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彩在现代设计中的多重语义DOC.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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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彩在现代设计中的多重语义

∙Update:

2012-01-16

∙李超德,苏州大学艺术学院

∙来源:

《装饰》杂志2011年第6期

学术的要义是传播，或者说最大限度地传播。

如果将学术传播定义为存留，那是把学术成果束之高阁。

这样的争论许多年前我就参与过。

说得严谨一点学术存留固然重要，但这仅仅是学术传播的一种存在方式。

反过来讲，不如提倡学者们多写一些语言流畅、言简意赅的书籍和文章，启迪民智，普及相关的知识，对提高专业人员的综合素养会产生直接作用。

学术界有一种看法，将知识分子分为学者与文人，似乎学者高于文人。

写小说为文人，而研究小说者则为学者。

我曾推论，写《红楼梦》的曹雪芹是文人，而研究红学的俞平伯就是学者了。

当下，对于视觉艺术如何进行学术评价争论不休。

同样在设计学界，伟大的设计实践活动被学术界界定为“术”，有些理论家认为“术”不及“学”，对“术”缺乏足够的尊重，设计理论却高高在上了。

色彩的学术研究有科学与理论的一面，但是色彩的运用更大层面上却是在设计实践中体现出来。

有些论文从文本到文本、概念到概念、数据到数据，尽管说得云里雾里也是徒劳之举。

因此，色彩在设计应用中成为直接影响设计师与消费者的最重要的形式因素之一，色彩的设计实践活动成为色彩研究的重中之重，色彩在现代设计中体现出的多重语义，值得研究者思考。

1.中央美术学院学生毕业作品

     其一，色彩是设计作品的灵魂。

多年前，《东方卫视》曾经采访沪上某著名建筑专家，谈到建筑色彩设计问题，被这位专家斥责为“雕虫小技”。

他说这话的本意，我理解为建筑设计的功能、样式、色彩是三位一体的，相互之间是不可分离的。

作为一名建筑师，他为建筑设计的所有方面负责。

然而，中国建筑设计教育普遍存在的硬伤，使得许多建筑师并不具备建筑师的全面素质。

以工科院校模式培养出来的建筑师，缺失大美术和大设计的审美修养。

即便在以后的课程中加入建筑速写、水彩画、美术作品欣赏以及建筑史等课程，对于建筑学生整体审美修养而言也是杯水车薪。

除有少量建筑学生自身艺术素养较高以外，大量不合格的建筑师走向社会，直接导致中国建筑师色彩修养普遍不高。

“建筑色彩设计”由此应运而生，宋建明等一批从国外归来的色彩专家，洞察到中国建筑色彩的缺失，将在国外学习到的某些观念和方法介绍到中国，进而推动中国色彩研究及应用设计的进步。

因此，我又不同意那位建筑专家的斥责。

建筑色彩设计是建筑师的责任，这毋庸讳言。

但在当今中国建筑界普遍不重视建筑色彩和建筑师色彩修养不足的情况下，在以后相当长一段时间内，建筑色彩的规划与设计，作为一门相对独立的应用设计艺术而长期存在，并具有学理认知上的合理性。

     论述这一问题，是想说明色彩在设计活动中的重要性。

当下设计教育的优劣显而易见，一所优秀的美术与设计院系，反映出的正是这种综合艺术修养的全面性。

我在课堂上常常拿出清华大学美术学院和中央美术学院本科毕业生的作品，以此来说明色彩在设计中的灵魂作用。

我这样做，并不是拿不出其他著名设计师成熟的设计作品，我想表达的是同样作为一名设计学生，因为有清华美院和央美这样的大美术背景，以及一流设计学生的色彩修养，铸就了许多毕业设计作品的成功。

图1是一组系列服装设计作品，坦率地讲，就款式而言，这件作品存在着重大缺憾，制作工艺也可以说没有值得夸耀的地方。

但是从衫、裙，甚至鞋等装饰小件，组合成一种色彩关系。

而且这种关系是在色彩对比中形成的。

这件作品色彩含灰度较高，但色相明确，高级灰色系表现出独特的色彩倾向。

在色彩对比中，形成了有格调的色彩关系。

无独有偶，2011年春天，我应邀去中央美术学院参加教育部国家重大攻关项目的开题评审工作，在央美美术馆参观了一个设计基础的汇报展，我又被其中一组综合材料和玻璃器皿设计所吸引。

同样，正是它们的色彩设计吸引了我，含有高级灰的色彩在对比中显统一，色彩明度比较高，称得上是高调的设计。

（图2、3）

色彩练习

1.无色设计：

不用彩色，只用黑、白、灰色。

　　2.冲突设计：

把一个颜色和它补色左边或右边的色彩配合起来。

　　3.单色设计：

把一个颜色和任一个或它所有的明、暗色配合起来。

　　4.分裂补色设计：

把一个颜色和它补色任一边的颜色组合起来。

　　5.二次色设计：

把二次色绿、紫、橙色结合起来。

　　6.类比设计：

在色相环上任选三个连续的色彩或其任一明色和暗色。

　　7.互补设计：

使用色相环上全然相反的颜色。

　　8.中性设计：

加入一个颜色的补色或黑色使它色彩消失或中性化。

　　9.原色设计：

把纯原色红、黄、蓝色结合起来。

　　10.三次色三色设计：

三次色三色设计是下面二个组合中的一个：

红橙、黄绿、蓝紫色或是蓝绿，黄橙、红紫色，并且在色相环上每个颜色彼此都有相等的距离。

2.中央美术学院学生作品

3.中央美术学院学生作品

     色彩作为设计形式中最引人注目的要素，它的作用不仅体现在设计师和应用者的心理，更重要的是显现出设计师的色彩修养与审美格调。

其二，色彩在设计中是有性格的。

色彩的性格不仅反映出设计师的色彩修养，更反映出地区和民族的性格。

我和日本武藏野大学的原研哉教授有过数次交往，他甚至两次送了我同一本日文版的《设计中的设计》。

2010年秋天，他为国内某一个城市的重要文化建筑项目规划来华出差，我们在苏州平江路礼耕堂会所小酌。

席罢，我们长谈到深夜，他用手提电脑向我展示了他最新的设计作品。

原研哉作为一名广泛意义上的设计师，已经不仅仅停留在平面设计上。

他的设计已经成为一种设计观念，在多个领域实践着自己的设计理想。

建筑、展场、汽车、景观以及其它商业空间等等。

本世纪初由原研哉策展的“REDESIGN”（21世纪日常用品再设计），对日本设计产生了很大影响，他实际上已经成为日本设计革新运动的领导者。

由原研哉担任设计总监的日本著名品牌“无印良品”，秉承了原研哉一贯的简洁、明快、高格调设计风格。

（图4、5）“无印良品”有时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没有色彩的无设计：

黑、白、灰，正是这样一种格调，凸显了这一品牌的性格，同时又和日本民族色彩的纯净结合起来。

从细小的吊牌，到大商场的展陈空间，隐约中我体会到一种色彩意蕴。

4.无印良品

5.无印良品

     世界化的设计，在原研哉心目中是不存在的，也是不合逻辑的。

原研哉认为“日本的设计永远就是日本的设计。

就以MUJI（无印良品）为例，永远都不会由一个日本品牌变为世界品牌。

”“作为一个有悠久设计历史的国家，我们并不热衷于成为全球化的一分子，过分单纯化的普及是我们必须努力避免的。

”

     我对日本设计的民族化表达是推崇的，同样作为东方的民族，文化上有密切的关联性，甚至可以说是同源。

日本早期设计受中国文化影响，从京都、奈良到九州的鹿儿岛，从建筑、器皿、乃至服饰，你能从日本古代文化中看到中国唐宋文化的遗韵。

2010年夏天，当我踏进鹿儿岛仙岩园的那一刻，我的这种感受再一次被激发出来。

这是一处浸染着唐宋高古遗风的园林，它的空寂与素静、古木修竹与亭台楼榭，构成了一幅宋元山水画。

它让我们仿佛看到了古人临风把盏和凭栏远眺，颇具高古情志。

特别是园林前的海湾，相隔着依然每天喷发的火山，这是一番大景象。

当仙岩园的岛津家族，打败幕府将军，推动明治维新，日本由此走上了近代化和现代化之路，可以说它也是间接推动日本现代设计生成与发展之地。

作为地缘政治意义上的西方国家，日本的设计契合了西方设计潮流，顺应了现代设计思潮的简洁明了。

然而，除了它契合与设计流行之外，无论是服装设计、工业产品设计，还是平面招贴设计，一眼便知是日本设计。

日本民族化的设计已经不是初级意义上的形式外显，而是在形式和图形表象下，渗透着一种民族品格。

以色彩为例，日本设计常常运用抹茶色、蓝灰色等灰色系。

即便是红色，也是用一种冷艳的颜色表达。

从中我们可以看到这些富有特点的色彩，蕴含着寂静和禅悟的精神品质。

     不同地域和民族往往借助于色彩表达某种民族性格。

苏州大学艺术学院2010届染织艺术专业的毕业设计，是由雍自鸿和范伟琰等几位教师指导的。

由于指导教师当中有从法国归来的老师，流行色彩的把握，则受到了南部法兰西活泼跳跃色彩的影响。

（图6、7、8、9）可以看得出这些毕业设计有法国设计的影子，同时又有中国文化元素的融合。

德国人常常用一种金属灰来表达德意志民族的冷峻和理性。

来自于土耳其的色彩，有伊斯兰民族喜欢的绿色成分，而偏重于土黄。

美国人喜欢的蓝色是偏冷的海军蓝，而且常用玫红与此形成对比。

而来自于中国的红，却由于中国地域辽阔，红的色相又随着地域的变化而变化。

中原地区的红绿对比比较强烈，其中红色更倾向于暖红。

西南少数民族的红则常用粉色系列，有时甚至是玫红。

6.苏州大学艺术学院学生作品

7.苏州大学艺术学院学生作品

8.苏州大学艺术学院学生作品

9.苏州大学艺术学院学生作品

     随着时代的进步，反映地域性格的民族色彩，实则也在发生着巨大变化。

上海作为国际化大都市，受欧美文化的影响，设计师用色多倾向于暖灰色系列中寻找色彩。

而大连、哈尔滨等北方时尚城市比较喜欢用冷灰系列的颜色。

当然这种变化并不绝对，有时会受到流行因素的影响

其三，色彩往往随着流行变化而变化。

三十年前刚刚接触流行色的时候，就听我国流行色研究前辈、海上设计名家蔡作义先生讲课。

虽然，那时中国流行色研究体系处在初创时期，信息来源也仅仅是国际上诸如“法兰克福”等少数几个纺织品博览会。

但流行色这个概念，足以使我们相信来自西方设计流行的权威性。

从流行色理论体系研究层面说，我们要感谢《流行色》杂志的老主编，现在已经过世的周峰先生，是《流行色》杂志给我们带来了流行色最早的学理分析。

在色彩学研究领域，我们更不能忘记了尹定邦、黄国松、魏国村、曹义俊、王蕴强等先生的努力。

迄今为止，尹定邦、黄国松两位先生的色彩学著作仍然是不可替代的优秀教科书。

     流行是一种社会心理产物，它是某个时期人们对某几种元素产生共同美感的心理反映。

所谓流行色，就是一段时期内人们共同爱好和带有倾向性的色彩，所以“流行色”可以说是一个时尚的名词。

流行色是色彩的趋势和走向，是一种与时俱进的颜色，它的特点是流行快而周期短。

     然而，全球化大背景下，人类生活方式和审美意识越来越趋同，虽然民族色彩因素仍然在发挥着巨大作用，但欧美流行设计主导下的色彩流行，越来越感受到人们“普世性”的认同。

人们追赶时尚，随时尚变化而追求新的流行。

因此，研究设计流行，不仅可以从人类文化史和艺术流变史的角度，还有可以从人类行为动机的角度，更可以从人类文化心理和设计伦理的角度，对流行色展开科学研究。

但是，学术界对流行和时尚的偏见，往往将严肃的“流行色”和设计潮流研究隔离在学术之外。

这类陈腐陋见，存在于许多我们心怀尊敬的文化学者心里。

因此，设计潮流研究作为最能解决当下应用问题的研究常常被学术界的权威们拒之门外。

譬如：

文化学者刘梦溪先生在《大师与传统》一书中就说：

“流行与时尚，应该与学术大师无缘。

”我理解这句话是相对于王国维、陈寅恪和傅斯年这些实至名归的学术大师而言的。

但从中可以看出如刘梦溪这般的文化学者是看不起应用性研究的。

当然，我并不责怪刘梦溪们，因为他们不关心现实应用问题的研究，他们更多的兴趣在于解释已有的古代经典，沉浸在往日的文化辉煌之中。

我想说明的是，流行色研究虽不能说它也会产生诸如陈寅恪这样享誉中外的学术大师，但流行与时尚应该是一门值得尊敬的研究科学。

     流行色是易变的，它关乎时代、关乎文化、关乎民族、关乎人的心理。

关于其科学性的一面，有许多专家著文评说。

但是，凭我几十年来对流行色的关注，实际上流行色的发布，似乎不外乎三种机构：

一种为独立性的科学研究机构，他们往往从色彩流变史的角度，结合主流文化的审美趣味，从当前社会发展、文化事件中分析流行因素，并根据人的心理反映，科学地规划未来色彩的流行；第二种是以某些企业集团为利益群体，以商业赢利为目的，委托某些科研机构和社团组织，对未来色彩流行作出规划，并使这些企业在未来的商业活动中能够先声夺人，最终为企业的商业成功而服务；第三种是某品牌为宣传自己的品牌，在商业推广中把握话语权，借助于某些设计名师推广自己品牌的色彩流行规划，并在商业上取得成功。

后两种流行发布我称为“流行阴谋”，因为它不具有科学性。

他们主要把握的是一种趋众心理，用金钱和名人的强势宣传，编织一些美丽的梦幻故事，进而影响人的消费需求，其中怀揣的是“不可告人”的商业“阴谋”。

关于这一话题，我和设计师王新元先生多年前已有共识，并在不同的场合畅谈过感想，因此所谓“流行色”，它的语义有时是复杂的。

     其四，色彩研究不仅是科学的，还是艺术的。

色彩在艺术家眼里是非文本的和非逻辑的，对色彩凭的是感觉。

一位画家如果用科学家的严谨和理性，以这种色加那种色，再加几克另一种色，等于什么色，这样的程序来画画是不可想象的，情感赋予色彩的那种诗意性质则荡然无存。

当然，现代艺术中风格派画家蒙德里安的冷抽象则除外。

在科学家的眼里，色彩不仅仅包含着在多棱镜折射下呈现的赤橙黄绿青蓝紫，而且还可以细分出在各种光源环境下的理学指标。

     如何处理好色彩研究中艺术家的直觉感性与科学家的客观理性之间的关系，成了色彩应用研究的重要问题。

文化学意义上的色彩流行具有模糊性，如何化色彩的感性为理性，建构比较严谨的数理模型是流行色趋势研究科学性的关键之处。

虽然，国际色彩组织每年都会推出具有标准化和科学意义的流行色卡，但是还有一些处于学科边缘状态的领域是很难在设计潮流研究中加以定性的。

譬如，流行适用人群的划分，既有历史的、社会的、人种的、心理的因素，更有国际化大环境相互影响的作用。

所以不能以一种浪漫主义的散文笔调，似是而非地虚构一番。

因此，色彩流行的描绘在有些发布会和研究报告中让人总是捉摸不透。

如：

什么叫“寡妇黑”？

什么又叫“来自土耳其的狂蜂浪蝶”？

有的发布主题叫什么“午夜惊艳”、“桃花江是美人窝”等等。

设计师的感性如何用科学家的理性描述来表达，同时避免抽象的浪漫主义描绘，并以通俗易懂的形式语言加以定性。

所有这些问题，需要色彩研究者以科学的态度，排除某些机构的纯功利性和伪科学性干扰，突出色彩科学研究的公益性，同时兼顾艺术家对色彩的诗意感受和在实践中对色彩的运用表达，在此基础上构建起流行色研究的科学体系。

     色彩是最为大众接受的直接的设计形式要素，色彩在现代设计中蕴含着多重语义，其中既有科学的，又有文化和艺术的语义。

总结归纳起来，色彩在现代设计中的多重语义必须确立两个立足点，一是从宏观方法论的角度认识流行色研究的意义，二是从微观应用角度建立起一个合理的研究体系。

既为筹划一个善意的流行“阴谋”而游戏，也为这个“阴谋”的得益者——企业、设计师和消费者而奔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