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公簋铭文研究.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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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公簋铭文研究
秦公簋铭文研究
陈泽
现在中国历史博物馆通史陈列厅的秦公簋,1917年出土于甘肃礼县红河镇王家东台的一个青铜器窖藏①。
秦公簋出土80年来,考释研究此器的专家学者不下数十家,他们对此器铭文疑难字句的考释、断句、韵读等方面,都有很好的研究成绩。
惜以往研究者,均未去西垂实地考查,亦未能见到那里新出土青铜器文字资料,且多数研究者胸中存有此器必作于德公徙雍以后的成见,所以,他们的研究,大多背离了制作此器的时空环境,形成了年代上的错误。
因此,很难说他们的研究成果和得出的结论,已是颠扑不破的定论。
我以为:
研究一件青铜器铭文,最根本的是断定它的年代。
只有准确的断代,才能准确的评定它的价值和它在学术上的地位。
而准确断代的基本方法,一是必须弄通铭文中所隐含的人物和史实,作为断定年代的根据。
二是和已知年代器物的形制花纹比勘,求得过硬的旁证。
通过在秦公簋出土地点的考查,本文以历史文献和最新出土的青铜器文字资料为佐证,并汲前人研究所得的积极成果,对秦公簋铭文和后人凿款,进行了重新考释,从而订证了它的年代。
此一考释,为言之有据,凡所措置推测,均标明所出有关资料。
其说与前人同者,不得不同;其说与前人异者,系个人考求所得,有文献史实根据,不得不异。
现不揣简陋,坦陈己见,希望得到史学界朋友们削的批评指正。
一、秦公簋的年代和器主
秦公簋铭文未标明年代。
惟它与同时所作的盄和钟铭文各有十有二公句,以往研究者多把十有二公的起止,作为断定此器年代和器主的主要依据。
但对十有二公和器主秦公究竟为谁之说,向来人各不同。
其中最有影响和代表性的说法,有下述几种:
马叙伦主文公(前765——前716年)说,对十有二公是从非廉算起至襄公(前777一一前766年)为止的。
王国维主德公(前677——前676年)徙雍以后说,对十有二公是从女防算起至武公(前697-一前678年)为止的。
冯恕主宣公(前675一前664年)说,对十有二公是从大骆算起至德公为止的。
罗振玉主穆公(前659——前621年)说,对十有二公是从秦仲(前845——前822年)算起至成公(前663——前660年)为止的。
郭沫若主景公(前576——前537年)说,对十有二公是从襄公算起至桓公(前603一一前577年)为止的。
还有主庄公、襄公、共公、哀公诸说的,惜他们均未拿出可靠的证据,亦未充分展开论证,这里从略。
上述诸说,虽都讲了许多道理,但均无过硬的史实根据,旁证材料也显得贫乏薄弱。
如郭沫若的景公说②,其主要旁证只有两条。
一是秦公簋铭文的格调辞句多与晋邦墓相同;二是秦公簋的器制与花纹与齐灵公时的齐侯镩钟(即叔夷钟)如出一范。
据此,郭沫若推测说:
“……因知秦公簋、秦公钟(应为盄和钟)必与齐侯钟年代相近。
齐灵公六年为秦景公元年,由景公上溯‘十又二公’则是秦襄公,是则本铭‘十又二公’实自襄公算起,毁与钟均景公所作也。
”郭沫若把襄公于前770年在西垂所铸的宗庙祭器,挪在二百四十年之后,千里之外,在北方的晋国和东方的齐国去寻找证据确定年代,自是南辕北辙;又用“多与”、“相同”、“如出一范”来说明器物的相似,实有形容过当之嫌;他从景公上溯十又二公也应是文公并非襄公。
所以说,郭沫若的景公说是无过硬事实根据的,因而是不能成立的。
那么,在断定秦公簋的年代和器主方面,是不是再就没有更靠得住、更过硬的证据呢?
不是。
证据是有的。
我以为:
第一、在秦公簋铭文和后人凿款中,已直接和间接地透露出来了西垂宗庙的庙主,器主父亲的名子及其历史功绩,器主本人和作“西元器”祭祀宗庙,开国纪元的种种信息。
惜以往研究者,均对上述铭文中隐含的史实,未予足够重视切实研究罢了。
对铭文中隐含的史实,我拟在铭文考释部分详加诠解。
惟对秦公所称的皇祖为谁,宜在这里提前论证,以与已往各家之说进行对比研究。
秦公开宗明义曰“不显朕皇祖”。
何谓不显?
刘文炳说:
“所谓不显云者,乃周人对庙祖或祀神之尊称代名”③。
那么,这位西垂宗庙的皇祖——庙祖究竟是谁呢?
《说文》:
“皇,大也”;“祖,始庙也”。
《诗·鲁颂·闷宫》:
“皇祖后稷,尊以骍牺”。
从字面上解,这位皇祖就是西垂宗庙始庙时,所祀奉的第一位最大、最尊显、像神一般的庙祖了。
铭文虽未明言这位庙祖为谁,但联系下文“鼎宅禹迹十有二公”看来,这位庙祖绝非别人,而是秦族定居西垂的第一位部落首领。
而秦族定居西垂的第一位部落首领为谁,是有史可查不难寻找的。
《史记·秦本纪》云:
殷末“中潏在西戎,保西垂”。
那么,这位庙祖无疑是中潏了。
理由有四:
传说时代的秦族远祖,是源于东方以鸟为图腾的氏族。
自帝颛顼之苗裔孙女修以下,中潏的父亲胥轩以上,相隔1400年左右,彼时秦族部落或在东方,或在夷狄,其所居地望、世系、年代均不可确考。
因此,秦人是不可能把所未定居在西垂的任何一位远祖,祀于西垂宗庙,奉为庙祖的道理,此其一。
中潏定居西垂以后的秦人先公,其世系均有史可查。
《三代世表》、《秦本纪》、《十二诸侯年表》记载甚详。
以往研究者所列十有二公的第一公,如马叙伦所主的非廉、王国维所主的女防、冯恕所主的大骆、罗振玉所主的秦仲,他们都是中潏的后代,他们死后只有在西垂宗庙入庙的资格,而无祀为庙祖的可能。
至于郭沫若所主的襄公,是把文公东徙以后至景公的十二位襄公的后代,误为襄公的十二位先公了。
所以,上述诸说特别是景公说,是不能成立的,此其二。
王国维在《秦公敦(簋)跋》中说:
“秦自非子至文公陵庙皆在西垂”。
④因为在非子始封之后,他才有立宗庙的资格。
按理说,在非子始立的西,垂宗庙里,只能祀奉中潏、非廉、恶来、女防、旁皋、太几、大骆这七世秦人先公。
“事七世”按殷礼完全是说得过去的,因为殷人宗庙无定制,但按周礼来说,这已僭越了诸侯的庙制。
《春秋穀粱传》、《荀子礼论篇》、《礼记》皆记有“有天下者事七世,有国者事五世,有五乘之地者事三世”的庙制。
按这一庙制在非子、秦仲、庄公、襄公死后,只能偏祀在西垂宗庙,他们是没有资格被祀为庙祖的。
此其三。
上面主要是从铭文和历史文献方面来探讨的,但最能说明问题的还是地下发掘出来的文字资料。
1978年陕西宝鸡太公庙出土的秦公钟、镈铭文曰:
“我先祖受天命商宅,受国烈烈,邵文公、静公、宪公丕呆于上”。
这就说明,武公居平阳封宫后,已在宝鸡立起了新庙。
庙祖为武公先祖文公,其次是祖父静公,再次是他父亲宪公。
称谓也不同了。
至于以往研究者在文中涉及到的武公、德公、宣公、成公、穆公、桓公、景公等,他们死后或在宝鸡入庙或在雍另立新庙,但无论如何是不会再去西垂入庙的。
郭沫若据《十二诸侯年表》来计算十有二公时,却漏掉了静公。
据《秦本纪》、《秦始皇本纪》、《秦公钟镈铭文》记载,静公是人庙了。
静公是文公的嫡子,他虽未蒞位,但在文公晚年他是理朝政的。
文公在位50年,文公48年不幸太子早死,文公因谥太子为公曰静公。
静公是宪公之父、武公之祖父,又受文公谥封,岂有不入庙之理。
这就证明郭沫若所计算的十有二公,实际上是十有三公,所以说郭沫若的景公说是不能成立的,此其四。
凡此四端,足可证明十有二公实自中潏始,庄公止,秦公簋为襄公所作。
至于此器具体作于何时,也是有较硬证据的。
襄公前770年在西垂始国,“与诸侯通使聘享之礼”,作西畤、祠白帝、铸祭器、祭祖先,举行隆重的开国庆典。
秦公簋就是这次开国祭祖时所作的祭器。
秦公簋器盖内壁的后人凿款,已标明为“西元器”。
盖西者,西垂也;元器者,开国纪元之器也。
所以说,秦公簋为襄公在前770年所作,这是毫无疑问的。
第二、在断定一件青铜器的年代方面,用已知有明确年代,器物的形制和花纹,与未知年代器物的形制花纹类比,则是一个重要的方法。
1994年前后,礼县东北大堡子山秦公墓葬群被发掘,出土和流散了大批珍贵文物。
传闻有长铭的青铜器,有待证实。
据我所见和已知有六字铭文的青铜器就有五件。
其中有两件“秦公作铸用鼎”、一对“秦公作铸鐏壶、一件“秦公铸宝盘”。
秦公壶的器主,李学勤先生在《最新出现的秦公壶》一文中指出:
“形制酷似颂壶的秦公壶的器主,应该就是庄公。
”并说:
“秦公壶这样的成对器物,很可能出于器主的墓葬。
庄公墓何在,史无明文,但其后襄公、文公,据《史记·秦始皇本纪》,‘均‘葬西垂’,作为西垂大夫的庄公,应该也葬于该地。
”这样说,秦公墓的墓主就是庄公、襄公和文公。
上述鼎、壶、盘同出于一个墓葬,应该说它的器主都是庄公。
五器中的秦字和秦公簋的秦字均从双禾,是《说文》中所收的史籀大篆。
30字铭文凡与秦公簋铭文互见的文字和不同文字的相同部件,其字形笔画、字体结构、笔法态势、排列方式,均酷似毕肖,如出一人之手。
值得一提的是两件秦公作铸用鼎。
两器出土时虽已破损,但因器形较大,通体?
有一层蓝绿色薄锈,更衬出书法的英骜厚重,俊俏挺拔和花纹的精美清晰,富丽堂煌。
我有此两器刚出土秦未损、铸字未断的铭文和纹饰的彩色照片。
1996年夏,李学勤先生邀我去中国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相会时,我出示了这三张图片。
李先生一眼认定它是西周晚期的作品。
经比勘,它不但与秦公簋的字体书风相同,而盘曲缠绕的蟠螭纹的风格也是相一致的。
这就证明,簋、鼎、壶、盘是同时代的作品。
鼎、壶、盘互有的五个铸字,均篆作?
。
铸通祝。
铸祝同音,互相通假。
《乐记》:
“武王克殷,封皇帝之后于祝,”郑玄注云:
“祝或为铸。
”《说文》:
“祝,祭主赞词者”。
是指祭祀时主持祝告的人。
从铸字的字义上解,鼎、壶、盘的器主虽是庄公,但似非庄公生前自作自用之器,而是世父和襄公在举行庄公葬礼时,所作的祭器和陪葬物。
两周时有天子死后七月、诸侯五月、大夫三月才殡葬的礼制。
庄公为西垂大夫,在他死后三月内制作这批祭器和陪葬物是可能的。
此说如能成立,那么,鼎、壶、盘的具体制作时间,就是前778年。
这与公簋具体制作时间,仅隔八个年头。
与秦公簋同时所作的盄和钟铭文中,有“于秦执事、作盄和钟”句。
是否可能推测,上述两周之际极为突出的簋、钟、鼎、壶、盘的撰稿者、书铭者、以及花纹和制器工艺的设计者,就是那位已佚名的秦执事了。
因为诗文、书法、美术、声乐的造诣,有互相贯通,相得益彰的奥妙,缺一是不可能达到尽善尽美之境的。
簋和钟的诗铭可与《诗经》媲美;钟的音响“其音鈜雝雖,鈜雝雖孔皇”;簋、钟、鼎、壶、盘的寺书法,在两周之际独树一帜,实为秦篆之祖;簋铭的陶泥活字铸铭工艺,开创了活字印刷的先声,比北宋毕升的活字板早1810年,比德国人谷登堡的铜刻活字印刷早2210年。
这比德国人谷登堡的铜刻活字印刷早2210年。
这些伟大成就和奇迹的创造,非普通工匠所能为。
可能均属于那位“于秦执事,作盄和钟”的伟大诗人、书法家、音响学家和青铜器铸造工艺设计家所作了。
上述就是秦公簋年代的实物证据。
秦公簋铭文又与秦武公所作的秦公钟、镈铭文有许多文句雷同,包含的事件相仿,书风相近。
但经比勘,簋铭的书风英骜厚重,俊俏挺拔,曲中求健,圆中出刚,体现着襄公始国时那种蓬勃向上、自矜自信、勇猛尚武、烈烈桓桓的雄风英气;而钟镈文的书风,则表现为拗曲劲直,圆转婉丽。
两器互见的敬字,簋铭篆作?
钟、铸铭已简化为敬,而与《后鼓文》、吴人鼓的敬字相同了。
互见的余、其、方、畤、寿、疆等字的笔画和体势也有了显著的不同。
两器年代虽相隔只有80年左右,但在篆文的发展规律上,完全可以看出,簋铭是典型的史籀大篆,是秦篆之祖;而钟、镈铭则趋向《石鼓文》和玉箸小篆,已为秦篆之孙了。
总之,确定秦公簋为襄公于前770年所作,正与史合、与时合、与地合、与人合、与同时铸造的青铜器铭文、书风、器制、花纹无所不合,这总不能说它是偶然的巧合吧。
二、秦公簋铭文考释
铭文:
秦公曰①不顯朕皇且②受天命鼏宅禹迹③十有二公④在帝之社⑤嚴⑥龏夤天命⑦保鑿氒秦⑧虩事蠻爱⑨余雖小子穆穆⑩師秉明德11刺刺超超12邁民是敕13咸畜胤士14盛盛文武15鈑静不廷16,虔梦朕祀17。
作?
宗彜18,以邵皇且19,婴嚴御各20,以受屯魯21。
多?
眉壽無疆22,畯走在天23,高弘有曼24,竈囿三方25。
宜。
考释:
①秦公:
秦,古国名,籀文秦以双禾。
襄公前770年在西垂始国,因以秦公自谓。
②不顯朕皇且:
不,释丕,大也。
金文不、丕、否均篆作不。
顯,明也,照临四方谓之明。
从字面解,不顯含伟大光明之意。
刘文炳说:
“所为不显云者,乃周人对庙祖或祀神之尊称代名”。
以《诗·执竟》“不显成康,上帝是皇”句证之,刘说为是。
○朕,即我。
是第一人称代词。
《离骚》:
“朕皇考日伯庸”。
自始皇起,朕才是帝王自称的专用词。
皇且:
且为祖的古文。
皇且一词上文提前考证,这里从略。
③鼏宅禹迹:
鼏,通幂,指鼎盖或狭在鼎上的布。
○宅,指人居住的地方。
鼏宅,意为开辟为居住之处,含定居之义。
禹,即大禹,姓姒,名文命,舜时因平治水土有功,受舜禅让,为部落联盟首领。
迹,从束棘声,通蹟、跡、迹。
用这里的禹迹,实指秦人远祖伯益佐禹平治水土至“蟠冢導瀁,东流为汉”后,在西汉水上游两岸,淤出的西垂这块平坦的地方。
殷末中潏定居西垂,故曰鼏宅禹迹。
④十有二公:
指襄公作秦公簋时,已祀奉在西垂宗庙里的十二位秦人先公。
第一位是庙主中潏。
中潏为胥轩之子,胥轩殷末居陕北一带,与犬戎杂处,史称戎胥轩。
胥轩娶于申,为郦山之女,生中潏。
中潏生非廉。
非廉生恶来,父子俱事殷纣,恶来在武王伐纣时被杀,有子曰女防。
女防生旁皋。
帝皋生太几。
太几生大骆。
大骆娶申侯之女,以亲故归周,生非子。
非子始封为附庸,生秦侯。
秦侯生公伯。
公伯生秦仲。
秦仲为西垂大夫,生庄公。
庄公是秦人第一位称公之君。
秦仲20年,年轻的庄公曾远征犬戎于高陵。
前822年秦仲攻伐西戎时为戎所杀。
宣王即位后,召庄公昆弟五人,与兵七千人再伐西戎,庄公获胜,于是宣王将大骆、秦仲占有的犬丘和非子占有的“千渭之会”都给了庄公。
封庄公为西垂大夫。
庄公为秦人保住和开创了业基。
⑤在帝之祍:
帝,指白帝。
《封禅书》云:
“襄公既侯,居西垂,自以为主少昊之神,因作西畤,祠白帝”。
少昊,亦日少嗥,嬴姓,名挚。
挚为东夷族首领,是帝喾妻宜常所生,与秦人远祖同宗。
襄公侯,祠东方白帝,这充分表现了他向东方发展,欲王天下的政治抱负。
社,音坯。
《辞海》:
“坏,土丘”。
《说文》:
“坏,丘再成者也”。
用这里的坏,非指自然旷野之间的土丘,而为人工所筑,中间凹而四周高。
是城的前身,这里指西犬丘,是秦人定居之地。
⑥嚴:
古时对父亲的尊称代名。
如严君、严父、家严。
《易·家人》:
“家人有严君焉,父母之谓也”。
《孝经·圣治》:
“孝莫大于严父”。
《商颂·殷武》:
“天命降监,下民有严”。
用在这里的严,是襄公对庄公的尊称。
严,必为一字句,若与?
夤天命四字连读,就使第二章缺了作为主语的首句,亦与全诗的体格不合。
⑦龏夤天命:
龏弊为供的籀文,通恭。
夤敬也。
天命,非指上帝之命,而是指周天子宣王的命令。
隐含着庄公昆弟五人,恭敬地执行了宣王之命,大举攻伐西戎事。
⑧保鑿氒秦:
保,卫也,《孟子·梁惠王》“保民而王,莫之能御也”。
鑿,业字的籀文。
宋人薛尚功在《历代钟鼎款识》卷五中释業。
《说文》:
“業,大版也,古文篆作鼷”。
用在此处,作版图、疆域、业基解。
氒,音厥,语助词。
这句隐含着庄公打败了西戎,保住了秦人先公开创的业基这一史实。
⑨虩事蠻?
:
虩,《说文》虎部,训为恐惧。
《易》:
“震来虩虩”事,治也,通使。
虩使有《易·頤》:
“虎视眈眈,其欲逐逐”之意。
蠻,是我国古代对南方各族的泛称,也用以泛指四方各族,如北蛮、蛮夷、南蛮等。
愛,此字以往研究者均释夏。
我以铭文篆文的结构、笔画始释为變。
《说文》:
“爱,贪兽也,亦曰母猴,似人从页,已止戈其手足。
”这个愛字,自甲骨文、金文到小篆,字形多有变革,字音多有转移。
殷周日,时曾读猱、羞、又读愛狻,现又读挠,此处当读君。
蠻變一词,系襄公对西戎的丑称。
西戎是秦人最大的威胁。
周厉王时,西戎反王室,尽屠在西垂的大骆嫡子成一族。
宣王既位后,命秦仲为西垂大夫攻伐西戎时,又被西戎所杀。
秦与西戎有不共戴天之仇,在襄公始国祭祖时,对西戎岂有不丑称之理。
⑩余雖小子穆穆:
小子,系商周时代天子、诸侯在长辈面前的谦称。
穆,和也。
穆穆表示严肃庄重。
《诗·雝》有“天子穆穆”句。
⑩帥秉明德:
《说文》:
“帥,通達,先导也”。
秉,执也。
明德,指美政,美德。
它是周公敬德思想的延伸。
《中庸》有“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句。
11刺刺超超:
刺,通烈,双声通假。
烈烈意为刚直厉害。
超为桓字的籀文,威武貌。
超起意为勇猛强悍。
《尔雅》释训:
“桓桓烈烈,威也”。
《诗·鲁颂·泮水》:
“桓桓于征,狄彼东南”。
12邁民是敕:
邁,万字的繁文。
《善父克鼎》万年无疆的万,亦写作邁。
是,指示代词。
敕,通勅,自上命下之词。
后来专指皇帝的诏书。
此句译为现代语,就是“天下万民的利益要求,就是我的施政纲领。
”这里已闪耀着后世民本思想的曙光。
13咸畜胤士:
咸,是全部、所有的意思。
畜,通蓄,意为聚集、备储。
胤士,即俊士、武士,是指能力超群的人才。
全句是说,各种超群的人才,都全部集储备在我们国家里了。
15整整文武:
盛,是盍字的籀文,古文盍从厺。
此字郭沫若释盍,他说:
“盍盍,猶言赫赫,”甚是。
《诗·小雅·节南山》:
“赫赫师尹,民具尔瞻”。
孔颖达疏:
“赫赫,显盛貌,”意为功劳极大。
文武,指文臣和武将。
16鋇静不廷:
鋇,前人有释錫者,非是。
现多释镇,为镇守之意。
静,即安宁、平静。
不廷,形容朝廷之大。
国家政局稳定,给祭祀宗庙提供了和平的环境。
⑩虔梦朕祀:
虔,虔诚、恭敬、有诚意。
梦为敬字的籀文。
郑玄曰:
“敬,慎也”,意为慎重,不怠慢。
朕,襄公自谓。
祀,即祭祀宗庙《左传·文公二年》:
“祀,国之大事也”。
⑩乍鏑宗彜:
乍,古文作字,即铸造。
扬宗彜,是秦公簋作器时的本名。
王国维作跋时将菇宗彜定名为秦公毁,后人园之。
品字,郭沫若释铸⑤,冯国瑞释嘉⑦,还有释寻和字不可释诸说。
我释吻。
猫字右上从手,呈拥抱之形,下从勿口,表接吻之意。
不拥抱何能接吻?
至于勿、口易位,这在金文书写中不乏其例。
如和可写作?
,秋可写作秌,坏可写作社皆是。
吻的本意是用咀唇接触人或物,表示崇敬和亲爱。
这里是指作一件宝器,把它紧紧埃着置于宗庙祖牌的前面,以铭文显扬列祖列宗的功德,表示对祖宗的尊敬和亲爱;宗彜,为宗庙宝器的通称。
⑩以邵皇且:
邵,通昭,显扬之意;又通招,招徕之意。
皇且,见前文。
全句意为显扬我的祖宗。
⑩婴嚴御各:
婴,释其。
冯国瑞释綦⑧非是。
其为人名,绝非代词,篆法不同。
李学勤说,‘其为庄公名⑨。
“《十二诸侯年表》:
“同宣王七年,为庄公其元年。
”秦公钟、铸铭文中有“秦公其,唆终在位”句,可互为证。
嚴,是襄公对庄公的尊称。
御,此字前人有释归者,非是,郭沫若释御,可信。
御为驾驭车马之意。
毛诗序曰:
“秦仲始大,有车马礼乐侍御之好也。
”11秦仲庄公父子皆嗜好车马。
秦公墓旁有两个车马坑,各出土铜车十二辆,是为庄公好御车马的物证。
各,通阁,为中央官署名,这里借指西垂宗庙。
罗君惖在《秦刻十碣考》中,释各为阁是对的。
郭沫若、冯国瑞释各为格则有牵强,因为释阁则合韵,释格则不合韵。
全句的意思是士,襄公招请父亲庄公的神魂,驾驭车马,回到西垂宗庙里来。
⑨以受屯魯:
屯,为聚集、储存之意。
又通纯,意为纯洁、精美。
魯,刘文炳说:
“魯为旅的古文,又假为臚”⑩,冯国瑞释禄,二说皆非。
我以为这个辱字,鱼下从甘,应通卤。
是指用卤盐汁腌制而成的鱼、肉之类的祭品。
《礼·曲礼下》:
“凡祭祀宗庙之礼,盐曰咸鹾。
咸鹾者,土自成盐也”。
西垂有卤池,盛产卤盐。
近年在盐官出土了一枚有“卤盐”二字的古玺,因知周秦时盐官的盐业已相当发达。
汉时置盐官,曾名卤城。
清朱绣梓所撰为《西和县志》云:
“盐官城内有卤池,光阔十馀丈,池水浩瀚,色碧味咸,四时不涸。
”据此推测,襄公奉献于西垂宗庙里的腥鱼祭品,是用盐官咸鹾魯。
腌制而成的纯魯。
22多釐眉壽無疆:
釐,通禧,又作福字解。
《汉书·文帝纪》:
“今吾闻祠官祝釐,皆归福于朕躬”。
眉壽,即长寿。
無疆,是没有极限和止境。
此句意为保我人民多福,国家万岁,永无止境。
23唆定在天:
唆,明朗。
定,通惠指天上的星宿。
明朗的星宿出现在天空,喻秦国在西垂建立,从此秦人站起来了,结束了为周王朝作附庸的历史。
24高弘有要:
高,指规格高。
弘,指规模大。
高弘表示隆重。
曼,即庆字。
此字鹿下从文。
鹿,含进爵或初获政权之意,文,是天经地纬的意思。
《说文》:
“庆,寻贺人也,”指祝贺有喜庆之事,如国庆。
襄公在西垂始国,“与诸侯通使聘享之礼”,即邀请各诸侯国派使者前来参加秦国开国庆典。
此句指的就是这个隆重开国庆典。
25竈有四方:
竈有即奄有。
此字罗君惖曾释奄,并注日:
“奄,蒺也,又盖也。
”12《周颂·清庙什·執竟》:
“自彼成康,奄有四方。
”奄有四方四字,出口不凡。
这里可以看出,襄公始国之时就有统一东西南北四方疆上,欲王天下的雄心壮志和政治抱负。
无怪乎秦自襄公建国之后,国力蒸蒸日上,献公独霸西戎,孝公行行商鞅之法迁居咸阳,秦驷在咸阳称王,昭王开始剪灭六国,秦军席卷天下。
于前256年灭周、前230年灭韩、前225年灭魏、前223年灭楚、前222年灭赵和燕、前221年灭齐。
嬴政36年统一全国,号称始皇。
而秦公簋铭文则是这段辉煌历史的序曲,它既是一篇宣誓就国的文告,又可以说是一篇建国宣言。
秦公簋的器盖内壁各有后凿款一行。
器款云:
“西元器一斗七升?
,殴“盖款云:
“西一斗七升大半升,盖”。
两款极为重·要,可以说明两个问题。
一是标明了秦公簋是西垂宗庙,在开国祭祖时所作的纪元之器。
西,指西垂,又谓秦国13。
王国维说:
“盖西者陇西西县名,即史记秦本纪之西垂及西犬丘,秦自非子至文公,陵庙皆在西垂14”元,指元年。
《说文》:
“元,始也”。
《辞海》:
“元,始、第一、始元年。
”《公羊传·隐公元年》:
“元年者何?
君之始年也。
”《说苑·建本》:
“魏文侯问元年于吴子,吴子对日:
“言国君之必慎始也”。
元年,原指帝王或国君即位之年,后来把帝王或国君改原指帝王或国君即位之年,后来把帝王或国君改换年号的第一年也称元年。
襄公于前777年继庄公位,但当时的襄公并非诸侯,不能开国始年。
襄公于前771年被封为侯,前770年在西垂始国,应该说前770年是秦国襄公元年,这年又是东周平王元年,以后史学界把这年列为春秋时代的开始。
故此铭文及凿款有划时代的史料价值。
二是标明秦公簋的容积。
此器可能在春秋晚期作为象征性的标准容器使用过。
器款容积为一斗七升華。
華为约数,不够精确,故又作盖款校正为一斗七升大半升。
此摹字王国维释“八奉”15。
商承祚释“奉,奉上从八”16。
朱德熙释?
他说:
“笨不是从八奉声,而是从手朕声,应作为膳(剩)余之腾(剩)17”。
一斗七升賸,等于我们现在所说的一斗七升馀。
賸并不一定指大半升,不过跟盖款对看,这里的“一斗七升膳”,实际是指“一斗七升大半升”,即一斗七升又三分之二升。
查中敃鼎、战国十六年官私鼎、西汉上标共府升的容积一斗俱为水测(下同)丛2000毫升。
秦郦山园钟、洛阳金村方壶为1997.5毫升,新嘉量为2005.35毫升。
若每斗均按2000毫升计算,秦公簋的容积应为3500毫升。
三、秦公簋铭文断句、分章、韵读、诗译
一、以韵断句
秦公簋器盖对铭,语相衔接,连续可读。
它是一篇绝好的四言记事古诗。
其形式、风格、声调、韵律与襄公时代的《诗·秦风·驷殲》相同。
整齐是诗的形式美的一种表现,秦公簋铭文基本整齐,且语言凝炼,字字珠玉,逻辑性很强。
虽有多处省文,然辞断意连,有弦外之间,言外之意。
以往研究者,只有按韵部的断句,或只分为几个韵段,均未分章。
在以韵断句方面也人各不同,现举出两个典型的例子。
郭沫若在《秦公簋韵读》18中,将全铭断为四句。
他说:
“就簋铭而言,第一句乃以且、寶、坏、夏为韵,命秦为韵,为之鱼合韵(句36字)。
第二句以子、德、敕、士、祀为韵,同在之部(句34字)。
第三句以且、格为韵,在鱼部(句16字)。
第四句以疆、庆、方、宜为韵,在阳部(句19宇)”。
刘文炳在《秦公簋及盄和钟两铭为韵文说》19中,将全铭断为四个韵段。
他说:
“第一韵段以命、竇社、命、秦、夏为韵。
第二韵段以穆、德、敕为韵。
第三韵段以士、武、廷、祀、彜为韵。
第四韵段以疆、庆、方为韵。
郭、刘两先生的断句韵读各有得失。
郭沫若所断第一句(应该说它是一个韵段),以且、賽、坏、夏、命、秦入韵基本是对的。
问题是他把憂误释为夏,就不合韵了。
他把一、二章合为一句,说是这鱼合韵,也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