景),表达出一种亲切感受到的情趣(通常简称情)。
这种情景交融的整体就是一个艺术的形象。
艺术的形象的有力无力,并不在采用的情节多寡,而在那些情节是否有典型性,是否能作为触类旁通的据点,四面伸张,伸入现实生活的最深微的地方。
如果能做到这一点,它就会是言有尽而意无穷了。
我们说中国的诗词运用语言精炼,指的就是这种广博的代表性和丰富的暗示性。
(朱光潜)西江月遣兴辛弃疾醉里且贪欢笑,要愁那得工夫。
近来始觉古人书,信着全无是处。
昨夜松边醉倒,问松我醉何如。
只疑松动要来扶,以手推松曰:
去!
欣赏这首词,我们似乎可以这样说:
品读辛弃疾的词,可从词中品出更有韵味的戏剧来,虽然在写词中,恰如其分地引入戏剧性场景并非辛弃疾发明,但是在他手上得到了发扬光大,在他的词中,这种情况十分常见。
这是值得肯定的。
醉里且贪欢笑,要愁那得工夫。
通篇醉字出现了三次。
难道词人真成了沉湎醉乡的高阳酒徒么?
否。
盖因其力主抗金而不为南宋统治者所用,只好借酒消愁,免得老是犯愁。
说没工夫发愁,是反话,骨子里是说愁太多了,要愁也愁不完。
近来始觉古人书,信着全无是处。
才叙饮酒,又说读书,并非醉后说话无条理。
这两句是醉话。
醉话不等于胡言乱语。
它是词人的愤激之言。
《孟子·尽心下》:
尽信书,则不如无书。
辛弃疾西江月本意是说古书上的话难免有与事实不符的地方,未可全信。
辛弃疾翻用此语,话中含有另一层意思:
古书上尽管有许多至理名言,现在却行不通,因此信它不如不信。
以上种种,如直说出来,则不过慨叹世道日非而已。
但词人曲笔达意,正话反说,便有咀嚼不尽之味。
下片写出了一个戏剧性的场面。
词人昨夜松边醉倒,居然跟松树说起话来。
他问松树:
我醉得怎样了?
看见松枝摇动,只当是松树要扶他起来,便用手推开松树,并厉声喝道:
去!
醉憨神态,活灵活现。
词人性格之倔强,亦表露无遗。
在当时的现实生活里,醉昏了头的不是词人,而是南宋小朝廷中那些纸醉金迷的昏君佞臣。
哪怕词人真醉倒了,也仍然挣扎着自己站起来,相比之下,小朝廷的那些软骨头们是多么的渺小和卑劣。
辛弃疾的这首小词,粗看,正如标题所示,是一时即兴之作。
但如果再往里仔细一看,那么会发现作者是在借诙谐幽默之笔达发泄内心的不平。
如再深入研究,我们还可洞察到作者是由于社会现实的黑暗而忧心忡忡,满腹牢骚和委屈,不便明说而又不能不说,所以,只好借用这种方式,来畅快淋漓地渲泄他的真情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