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第十九回情切切良宵花解语意绵绵静日玉生香.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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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第十九回情切切良宵花解语意绵绵静日玉生香

红楼梦第十九回情切切良宵花解语意绵绵静日玉生香

  引导语:

林黛玉与贾宝玉是《》中的主人公,大局部的都是讲他们的,那么我们一起来了解红楼梦的第十九回是讲哪位人物的?

欢送大家阅读!

  话说贾妃回宫,次日见驾谢恩,并回奏归省之事,龙颜甚悦。

又发内帑彩缎金银等物,以赐贾政及各椒房等员,不必细说。

  且说荣宁二府中因连日用尽心力,真是人人力倦,各各神疲,又将园中一应陈设动用之物收拾了两三天方完。

第一个凤姐事多任重,别人或可偷安躲静,独他是不能脱得的;二那么本性要强,不肯落人褒贬,只紥挣着与无事的人一样。

第一个宝玉是极无事最闲暇的。

偏这日一早,袭人的母亲又亲来回过贾母,接袭人家去吃年茶,晚间才得回来。

因此,宝玉只和众丫头们掷骰子赶围棋作戏。

正在房内顽的没兴头,忽见丫头们来回说:

“东府珍大爷来请过去看戏,放花灯。

”宝玉听了,便命换衣裳。

才要去时,忽又有贾妃赐出糖蒸酥酪来,宝玉想上次袭人喜吃此物,便命留与袭人了。

自己回过贾母,过去看戏。

  谁想贾珍这边唱的是《丁郎认父》,《黄伯央大摆阴魂阵》,更有《孙行者大闹天宫》,《姜子牙斩将封神》等类的戏文,倏尔神鬼乱出,忽又妖魔毕露,甚至于扬幡过会,号佛行香,锣鼓喊叫之声远闻巷外。

满街之人个个都赞:

“好热闹戏,别人家断不能有的。

”宝玉见繁华热闹到如此不堪的田地,只略坐了一坐,便走开各处闲耍。

先是进内去和尤氏和丫鬟姬妾说笑了一回,便出二门来。

尤氏等仍料他出来看戏,遂也不曾照管。

贾珍,贾琏,薛蟠等只顾猜枚()行令,百般作乐,也不理论,纵一时不见他在座,只道在里边去了,故也不问。

至于跟宝玉的小厮们,那年纪大些的,知宝玉这一来了,必是晚间才散,因此偷空也有去会赌的,也有往亲友家去吃年茶的,更有或嫖或饮的,都私散了,待晚间再来,那小些的,都钻进戏房里瞧热闹去了。

  宝玉见一个人没有,因想“这里素日有个小书房,内曾挂着一轴美人,极画的得神。

今日这般热闹,想那里自然无人,那美人也自然是寂寞的,须得我去望慰他一回。

”想着,便往书房里来。

刚到窗前,闻得房内有呻吟之韵。

宝玉倒唬了一跳:

敢是美人活了不成?

乃乍着胆子,舔破窗纸,向内一看----那轴美人却不曾活,却是茗烟按着一个女孩子,也干那警幻所训之事。

宝玉禁不住大叫:

“了不得!

”一脚踹进门去,将那两个唬开了,抖衣而颤。

  茗烟见是宝玉,忙跪求不迭。

宝玉道:

“青天白日,这是怎么说。

珍大爷知道,你是死是活?

”一面看那丫头,虽不标致,倒还白净,些微亦有动人处,羞的脸红耳赤,低首无言。

宝玉跺脚道:

“还不快跑!

”一语提醒了那丫头,飞也似去了。

宝玉又赶出去,叫道:

“你别怕,我是不告诉人的。

”急的茗烟在后叫:

“祖宗,这是清楚告诉人了!

”宝玉因问:

“那丫头十几岁了?

”茗烟道:

“大不过十六七岁了。

”宝玉道:

“连他的岁属也不问问,别的自然越发不知了。

可见他白认得你了。

可怜,可怜!

”又问:

“名字叫什么?

”茗烟大笑道:

“假设说知名字来话长,真真新鲜奇文,竟是写不出来的。

据他说,他母亲养他的时节做了个梦,梦见得了一匹锦,上面是五色富贵不断头卍字的把戏,所以他的名字叫作卍儿。

”宝玉听了笑道:

“真也新奇,想必他将来有些造化。

”说着,沉思一会。

  茗烟因问:

“二爷为何不看这样的好戏?

”宝玉道:

“看了半日,怪烦的,出来逛逛,就遇见你们了。

这会子作什么呢?

”茗烟嵸嵸笑道:

“这会子没人知道,我悄悄的引二爷往城外逛逛去,一会子再往这里来,他们就不知道了。

”宝玉道:

“不好,仔细花子拐了去。

便是他们知道了,又闹大了,不如往熟近些的地方去。

还可就来。

”茗烟道:

“熟近地方,谁家可去?

这却难了。

”宝玉笑道:

“依我的主意,咱们竟找你花大姐姐去,瞧他在家作什么呢。

”茗烟笑道:

“好,好!

倒忘了他家。

”又道:

“假设他们知道了,说我引着二爷胡走,要打我呢?

”宝玉道:

“有我呢。

”茗烟听说,拉了马,二人从后门就走了。

  幸而袭人家不远,不过一半里路程,展眼已到门前。

茗烟先进去叫袭人之兄花自芳。

彼时袭人之母接了袭人与几个外甥女儿,几个侄女儿来家,正吃果茶,听见外面有人叫“花大哥”,花自芳忙出去看时,见是他主仆两个,唬的惊疑不止,连忙抱下宝玉来,在院内嚷道:

“宝二爷来了!

”别人听见还可,袭人听了,也不知为何,忙跑出来迎着宝玉,一把拉着问:

“你怎么来了?

”宝玉笑道:

“我怪闷的,来瞧瞧你作什么呢。

”袭人听了,才放下心来,嗐了一声,笑道:

“你也忒胡闹了,可作什么来呢!

”一面又问茗烟:

“还有谁跟来?

”茗烟笑道:

“别人都不知,就只有我们两个。

”袭人听了,复又惊慌,说道:

“这还了得!

倘或碰见了人,或是遇见了老爷,街上人挤车碰,马轿纷纷的,假设有个闪失,也是顽得的!

你们的胆子比斗还大。

都是茗烟挑拨的,回去我定告诉嬷嬷们打你。

”茗烟撅了嘴道:

“二爷骂着打着,叫我引了来,这会子推到我身上。

我说别来罢,------不然我们还去罢。

”花自芳忙劝:

“罢了,已是来了,也不用多说了。

只是茅檐草舍,又窄又脏,爷怎么坐呢?

  袭人之母也早迎了出来。

袭人拉了宝玉进去。

宝玉见房中三五个女孩儿,见他进来,都低了头,羞惭惭的。

花自芳母子两个百般怕宝玉冷,又让他上炕,又忙另摆果桌,又忙倒好茶。

袭人笑道:

“你们不用白忙,我自然知道。

果子也不用摆,也不敢乱给东西吃。

”一面说,一面将自己的坐褥拿了铺在一个炕上,宝玉坐了,用自己的脚炉垫了脚,向荷包内取出两个梅花香饼儿来,又将自己的手炉掀开焚上,仍盖好,放与宝玉怀内,然后将自己的茶杯斟了茶,送与宝玉。

彼时他母兄已是忙另齐齐整整摆上一桌子果品来。

袭人见总无可吃之物,因笑道:

“既来了,没有空去之理,好歹尝一点儿,也是来我家一趟。

”说着,便拈了几个松子穰,吹去细皮,用手帕托着送与宝玉。

  宝玉看见袭人两眼微红,粉光融滑,因悄问袭人:

“好好的哭什么?

”袭人笑道:

“何尝哭,才迷了眼揉的。

”因此便遮掩过了。

当下宝玉穿着大红金蟒狐腋箭袖,外罩石青貂裘排穗褂。

袭人道:

“你特为往这里来又换新服,他们就不问你往那去的?

”宝玉笑道:

“珍大爷那里去看戏换的。

”袭人点头。

又道:

“坐一坐就回去罢,这个地方不是你来的。

”宝玉笑道:

“你就家去才好呢,我还替你留着好东西呢。

”袭人悄笑道:

“悄悄的,叫他们听着什么意思。

”一面又伸手从宝玉项上将通灵玉摘了下来,向他姊妹们笑道:

“你们见识见识。

时常说起来都当希罕,恨不能一见,今儿可尽力瞧了。

再瞧什么希罕物儿,也不过是这么个东西。

”说毕,递与他们传看了一遍,仍与宝玉挂好。

又命他哥哥去或雇一乘小轿,或雇一辆小车,送宝玉回去。

花自芳道:

“有我送去,骑马也不妨了。

”袭人道:

“不为不妨,为的是碰见人。

”花自芳忙去雇了一顶小轿来,众人也不敢相留,只得送宝玉出去,袭人又抓果子与茗烟,又把些钱与他买花炮放,教他“不可告诉人,连你也有不是。

”一直送宝玉至门前,看着上轿,放下轿帘。

花,茗二人牵马跟随。

来至宁府街,茗烟命住轿,向花自芳道:

“须等我同二爷还到东府里混一混,才好过去的,不然人家就疑惑了。

”花自芳听说有理,忙将宝玉抱出轿来,送上马去。

宝玉笑说:

“倒难为你了。

”于是仍进后门来。

俱不在话下。

  却说宝玉自出了门,他房中这些丫鬟们都越性恣意的顽笑,也有赶围棋的,也有掷骰抹牌的,磕了一地瓜子皮。

偏奶母李嬷嬷拄拐进来请安,瞧瞧宝玉,见宝玉不在家,丫鬟们只顾玩闹,十分看不过。

因叹道:

“只从我出去了,不大进来,你们越发没个样儿了,别的妈妈们越不敢说你们了。

那宝玉是个丈八的灯台----照见人家,照不见自家的。

只知嫌人家脏,这是他的屋子,由着你们糟塌,越不成体统了。

”这些丫头们明知宝玉不讲究这些,二那么李嬷嬷已是告老解事出去的了,如今管他们不着,因此只顾顽,并不理他。

那李嬷嬷还只管问“宝玉如今一顿吃多少饭”,“什么时辰睡觉”等语。

丫头们总胡乱容许。

有的说:

“好一个讨厌的老货!

  李嬷嬷又问道:

“这盖碗里是酥酪,怎不送与我去?

我就吃了罢。

”说毕,拿匙就吃。

一个丫头道:

“快别动!

那是说了给袭人留着的,回来又惹气了。

你老人家自己成认,别带累我们受气。

”李嬷嬷听了,又气又愧,便说道:

“我不信他这样坏了。

别说我吃了一碗牛奶,就是再比这个值钱的,也是应该的。

难道待袭人比我还重?

难道他不想想怎么长大了?

我的血变的奶,吃的长这么大,如今我吃他一碗牛奶,他就生气了?

我偏吃了,看怎么样!

你们看袭人不知怎样,那是我手里调理出来的毛丫头,什么阿物儿!

”一面说,一面赌气将酥酪吃尽。

又一丫头笑道:

“他们不会说话,怨不得你老人家生气。

宝玉还时常送东西孝敬你老去,岂有为这个不自在的。

”李嬷嬷道:

“你们也不必妆狐媚子哄我,打量上次为茶撵茜雪的事我不知道呢。

明儿有了不是,我再来领!

”说着,赌气去了。

  少时,宝玉回来,命人去接袭人。

只见晴雯躺在床上不动,宝玉因问:

“敢是病了?

再不然输了?

”秋纹道:

“他倒是赢的,谁知李老太太来了,混输了,他气的睡去了。

”宝玉笑道:

“你别和他一般见识,由他去就是了。

”说着,袭人已来,彼此相见。

袭人又问宝玉何处吃饭,多早晚回来,又代母妹问诸同伴姊妹好。

一时换衣卸妆。

宝玉命取酥酪来,丫鬟们回说:

“李奶奶吃了。

”宝玉才要说话,袭人便忙笑道:

“原来是留的这个,多谢费心。

前儿我吃的时候好吃,吃过了好肚子疼,足闹的吐了才好。

他吃了倒好,搁在这里倒白糟塌了。

我只想风干栗子吃,你替我剥栗子,我去铺床。

  宝玉听了信以为真,方把酥酪丢开,取栗子来,自向灯前检剥,一面见众人不在房里,乃笑问袭人道:

“今儿那个穿红的是你什么人?

”袭人道:

“那是我两姨妹子。

”宝玉听了,赞叹了两声。

袭人道:

“叹什么?

我知道你心里的缘故,想是说他那里配红的。

”宝玉笑道:

“不是,不是。

那样的不配穿红的,谁还敢穿。

我因为见他实在好的很,怎么也得他在咱们家就好了。

”袭人冷笑道:

“我一个人是奴才命罢了,难道连我的亲戚都是奴才命不成?

定还要拣实在好的丫头才往你家来。

”宝玉听了,忙笑道:

“你又多心了。

我说往咱们家来,必定是奴才不成?

说亲戚就使不得?

”袭人道:

“那也搬配不上。

”宝玉便不肯再说,只是剥栗子。

袭人笑道:

“怎么不言语了?

想是我才冒撞冲犯了你,明儿赌气花几两银子买他们进来就是了。

”宝玉笑道:

“你说的话,怎么叫我答言呢。

我不过是赞他好,正配生在这深堂大院里,没的我们这种浊物倒生在这里。

”袭人道:

“他虽没这造化,倒也是娇生惯养的呢,我姨爹姨娘的宝贝。

如今十七岁,各样的嫁妆都齐备了,明年就出嫁。

  宝玉听了“出嫁”二字,不禁又嗐了两声,正是不自在,又听袭人叹道:

“只从我来这几年,姊妹们都不得在一处。

如今我要回去了,他们又都去了。

”宝玉听这话内有文章,不觉吃一惊,忙丢()下栗子,问道:

“怎么,你如今要回去了?

”袭人道:

“我今儿听见我妈和哥哥商议,叫我再耐烦一年,明年他们上来,就赎我出去的呢。

”宝玉听了这话,越发怔了,因问:

“为什么要赎你?

”袭人道:

“这话奇了!

我又比不得是你这里的家生子儿,一家子都在别处,独我一个人在这里,怎么是个了局?

”宝玉道:

“我不叫你去也难。

”袭人道:

“从来没这道理。

便是朝廷宫里,也有个定例,或几年一选,几年一入,也没有个长远留下人的理,别说你了!

  宝玉想一想,果然有理。

又道:

“老太太不放你也难。

”袭人道:

“为什么不放?

我果然是个最难得的,或者感动了老太太,老太太必不放我出去的,设或多给我们家几两银子,留下我,然或有之,其实我也不过是个平常的人,比我强的多而且多。

自我从小儿来了,跟着老太太,先伏侍了史大姑娘几年,如今又伏侍了你几年。

如今我们家来赎,正是该叫去的,只怕连身价也不要,就开恩叫我去呢。

假设说为伏侍的你好,不叫我去,断然没有的事。

那伏侍的好,是分内应当的,不是什么奇功。

我去了,仍旧有好的来了,不是没了我就不成事。

”宝玉听了这些话,竟是有去的理,无留的理,心内越发急了,因又道:

“虽然如此说,我只一心留下你,不怕老太太不和你母亲说,多多给你母亲些银子,他也不好意思接你了,”袭人道:

“我妈自然不敢强。

且漫说和他好说,又多给银子;就便不好和他说,一个钱也不给,安心要强留下我,他也不敢不依。

但只是咱们家从没干过这倚势仗贵霸道的事,这比不得别的东西,因为你喜欢,加十倍利弄了来给你,那卖的人不得吃亏,可以行得。

如今无故平空留下我,于你又无益,反叫我们骨肉别离,这件事,老太太、太太断不肯行的。

”宝玉听了,思忖半晌,乃说道:

“依你说,你是去定了?

”袭人道:

“去定了。

”宝玉听了,自思道:

“谁知这样一个人,这样薄情无义。

”乃叹道:

“早知道都是要去的,我就不该弄了来,临了剩我一个孤鬼儿。

”说着,便赌气上床睡去了。

  原来袭人在家,听见他母兄要赎他回去,他就说至死也不回去的。

又说:

“当日原是你们没饭吃,就剩我还值几两银子,假设不叫你们卖,没有个看着老子娘饿死的理。

如今幸而卖到这个地方,吃穿和主子一样,也不朝打暮骂。

况且如今爹虽没了,你们却又的家成业就,复了元气。

假设果然还困难,把我赎出来,再多掏澄几个钱,也还罢了,其实又不难了。

这会子又赎我作什么?

权当我死了,再不必起赎我的念头!

”因此哭闹了一阵。

  他母兄见他这般坚执,自然必不出来的了。

况且原是卖倒的死契,明仗着贾宅是慈善宽厚之家,不过求一求,只怕身价银一并赏了这是有的事呢。

二那么,贾府中从不曾作践下人,只有恩多威少的。

且凡老少房中所有亲侍的女孩子们,更比待家下众人不同,平常寒薄人家的小姐,也不能那样尊重的。

因此,他母子两个也就死心不赎了。

次后突然宝玉去了,他二人又是那般景况,他母子二人心下更明白了,越发石头落了地,而且是意外之想,彼此放心,再无赎念了。

  如今且说袭人自幼见宝玉性格异常,其淘气憨顽自是出于众小儿之外,更有几件千奇百怪口不能言的毛病儿。

近来仗着祖母溺爱,父母亦不能十分严紧拘管,更觉放纵弛纵,任性恣情,最不喜务正。

每欲劝时,料不能听,今日可巧有赎身之论,故先用骗词,以探其情,以压其气,然后好下箴规。

今见他默默睡去了,知其情有不忍,气已馁堕。

自己原不想栗子吃的,只因怕为酥酪又生事故,亦如茜雪之茶等事,是以假以栗子为由,混过宝玉不提就完了。

于是命小丫头们将栗子拿去吃了,自己来推宝玉。

只见宝玉泪痕满面,袭人便笑道:

“这有什么伤心的,你果然留我,我自然不出去了。

”宝玉见这话有文章,便说道““你倒说说,我还要怎么留你,我自己也难说了。

”袭人笑道:

“咱们素日好处,再不用说。

但今日你安心留我,不在这上头。

我另说出两三件事来,你果然依了我,就是你真心留我了,刀搁在脖子上,我也是不出去的了。

  宝玉忙笑道:

“你说,那几件?

我都依你。

好姐姐,好亲姐姐别说两三件,就是两三百件,我也依。

只求你们同看着我,守着我,等我有一日化成了飞灰,----飞灰还不好,灰还有形有迹,还有知识。

----等我化成一股轻烟,风一吹便散了的时候,你们也管不得我,我也顾不得你们了。

那时凭我去,我也凭你们爱那里去就去了。

”话未说完,急的袭人忙握他的嘴,说:

“好好的,正为劝你这些,倒更说的狠了。

”宝玉忙说道:

“再不说这话了。

”袭人道:

“这是头一件要改的。

”宝玉道:

“改了,再要说,你就拧嘴。

还有什么?

  袭人道:

“第二件,你真喜读书也罢,假喜也罢,只是在老爷跟前或在别人跟前,你别只管批驳诮谤,只作出个喜读书的样子来,也教老爷少生些气,在人前也好说嘴。

他心里想着,我家代代读书,只从有了你,不承望你不喜读书,已经他心里又气又愧了。

而且背前背后乱说那些混话,凡读书上进的人,你就起个名字叫作‘禄蠹’;又说只除‘明明德’外无书,都是前人自己不能解圣人之书,便另出己意,混编纂出来的。

这些话,怎么怨得老爷不气,不时时打你。

叫别人怎么想你?

”宝玉笑道:

“再不说了。

那原是,那小时不知天高地厚,信口胡说,如今再不敢说了。

还有什么?

  袭人道:

“再不可毁僧谤道,调脂弄粉。

还有更要紧的一件,再不许吃人嘴上擦的胭脂了,与那爱红的毛病儿。

”宝玉道:

“都改,都改。

再有什么,快说。

”袭人笑道:

“再也没有了。

只是百事检点些,不任意任情的就是了。

你假设果都依了,便拿八人轿也抬不出我去了。

”宝玉笑道:

“你在这里长远了,不怕没八人轿你坐。

”袭人冷笑道:

“这我可不希罕的。

有那个福气,没有那个道理。

纵坐了,也没甚趣。

  二人正说着,只见秋纹走进来,说:

“快三更了,该睡了。

方才老太太打发嬷嬷来问,我容许睡了。

”宝玉命取表来看时,果然针已指到亥正,方从新盥漱,宽衣安歇,不在话下。

()

  至次日清晨,袭人起来,便觉身体发重,头疼目胀,四肢炽热。

先时还挣紥的住,次后捱不住,只要睡着,因而和衣躺在炕上。

宝玉忙回了贾母,传医诊视,说道:

“不过偶感风寒,吃一两剂药疏散疏散就好了。

”开方去后,令人取药来煎好。

刚服下去,命他盖上被渥汗,宝玉自去黛玉房中来看视。

  彼时黛玉自在床上歇午,丫鬟们皆出去自便,满屋内静悄悄的,宝玉揭起绣线软帘,进入里间,只见黛玉睡在那里,忙走上来推他道:

“好妹妹,才吃了饭,又睡觉。

”将黛玉唤醒。

黛玉见是宝玉,因说道:

“你且出去逛逛。

我前儿闹了一夜,今儿还没有歇过来,浑身酸疼。

”宝玉道:

“酸疼事小,睡出来的病大。

我替你解闷儿,混过困去就好了。

”黛玉只合着眼,说道:

“我不困,只略歇歇儿,你且别处去闹会子再来。

”宝玉推他道:

“我往那去呢,见了别人就怪腻的。

  黛玉听了,嗤的一声笑道:

“你既要在这里,那边去老老实实的坐着,咱们说话儿。

”宝玉道:

“我也歪着。

”黛玉道:

“你就歪着。

”宝玉道:

“没有枕头,咱们在一个枕头上。

”黛玉道:

“放屁!

外头不是枕头?

拿一个来枕着。

”宝玉出至外间,看了一看,回来笑道:

“那个我不要,也不知是那个脏婆子的。

”黛玉听了,睁开眼,起身笑道:

“真真你就是我命中的‘天魔星’!

请枕这一个。

”说着,将自己枕的推与宝玉,又起身将自己的再拿了一个来,自己枕了,二人对面倒下。

  黛玉因看见宝玉左边腮上有钮扣大小的一块血渍,便欠身凑近前来,以手抚之细看,又道:

“这又是谁的指甲刮破了?

”宝玉侧身,一面躲,一面笑道:

“不是刮的,只怕是才刚替他们淘漉胭脂膏子,扌层上了一点儿。

”说着,便找手帕子要揩拭。

黛玉便用自己的帕子替他揩拭了,口内说道:

“你又干这些事了。

干也罢了,必定还要带出幌子来。

便是舅舅看不见,别人看见了,又当奇事新鲜话儿去学舌讨好儿,吹到舅舅耳朵里,又该大家不干净惹气。

  宝玉总未听见这些话,只闻得一股幽香,却是从黛玉袖中发出,闻之令人醉魂酥骨。

宝玉一把便将黛玉的袖子拉住,要瞧笼着何物。

黛玉笑道:

“冬寒十月,谁带什么香呢。

”宝玉笑道:

“既然如此,这香是那里来的?

”黛玉道:

“连我也不知道。

想必是柜子里头的香气,衣服上熏染的也未可知。

”宝玉摇头道:

“未必,这香的气味奇怪,不是那些香饼子,香<毛求>子,香袋子的香。

”黛玉冷笑道:

“难道我也有什么‘罗汉’‘真人’给我些香不成?

便是得了奇香,也没有亲哥哥亲兄弟弄了花儿,朵儿,霜儿,雪儿替我炮制。

我有的是那些俗香罢了。

  宝玉笑道:

“凡我说一句,你就拉上这么些,不给你个利害,也不知道,从今儿可不饶你了。

”说着翻身起来,将两只手呵了两口,便伸手向黛玉膈肢窝内两肋下乱挠。

黛玉素性触痒不禁,宝玉两手伸来乱挠,便笑的喘不过气来,口里说:

“宝玉,你再闹,我就恼了。

”宝玉方住了手,笑问道:

“你还说这些不说了?

”黛玉笑道:

“再不敢了。

”一面理鬓笑道:

“我有奇香,你有‘暖香’没有?

  宝玉见问,一时解不来,因问:

“什么‘暖香’?

”黛玉点头叹笑道:

“蠢才,蠢才!

你有玉,人家就有金来配你,人家有‘冷香’,你就没有‘暖香’去配?

”宝玉方听出来。

宝玉笑道:

“方才求饶,如今更说狠了。

”说着,又去伸手。

黛玉忙笑道:

“好哥哥,我可不敢了。

”宝玉笑道:

“饶便饶你,只把袖子我闻一闻。

”说着,便拉了袖子笼在面上,闻个不住。

黛玉夺了手道:

“这可该去了。

”宝玉笑道:

“去,不能。

咱们斯斯文文的躺着说话儿。

”说着,复又倒下。

黛玉也倒下。

用手帕子盖上脸。

宝玉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些鬼话,黛玉只不理。

宝玉问他几岁上京,路上见何景致古迹,扬州有何遗迹故事,土俗民风。

黛玉只不答。

  宝玉只怕他睡出病来,便哄他道:

“嗳哟!

你们扬州衙门里有一件大故事,你可知道?

”黛玉见他说的郑重,且又正言厉色,只当是真事,因问:

“什么事?

”宝玉见问,便忍着笑顺口诌道:

“扬州有一座黛山。

山上有个林子洞。

”黛玉笑道:

“就是扯谎,自来也没听见这山。

”宝玉道:

“天下山水多着呢,你那里知道这些不成。

等我说完了,你再批评。

”黛玉道:

“你且说。

”宝玉又诌道:

“林子洞里原来有群耗子精。

那一年腊月初七日,老耗子升座议事,因说:

‘明日乃是腊八,世上人都熬腊八粥。

如今我们洞中果品缺少,须得趁此打劫些来方妙。

’乃拔令箭一枝,遣一能干的小耗前去打听。

一时小耗回报:

‘各处察访打听已毕,惟有山下庙里果米最多。

’老耗问:

“米有几样?

果有几品?

’小耗道:

‘米豆成仓,不可胜记。

果品有五种:

一红枣,二栗子,三落花生,四菱角,五香芋。

’老耗听了大喜,即时点耗前去。

乃拔令箭问:

‘谁去偷米?

’一耗便接令去偷米。

又拔令箭问:

‘谁去偷豆?

’又一耗接令去偷豆。

然后一一的都各领令去了。

只剩了香芋一种,因又拔令箭问:

‘谁去偷香芋?

’只见一个极小极弱的小耗应道:

‘我愿去偷香芋。

’老耗并众耗见他这样,恐不谙练,且怯懦无力,都不准他去。

小耗道:

“我虽年小身弱,却是法术无边,口齿伶俐,机谋深远。

此去管比他们偷的还巧呢。

’众耗忙问:

‘如何比他们巧呢?

’小耗道:

“我不学他们直偷。

我只摇身一变,也变成个香芋,滚在香芋堆里,使人看不出,听不见,却暗暗的用分身法搬运,渐渐的就搬运尽了。

岂不比直偷硬取的巧些?

’众耗听了,都道:

‘妙却妙,只是不知怎么个变法,你先变个我们瞧瞧。

’小耗听了,笑道:

‘这个不难,等我变来。

’说毕,摇身说‘变’,竟变了一个最标致美貌的一位小姐。

众耗忙笑道:

‘变错了,变错了。

原说变果子的,如何变出小姐来?

’小耗现形笑道:

‘我说你们没见世面,只认得这果子是香芋,却不知盐课林老爷的小姐才是真正的香玉呢。

’”

  黛玉听了,翻身爬起来,按着宝玉笑道:

“我把你烂了嘴的!

我就知道你是编我呢。

”说着,便拧的宝玉连连央告,说:

“好妹妹,饶我罢,再不敢了!

我因为闻你香,突然想起这个故典来。

”黛玉笑道:

“饶骂了人,还说是故典呢。

  一语未了,只见宝钗走来,笑问:

“谁说故典呢?

我也听听。

”黛玉忙让坐,笑道:

“你瞧瞧,有谁!

他饶骂了人,还说是故典。

”宝钗笑道:

“原来是宝兄弟,怨不得他,他肚子里的故典原多。

只是可惜一件,凡该用故典之时,他偏就忘了。

有今日记得的,前儿夜里的芭蕉诗就该记得。

眼面前的倒想不起来,别人冷的那样,你急的只出汗。

这会子偏又有记性了。

”黛玉听了笑道:

“阿弥陀佛!

到底是我的好姐姐,你一般也遇见对子了。

可知一还一报,不爽不错的。

”刚说到这里,只听宝玉房中一片声嚷,吵闹起来。

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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