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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汉园林的主要特征及其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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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汉园林的主要特征及其影响
黄宛峰杭州师范学院综合研究所浙江杭州摘要秦汉园林在中国园林文化中具有开拓之功。
其主要特征为自然山水与人工山水结合山、水、建筑三位一体景观要素的形成园林情趣多元化。
它奠定了中国古典园林的格局与基调催生了古代文人的审美情绪山水怡情成为文人永远的向往。
关键词园林山水审美情趣中图分类号文献标志码文章编号—一一文人于山水园林中寄寓隐逸之情是中国古代园林文化的审美情趣主流。
秦汉园林的营造基本与文人无涉其特色也与后世文人情调的园林有明显的区别似乎不属于“典型”的中国古代园林。
因而学界对魏晋以后园林文化的研究比较深入探讨秦汉园林的文章仅有数篇园林史之类的论著中言及秦汉园林则更为简略且往往将上林苑的特点等同于此期园林的特点。
秦汉园林对于中国园林文化具有开创性的意义其主要特征与影响有进一步研究的必要。
关于中国园林的起源『般认为始于周文王时期营造的灵台、灵沼。
有学者指出“这种人工山体与人工水体的结合”是对神话景象“昆仑之丘其下有弱水之渊环之”的模仿是后世以山体和水体为骨架的园林基本形式的肇端。
这种说法似牵强。
灵台象征“神山”或山体、以表现山岳崇拜灵沼象征“神池”或水体、以表现水神崇拜只是近人联缀《山海经》《淮南子》等书中有关昆仑山神话记载的一种推测。
周文王时期的“台”并非人工山体它既不仿山的形状也不体现山的功能“沼”也并非预先设计的人工水体先秦筑土为台台周围因取土而自然形成水池的可能性较大。
灵台、灵沼与此前商纣王“临迥收稿日期—一作者简介黄宛蜂一女河南南阳人杭州帅范学院教授。
云雨”的鹿台以及此后楚国“三休乃至”的章华台、吴国“珍异是聚观乐为务”的“台榭陂池”《左传�9�9哀公元年》本质上应无二致。
先秦的“台”并非真山亦非人工山体“台”也不一定有“沼”配套。
由此推断山水园林开端于灵台、灵沼之说似难成立。
有学者强凋魏晋南北朝是造园艺术的形成期。
认为此期“初步确立了再现自然山水的基本原则逐步取消了狩猎、生产方面的内容把园林主要作为观赏艺术来对待”。
实际上秦汉工匠在模仿真山真水的过程中已渐得师法自然、妙造自然之趣他们能在人工山水中营造出“有若自然”的效果《西京杂记有高超的眼光与娴熟的技艺。
况且狩猎、生产等活动并非秦汉园林的特征惟上林箢等皇家园囿能够供事大规模的狩猎、生产以及听政、接见外国使者等秦汉一般园林的主要功能是观赏风景与娱乐这一点与后世无异。
还有学者强调秦汉苑同的时代性体现为演武性、娱乐性、祈祀性、非规整性亦主要依据上林苑的材料。
秦汉上林苑之规模、气势在中国古代园林中绝无仅有时代特征最为鲜明致使论者往往以上林苑的特点取代秦汉园林的特点。
然而上林苑毕竟只是皇家园林的代表。
除上林苑、广成苑之外秦汉时期园林的主人西汉以诸侯王、权贵、富商为多东汉时期以外戚、宦官、世家豪族为多。
至于中等人家或文人学士的生活状万方数据第期黄宛峰秦汉园林的主要特征及其影响况文献很少记载但其“园”亦有蛛丝可寻。
也有学者提出中国古典园林的奠基时期在秦汉。
但材料亦以上林苑为主。
秦汉园林文化的主要特征可归纳为如下几个方面一自然山水与人工山水结合充分利用自然山水同时营造人工山水以构景是秦汉园林的重要特色。
上林苑是秦汉皇家园圃的代表。
它以阔大的自然山川形胜为基依山傍水气势磅礴“旁南山而西至长杨、五柞北绕黄山濒渭而东周袤数百里”《汉书�9�9杨雄传》“丹水更其南紫渊绕其北……荡荡兮八川分流”《上林赋》。
在其自然的山环水抱之中有不少人工开凿的水池其中以昆明池最为有名。
昆明池建于武帝元狩三年前年水域广阔周围达里最初为“伐昆吾夷教习水战”而建曾“有百艘楼船建楼橹、戈船各数十”确实具有演武的性质。
但它主要是观景之处池中有灵波殿皆以桂为殿柱风来自香还有龙船“常令宫女泛舟池中张风盖建华旗作棹歌杂以鼓乐。
帝御豫章观临观焉”《西京杂记。
西汉中后期茂陵人袁广汉“于北邙山下筑园”。
这座“东西四里南五里”的私人园林借山为景更显开阔与苍茫。
东汉外戚梁冀权顷一时“多拓林苑禁同王家”在弘农、荥阳之间“殆将千里”的范围内圈占了大量土地其中“包含山薮远带丘荒”。
作为狩猎之用不加雕饰。
但他在洛阳仿照崤山自然景色“采土筑山”造园则“十里九坂以象二崤深林绝涧有若自然”《后汉书�9�9梁统列传》。
虽着意为之却如同自然可见当时造园有明确的原则。
在人工山水中构造大型山体不易而引河泽之水造景则简便易行。
山景营造或堆土山、或构石山以土山为多水景则常凿池引活水。
土山与池水的组合大概是一种自然随意而又约定俗成的过程。
就地取材、堆土为山既可营造草木葱茏的景色同时起土的低洼处自然成为池塘一举两得。
石山对造型的要求较高且石头运输不易若非就地取材、难以为山故石山为少。
袁广汉的园林中“构石为山高十余丈连绵数里”《西京杂记。
如此壮观的人工石山为当时所少见。
汉代长安宫廷园林的人工山水精致、典雅。
《汉官典职仪式选用》载“宫内苑聚土为山十里九坡”其中植奇草异木育“鸟兽百种”苑中“激上河水铜龙吐水铜仙人衔杯受水下注”。
内苑的“河水”显然是引自城外。
皇宫内苑呈现的是一派山青水秀、草木丛生的自然环境同时又充溢着仙界的氛围。
诸侯王国的园林中梁孝王所筑兔园最出名。
据《史记�9�9梁孝王世家》记载园中有百灵山雁池池间有鹤洲凫渚“主目与宫人宾客弋钓其中”。
《水经注》汉景帝之子简王在其宫城“开四门穿城北累石窦通涿唐水流于城中造鱼池、钓台、戏马之观”。
宫城之中约面积有限故只能引水为池未闻造山。
鲁国灵光殿之东北亦“有浴池。
方四十余步。
池中有钓台方十步”。
浴池与钓台均为石构。
西汉中后期外戚王氏富贵一时。
曲阳侯王跟的第舍有山有水自成佳景。
成都候王商竟穿长安城而引澧水“注第中大陂以行船”《汉书�9�9元后传》可见其陂池面积之大。
引水造景、激水为波是汉代园林普遍使用的手法。
《淮南子�9�9本经训》载当时开凿深池“来溪谷之流饰曲岸之际”用叠石垒砌出逶迤曲折的池岸并精心制造抑扬起伏的地势“以扬激波”。
不仅汉皇宫中能够“激上河水”民间亦有漂亮的人工水景。
袁广汉的园林“激流水注其内。
……积沙为洲屿激水为波潮”。
激水兴波之手法从广州的秦汉南越王宫苑遗址可寻其踪迹。
这里发掘出了延伸长约米的水渠遗址水渠以红沙岩石块砌筑水来自其北部的石砌方池。
石池和水渠以长方形截面的木涵管相通。
水渠“一般深度米左右一般口宽米一处加宽的水湾最宽处为米渠底加深到米”水渠底部铺满较大的砾石上边错落散置更大的砾石一定距离内设置拱起的石脊。
大砾石与石拱背据推测用来激水、使之产生旋涡与浪花从而“变平静的流水为激荡的水型”。
这的确是一种巧妙的构思。
无山不成林无水不成园毛山为骨骼、水为血脉山水相依、刚柔相济是中国古典园林的重要特色。
这种特色秦汉时期已形成而促成秦汉园林的山水组合之重要契机即是“海上三神山”的传说以及秦始皇、汉武帝大规模仿造“海上仙山”的举措。
《秦记》载秦始皇“都长安引渭水为池筑为蓬、瀛”。
《汉书》中多处记载汉武帝在建章宫未央殿以北凿“大池渐台高二十余丈名日泰液池中有蓬莱、方丈、赢洲、壶梁像海中神山龟鱼之属”“像海水周流方丈、赢洲、蓬莱”。
东海可望不可即的“海上三神山”虚幻构想由此变成了眼前的美景。
凿池以蓄水、池中建台以象山便成为园林布局的基本因素。
以自然山水为主的园林或仿真山真水建造的园林一般需有较大的规模而蓬莱仙境之类的园林有池有岛即可因为它只是仙境的一种象征而已。
它长期为后世万方数据杭州师范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年所沿用得益于灵活简便的形式与蕴涵丰富的思想内容。
二山、水、建筑三位一体景观要素的形成秦汉时期的帝王苑囿及或较大规模的私人园林大体上都以山、水、建筑为主体景观。
山水之间花木丛生鸟兽追逐生机盎然。
上林苑地域广阔坐落于山林之间的离宫别馆有三十余所“弥山跨谷高廊四注重坐曲阁”《上林赋》。
上林苑中的园艺栽培已具有很高的水准。
西汉后期的刘歆曾从上林令虞渊手中得到一份“朝臣所上草木名约二千多种”其中如秦桃等应为长安当地的果树而西域、西南巴蜀、北方燕地、东方鲁地均有果木在此生长。
《西京杂记》司马相如《上林赋》中亦载上林苑中橘、橙、枇杷、枣、杨梅、樱桃、葡萄、荔枝“罗乎后官列乎北园”各种树木“长千仞大连抱……被山缘谷”更有无数飞禽走兽“栖息乎其问长啸哀鸣翩幡互经”。
西汉前期的梁孝王“筑东苑方三百余里广睢阳城七十余里大治宫室为复道自宫连属于平台三十余里”。
其范围之大几可与上林苑比肩。
《西京杂记》载梁孝王“作曜华之宫筑兔园园中有百灵山山有肤寸石、落猿岩、栖龙岫。
又有雁池池间有鹤洲凫渚。
其诸宫观相连延亘数十里。
奇果异树瑰禽怪兽毕备。
主日与宫人宾客弋钓其中。
”这即是宫殿、山林、池塘的组合景观。
从“落猿岩、栖龙岫”等名称来看石山应有一定的造型百灵山与雁池则是鸟兽的自由天地。
西汉后期曲阳侯王跟在长安的第舍“园中土山渐台似类白虎殿”。
“渐台”为水上观景之台可由此推知皇宫中的白虎殿周围有土山、水景即使一座殿堂的设计也考虑到景观的协调。
王氏仿宫廷园林的风格建私人园林其园林亦应是土山、渐台与房舍的和谐统一。
袁广汉的私人园林有连绵起伏的石山、清澈的流水、雪白的沙洲有异常漂亮的房舍楼阁。
园林中“养白鹦鹉、紫鸳鸯、牦牛、青犀奇禽怪兽委积其间。
积沙为洲屿激水为波潮。
其中致江鸥、海鹤孕雏产蔓延林池。
奇树异草靡不具植。
屋皆徘徊连属重阁修廊行之移晷不能遍也”。
这座园林的山、水、建筑构思奇特超凡脱俗。
东汉的外戚、宦官竞起第舍园池汉末的世家豪族建起邬堡式的庄园多是以房舍为中心构筑山水之景。
三多元的园林情趣魏晋以后主要是皇家园林与文人园林形式较单一程式化的内容愈益精巧、琐碎。
秦汉是大一统王朝创立与巩固的时代建功立业、求富逐贵成为时代风尚这是一个制度比较疏阔、社会氛围相对宽松的时代。
不同层次的人有不同的追求亦有不同的园林情趣。
规模巨大气势磅礴野趣横生是秦汉皇家园林的显著特征。
以秦始皇、汉武帝为代表的秦汉皇室所具有的包举宇内、囊括四海的胸襟与气魄在中国古代社会极为少见。
战国秦汉之际是中国历史的一大变局被明清史家称为“天崩地裂”。
秦汉统治者要确立新王朝的形象建立新的统治秩序规模巨大的建筑和园林正是其统治意愿的形象化表述。
上林苑中阿房宫的前殿以“南山之颠”这种特殊地貌为对应点使耸立于高台之上的巨大宫殿与山峰之上直插云端的双阙遥相呼应如此的空间气势何等雄伟也只有秦始皇充满自信的气韵才会有这种以山之顶峰为官殿门阙的创意有如此随意泼洒的大手笔。
同样上林苑除供皇室狩猎与观赏之外还有一个重要功能即宣扬国威。
因而皇帝经常听政、召见朝臣与外国使臣、祭神求仙于此。
司马相如《上林赋》谓上林苑之大“视之无端察之无涯”皇帝于此狩猎时“观壮士之暴怒与猛兽之恐惧”“弹睹众物之变态”狩猎完毕歌舞振天“千人唱万人和山陵为之震动川谷为之荡波”。
上林苑中的活动历来大张旗鼓富于刺激性。
《西京杂记》载“初修上林苑群臣远方各献名果异树”《两都赋》谓上林苑中“乃有九真之麟大宛之马黄支之犀条枝之鸟逾昆仑越巨海殊方异类至三万里”。
四方奇花异木、珍禽异兽毕集体现的亦是大国风范和恢弘阔大的时代精神。
诸侯王在汉代整体上呈没落的趋势但“衣食租税”仍可保其贵族生活。
汉代的王国墓葬足可见证他们生前的富有与享乐王国园林因诸侯王各自的个性而呈现不同的风貌。
景帝时期梁国的宫室和苑囿最为出名。
从齐鲁到洛阳、长安是战国秦汉以来形成的一条文化长廊无数文人奔走于途。
富有的梁国地处其中梁孝王好士又好“宫室苑囿之乐”因而“自山以东游说之士莫不毕至”著名的有齐人羊胜、公孙诡、邹阳吴人枚乘、严忌蜀人司马相如等。
梁国园囿中的忘忧馆是梁国文人施展才情的一方天地。
梁孝王曾“游于忘忧之馆集诸游士各使为赋”。
枚乘为《柳赋》其辞日“忘忧之馆垂条之木。
枝逶迟而含紫叶萋萋而吐绿。
”忘忧观中大概以柳树为多故枚乘以此为赋。
其他人作有《月赋》《酒赋》《屏风赋》等。
文人们酬唱应和于此垂钓游乐于万方数据第期黄宛峰秦汉园林的主要特征及其影响此使这里的园林具有浓郁的文化氛围。
而简王“造鱼池钓台、戏马之观”鲁恭王喜游乐、造浴池钓台《水经注�9�9沂水条显然体现的是另一种情趣。
汉代的权贵、外戚、宦官以及皇帝的贴身近侍借助于皇权声威和房舍园池奢侈无度且以此炫耀富贵。
流露出暴发户的庸俗与卑琐。
如哀帝为宠臣董贤起大第于北阙下“楼阁台榭转相连注山池玩好穷尽雕丽”一派新贵之气。
王商不仅穿城引水“注第中大陂以行船”而且“立羽盖张周帷辑濯越歌”显然是仿照汉武帝昆明湖中“张风盖建华旗作棹歌杂以鼓乐”的排场。
曲阳侯王跟家的园林在当时非常有名以至于长安百姓作歌曰“五侯初起曲阳最怒。
坏却高都连竟外杜土山渐台西白虎。
”《汉书�9�9元后传》王氏园林显示的是富贵标榜的是权势。
东汉外戚梁冀权倾一时“大起第舍”“又广开园囿”与其妻游园时“乘辇车张羽盖饰以金银”并令乐人“鸣钟吹管酣讴竟路”《西京杂记》。
同样东汉宦官樊丰、谢恽等宦官假造诏书调拨物资“各起家舍园池”《后汉书�9�9杨震传》亦以此为荣。
外戚、宦官等作为皇权的寄生物其园林极一时之盛但朝不保夕最终多被没为国有。
秦汉的商人有雄厚的资产。
西汉前期临邛富商卓氏“田池射猎之乐拟于人君”《汉书�9�9货殖列传》即是典型代表。
袁广汉大概是一位富商其私人园林以丰厚的资产为后盾他“藏镪巨万”家奴八九百人。
可见非一般的人家。
其园林构思精巧既雄浑大气又典雅清新具有较高的艺术品位在秦汉的私人园林中可谓阳春白雪。
袁广汉后来有罪被杀其园林“没入为官园鸟兽草木皆移植上林苑”。
由此可见他园林中罗致的“奇禽怪兽”、“奇树异草”的确是稀有之物。
汉初丞相曹参居住的相舍有“后园”并可游观是当时级别较高的官舍园林。
汉代的士人史书很少见载有园林。
但从董仲舒潜心经学、“三年不窥园”和汉末琅琊名士赵星“历年潜志不窥园圃”《三国志�9�9魏志�9�9陶谦传》来看似乎士人中有资产者亦有园林。
权贵难长保富贵富商亦随时有败落的可能汉武帝时期的算缗告缗使商贾中家以上大抵破产。
这是汉代私人园林难以稳定发展的重要因素之一。
但相比较而言秦汉时期社会经济蓬勃发展蕴藏在各阶层内的潜能被充分激发出来思想相对自由。
此期的园林是一种自由生长的状态参差不齐因而各具风姿。
尽管秦汉园林的有关记载较少但可以肯定时人对于园林有深刻的印象。
张衡、仲长统等许多士人的诗文中时常流露出归隐田园的倾向流行于汉代的博山炉、画像石、画像砖、画像镜中大量的山水建筑画面无一不是当时园林文化的折射。
秦汉园林是中国古代园林文化的开端。
它对后世园林文化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一奠定了中国古典园林的格局与基调中国古代园林融建筑、山水、植物、动物于一体的景观组合方式开启于秦汉。
秦汉是一个文化勃兴、活力四射的时代其园林以阔大和笼盖万物为基本的空间原则。
秦汉以后无论是皇家园林的泱泱大观还是士大夫的“壶中天地”其形态均以山、水、建筑为基本要素强调“虽由人作宛白天开”的艺术境界追求山林川谷自然形态的真趣。
二蓬莱仙境——古人永久的憧憬神仙思想盛行是秦汉文化的重要特色之一。
在神仙思想的传播过程中最值得注意的便是由燕齐至中原、关中的“海上三神山”的传说及其在皇家园圃中的仿造。
秦始皇、汉武帝的东海求仙活动虽轰轰烈烈但毕竟“仙岛远难倚”①而秦始皇在长安引渭水所筑的蓬莱、瀛洲汉武帝在昆明池仿造的“海上三神山”以及在上林苑中建造的高四十丈的飞廉观却有山有水、有形有景、虚实相间使人间与仙境的界限趋于模糊。
人们可以于此浮想联翩神游九天之上。
经秦汉的渲染蓬莱仙境在中国人脑海中扎了根。
秦汉士人中理智如张衡者失意时也会很自然地想到那个虚无飘渺的世界他在《思玄赋》中写到“登蓬莱而容与兮……留瀛州而采芝兮聊且以乎长生。
”《归田赋》“感老氏之遗诫将回驾乎篷庐。
”秦皇汉武对蓬莱仙境的向往与营造使“海中三神山”在园林中确立了不可动摇的位置对后世的园林艺术与文人思想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秦汉以后尽管征战时期的政治家们多无暇顾及神仙之说太平盛世中理智务实的政治家也不信仙话但“海上三神山”的造型格局却在园林中长久保留。
隋朝的洛阳西苑“周二百里其内为海周十余里为蓬莱、方丈、赢洲诸山高出水百余尺。
台观殿阁罗络山上向背如神”北有龙鳞渠萦绕注水于其中。
《资治通鉴卷南宋在皇宫中亦凿①初唐李峤有“秦王空构石仙岛远难倚”之句《全唐诗’卷。
万方数据杭州师范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年池引水、叠石为山宋孝宗面对此景赋诗日“蓬莱方丈渺空阔岂若坐对三神山。
”《三国志�9�9陶谦传》后世帝王坐对假山遐想的仍是仙境“想蓬瀛兮靡睹望昆阆兮难期。
”《全唐文》卷从清代园明园中的“蓬岛瑶台”到山东的蓬莱仙阁上至皇室、下到庶民无不深受影响。
在文人笔下蓬莱仙境是他们心灵的栖息地。
唐人储光羲在长安曲江池园林与友人相聚遥望终南山作诗日“天静终南高俯映江水明。
有若蓬莱下浅深见澄瀛。
……逍遥沧洲时乃在长安城”《全唐诗》卷。
李白《怀仙诗》“尧舜之事不足惊自余嚣嚣直可轻。
巨鳌莫载三山去我欲蓬莱顶上行。
”心高气傲的古代士人永远憧憬着蓬莱仙境的自由天地。
三山水怡情——文人的田园情结乐山悦水是中国人崇尚自然的一种表现。
从商周的山川河泽崇拜与祭祀活动中人们已体察到山水的自然习性。
先秦诸子对山水的评价多着眼于山静水动的形态并进行道德化的比附。
孔子曾有“知者乐水仁者乐山。
知者动仁者静”的名言苟子更借孔子之口宣扬“君子见大水必观焉”赋予水以德、义、道种种丰富的内涵。
如此之“山水”毕竟比较玄虚。
秦汉时期的园林或观自然山河之景或从营造山海之景中“览沧海之汤汤”《西都赋》。
在体察山水壮阔秀美本色的过程中人们感悟着人生的哲理。
东汉著名党人领袖李膺遭党锢返乡时有名士劝他就此隐居“乐山悦水”。
东汉末年仲长统对“良田广宅背山临流沟池环匝”的居住环境的描绘代表了险恶政治风云中士人的一种普遍的归宿心态。
也是当时园林文化的自然反映。
魏晋以后日益严峻的政治局势迫使越来越多的士人寄情山水文人诗、书、画、园林融为一体。
秦汉园林旨趣高远是中国园林文化史上第一个重要的里程碑。
其形态与风格虽为后世所继承然而其巨大的规模、震撼人心的气魄魏晋至明清的任何一个王朝都绝难企及。
唐代以后叠山造石之风盛行宋代尤为精致。
钱钟书在《宋诗选注》中谓“‘四灵’等人的诗使读者想起花园里叠石为山引水为池没有真山真水那种阔大的气象周密的诗更使人想到精细的盆景。
”于咫尺山水中体察天地之境界从“一寸二寸之鱼三杆两杆之竹”中品尝“闲居之乐”②是汉唐盛世之后文人们不得已的选择。
但斯时园林的有限面积难以体象山川湖海之壮美本色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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