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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暴风雨三

走进暴风雨(三)

  七醒世明言

  这世界上道理大大小小,多得无穷。

至高无上的是真理,细细碎碎的是常说的道理。

哲学是对万事万物大小道理的发现和概括。

法律、规定、条例、守则,都是对道理的具体贯彻。

顺理便成章,道理不通则寸步难行。

照一般解释,道理没有不对的。

但社会上还有一些不成文的道理,就是处世哲理。

这道理有时并不一定合理,别看人人嘴上说不喜欢它,但办起事也得顺着它去做。

照这样下去,世道人心便容易变坏,于是就有些人不管这一套,该怎么处世为人,就怎么处世为人。

虽然经常磕磕碰碰,苦恼抱怨,依旧顽性不改,这就是真理的生命力呢!

地球和表针大概就靠着这股倔强的力量正转。

试想想,如果倒转是什么样子?

  下午四点半钟,谢灵走进贺达的办公室。

他无时不带着十足的精神劲儿。

总象大觉刚醒,精饱神足。

六七年他服兵役期间,曾在外交部支左,据说他的精明强干被一位外交官看中,可惜他这一对破相的大龇牙太惹眼,要不完全可以做一名外事干部。

尤其这一张应答及时的嘴巴颇有功夫,舌头比壁虎的尾巴还灵活。

坏事就坏在大牙上!

  谢灵进门一眼就瞧出贺达脸上罩着一种疲惫和焦虑的神色,好象根本没瞧见他,不知在想什么。

他一眼又瞧见桌上许多只空杯子,烟碟里一大堆烟蒂,大多是带过滤嘴的。

再一眼还发现桌上的电话秃生生的,好象近视眼摘掉镜子。

跟着他就发现话筒藏在抽屉里。

他脸上没表情,心里好笑,明白贺达多半天来处在怎样一种境况里。

  按照他自己的标准,今儿过得够快活。

上午跟随鲍书记在战绢花厂看样品,转了半个多小时,歇了一个多小时,中午在线绢花厂吃一顿“便餐”。

这“便餐”两个字不过叫起来不刺耳罢了。

吃过饭,一肚子油,又接受了厂里赠送的一大束精工细制的“试插”绢花。

一个工会干部还送给他三张该厂组织的尚未公开的影片的人场券。

听说是英国的《三十九级台阶》,惊险至极。

这三张票正好他、老婆和孩子一同去。

午后,他跑到餐具厂给局干部处黄处长搞一套处理餐具。

现在回到公司,打算取了车就早早回家,不再去见费达。

但是他一进公司的院,碰见朱科长,朱科长把他拉到车棚后边说,贺达今天叫房子的事折腾得快熟了。

这倒没什么。

使他感到有些担心的是,朱科长说邢元那小子来了,还跟贺达谈了好一会儿。

他听了心里犯嘀咕,生怕自己在工艺品厂弄木料的事,给这个被惹恼的小子闹出来。

这事要落到鲍书记那里,屁也不算,但落到这个认真得发迁的书呆子手里,没准真当做一件什么事。

他走进贺达的办公室时,假装没事,实则把耳朵、眼毛、甚至浑身的神经末梢都竖起来,刺探一下贺达是否知道这件事。

  可是他现在一看贺达这样,也就放心了。

贺这已是自顾不暇,他灵机一动,觉得这是开化一下这个冥顽不灵的人,相互沟通,近乎近乎的好机会。

如果这书记通晓些世道,今后遇事也好办得多。

说真的,他也不愿意看到这个耿直的人由于不明事理而自找苦吃,陷入困境。

他先给贺达的碗斟上热水,又斟杯水端在手里,坐下来,嘴唇不自主地蠕动一下,润泽那暴露在外、很容易风干的板牙,这样子好象蜘蛛准备好唾液要拉网了,他对着低头沉思的贺达说:

  “贺书记,屋里没旁人。

我想跟您说几句私话,不知您愿意听不?

  “嗯?

”贺达抬起眼瞧着他。

其实他看见了谢灵进来,但脑子里的事一时扯不断。

谢灵的话,使得他把心中所想的事暂时掐断。

他说:

“什么话,你说呀!

  “我看得出您的心事很重。

”他说。

这句话有些象算命的。

  “是的,你说为什么?

  贺达点头承认,这就使谢灵来了兴致。

  “那还用说,当然为了那八间房子呗!

我猜得出今儿一天,您给这件事缠住了。

  来麻烦您的总有一二十人吧!

准都不是一般人,叫您左右为难,对不?

“谢灵目光忽闪闪紧盯着他,等着他的反应,一时大板牙露出半截。

  贺达愈来愈感到他这几句颇象算命占卦的江湖口。

忽然他也来了兴致,微笑中连连点头:

“你都说对了。

你怎么会知道的?

”他表现出一种钦慕佩服的神态。

  谢灵得意非凡,用嘴唇抿了抿门牙,那牙给唾沫一抹闪出光亮。

他说。

  “其实我昨天就料到了!

  “噢?

你简直料事如神。

告诉我,你从哪儿看出来的。

  “就在昨天您叫我通知工艺品厂,叫关厂长他们三天内必须搬出来时,我就知道您要陷进麻烦里来了。

  “噢!

我明白了……”

  “不,您还不明白。

  “难道还有别的什么根由?

  “不,不!

”谢灵此刻完全象一位满肚子处世经验的老者,对待一个初入世道的小雏儿。

说话时,客气中含着几分教诲的意味:

“贺书记,您是领导,我是一般干部,按理我不该什么都说。

可是我完全为了您好,才肯说出心里话。

我以前认识您时,只觉得您平易近人,学识渊博,交情并不深。

仅此而已。

三个月来,和您天天相处,对您的印象的确很好。

您为人正派,脑子清楚,懂业务,一心用在工作上,办事泼辣,哈,这是从外表看不到的、我不多说您的优点,面对面这么讲话不好,反正公司里人人都这么认为。

可是……”

  “你说,你说。

”贺达迫切想知道下边的话。

  “哈,您就好象从天上掉下来的。

您可别生气,我并不是说您坏,只是打个比方。

就是说,你是不是过于认真?

人不能不认真,又不能太认真。

认真就象车上的闸皮。

没有问皮就会刹不住车,闸皮太紧车又开不动。

您别笑,社会就是认这套。

  我知道您瞧不起社会这套,所以您现在就不好办了。

人在社会上生活,就得服从社会的这套,社会不会顺从人的意愿。

高英培说相声,把走后门的骂得够狠的,我就不信他买东西从来不走后门,办事从来不靠关系!

现在这社会不是应该堵后门,而是应当堵正门。

堵了正门照样有办法,没有后门反而不好办事。

您说,一个人从生到死谁离得开后门,在产院出生得走后门,托人照顾,找好病房和好医生,别出问题。

死后去火化也得走后门。

去年我岳母去世,送火葬场,殡仪馆就是不来车,最后还是托了人情才来车。

不然死了也没地方去。

再拿这八间房子来说,您何苦来呢,管它干什么?

如今房子是第一热门。

为了房子人们的眼睛都瞪红了。

每一平米里边都一大堆麻烦,您管它干什么?

再说这社会,看上去每个人都是孤零零一个,其实上下左右都连着一大群人。

别看一个厂长的职位有限,他在职位上,有人事权,有财权,有东西,就有人求他。

上边有人戳着,左右有人保着,下边有人撑着。

牵一动百,为什么一个单位换一个新领导,底下跟着就陆陆续续调换一批人?

社会是人和人组成的,动一个就惹一串。

人和人又是怎么连上的,您想想,说得太明白反没意思了。

我并不是赞成这套,可是如果您是个平民百姓,自己过自己的日子,谁也不求,照样过得下去,只不过时常有点为难事罢了。

但您是一个公司的书记,下属厂子就几十个。

每天学习、生产、人事、财务、技术等等多少事,得上上下下和多少人打交道?

为几间破房子就得罪这么多人,不是生把自己的路都堵上了吗?

您不是,这,哈哈哈……“他一口气说到这里,由于有句碍于情面的话就嘎然卡住了。

  “傻瓜”贺达替他说。

  “这话您能说,我不能说。

话别说这么直,但实际就是这个意思。

您身为公司领导,上边求您的事多,下边求您的事更多。

您又是刚来,原先公司的人事矛盾您没参预过。

而且您又宣布过,不纠缠任何历史旧账。

这都很好,几方面的人都想拉您。

本来您是既得天时,又得地利,还得人和。

不过这么一来,您可就把所有有利之处一脚踢了。

贺书记,我在您面前瞎逞能了。

我说的都是事理,没有别的意思……”

  “不,你这东西都是货真价实的。

”贺达说。

  “我哪来的真东西!

  “确是真的!

我听你这一席话,真是胜读十年书!

”贺达郑重地说:

“我这个人看上去聪明,实际愚顽得很。

人都说‘入境随俗’,我总是自命清高,不肯随俗,也确实不大懂得世间的道理。

‘今儿经你这么一点,清醒多了,学到的东西可不少,于今后处世为人肯定有益。

过去有两本书,一本叫《醒世恒言》,一本叫《喻世明言》。

我把这两个书名合在一起赠给你,叫做’醒世明言‘。

”贺达的表情真象是如梦方醒。

  谢灵以为贺达赞扬他,美滋滋而愈发得意地说:

  “主要因为您是知识分子。

知识分子最大的弱点是感情用事,容易冲动。

感情一冲动就容易坏事。

感情这东西可得节约着用,否则就会把自己搞得不清醒,不分利害,最后白白吃亏。

我最初也和您一样,动不动就冲动起来,净吃亏,现在聪明多了,不再缺心眼儿了。

社会磨练人。

咱这公司更磨练人。

别看您现在这样,在咱公司呆上半年,经几件事,保证您不变也得变了!

  贺达听了哈哈大笑。

他摸摸自己光洁的圆下巴说:

“我会变成什么样呢?

真难以想象!

”他再一瞧谢灵时,神情变得分外认真,“这么看,应付社会这一套你算齐全了。

可是再换一个角度看,你又并非十全十美,至少你缺少一样东西。

  “什么?

”谢灵听得出贺达这两句郑重的话后边隐隐藏着讥讽。

他不觉闭上嘴。

  无论他怎么拉长上嘴唇,也盖不上那讨厌的牙齿。

  贺达笑了:

  “看不见,摸不着,但十分关键。

  “学习太少?

  “不对!

  “党性?

  “你猜可猜不着。

  “什么?

您说吧!

  贺达忽问他:

  “你现在有事吗?

  谢灵犹豫一下说:

  “什么事?

时间长吗?

我晚上看电影。

  “那来得及,我现在领你去一个地方。

就在附近,顶多五分钟的路。

  “干什么?

  “找你缺少的东西。

”贺达笑着说。

他笑得挺神秘,象开玩笑,又不象开玩笑。

  谢灵忽然有种感觉,他觉得贺书记不象自己刚才长篇大论所描述的那么简单。

  他不知道自己这种感觉对不对。

八寻找

  贺达领他走出公司大楼,穿过两个路口,拐进一条小街,再向右一拐,走入一条烂鸡肠子一样弯弯曲曲、忽宽忽窄的长胡同。

别看这儿离公司很近,抬头可以看到公司大楼竖着旗杆、避雷针和鱼骨天线的蘑菇状的楼顶,他却从来没去过,更不知这一片街道胡同的名称。

  胡同的地面是黄土铺的,没有柏油罩面,中间凸两边回,靠近院墙根是排雨水的阳沟。

下雨天地面踩上去肯定滑哧溜,此地人把这种道儿叫“泥鳅背”。

当下旱情重,沟槽不但没水,也不潮,净是些烂纸、破塑料、断树枝、瓶盖、鸡毛什么的。

  院墙都很矮,打外面一伸脖子就能看进去。

里边的房子更矮,一间紧挨一间,这倒不错,这家打开无线电,那家没有无线电也一样能听。

但要是晾尿布、煮腥鱼、熬臭胶,可就一臭十家了。

  谢灵不知贺达为什么领他到这儿来。

贺达也不说,好象故意要把这件事搞成一个谜,答案叫谢灵自己去猜。

  走到一个敞开的院门前,贺达只说:

“到了,请进吧!

”两人就进去了。

谢灵刚迈进院门,一脚踩空,险些跌倒,多亏贺达拉住他。

  贺达说:

“你进这种院可得记住,这儿院子比街面低一截,屋里又比院子低一截。

俗称‘三级跳坑’。

你大概是头一次到这种院子来吧!

  谢灵一看,这个进身只有五六尺的小院,果然比胡同低半尺,只有两三间房,院里堆满杂七杂八的东西,只留着走道。

迎面一扇矮矮的、油漆剥落并补修过的小门里,传出嘻嘻哈哈的说笑声,还有鱼呀、肉呀、油炸面食的香味飘出来。

贺达上去敲门。

应声开门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的小脚老太太。

这小脚恐怕是中国最后一代了。

  这小脚所象征的封建社会的残余能够一起灭绝吗?

很难!

这老太太一见贺达就说:

  “呀!

您呀!

贺书记,您又来了,快请进,快请进,您今儿来得正是时候!

  “什么好事叫我赶上了?

我可不是有福气的人呢!

”贺达笑呵呵开着玩笑。

  谢灵听着有点奇怪,三个月来,他不知道贺达还能说笑话。

  “今儿是老头六十五岁生日,您进来喝一盅吧!

  “噢?

那好:

进去拜个寿!

”贺达满面高兴,与刚才那副愁眉苦脸的模样一比,完全象换了一个人。

  两人猫腰钻进这扇大约只有五尺高的小门。

  谢灵记着贺达刚才的话,进屋时分外留意,以免又踩空。

屋里的确比院子又低半尺。

  刚进门,堵着门口站起男男女女。

大大小小七八个人。

人人穿得干干净净,脸上都喜笑颜开,朝他俩客气地点头招呼。

这些人中间放着一张小小的方桌。

糖酒饭菜,摆得满满的。

谢灵发现其中一个老头挺面熟,但猛然见面,一时想不起是谁来了。

  “您怎么有空儿来了?

”老头说。

那张满是深折的老脸上显得微微有些紧张和局促。

  “我不是正好赶上给您拜寿来了?

”贺达笑道,“您欢迎吗?

  “欢迎欢迎。

嘿!

”老头惊喜地在原地转了两圈,要给客人们找坐位,但屋里的人挪来挪去,竟挪不出一个空儿。

贺达和谢灵无法进去,好象堵在挤满乘员的公共车厢的门口。

老头歉意地对贺达和谢灵说:

“今儿我大儿子一家都来了,就挤点。

  然后扭头对那些年轻人说:

“你们先出去呀,请客人进来坐。

  “不!

‘客不压主’!

贺达摇着两只手说,”你们正吃得好好的,哪能我们一来就停了。

  不等这老头说话,屋里的男男女女一个个都挤出屋去,贺达拦也拦不住。

  “他们都到哪儿去?

这怎么行?

这怎么行?

要是这样,我们可就走了!

”贺达着急起来。

  “没关系!

”老太太轻轻一拍贺达的肩膀说,“他们到邻屋坐坐。

老街坊了,互相都这样,谁家里来客人坐不下,都到别人家躲躲。

他们不走,这屋子就实在进不来人了:

”她苦笑着。

  人走净,谢灵一怔。

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小的屋子,更想不到这样小屋装得下这么多人。

最多恐怕只有八千米吧!

一张床占去一半。

另一边放着一个小木柜,上面给暖壶茶碗,瓶罐筐盒占满了。

中间临时支起这折叠式小桌,一边靠床放着,这边的人就可以坐在床上,另外三面都是小凳子,凳子腿互相交错,刚好挤下来。

怪不得刚才那些年轻人挪来挪去竟然挪不出一个坐位来。

这儿的人口密度真够得上世界第一了。

谢灵抬头再一瞧,更使他吃惊!

床上那空间,居然打了两层阁楼,好象鸽子窝,里边铺着褥垫,塞着棉被枕头。

他抬头仰望的当儿,老太太在一旁说:

  “这是孩子们睡觉的地方。

最上边一层是二儿子和媳妇,中间一层是孙女和小儿子。

这下边是我们老两口,带一个外孙。

七口人,分三层。

  老头截住她的话说:

“人家来串门的,别跟人家叨叨。

人家是公司领导,又不管房子。

你这么大岁数。

嘛时候才能懂点事。

”然后对贺达说,“别听她唠叨,我这儿还可以。

全家老少住在一起倒热乎,嘿嘿。

  老太太挨了训,心里不高兴,一边给贺达斟茶,一边嘟嘟囔囔小声叨叨着:

  “你当然不错了,那些盆花就占了一大块地界。

人都没地方呆,还摆弄花。

过些天下雨,又得往外淘水了。

你淘?

”“

  老头因为有客人在,忍气吞声装听不见。

贺达见了,就把老太太斟给他的茶让给老头,好把老头心里的火岔开。

  谢灵瞧见,洞式的小窗口摆着十来盆上好的花。

米子兰,茉莉,玉树,西番莲,倒挂金钟……还有一块上苔的水山石。

当下西晒的窗子正是夕照斜入,一片鲜翠碧绿,生意盈盈,尤其那苍石,毛茸茸好象裹了一块鲜薄的绿毡。

但这些盆花的确占了不小的一块空间。

  “大爷,您的花养得真不错呀,我家养过不少盆花,没过两个月就死了,也有这么一块山石,无论怎么搞也长不出苔来。

我得好好向您学点养花经验呢:

”谢灵笑嘻嘻说,“您是花匠吧!

  老头花白的粗眉朝他惊讶地一跳,跟着脸就沉了下来。

贺达说:

  “怎么?

你不认识他?

他不是工艺品厂传达室的老龚头吗?

  “哟!

对!

”谢灵叫道,“怪不得刚才一见面我就觉得挺面熟。

  老龚头瞥他一眼,抬起相茬丛生、四四方方的下巴,厚嘴唇一动,似乎要说什么,但没开口就把话咽下去,在喉咙处化为沉闷的一声,低下头来。

贺达完全明白老龚头想说什么、就替他说:

“小谢,你眼睛可不能总盯着上边的人呢!

”说完笑起来,表示他这话是开玩笑。

  谢灵当然听得出这不仅仅是玩笑。

他挺窘,似笑非笑,大板牙在嘴唇中间一闪闪地忽隐忽现。

  老龚头顿时眉开国朗。

贺达说出他想说而不敢说的话。

这使他痛快又激动。

他站起身,端起桌上的酒递过来说:

  “贺书记,您们二位都喝一盅吧!

  贺达接过酒说:

“好,给您祝寿!

给大娘道喜。

祝您们——”刚说了这两句,目光无意在这狭小的空间里一扫,下边的话就象横在嘴里卡住了,满脸兴冲冲的表情忽然变得沉重和不安。

他把尚未沾唇的酒盅放在桌上,垂下头,半天没说话。

谢灵差一点把酒倒进肚里,多亏他眼疾手快停住了。

但他对贺达这突变的表情不明其故。

只见贺达带着一种深深的愧疚说:

“我,我们当干部的无能,自私,忘记了群众,没有为群众的疾苦着想。

辛辛苦苦劳动了一辈子的老人,至今还住在这样的房子里。

可是我们干部、尤其我们自己的条件为什么好得多?

”他说到这里,感情冲动起来,脸颊顿时通红,连耳朵都红了,好象给夕照映上去的,又象心里的火蹿上来的。

他一眼瞧见窗前那几盆姿态生动的花草,声调转向深沉:

“您使我感动!

老龚头!

身居斗室,还压缩自己的生存空间,为了养育这几盆美丽的花。

热爱生活!

  我们中国人民多么热爱生活。

但是,真正而美好的生活为什么只能得到这样一块窄小的天地?

怨谁,只能怨我们!

我们把党交给我们分配给人民的东西抢占了,私分了!

把人民交给我们的权力变为图谋个人私利的权力!

权力依仗权力,权力交换权力,这样下去我们还是共产党吗?

人民。

一旦变成可以随便借用的名义,它实际上就十分卑微可怜了。

老龚头……原谅我,今天我喝不下去你的酒。

“说到这里,他背转过身去,摘下眼镜,抬起手背抹了抹眼角,这使谢灵莫名其妙。

  “不,不……”老龚头声音发抖,“您别这么说。

没有党,我老龚早完了。

国家有困难,干部也不易。

我们厂里那几间房又不是您分的。

再说我已经退休了,在厂里补差,房子就不该有我的份儿了。

我这已经挺足了,真的!

嘿嘿。

  老太太在一旁说:

  “你也别跟贺书记说这些假话了。

你平时在家里说话时是这个意思吗?

书记什么不明白,你何苦再来‘骗自己’?

  谢灵听了,好似想到了什么,好奇地问。

  “老龚头,我听人家都叫你‘骗自己’。

干嘛‘骗自己’呢?

  老龚头苦涩地一笑,说出一句真心话:

  “为了不找别扭。

人不能太明白。

过去老人们不是爱说一句,叫做‘难得糊涂’吗?

  贺达再果不下去,匆匆向龚家老夫妻俩告辞而去。

他在返回公司的路上步履匆匆,好象竞走一样,话也不说,仿佛有股气顶着他朝前奔。

谢灵迈着大步才勉强跟上,扯得大腿叉子疼,裤裆的扣子绷掉一个也来不及去拾。

  进了公司大楼,人已下班。

大楼显得分外宁静。

值班的老商递给贺达一个纸条,说是一个青年人留给他的。

他打开一看,竟是邢元留给他的。

上面的字真难看,好象一堆横七竖八爬在上面的苍蝇,内容却叫他耳目一新;

  贺书记:

    您托我的事办了。

没想到郗师傅住得这么难。

今后有房子,先让他住,我决不跟他争。

  邢元

  贺达心里感到象阳光透入那样亮堂和舒适。

他心里生出许多感触,只是一时来不及往深处思索,谢灵却在旁边问:

  “您刚才说我缺少点什么,您一直役告我。

跑了一圈,现在该告诉我了吧!

  贺达一怔。

望着他笑嘻嘻、龇着门牙、过分精明的一张脸,歪着头面对他,话里不无讥消地说:

  “你缺的,竟然还没找到?

  “找到什么?

  贺达告诉他普普通通两个字:

  “感情。

  “感情?

您别开玩笑了,这算什么呢。

”谢灵笑道。

他以为贺达在和他打哑谜。

  贺达忽然懂得一个道理:

缺钱好办,缺少感情无法补充。

感情不能借,挤也挤不出来。

缺乏感情的人很难被感动。

这就使他明白,为什么有些人面对别人的艰难困苦。

竟会那么无动于衷!

  谢灵晚上要去看电影,急匆匆走了,贺达回到家,爱人去接孩子,还没回来。

  他把一天来经历的事细细想一遍。

有时,人在一天里比十年中成长得还快。

他今天就是这样。

特别是谢灵讲的那些处世格言,使他多年来不曾看透的东西一下子彻底清楚了。

他应当感谢谢灵,帮助他把那么多感性认识概括出精辟的理论。

这也就使他心里的主意更加坚定。

他一时心血来潮,捉笔展纸,画了一大块顽石,还题了一首顽石歌:

  凿不动,砸不开,不挂尘土不透水,老君炉里炼三年,依旧这个死疙瘩。

  写完之后,不由得孤芳自赏地念了两遍。

他大喜欢自己瞎诌的这四句打油诗了,心里有种痛快的感觉。

这感觉象把扫帚,一时把白日积在心里的烦扰扫却一空。

九欲进则退,再用一招

  倒霉!

赶上一段上坡路,比顶着五级风蹬车还费劲。

  从公司到工艺品厂本来有一条道宽人少、平平坦坦的柏油马路。

可是贺达偏要走这条道。

他为了在到达工艺品厂之前,有时间把那里刚刚又发生的一件意外的事琢磨一下,这就给他自己找了麻烦。

  麻烦都是自找的。

  “无欲自然心似水,有营何止事如毛。

  他想起来人这两句诗,拿这诗嘲笑自己。

  “凡是找麻烦的人必定自食其果!

  他又想起妻子骂他的话。

这话说得并不错。

  可是这些话现在对于他毫无效用。

他想,自己恐怕天性就是自找麻烦的。

爱管事,爱揽事,不怕事。

当麻烦死缠着他,他一点点冲开这麻烦的包围圈,也是一种快乐。

这样,各种麻烦就象寻找知音一样专来找他。

真是倒霉蛋儿!

他觉得自己挺好笑,倒霉蛋儿才总碰上倒霉事儿,就象他赶上的这一段上坡路。

  车链绷得笔直,和轮盘的齿牙磨得轧轧响。

但他不能松劲,一松就倒回去。

他感到,这情况很象他着手的工艺品厂的事——他从中得到了启发。

于是他情不自禁地把蕴藏在身体各处的力量都运到两条腿上使劲蹬。

任凭这两天由于天阴而犯风湿的膝关节隐隐作疼,脚腕子已经酸累发软,一想到工艺品厂那团虎视眈眈等待着他的麻烦,两条腿竟然又加倍地生出力气来。

  原来力气不在肌肉内,而在精神里。

  自从他通知关厂长等人限期三天搬出来后,三天间他顶住四面八方、重重叠叠的压力。

这三天是一场艰苦的、全力的、针锋相对的较量,他一个人与那么一股人多势众的力量抗衡,有生以来也是头一次。

他豁出去一切,不肯倒退半步,软的、硬的、软里带硬的,他一概都尝到了。

现在看来不过如此,哪有小说电影编造得那么多惊涛骇浪呢?

如果一个人不考虑自己的利害得失,捍卫真理也并不那么艰难。

  三天里,他的支持者为他担心,他的反对者等着瞧他的笑话。

他却天天叫谢灵给工艺品厂上下午各打一次电话,反复重复那句话,只字不改:

如果不交出房间钥匙,就交出党票!

二者必取其一!

他坚信这些靠职权巧取豪夺房屋的当权者,在最后的抉择中,不会舍弃党票而要房子。

对于这些人来说,为一两间房子,一次性使用党票,太不值得。

  但前天他从那“老同学”车永行那里,得知关厂长把原先住房让给亲友,自断后路,可就叫贺达骑虎难下。

贺达猜想,关厂长也许要用“拖兵”之计,赖在房里不走,拖过一年半载,造成既成事实,他就败了;不仅败在房子上,而且他这个堂堂的公司书记从此也就再也别想神气起来。

他想赢又没办法,反正他不能把关厂长他们轰出来,轰到哪儿去?

眼看着限期三天就到,他急得火上来,眼眶通红,嗓子眼儿一跳跳地疼,多年戒掉的烟,昨儿又买了一包,他暗暗发誓:

拿下这八间房就立即把这盒烟扔掉。

发过誓,他又担心这烟卷永远拍下去了。

谁料到今儿一早,谢灵在他桌上留个条子说,关厂长他们都已经搬出来,房子腾空,他惊喜又惊异,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可是谢灵不在,也没说到哪儿了,他便打电话给工艺品厂,只听对方气冲冲又粗野地说:

  “你他妈别在上边坐着喝茶了,下来看看吧!

  跟着“啪”地撂了电话。

他听不出对方是谁,但决不是上次那小伙子,分明是一个成年男人的声音,而且带着恼怒和敌意。

  他猜不透这是怎么回事。

可是他预感关厂长另有高招,他绞尽脑汁,无论如何也猜不出来。

这些天关厂长每一招大都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他想,一个人本来应当把别人往好处想,为什么生活逼着他不这样思考问题呢?

有时他觉得自已不应当把别人猜测成这样那样,但事实总比他猜想得还要复杂……他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工艺品厂。

  一进门,他就感到有些异样。

远远看见办公楼前放着许多箱子、大柜、小柜、炉子、烟囱和高高的衣架,还有一堆堆装杂物的荆条筐和牛皮纸盒子。

大柜上的镜子照着院里来来去去的人。

他放下车,迎面碰上技术股长矬子伍海量。

这张跟帽檐宽窄差不多的短脸上,满是焦急神情,不等他问就说:

  “关厂长他们昨夜全都搬到厂里来了。

他们说,搬不回去,只能住在办公室,这一下就乱套了!

我那间办公室叫王魁的儿子占去了。

现在只能在车间里乱转。

  贺达感到脑袋里嗡地一响,好象冷不丁挨了照面一拳。

但他这次没懵。

几天来遇事不少,真长经验。

他马上就看破,关厂长这是“欲进则退”新的一招,从那房子一直搬进厂里来,有意搅出一个更大的乱摊子,把他摆在中间,叫他拔不出腿来。

  请神容易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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