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以风问学补记马一浮弟子1970年追述.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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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以风问学补记马一浮弟子1970年追述

乌以风:

问学补记(马一浮弟子1970年追述)

问学补记

  予从马一浮先生学近三十年,每次拜谒,见先生庄穆和蔼,使予肃然起敬,及闻议论,时悦我心。

归后省思,辄将有悟入处笔之于书,年久成帙,未敢示人。

晚岁始加修订,于一九五五年乙未携呈西湖座前请正。

先生欣然亲为修删批改,定名《问学私记》授予。

携归天柱后,即请旧交江植庭君抄一副本寄呈湖上,此外传抄者仅有蒋苏庵蔡禹泽二本。

文化大革命时予家被劫,予妇惧,乃将先生手订本付之一炬。

迨予下放返潜,悔恨莫及。

后闻先生所藏及苏庵抄本,亦被“红卫兵”扫去,是否尚存人间不可知。

一九七〇年庚戌山中闲居,偶有追忆,更得数十条,录存于《学赞》之后,以示不敢忘先生教诲之德,作先生平日言行之鳞爪补记可也。

公历一九八一年十月以风于安庆师范学院智海楼,时年八十

  予早年在北京大学,专治西方哲学,得闻康德、黑格尔之说,自以为有所领会。

海内名师宿儒亲近颇多,但不知有先生。

一九二八年戊辰,应单不庵先生约来西湖,任文澜阁编纂。

次年接邓伯诚先生(邓为杨仁山弟子,在北大讲《中论》)由京来书,嘱予在杭一谒先生,并附书相介。

是年秋八月,予持邓先生介绍函,谒先生于延定巷。

先生居陋室,服布衣,道荣美鬓,神情庄穆,令予肃然起敬。

入座,先生问予治何学,予答治哲学。

先生又问曾否涉猎中国学术,予答从学校业师学、略知门径。

先生乃为阐述中国学术源流大概,着重指出:

为学须先识仁,此是学术大头脑,不可放过。

本源即明,然后随分用力,方有受用,切不可以知解为能事,专在语言、文字一边谈天说地,与自己身心了无干涉。

予闻之,恍然若失,顿觉过去所学、业师所教,未有义理圆融如先生所论者,中心悦服,别后弥坚,因愿尽弃所学而以先生之教为师,从此问学请益,在杭数年,未尝间断,先生随机指点,亦未尝有倦意。

领会先生之学,因得日积月累,渐有进益,常思予今生若不遇先生提撕教诲,将枉过一生,孤负了自己。

  一九二九年己巳秋杭州居士林举行法会,请肇安法师讲经,先生被邀参加观礼,予亦随侍听讲。

僧侣、居士及佛教信徒约数百人聚集一堂,坐定,先由法会主持人亲迎法师。

及法师莅临,在一别室稍息,再由大比丘和主持居士趋法师座前,顶礼参拜,献香花,然后请法师升座上堂。

静息片刻,再由比丘、比丘尼、僧徒、居士、善男信女(书生备注:

此处原文如此,表述不当)依次礼拜,最后由法会主持人献香,恭请法师开示。

自法师莅临至开讲,历时约数十分钟,其礼仪隆重如此。

先生因叹:

“礼仪三百,威仪三千,释氏讲会,犹存规模。

儒家礼乐,衰废已久,像这样威仪亦不可得而见矣。

  一九三〇年庚午秋间,予随先生去清河坊,因问出世入世之说。

先生曰:

“无世可出,亦无世可入。

出世入世,都是一种计较。

  予未从先生学以前,专治哲学、尚知解,自以为有得。

及从先生学,受先生教,方悟以前所学只是在知解一边层层增上,学是学,我是我,学用打成两橛,和我的身心了不相干。

从学以后始知向己返求,从自己的气质偏处克治。

所以我从先生学,是我重新做人为学的转折点。

  先生屡教学者要自拔流俗,不为流俗所转,方可入道、进德。

正是他举出自己为学得力处教人,非同泛论。

先生曾举唐诗“一日看除目,三年损道心”两句说明学者要自拔流俗并不容易,必须立志坚定,经得起名利引诱,不为所惑,才能不致退转,有真实受用。

  予平时奉侍先生,常闻高论多年,每次归后,反复体思,略有领悟,恒欲笔之于册,以备省察。

但因先生所论,或由于微言奥义一时难解,或由于所举禅宗公案不明来历,或由于学历浅陋凑泊不上,以致再三斟酌,不能下笔。

亲炙既久,用力稍进,体会自己身心亦略有端倪,始悟先生平日教人语言真是亲切简要,皆从其胸怀流出,如理而说,确切不可易。

将先生言语几经反复咀嚼无疑惑之后,始敢笔录一二则,为进德修业之指南。

自一九二九年己巳,至一九五四年甲午,前后凡二十余年,日积月累,蔚然成书。

又惟恐当时所记,限于学力,领会有偏差,致语意有出入,一字之误,乖于义理,则不但孤负先生教诲之诚,亦将遗误自己、遗误读者,转成过咎矣。

因于讲习之暇点阅再三,认为无疑,然后编订成册,藏于箧中,未敢示人。

至一九五五年乙未六月赴杭拜谒时携去。

因念先生之学博大精深,先生之言义理圆融,不但关系中土圣学命脉,实关系世界人群安乐升平,如不趁此时机求正于先生,则世变无常,聚晤难期,缘会一过,悔恨莫及。

至湖上,乃将所记面呈座前,请先生为之修删订正而藏之。

先生欣然,不辞劳惫,为正其疵谬、通其文理,删其无关学术大义或与当时所说语气不合者若干条,定名《问学私记》授予。

予顶礼拜受,如获至宝。

后世学者如不得亲承先生之教,果能得读昰书,亦可以有助于理解先生之学与人。

因于归山之后,转抄一本寄呈湖上。

至先生手订原稿,则由予谨密珍藏,期将来能付诸剞劂,以广流传。

先生与人讲论,每不欲学者记其语言。

盖恐人只执着语言一边,作知解理会,而忽视了向己一着。

盖先生平时所说皆藉有言以显无言,教人吃紧处要在自己的无言处返求自悟,不可泛泛只作语言去理会也。

  先生记忆力最强,晚年不衰,平时与学者谈论,引证典籍,皆能举出原文,一字不差。

古人语言出先生口,亲切如同己出。

学者每叹,善学书者,莫如先生。

  先生治学,于中外学术源流,无所不窥,重要典籍,无所不读。

平日谈论,博引旁证,无论显学通论或杂说稗史,其中凡有合于义理者,先生从不摈弃;凡不合于义理者,先生未尝盲从,均为学者提出辩其得失异同,必求恰如其分而后已。

所以先生议论,其言博,其理简,其语缓,其义精,最后指示学者必须返求自悟于语言文字之外,不可一知半解,便为己得。

凡是接近过先生的学者,闻先生之教,莫不心悦诚服。

先生不但对中国典籍无不精通,即新学书刊不分派别,亦无不择要浏览知其旨趣而明其得失。

予尝谓先生之学,如瀚海之纳众流,太空之容万象。

中西学术名相虽繁,学派虽多,但一入先生胸中,自然溶化分解,弃其糟粕而存其精华,成为自己的东西。

故能泯畛域之见,绝门户之争,圆融贯彻,无入而不自得也。

  先生教人言语,常本末兼赅,体用并举。

或直抉根源,鞭辟入里。

初学根浅,一是难喻。

但领悟之后,方知先生所说道理,千真万确。

  先生教学者因事见理,藉有形之事显无形之理。

这个无形的理实潜藏在人的自性之中,人人所固有,他人不能取而予之。

先生总期望学者能在这个紧要处有所悟入。

  我在马先生门下,忝为末座,曾受过他的棒喝,受过他的启示,受过他的期望,受过他的提携。

但最重要的莫过于教我返求自悟。

因为性理是我固有的,在我本份上,既不能增多一分,也不能减少一分。

师不能传授给学生,学生也不能完全依赖于师。

只是因为我过去为学着重知解,驰心求外,习染陷溺,不能自拔。

所以需要先生用金蓖为我刮目,使我双眼复明,才能把事物的黑白善恶看的更清楚明白。

  先生处事接物,无论巨细,从不敢有纤毫怠慢之私,必尽其心而后已。

内省不疚,故能终身无大过。

此正是先生为学得力处。

  先生早年悟道,力学不懈,天伦无愧而处世有方。

晚岁讲学,泯门户之见,去标榜之私。

故说经不分汉宋,不袒古今。

汉儒说经,如有合于义理者,虽片言必予采用;宋儒说经,如出于私意而有可疑者,虽显学通论,亦必详加辨解,不敢苟同。

盖欲贯通汉宋,折衷义理,一洗前人偏袒标榜之陋习。

  先生尝谓《华严》可以通《易》,《法华》可以通《诗》。

苟能神会心解、得意忘言于文字之外,则义学禅宗悟道之言,亦可以与诸儒经说大义相通。

先生讲六经常引释典经论相印证,如理而说,恰到好处。

正因先生胸中只见义理,不宥汉宋,只证性道,不泥儒佛,经说大义皆从自己胸中流出,故能触类旁通而不为名相所蔽。

  先生尝告诫予:

“汝之病痛,只是一个不肯下人”。

我听了悚然。

先生之教诲,正指出我的病痛所在,真是大慈悲。

予小有才而自负甚高。

涉世以后,由于随俗流转,习染锢蔽,从没有在自己的痛痒处下过针砭工夫,以致矜骄之病,逐年益增。

若不是先生慈悲,指出我的病痛根子,那我将因陷溺日深而终不能自拔矣。

  先生答曹子起书,有以习去习终去不尽之说。

当时予茫然不得其解,花甲之后,忧患之中时加体会:

何以“以习去习,终去不尽”?

体思日久,方知习是在后天由熏染而获得的增上缘,人性中是无根的。

以习去习,正是出一窠臼、入一窠臼,辗转增上,永无了期,如何能去得尽。

须是自性发露,然后习染剥落,私欲退听,人才能有自主分。

予晚年著《性习论》,对性习之辨理解稍进于前,皆先生平时教诲启发之力。

  先生尝举程明道吾这里只有减法一段公案教学者,予当时亦不甚解,今方知减法只是破习工夫。

学者随俗生活,不知不觉地沾染了许多客尘,这些客尘,往往障碍人的性德之发露。

减法就是要通过日常省察克治工夫,把沾染上的客尘和习气一层一层的剥去,到“损之又损,以至于无”的时候,只剩下一个赤裸裸的心体,那性德自然会毫无障碍地显露出来。

人之性德本来具足,既不能增,也不能减,减只是剥落习染。

程明道所谓减法正是此意。

  先生藏书极富,予曾奉先生之命为整编书目。

常见经典中多先生手批,皆楷书工整,文词精当。

因叹先生早年读书,心专意精,不敢苟且。

其居敬工夫非后学所及。

  先生尝论中国与夷狄之辨。

先生曰:

分中国与夷狄,不可专从地域与种族上计较。

须知有礼义即是中国,无礼义则为夷狄。

夷狄知尚礼义,则夷狄可变为中国;中国人不知礼义,中国即变成夷狄。

内中国而外夷狄者,乃重礼义而轻视非礼无义之谓。

由此可知,区别文明与野蛮,亦当以有礼义无礼义为准。

有礼义谓之文明,无礼义谓之野蛮。

非曰财富多、物质享受发展快便是文明也。

  予在北京时,曾从熊子真先生学,无得力处。

但一日承子真先生以陆象山讲君子喻于义一章大义见问,因予答语不惬,受子真先生呵斥,言下有省。

及予来杭,熊先生亦卜居西湖广化寺。

予尝在马先生座前推重子真先生,并以其新着《新唯识论》呈阅,马先生深为赞许。

乃于一九二九年己巳予随马先生至广化寺往访,二先生相见甚欢,并极论常变之理。

熊先生主变,马先生则主变中见常。

虽宗旨未尽相合,但从此往来甚密,是为二先生结交之始。

在座者,尚有张立民,时正居湖上从二先生问学。

熊子真先生居湖上,常与先生谈论。

熊先生以变易为体。

着《新唯识论》发挥此义,剖析玄微,精到处,先生自叹弗如。

但又曰,从变易中见不易,方是究竟了义。

若只以变易为体,仍不出生灭法门。

  一日,北京大学哲学系教授黄建中谒见先生,谈论“矛盾”义。

先生曰:

“从矛盾中见不矛盾,方是哲学最上乘。

”黄建中大为叹服。

  先生平生言行,莫不合乎六艺之教,此与历代经学大师专尚知解者不同。

汉学家说经,多把六艺当作几部书看,只在文字训诂上做工夫,而对于自心义理却放到一边。

先生治经,以义理之学为学,以六艺之教为教,在伦常日用中体验先儒所说的道理,用力既久,一旦贯通,然后知先圣先贤所发挥的六艺之理具在人心、不假外求。

及予从学日久,方知先生平时用心行事莫不合乎六艺之教。

先生动心起念,恻怛仁慈,接物待人,忠诚敦厚,发之于语言文字,行之于君师朋友,皆合乎《诗》教。

先生博通经史,明辨今古,历代兴衰治乱之迹,风物礼俗之变,皆能知其源流,别其同异,疏通知远,临事不惑,发之于言,见之于行,皆合于《书》教。

先生笃敬严肃,以礼自守,进退辞受莫不有节,出处去取莫不中矩,发之于言,行之于事,皆合乎《礼》教。

先生胸襟宽宏,平易近人,虽穷居陋巷,不改其乐,与人言,从无疾言厉色,谈笑风生,语缓意长,发之于外,存之于内,皆合乎《乐》教。

先生洞澈心源,通达常变,明天人之故,穷生死之理,剖微究玄,尽性知命,不为异说所惑,不为戏论所宥,而能以常应变,终其身无悔吝,皆合乎《易》教。

至于严义利之辨,谨善恶之别,纤恶必除,微善必彰,尊王业,贱霸术,重礼乐,非兵刑,正名定分,存真去伪,垂戒后世,昭示国人,则又合乎《春秋》之教。

  先生与学者谈论,尝举禅师家公案,随机指点,令学者因指见月,切己返求,当下有个悟入处。

如一年冬,予与张立民、王培德等奉侍先生围炉而坐。

先生因拨灰见火提示曰:

人的理性为习气所埋没,好像炭火常埋没于炉灰里面,拨灰然后火出,破习然后性见。

学者须有破习工夫,才能谈得上见性。

予当时对先生启示,领会并不深透。

及近晚年,屡经忧患,我的习染始渐渐剥落。

回忆先生这一段言语,真是亲切。

先生教人,要在直抉根源,提撕向上,使人返求自悟而已,并无多子。

  先生曰:

我为学得力处,只是不求人知。

  先生早年治考据,欲从张之洞所编《书目》入手求为学门径,旋悟其非,即行舍去。

继而致力西学,又悟其专尚知解,无关身心受用。

体究多年,始转向老庄和释氏之学求安身立命之地。

用力既久,一旦贯通,方知释、老之学亦有得失,而亲切简易、发明心性义理贯澈圆融全得无失者莫如六经,于是治学始以六经为主。

以六经判诸子,方知他们有得有失,有得多失少者,有得少失多者,有得少失少者,有全失无得者。

从迹上看,中外学术名相差别,愈演愈繁;若从本源上看,莫不出于人之一心。

心有迷悟,故言有得失;思有偏全,故学有大小。

先生既能明学术之源流,又能别其同异,沿流以探源,因迹而返本,可见学术之统类,条理井然,迨认得端的,思入纯熟,执一御万,以简统繁,豁然贯通之后,在泰和讲论时,始标出“六艺统摄一切学术”之说,而以六艺判教。

学者应知“六艺统摄一切学术”之说不是先生虚构杜撰,乃是先生从读书穷理、博文笃行中体验自得的真实道理,先生胸中灼热确知六艺乃义理之总汇、为人心所固有,从此源头流出节文,即是六艺,故能直抉根源,如实说出。

  先生居杭时,有一学者求见。

入座,此人大谈人生哲学,谓“凡有利于人生者始为善”。

先生曰:

“合于善者始为生。

”此人闻之,爽然若失。

  一九三二年壬申,梁漱溟先生谒先生于延定巷。

入门,梁先生长揖下拜,表示尊敬之意。

先生答礼。

就坐,先生问梁先生最近做何事业。

梁先生因谈论乡村建设之理论与心得,滔滔不绝。

既出,先生谓予曰:

“梁先生有辩才。

”因举《周礼》“乡三物”之说,先生曰:

“‘乡三物’六德居首,此义甚大,近时政治家尚不足以语此。

  《问学私记》初稿予曾记有先生见蒋介石一则,先生改订时删去。

今拟补记,可以见先生待人接物无不尽其诚,此正是儒者用心,不足为先生病。

一九三九年己卯元月先生应国人敦请由桂赴渝,商筹办书院事。

至渝,蒋介石召见,先生不得已乃由陈布雷陪同至官邸。

蒋出,寒暄数语,因问国家大计。

先生曰:

“野夫陋儒,不堪下问。

惟先儒有两句语言,是否可以奉告?

”蒋曰:

“何言?

”先生曰:

“唯诚可以感人,唯虚可以接物,此是治国的根本法。

”蒋闻之愕然,稍坐,即辞去。

翌日,先生谓予曰:

“此人偏霸之才,不可与有为,若是王者,必下拜昌言。

诚、虚正为他的病痛而发,忠言逆耳利于行,自古然也。

”盖蒋召见先生出于虚慕,令教育部拨款筹书院,盖欲籍先生之名反对马克思。

书院开办后,见先生坚持书院自由讲学、不涉政治的宗旨,乃大失所望。

是以不到数年,即停拨书院经费,先生罢讲。

不久,刻书费亦停,书院刻书亦不成,只好停顿。

先生见蒋后,颇悔此一行,是以为予删定《问学私记》时将此一段删去。

但先生开办书院讲学,不得不曲应时会勉此一行。

据予所知,先生平生见蒋只这一次。

近人余青在港发表《略述马一浮先生的生平》一篇文字,说先生曾于抗战前应中枢当局电召赴南京谒见,会后又书《西铭》进呈,大为中枢某公所欣赏,遂令全国各机关人员诵习,随后高中国文课本亦选入此文,皆先生进言之力等语(大意),全系误传。

作者余青以为先生既为中枢当局所推重而有功于学术,故大书特书。

不知此一段所记全系捉风捕影之谈,不但没有事实根据,反而歪曲了先生的形象,贬低了先生的人品,不可不辨。

  先生尝言:

“老氏善观变,盖深于《易》者。

至后来流为阴谋,非老氏原旨。

”予见先生答曹子起书,有老子只具一只眼之说。

因问:

何以老子只具一只眼?

先生默然不答。

  先生论佛学有破相、显性二宗。

破相宗以破相为主,破相所以显性;显性宗以显性为主,性显自能破相。

破中有显,显中有破。

故颇显不二,性相亦不二。

  一九三九年己卯,先生居四川嘉定洙泗塘。

是年八月,日寇飞机数架滥炸嘉定城,居民伤亡甚多。

先生住宅邻近中十余弹,烟尘四起,声震山野。

家人接惊惶失措,先生独神色自若。

适有一学人求见,先生接纳谈笑,一如平时。

  先生居洙泗塘,常有一道士与先生往还。

道士喜谈炼丹长生术,先生曰:

“神仙家辟谷、炼丹,只是想把自己这个肉团身锻炼,使它长生不死。

在儒家看来,此正是妄想。

道家修炼可以延年益寿,但不能尽性穷理。

  一九三九年己卯八月,复性书院成立。

九月,先生由洙泗塘移居乌尤寺尔雅台,予居台下边寮奉侍朝夕。

尔雅台相传为晋郭璞注《尔雅》处,台筑于乌尤山中锋之西,共三层,结构精巧,营造别致。

最上一层为先生卧室,中层藏书,下层为先生接待学人之所。

台前小院,不过四五十平方米,下临绝壁,老树郁蟠,岷江绕台南流,日夜江声澎湃。

每值天气晴朗,西望峨眉巍峙云表,朝暮烟霞变化万千,江外山野萦回,苍翠无际,风光绝佳。

先生早起或傍晚,时在台前散步。

由台南行百步出垣门,花木围绕,有旷怡亭,为先生讲群经大义讲堂。

亭作长方形,内可容百人,而四面开窗,绿阴婆娑,外临江流,远收云山,风物爽朗而清新,与尔雅台并为乌尤胜迹。

先生选定此地为书院院址,盖必有取义,不仅爱其风光宜人而已。

  予在书院先任都讲,继任典学,专司先生讲学时礼仪。

先生讲期,每周一次,约两小时,其余时间则分批接见学人。

开讲前数日,先生写好讲稿,命予誊清呈先生改正。

讲期已到,先由予将旷怡亭扫除清净,安排妥当。

再摘鲜花一束置瓶内虔诚肃静地安放在讲桌之上,作献花礼,讲时既到,学人齐集。

俟听讲者坐定片刻,收拾精神。

予然后赴尔雅台向先生禀告,请先生莅临开示,先生即将改定讲稿授予。

先生徐步前行,予随侍在后,俟先生升座坐定,予始将讲稿双手捧持顶礼以献。

少许,先生乃聚会精神向学人开示。

先生每次开讲之前,必着礼服,端坐以待。

盖讲学是一大事,所以弘扬大法、启迪后学,故先生不敢不敬。

  每逢春秋节日,书院学人辄欲馈献礼品答报先生教诲之恩,先生严辞谢绝,谓逢节馈送,系世俗所为,与义理不合,当念时尚艰危,圣学未明,岂可志在饮食,独享其乐。

  先生在书院初居尔雅台,接见学人皆在台下。

后因台狭不能容众,先生乃允学人之请,在乌尤山下另营草堂,茅椽五间,倚山面水。

堂外田野交错,松竹密绕,天光云影,掩映其间,幽静而开朗。

堂成,先生爱之,乃取庄子义,以“濠上草堂”命名。

  书院本拟设理学、玄学、义学、禅学四讲座,哲学一门另设。

先生初意玄学请谢无量先生主讲,义学请熊十力先生主讲,哲学请张真如先生主讲,理学由先生自任,惟禅学讲座难得大德。

先生尝叹:

如肇安法师不死,可以胜任,今日佛教大德,或因路远体衰,或因供养有缺,或因旨趣不同,均不能敦聘来院。

是以四学讲座,谢无量、张真如两先生均谦辞,熊十力先生虽开讲两月,旋因所讲与书院旨趣不甚相合,又中途离去。

以致先生不得不一人承当,专讲六经大义,未遑其它。

  先生尝举象山掌库三年学有大进一段公案教予,此亦先生针对我之病痛而发。

盖因我在书院任典学,兼掌事务。

先生唯恐我不善于治事,有悖义理,所以举先贤遗事使我进德。

先生曰:

理事本来不二,事上有差错,正是由于理有未明,未有理明而不能治事者。

世人不求明理,专在事上计较,把理事打成两橛,此是俗学,与书院教人宗旨不类。

又曰:

理是无形的,但不是空洞。

理须在事上见,不可离事求理,亦不可悖理以治事。

高明离事求理,世俗悖理治事,把理事割裂,同是错误。

  一九四一年辛巳秋,谢无量先生来濠上访问,与先生相见甚欢。

一日,先生在尔雅台令书院学人齐集谒见谢先生,并请谢先生向诸生开示。

学生张德钧素自负,首先发问,什么是无明?

谢先生微笑未答。

先生因张生此问出于胜心,必须抑之,乃代谢先生答曰:

“你这一念,便是无明,何不返躬自看。

”张生惭而失色,在座诸生亦莫不敛容,惕然有省。

张生平日骄傲自满,今日发问正是一念无明指使,先生抑之,直指他的病痛所在,使他向内体究、自拔病根。

这种教人法,可谓亲切简易,使人当下有所悟入。

  书院学人见报刊有批评书院学术文字,欲写文章与之辩。

先生止之曰:

“学是自己的事,要紧处在阐述吾宗,辩与不辩无关宏旨,岂可如世人专在文字知解上较量耶。

  或谓先生之学是复古主义,或谓先生所说过于高深与现实相隔太远等等。

先生闻之,默然不答。

予尝思先生讲学只提出复性,并未提出复古。

性无古今,人人具足;但由于习染重障蔽深,以致性德不能发露,必须有长期地破习工夫,然后自性才能复其本然之善。

古人与今人同具此心、同具此性、同具此理,复只是复自心之本然,不是复古人,亦不能复古人;若以复性便是复古,正由于没有认识自己。

或者看到先生论学多引用古人言语,便以为复古,更是浅学曲解,不必深辩。

须知先生讲论所引用的先儒语言,皆从胸中自然流出,不是私意造作、牵强附会。

盖因先生治学,工深养厚,义理纯熟。

古人言语凡合乎义理者,在先生心中已化为自己的精神血液,所以谈起来不假安排、称心而出。

更须知,先儒语言虽成过去,但先儒所发明的义理自在人心;先生旁征博引,不过借先儒之语言显自心之义理而已。

非如世人意存标榜,自矜渊博而以此为尽学术之能事也。

先生之学,只是平常道理,所要讲明的乃人的本分事,既无惊世骇俗之论,更无标奇立异之行,何得谓之过于高深与现实相隔太远乎!

只因百年以来,此学久已不讲。

世尚功利,先生独明义理;世尊显学,先生独宗孔孟;世尚兵刑,先生独崇礼乐;世尚知解,而先生独抉心性根源:

遂与世人之所耳闻目染者不同,形成格格不相入。

此并非先生之学过于高深,而是世人自安于卑下;非先生之教与现实相隔太远,而是世人自与义理隔绝,一时凑泊不上耳!

  庚辰八月,予奉侍先生在乌尤寺门外小坐,先生因举程明道观怒而知理之是非一段公案。

当时予未加觉察,不知先生用意。

退后体思,始悟先生举这段话正针对予之过失而发。

数日前我因琐事迁怒于人,先生已告诫再三,今又拈出先儒言语,随机施教,使我返求自悟、改正前非。

先生用心,真是慈悲。

  抗战胜利的翌年,先生由嘉返杭,先卜居里西湖葛荫山庄,逾岁迁居外西湖定香桥蒋氏别墅即蒋庄。

此庄位于苏堤南端花港观鱼之左,原为清末名士廉南湖所筑小万柳草堂,民国初年归苏庵蒋氏。

庄址滨湖面山,烟柳围绕,庄内花木葱郁,亭台参差,为南湖胜地。

先生居西楼之上,楼四周围以画廊,可设几椅;帘外山翠欲滴,湖光荡漾。

每值春秋佳日,先生辄在此燕息眺望,或与朋友讲论。

庄主蒋苏庵仰慕先生盛德,追随为谨。

抗战后数年以来,先生居处甚安,庄园主人与有力焉。

苏庵能诗,先生晚年多与之唱和,称其为资产阶级雅人。

  抗战以后予每至湖上拜谒,先生辄留宿,少则一旬,多则三周。

朝夕奉侍,因而得亲教诲如在嘉定书院时。

先生居定香桥蒋庄,予尝在此两次逗留。

每值夕阳初下,晚风送凉,予即随侍先生在南楼外廊小坐。

南屏耸翠,湖水生波,天光云影,随风飘荡,此情此景,至今思之,顿忆先生和蒋苏庵诗句:

“柳梢楼角南山在,竹里行厨北斗虚。

万里浮云苍狗幻,忘言坐对晚风余。

”一日曾与先生论辩证法,先生曰:

“辩证法还是知解边事。

  予每次由远道来谒先生,先生无不谒诚教诲,临别时叮叮周至,并赠诗相勉。

如庚辰冬,予辞书院将去重庆,先生赠诗:

“荆棘林中掉臂行,别离何日偃佳兵。

披衣弊垢无珍御,入座聋喑有目成。

李杜文章非俗好,巴歈歌舞更新声。

北楼明月宣城赋,总是西湖旧别情。

”丙戌,予由天柱山赴西湖奉谒,临别,先生赠诗:

“交臂方新儵已陈,每从问对辨疏亲。

诗中亦有三乘法,腊尽还留太古春。

到处多逢求剑客,愿君真作住山人。

西湖今日寒如许,南岳参寻莫厌频。

”癸巳湖上赠别诗:

“已抛荷芰饲游鳞,更绝盘飱一味莼(湖上莲叶,尽为鱼食)。

日落西风江畔路,两行衰柳送行人。

”期望之殷,教诲之切,使予每一展读,益见温柔敦厚之用心。

先生诗教,感人深矣!

  先生诗文不苟作,每撰一文或写一诗,必有所取义,写成修删改易,直至词与义俱达圆融而后已。

  先生诗,古体追汉魏,近体宗盛唐,诗味深厚而锤炼极工,又善用玄言,博引禅理,融会处如天衣无缝,不假安排,自然成章。

但因世人学浅,不能尽喻。

先生常望有人为之注解,或可扫除文字隔碍进而理解诗的精华。

今先生此愿一时难酬,唯有期诸来日尊先生之教、爱先生之诗者。

  一九四二年壬午,予惨遭家变,决计东归天柱,先生驰书留之不及。

抵山后方接先生书,关怀备至。

未久先生又寄书慰问,并赐诗一首。

诗云:

“买山早是爱山居,世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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