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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筑与文化的纠葛与出路
建筑与文化的纠葛与出路
台湾东海大学建筑研究所
关华山副教授
Kwan,Hwa-San
摘要
在国内外建筑学界，「建筑」与「文化」关系的议题总不时出现。
然而究竟如何看待「建筑」与「文化」的关系？
也就是此议题的理论进路到底有哪些？
同时，眼见全球化的冲击，使地域建筑文化愈趋混杂，这些理论进路是否有效呢？
建筑设计界面对跨文化设计的挑战，又该如何迎战呢？
本文借着检视两位此领域著名的学者汉宝德教授与AmosRapoport教授的两本新着「中国建筑文化讲座」与「Culture,ArchitectureandDesign」，所透露的上述议题之思维，并与本文作者多年来推导的理论架构相比对，企图回答上述的提问。
经过评述三学者的进路，可得出以下结论：
1.「建筑」与「文化」关系的理论进路，传统有艺术史、文化史的史论观点，70年代后，逐渐发展出EBS领域下的「环境」与「文化」、「行为」关系的新进路。
2.面临新世纪时代的变迁，「环境」与「文化」、「行为」关系进路更应加入「自然环境」、「生产、营造技术」以及「外来冲击」的变项。
另方面，建成环境与社会、文化，变迁的理论亦应发展出来。
以关照快速变迁的现实。
3.学术界也应该发展出「跨文化设计」的方法，教育学子与装备设计界，以迎接为「他文化社群设计」的实务新趋势。
一、前缘
「建筑、空间与文化的关系究竟如何？
」此议题，在成大建筑系就学时，就已深深感受到，因为「中国民族形式」的时代质问还迷漫在台湾建筑界的氛围当中，尽管现代主义已所向披靡，后现代主义也已明目张胆开始挖它的墙角。
然而同时，西方学界已注意到文化对空间、环境形式的影响力，其实远超过一般人的想象与认为。
其中以人类学家EdwardT.Hall1966年的「隐藏的向度」（ThehiddenDimension）最有意思。
他由动物行为学的空间行为推到人身上，发现不同国家、文化社群使用空间的方式其实大大的不同。
接着，建筑学者AmosRapoport1969年的「住屋形式与文化」（HouseFormandCulture）探讨了各类形式决定论包括气候、材料、技术、自然条件、防御、经济、宗教，最后认为社会文化的因素不可轻忽。
前书由成大翁金山教授自美带回，交正读大三的林庆丰同学及我，要我们一人一半利用暑假翻译，结果完稿了，有人却已捷足先登出版了译书。
后书是由东海学生张玫玫的翻译，汉先生写了序。
然而，在当时并没有什么教授专对此类议题开课，或作论述。
只有贺陈词教授的「现代建筑史」课程论及社会文化议题。
汉先生所主持的「境与象」杂志，倒是不时以社会文化的角度讨论建筑。
他的史论「明清建筑二论」与「斗拱的起源」二书以及「建筑、社会文化」更直指、中国历史文化、台湾社会与中国、台湾建筑的关系。
也因为如此，加上汉先生看重设计背后的文化思想与社会支持力，使得东海设计教育始终不乏人文思维。
而我，在上述的教育氛围中，开启了我对「建筑与文化关系」的探讨之旅。
这么多年下来，整个世界不论建筑界及其它专业、层面均已大大的改变，过去隔离的区域已被打通，多采多姿的地域文化也渐受西方强势文明全球化的影响而改变了面貌。
在这种到处混杂的世代里，「文化」这个概念还有实际的用途吗？
建筑与文化的关系此议题还成立吗？
这么些年，我自己倒是没有放弃这个领域的探讨，一直就一些研究对象案例，对建筑与文化及其变迁的理论架构做了些推导。
事实上，我的两位老师汉先生与Prof.Rapoport也并没有放弃此议题的探讨，只是路子与方向有些不同。
汉先生，早年对中国建筑就撰研很多，从明清二论，斗拱起缘到台湾传统建筑、鹿港修复保存研究、风水解析，一直到东海的「中国的建筑文化」讲座，台大城乡所开授中国建筑专论，撰写中国圆林的专书等。
除此之外，汉先生对西洋建筑史及现代、当代建筑始终保持相当关注，甚至借着旅游欧陆，不时发出洞见，函授诸学子与大众。
Prof.Rapoport在美国建筑学界亦是著作不断，并于「环境行为学界」相当活耀。
1979年的HumanAspectsofUrbanFrom，讨论都市形式所显示的社会文化向度。
1982年的ThemeaningoftheBuiltEnvironment则专论实质环境所蕴涵的非口语之社会文化意义，1990年HistoryandPerecedentinEnvironmentDesign，则更进一步以环境行为学为底，为环境设计提出一套考虑社会文化因素的设计理论。
2005年最新一本Culture,Architecture,andDesign，可谓总结了他多年来对文化/建筑关系的思维与发现。
有趣的是，汉先生2006年以东海的讲座文稿为底，加上「认识中国建筑」二篇讲稿，合成「中国建筑文化讲座」一书出版了，可说也总结了他对中国建筑与文化间的关系之研究发现。
上二书篇幅不算长，却都处里了建筑与文化的议题，虽然处里的对象与目的不尽相同。
本文即有意讨论此二重要的专书，考察二位硕学前辈如何看待「建筑与文化」二者之关系。
最后，以笔者自己的思路比对，以期见贤思齐，尤其试图提出现今时代中「建筑与文化关系」此议题的种种纠葛、问题，与可能的学术出路。
二、汉先生的「中国建筑文化讲座」
这本书针对中国建筑，讨论它与中国文化的关系。
汉先生自称追索此问题的动机，在于他自己受西方专业训练的理性无法与国人民间业主沟通，扩而大之，中国建筑学界对自己文化、建筑的反省不够，因此他要来做这件事。
他在文中直接提及「……建筑不应该是理性的产物，建筑是文化。
」至于「文化」是什么，他并没有直接的回答，只简单的叙述艺术史中的精致文化，以及民族学中的「文化」指民族的「生活方式」，「包括信仰、思想与行为模式」。
而真正他在全书主要还是以「艺术史」的角度，再以文化史、社会史做为更大的背景来处里「文化」这个概念。
汉先生也在第一讲中提出「艺术文化史观」的附表（表一）。
至于「建筑」这一边，他又如何看待的呢？
经整理，可知他是以「材料」、「空间」、「形式」、「结构」、「构造」、「装饰」、「使用」、「空间观念」、「空间意象」等来讨论建筑。
其中「空间观念」一词在台湾建筑学界恐怕还是汉先生首创，书中第三讲的标题就是「中国人的空间观」。
他指出「每一个民族都有一种对空间的独特看法，这是文化的产物。
」又称：
「空间观的内容包含很广，在我看来其中至少有两个主要的内容。
一个就是一个民族长期发展起来的一种思想的、抽象的价值观念所形成的独特看法，另外一个就是这个民族独特的人与自然关系。
」不过本书中，他并没有详细论及后者，而这应该是所谓的「自然观」或「环境观」，汉先生另有他文论及这部份。
「中国文化」、「中国建筑」摆在一起，汉先生如何将二者关连起来呢？
（表二）基本上他的探索是一个质性的研究。
汉先生自一开始，就书明「主体价值」、「民族价值」、「文化精神」的说词，而对「文化」、「建筑」，则在追索其「特质」、并将「文化特质」与「建筑特质」相互连贯融会一处，以彰显二者的关系匪浅，且能互相参证。
这似乎应合了黑格尔学派历史观的「时代精神」之追索。
所以在讨论中国建筑三段史，汉先生可以归结到「熊的建筑」、「风的建筑」、「龙的建筑」。
以对应到古典的神话、仙话时代，中世纪佛教时代、以及近世的俗化时代。
进行这个探讨的方法技巧，汉先生自己说是靠「敏锐的观察」与「慎密的思辩」。
当然，这中间没提到的是「大量的阅读」。
而在思辩上它有两个角度或思考方向，一是从「文化」寻找「建筑」的起源，一是自建筑寻求文化的基础，也就是两者的互相参证。
安东尼‧金（1980）教授，于《建筑物与社会》一书中即提出了此说法，只是「文化」一词改为「社会」。
汉先生也采用了「比较的方法」，因为他不时以西方建筑及其历史来比对中国建筑与中国建筑史，好显明后者的特质的确独特。
而若以民族志研究方法言，他饱读西方建筑史，正提供了他研究中国建筑一个etic（局外人的）观点，（或许即他所谓的专业「理性」）但他又是在中国长大的，中国传统的陶冶使他同时具有emic（局内人的）观点。
因而可以使两个文化传统有更佳的「沟通」。
换言之，它这本书若能译成英文，相信会在中西文化「沟通」发挥相当的效力。
若就知识的范畴而言，本探讨是属相对/构成的科学或诠释性的知识。
以方法论而言，主要是诠释学的，也就是文本解读时，以整体与细部来回逡巡参照，以至于「理解」（understanding），而非自然科学、实证科学所追求的「因果解释」。
而这个「理解」的过程，或者亦可以民族志方法来说明，也就是研究者遭遇任何不解的现象时，试着改变自己脑中对该类现象的「图式」，以应合新现象，直到「新图式」可以应合「新现象」，如此重复进行。
同时得注意到研究对象的任何行动现象必然有个「计划」、「目的」与「思维架构」。
当逐渐累积诸多片段现象之理解后，即可渐渐掌握研究对象文化的计划、目的与思维架构。
这应该就是汉先生所谓的「敏锐的观察与慎密的思辩」的真正内容。
然而，中国文化、建筑及其历史的现象何等浩瀚，汉先生自己也说过：
「我们中国的思想太深奥了，历史太悠久了，钻到里面去就不容易出来。
」他还曾劝学子们：
「…一不准写理论；二不准写历史，…..在国内的条件下，历史与理论除了拾人牙慧外，弄不出什么名堂。
真正可以有贡献的学域只有古建筑的研究与行为学方面的研究。
」（汉宝德1989：
序言）倒是汉先生自己还是做了这种研究。
然而从事此研究的策略除了上述诠释学、民族志式方法之外，他还运用了现象学中寻求现象「本质」的策略，在书写上，此「本质」则是以较非正式的「特质」一词所取代。
而这些特质大体是一些关键形容词，如简单、圆熟、世俗的、人生的、生命期望的，家族至上、风的、熊的、龙的、平面的、方的、内向性的甚至棒棒的。
或者一些有辩证关系的一对关键形容词：
如简/繁、放纵/节制、正/负、方/圆、单/双，这些都符合「深度描述」所意图传达的「要旨」（theme）。
当然由全书中我们看不出汉先生有意的完整的运用上述的各种「质性研究方法」。
因为他不吊书袋，不以学术壮声色。
但显然文中处处透露出各种「洞见」，将中国文化与中国建筑的关系做了绝对属「质性」的发掘。
表2：
『中国建筑文化』全书的架构
中国文化
内容
特质
中国建筑
西方文化建筑
艺术史
筷子
铜器
玉器
漆器
陶瓷器
书法
画
雕塑
求生工具
木材、土木会用
无永久性
方正
内向性
秩序性
单纯/圆熟
简与繁
方与圆
单与双
对称、中轴
空间意象
风水形、向
阴阳
龙的
风的
熊的
放纵—节制
生命期望
人生的
⏹宗教情怀的浅薄
⏹家族至上观念
⏹现世主义的生活
材料
结构
构造
形式
装饰
空间
使用
空间观念：
⏹棒棒文化
⏹平面文化
⏹正负空间观
建筑类型：
⏹住宅
⏹园林
⏹宫殿
石材
古典时代
中古时代
文艺复兴以降
文化史
主体价值
民族价值
文化精神
文学
诗词
小说
语文
音乐
富贵
福气
五行
仙话
神话
社会史
宗教—佛、道
社会—儒
经济—中产阶级
生活
世俗
三、Prof.Rapoport的Culture,ArchitectureandDesign
从Rapoport教授这本书的章节1.环境行为研究的本质与角色，2.环境的本质与种类，3.文化的重要性，4.偏好、选择与设计，5.文化的本质，6.文化的「尺度」，7.使「文化」有用，8.应用的例子。
大致可以知道他试图将「文化」与「建筑」的议题归结到环境行为研究（Environment/BehaviorStudies）范畴里。
同时，又发展出一套办法，将EBS有关文化、建筑的知识可以提供当今「设计」所使用。
很有趣的，建筑本科出身的Rapoport教授一直反对台面上的以形式哗众取宠的建筑，而属意于真正为使用者思考的设计。
而这中间使用者的文化传统是设计重要的考虑，易言之，设计必须应合使用者的文化传统，建筑才可以被理解，可以被很好的使用。
其实，从早年Rapoport就轻highstyle的建筑，而重vernacular建筑，因为后者居住的人数数量远大于highstyle建筑。
同时他特别看重housing以及都市形式，也就是人居住最常涉及的建筑与环境。
而他又似乎服膺经验主义，认为研究需要科学，获得了可靠知识才好设计。
所以他多年来一直大量的阅读，至今仍然如此。
这本书可以说是他从HouseFormandCulture一书之后，至今一路走来所思所想以及所出版的著作的一个精要总结。
首先，我们看看Rapoport如何看待「建筑」。
在导言里，他把「建筑」归到其它设计领域，城市设计、景观建筑、室内设计，甚至产品设计、而统称之为「环境设计」，正是这个「环境」与「环境设计」才是他研讨的对象。
那什么又是「环境」呢？
他提出了四种说法：
a.空间、时间、意义与沟通的组织（Theorganizationofspace,time,meaningandcommunication）
b.多设境的一个系统（asystemofsettings）
c.文化景观（theculturallandscape）
d.由固定、半固定与非固定元素所组合
d.是指环境中的不动的、可动可不动之元素加上来来去去的人。
这种说法，尤其可以「室内设计」所处里的范畴来说明。
「文化景观」主要指人文地理学与景观建筑学所处里的尺度下的环境。
至于所谓「设境」（setting）来自于环境心理学早期学者Barker所创发的概念「行为设境」（behaviorsetting）。
它是指人们经常某时间会在某地点空间进行某些行为，而成一模式的统整状态。
单说「设境」时，较偏重空间、实质环境的层面，但也暗示了行为、时间等层面的存在。
所以「一个设境系统」会有「一个行为系统」相应。
更正式的说，一个人或一群人生活中所来去的种种设境被视为「环境」。
当然这样的说法排除了「环境」中纯自然、不为人涉足的部份。
第一种说法似乎更抽象了点，其实它只是「文化景观」、「行为设境系统」二说法的转换而已。
人存在总是组织着时间、空间、以及赋予意义并藉之辨识沟通，这正构成了人存在的环境。
所以上四种说法都将「客观的」环境，加上了人做为主体摆布环境的成份，反过来这个「环境」又摆布了人的存在。
所以使此处讨论的「环境」远离了生物学、自然科学所处里的纯自然，而仅留下了人涉足的环境。
也因为如此，「文化」在其中扮演重要的角色，此「环境」才是各种设计领域所关照的范畴。
至于「文化」这一面，Rapoport教授花了至少四章去谈它。
文化的重要性、文化的特质、文化的「尺度」及使「文化」有用。
首先，必须先陈明的是他起初其实看重的是「人与环境的关系」，而EBS把人的「行为」取代了「人」，单看「行为」与「环境」的关系，而「文化」与「环境」的关系还是「环境/行为」更进一步的延伸。
若回到「人」与「环境」之间的关系，他注意到了其中的各种「机制」，「文化机制」只是其重要一项。
譬如他指出「文化机制」对「感觉」影响较不大，对「认知」则较大，至于「环境意义」、「评估」的层次影响最大。
又譬如「人脑机制」对各种认知工作如寻路、方向感、记忆、学习、情绪等之影响（认知神经科学的发现）。
以及计算机科学的架构/剧本理论是为一「行为机制」，设境如何透过实质线索传达给人它所期望的人的行为，进而影响了人的行为。
先说「文化的性质」一节，他先整理了三大类文化的定义（如下表）这三类定义基本上来自人类学。
不过，他并不拘泥于此三定义，倒先澄清了各种「文化」不是全然相对的，而是有人生物演化上的常数、通则的。
譬如：
私密性世人都有，但各文化社群管控、避免不想要的哪些互动，却有所不同。
相关学科
三种定义
文化的作用
文化人类学
民族学
一群人的生活方式，包括他们的理念、习俗、规则、例行行为
文化设计「生活」的规矩
认知、象征
人类学
一套图式系统（schemata）
代间传递，透过语言，涵化子孙，同化移民。
文化提供一个架构，给东西「意义」
生态人类学
一套生态适应的方法，利用、分配资源，剥削生态系统，使人能生存
（强调经济在文化之角色）
分辨不同的族群（伪人类种属）
Rapoport又提及一个文化社群的人数大小以及地球上所有文化社群的数量问题。
前者的数目渐趋扩大，而后者似乎又在减少。
但是因为人群的移动便利，以及全球化促使各地域文化产生变迁，以致又多出许多「文化」的变异体，不论在已开发国家或开发中国家。
因为现今社会愈趋多元，为之「设计」就更难了。
不过，他还是建议可以辨明i﹞什么是共通的，ii﹞什么是不同的，但表面却是共通的；iii﹞什么是真正不同的。
以及需追索文化「变迁的速率」，才好掌握「设计」。
难怪面对文化快数变迁，他最后提出所谓「开放式的设计」（open-endeddesign），因为上述的「文化」数量趋大复杂的问题，而且「文化」此概念太宽广太抽象，以致太模糊。
因为它只是理论性的一个复杂概念，亦即社会科学所称的「构念」（construct），对设计界一直不大有用。
真正学术界研究它，曾试着支解「文化」。
Rapoport也提出他支解的进路。
基本上，他支解「文化」到社会的具体层面或所谓的社会变项，也就是「习俗」及「生活式样」，以至可观察的「活动系统」。
所以「文化社群」（socio-culturalgroups）也就具体到「不同生活式样的人群」（groupsofdifferentlifestyle）他特别提倡「生活式样」此变项有助于学术分析以及设计界。
除此之外，他还强调人的「选择」之重要，并论述「文化」对「选择」的影响，其中一个重要的结果，便是人们心中给「环境质量」的表尺、标准。
另外，他也认为「设计」本身也是一连串的「选择」，只是在传统社会里，这种「选择」是由人生存的「天择」来达成，而在现代社会常常出现的是设计者独断的「教导性」的选择。
他甚至提出一个「生活式样表尺」（lifestyleprofile），以检视「环境质量表尺」（EnvironmentalQualityProfile），看二者是否应合。
如果以住宅为例子，他最终画出一个图，可以说显示了他对「文化」、「建筑」、「环境」关系的整个思维架构。
四.我的思路
当然，作为学生的我，一些思路来自上述两位老师们的，但也进一步开拓了其它想法。
这里同样先说「建筑」，后说什么是「文化」，及它与「建筑」的关系。
1.什么是「建筑」
什么是建筑？
研究方法课拿这个最基本的问题问同学，好进一步追问如何做「建筑研究」。
得到的回答与定义很多样，最后结论，我说「建筑是大象」，因为大家都在摸象。
建筑史理论中，现代主义以「机能主义」看待建筑，说建筑是formfollowfuntion，而space与form容纳了function。
后现代主义则强化持续操弄不同的form、space及styles。
学者Frampton「构筑文化」的提法则再将建筑中的结构与营造的表现性拉回台面，由之关连到space、form及culture。
换言之，我们受现代主义教育的学子，大约均以「空间」、「形式」、「机能」、「结构」或者再加上材料、设备、物理环境等来理解「建筑」。
就眼前的我所知，比较有意思而精采的一个说法，来自王明蘅教授多年前来东海上课提出的。
建筑包含四个层面1）cultureform：
文化形式；2）societalunit：
社会单元；3）materialstructure：
物质结构；4）enclosedspace：
围闭的空间。
大家可以检视这四个层面反过来是不是「建筑」的充分必要条件。
而至少五、六年前，我自己从现象学的角度，体会到「建筑」其实是人日常生活中所涉及的环境系谱里最亲挚、适宜尺度的那个范畴。
人虽然会「呆」在「室内」，但不能经年累月一天到晚不出门，因为这是「囚禁」。
人也不可能一天到晚在「户外」来去，除非他/她在伊甸园。
而上述两个尺度的环境正是「室内设计」与「景观」两个学门所处理的部份。
反而建筑学所处理的，说是人需要的「建筑物」，其实建筑教育已不得不教导学生关照到上述二学门中介的那个人在生活里出出入入的室内、室外尺度的环境。
也因为建筑关照的环境尺度是人生活最日常的，所以米开朗基罗可以设计西斯汀大教堂本身，又完成了它的壁画，他还设计了西班牙大阶梯与广场，因为他是master。
建筑自古就有，所以「建筑学」也比较古老。
反而「室内设计」、「景观建筑学」是后起的，早年不少后二学门的教授来自于「建筑学」也就不足为奇了。
另外，我也观察到东海建筑研究所「学士后建筑硕士班」的学生中，景观学系与室内设计系毕业的，考试占便宜，因为表现法较好。
但是，转念建筑学后，反而比其它来自各门各科的学生容易遇到学习瓶颈，因为他们必须把以往关照人生活环境的尺度不是放大就是缩小。
较精准的说他们必须把人生活中较不日常、偏一端的环境尺度，转移关怀到涵盖面更宽的「日常」生活环境---「建筑学」所讲求的尺度。
同样的，「都市设计」中所关注的人与生活环境尺度是比「建筑学」的更宽，所以建筑学子学习「都市设计」也有瓶颈，因为这里的人已扩及到都市市民，不是一个家屋的家人或一个机关的员工。
而「生活层面」已进入到所谓的市民之「都市生活」。
不过与「都市计划学」、「景观建筑学」学子相较之下，建筑学扩及到「都市设计」是更容易的，因为都市设计处理的是众多建筑的组合所造成的「都市空间」urbanspace，它可能是室内的，也可能是室外的，主要以「都市生活」（urbanlife）的范畴来划定。
有这样的体悟，应该是来自EBS所提出的结合「行为」与「设境」，以存在现象呈现的「行为设境」（behaviorsetting），这个直指现象的概念，比起「建筑」一词偏向「建筑物」客体的提法，来得更能与人群的「文化」相连。
所以王明蘅四层面的提法已见到了「建筑」作为「文物」（artifact）的成分，同时兼顾了「空间」与「材料」、「结构」之事。
然而，在我一路就不同议题的研究过程中，大体上仍采用了传统的概念「建筑」、「聚落」以至「实质环境」来操作。
其中又长久来比较缺乏材料、结构、构造、技术方面的考察，直到接触到Frampton提出的TectonicCulture（构筑文化），才领悟到技术面在「文化」或「传统」的不可或缺性，而予以正视。
2.什么是「文化」
在成大写的「红楼梦中的建筑研究」，初步提出了一个「建筑学中社会、文化层面的层次关系图」，把形上的思想观念、制度习俗、生活行为一直到形下的建筑环境排列下来，又从后者提析出所谓「传统居住空间之意义与基调」来响应到「思想观念」层次。
而「基调」则有诠释学、现象学深度描述讲求的「要旨」之意味。
图a.建筑学中社会文化的层次关系简图
尔后，中研院民族所发表的「谈台湾传统民宅中所表现的空间观念」基本上延续了上述的概念架构，只是从汉先生那里借来了所谓「空间观念」一词，并将之与「空间」、「空间体验」都做了初步的定义。
「人对空间的认知，包括意识和潜意识两层次，如果当其形成体系，笔者就称其为空间观念。
」同时，提出「大体上，人的空间观念分为两类：
一个来自大尺度的宇宙观，其中尤其着重人对自然的诠释…另一类来自尺度较小的空间，无限世界里有限的部份是人生活的舞台，人常常将这些身外的空间赋予相当的社会、文化意义。
」另外，这个概念架构被称为「建筑」与「文化」的桥梁。
图b.文化形上形下层次与文本着重处
大约同时，我也读到了Rapoport教授的「人与环境学之社会文化面」一文（Rapoport,1976：
7-35），并将它翻译了。
他在文中提出了一个「文化层面与建成环境关系图」，将「文化」、「次文化」、「价值」、「意象、图式」（image、schemata）、「生活型态」、「行为」排列下来；在以上各词句的说明中，他又提出一个「世界观」，反而未说明「意象、图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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