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亭.docx
《清风亭.docx》由会员分享,可在线阅读,更多相关《清风亭.docx(13页珍藏版)》请在冰豆网上搜索。
![清风亭.docx](https://file1.bdocx.com/fileroot1/2022-11/26/01862b64-a550-4d6e-9462-d2e85cbf2037/01862b64-a550-4d6e-9462-d2e85cbf20371.gif)
清风亭
[剧本]秦腔传统剧目《清风亭》全本
人物表:
张元秀老生贺氏老旦周桂英正旦张继保前幼生后小生周小乙丑角薛荣须生薛贵杂角曹大人老相丫环众乡民龙套校尉车夫等若干人
【幕内合唱】周梁桥,清风亭,物换星移恨未平。
前代一阙伤心曲,今朝唱给后人听。
第一场
【周梁桥,清风亭,巴山汉水,残阳欲坠,一棵枯树矗立在半空】周桂英:
【内唱】身无力腿乏困饥饿难忍,【背包抱婴儿踉跄的上,缨儿啼哭】【接唱】遭兄嫂苦残害逃离家门。
眼看着天将晚风雪正紧,周桂英抱娇儿何处安身。
【哭白】天哪!
天哪!
儿父薛荣,投军边关,一去半载,杳无音信,可恨兄嫂苦苦残害,又逢兵匪为灾,我只得怀抱娇儿逃离在外,只落得日暮穷途,无衣无食,加我如何抚养我儿!
【哭介,抬头望】来在这周梁桥,清风亭前,不如将娇儿放在桥下,幸遇善心之人,来往路过,将他收留抚养,也免得我母子同归于尽!
【接唱】叹我儿生世来时运不顺,未满月离娘怀饥寒加身。
无奈何忍痛咬破连心指,扯下身边半幅裙。
【放儿写血书】柔肠寸断珠泪滚,一字一泪留血痕。
次子本是薛门后,癸亥冬月是生辰。
只因兄嫂太毒狠,周梁桥下弃儿身。
过路君子施怜悯,将儿抱养长成人。
娘死儿生留根本,周桂英九泉之下报深恩。
【望空拜】悲切切用血书将儿褒裹,【欲放又止】难舍母子两离分。
狠心舍儿桥上奔,【放子欲走儿哭周桂英哭扑儿旁】你你你声声哭碎娘的心。
倒不如与我儿同归于尽……【抱子欲投河,幕内张元秀白:
姥姥,走动些!
周桂英接唱】苍天保佑降贵人。
罢了儿……【弃儿与桥下掩泪奔走,张元秀贺氏上唱张元秀:
【上唱】紫阳城腊八会人山人海,贺氏:
【接唱】我二老敢罢场转回家来。
张元秀:
【接唱】都说我豆腐好争着来买,下苦人爱穿咱张家的草鞋。
戏台前娘呼儿应多欢快,叹咱俩孤单单叫人伤怀。
只要咱老夫妻身体安泰,姥姥啊!
强似那不孝儿惹祸招灾。
【桥下缨儿啼哭】贺氏:
哎呀老头子!
你听见无有?
张元秀:
听见什么?
贺氏:
天色将晚,野虫下山寻食,在桥下叫唤哩!
张元秀:
【凝神细听】唉!
那里是野虫叫唤,分明是缨儿啼哭!
贺氏:
荒郊野外,哪来的缨儿啼哭?
怕是你的耳朵听邪了!
还不与我快走!
张元秀:
姥姥,你听又哭起来了!
贺氏:
【侧耳细听】啊!
果然不错,这般时候,谁家的孩儿在此啼哭?
张元秀:
待我上前看来!
【下桥寻找,发现缨儿】啊!
姥姥,原来是个没娘的孩子在这里乱蹬乱叫的!
贺氏:
快快抱来我看!
【接过缨儿细看】哎哟!
还是个牛牛娃!
张元秀:
【大声抱怨】这是那个狠心的娘老子,将个好好的娃娃扔在这里?
贺氏:
小声点,这是我家的孩子。
张元秀:
啊!
这怎么成了我家的孩子?
贺氏:
这是我二老几十年求神许愿,送子娘娘特意为我家送来的。
张元秀:
哎!
想是那个贫寒人家,抚养不了,将婴儿放在此处,等人抱去义养,也是有的。
贺氏:
管什么送下的,扔下的,我们将他抱回家去,抚养成人,晚年也好有个指靠。
走,回。
【欲走】张元秀:
姥姥莫可!
想这缨儿尚在襁褓之中,你已是花甲之年,哪有奶乳喂养与他?
纵然抱回家去,怕也难以养他得活。
贺氏:
你这糊涂老汉,我家现开着豆腐坊,有的是新鲜豆浆,以豆花化乳,再换些乳饼乳糕,管教他胖胖壮壮,长大成人。
张元秀:
如此说来,我们养得活?
贺氏:
自然养得活。
张元秀:
养得活了好!
儿啊!
来来来,让为父将你抱上,一同回家。
【抱婴儿血书落地】贺氏:
哎呀娃他爹!
你看这是何物?
【拾起血书】张元秀:
【看介】原来是一封血书,此乃抛子之人,与缨儿留下的凭证。
贺氏:
嗯!
倒是要紧的东西,待我将它好好的收藏起来。
【揣血书】老头子如今你家有了儿就该给他起个名字才好。
张元秀:
这名字吗?
我看就叫他个张继保!
贺氏:
怎么?
叫个张继保?
张元秀:
你我年过六十,幸得一子,愿他长大以后,继我张家后代香烟,保你我二老福寿康宁!
贺氏:
【举儿喜叫】张继保!
张元秀:
小娇儿!
二人同:
儿啊!
【一同亲儿】张元秀:
【接唱】忍不住心欢喜笑容满面,贺氏:
【接唱】周梁桥拾来小儿男。
张元秀:
【接唱】老天得随人心愿,贺氏:
【接唱】送来一子到家圆。
张元秀:
【接唱】长大送儿把书念,贺氏:
【接唱】我二老身有靠虽苦也甜。
张元秀:
【开怀大笑】哈哈哈!
贺氏:
【急挡】小声点,别把我的儿吓着了!
二人同:
啊!
【同笑】哈哈哈!
【抱婴儿下场】【幕落】
第二场
【十二年后,二幕前周小乙执鞭赶牛上】周小乙:
【上唱】雨过天晴水涨河,手打响鞭山歌。
有爹有娘把牛赶,拾来的娃儿南学。
【响鞭吆喝牛,幕后传来吵闹打架声,周小乙急拉】哎呀!
继保兄弟?
【急看发现是张继保急喊】别打啦!
别打啦!
【跑下,托继保上】张继保:
【背着书包揉着眼睛哭啼上】呜呜呜……周小乙:
【埋怨地】看衣服都扯烂了,书本也扯散了,好好的书不念,为啥跟别人打架么?
张继保:
【委屈的】他们带的是白馍,我带的是豆腐渣馍,他!
他们说这是猪食狗剩的,连猫都不理!
周小乙:
呸!
造孽!
【向幕后】就这豆腐渣馍,遭了年馑,你们想吃还吃不着哩!
张继保:
【放声大哭】他们还骂我是……是……野种。
周小乙:
【生气的】这些狼嫌狗不吃的小仔娃子,塞饱肚子没事不念书,专会磨这闲牙!
【替张继保擦泪】以后别理他们,这些没根没梢的闲淡话,全当是露天地里放个屁,没味气!
来我背你过河回家去。
张继保:
对!
回家我要问问我爹我妈。
周小乙:
继保兄弟,我劝你别问了,大伯大妈偌大年纪,何必惹他们生这些闲气?
张继保:
不!
我要问,他们说妇人年过五十不生,我妈都七十二了我才十二岁,他们一定不是我的亲生父母。
周小乙:
胡说啥哩!
咱们是隔壁邻居,旁人不知,我周小乙还能不晓你们老少三口,本来就是亲亲的一家人嘛!
张继保:
不对!
你骗我,我回去一定要问个明白,我的亲爹亲娘到底在哪儿?
周小乙:
怎么,你一定要问?
张继保:
嗯!
我非问不可!
周小乙:
好!
那你就去问吧!
【生气的背身坐在地上】张继保:
小乙哥!
你不背我了?
周小乙:
我这人,最忌恨的就是那些不孝敬父母的忤逆虫,你爹你妈疼爱你,恨不得把你噙在嘴里揣在怀里,一天到晚,省吃俭用供你上学读书,你偏要听这些闲言,这就没良心!
没良心的人,让他掉在河里喂鱼鳖,我才不肯背他哩!
张继保:
小乙哥!
别生气,我听你的话,回去不问了。
周小乙:
我不信,你发誓。
张继保:
行!
【伸出手指】周小乙:
【拉手指同念】说话算数,一百年不变卦。
张继保:
你回你该信了吧!
周小乙:
没说的,只要你听我的话,哥就背你过河。
来!
【背张继保过河】张继保:
【下背】我才不听你的话,我回去马上就问!
【跑下】周小乙:
【急喊】哎!
唉!
你回来!
回来!
【见张继保走远】哼!
过河拆桥,转脸不认帐的狼娃子。
呸!
【挥鞭赶牛下】【二幕启,张元秀家,篷窗茅舍,摆设简陋】张元秀:
【背褡裢乐呵呵的上】哈哈哈!
【唱】赶场得子回家转,眨眼过了十二年。
继保儿勤学不偷懒,我二老心中好喜欢。
省吃俭用把钱攒,给我儿买回新衣裳。
儿心欢喜父心暖,再苦再累也心甘。
【进门】姥姥!
贺氏:
【上白】老头子,你回来了?
张元秀:
回来了。
贺氏:
继保儿的新衣,可曾买回?
张元秀:
【假装一怔】哎呀!
这新衣吗……贺氏:
怎么样?
张元秀:
我给忘记了!
贺氏:
【生气的】你这个老不死的,临行之前,我千叮咛万嘱咐,既然十三,明日十四,后天乃是中秋佳节,学堂的娃娃要穿新衣服与先生贺节,你不将新衣服买回,叫我的儿子穿什么?
张元秀:
哈哈!
你这个偏心眼的老婆子,我老汉回来,一不问茶,二不问饭。
只记得你那宝贝儿子的新衣裳,看!
【取衣服】新衣在此,拿去吧!
贺氏:
【借衣服转怒为笑】哼!
谅你也不敢忘记!
【代试】好式样!
好颜色!
张元秀:
快叫继保出来,穿上试一试。
贺氏:
忙啥?
他还未放学回家哩!
张元秀:
这就是了。
【坐下捶背】贺氏:
【端盘】老头子,快来喝口热汤,吃一口热饼,今日可是你的生日。
张元秀:
唉!
我们这贫苦人家,哪有闲心来过生日,这张面饼,还是与继保儿留下吧!
贺氏:
我已经给他留下一个了。
张元秀:
唉!
留下了【拿起欲吃又止】姥姥,你呢?
贺氏:
我么?
有!
有!
张元秀:
在哪里呀?
贺氏:
【打岔的】开的豆腐坊,豆渣是口粮,还怕将我饿下不成?
张元秀:
唉!
你我老夫老妻,我怎能睁着眼睛吃独食,来来来!
各分一半!
贺氏:
我不饥,你快吃吧!
张元秀:
这样我也不吃了,将这两张麦面饼都与继保留下,今日吃一个,明日吃一个,只要我儿吃饱穿好,老汉我不用做寿也是高兴的呀!
哈哈哈……贺氏:
【唱】年迈人凭的是茶饭添劲,张元秀:
【接唱】贫寒人过生日何必认真。
贺氏:
【接唱】热好汤饭将儿等,【下场】张元秀:
【接唱】但愿我儿早成人。
【张继保上抛书包坐在一旁】儿啊!
今日回家为何闷闷不乐?
【继保不理】莫非在学校与人吵架》张继保:
没有。
【擦眼泪】张元秀:
可是有人欺负了你?
张继保:
【哭介】同学们骂我,房顶上长燕麦,是个飞来的野种。
张元秀:
好了!
好了!
娃娃家晓得什么?
闲言碎语,只当耳边风,我儿不用哭了,看!
为父与你留下一张麦面大饼,【给张继保赌气不吃】儿啊!
这麦面饼里,放的是油拌芝麻花椒盐,酥软可口,你尝尝,好吃得很!
张继保:
【勉强接过闻了一下扔在桌上】什么麦面饼?
同学们拿得都是肉馅糖饼、油炸饼。
比这好吃的多的很!
张元秀:
唉!
自古常言,吃饭穿衣量当家,我们贫寒人家,何必与他们比较吃穿?
张继保:
不比就不比,爹,我问你今年多大年纪?
张元秀:
为父今年七十二岁。
张继保:
我娘呢?
张元秀:
娃娃家忘心大,怎么连你母亲的年纪都忘记了?
她与为父同庚,也是七十二岁了。
张继保:
爹,我听人说,妇人年过五十不再生养,怎么我娘六十岁上还能生我?
张元秀:
呃!
这……张继保:
我看你们和我不像,我一定另有生身父母!
张元秀:
哎呀!
【唱】继保儿一言千金重,倒叫老汉吃一惊。
你不该听信闲言受愚弄,张继保:
【接唱】亲不亲众学友心里分明。
张元秀:
【接】众学友胡说乱猜瞎起哄,贺氏:
【端饭上接】你父子为何起高声?
张元秀:
【白】姥姥,【拉贺氏到一旁】这个奴才,不知受了谁人挑唆,竟然问我两要起他的亲生父母来了!
贺氏:
【一惊】啊!
【哄继保】儿啊!
你的亲生父母谁人不知,哪个不晓?
张继保:
【急切的】他们现在哪里?
贺氏:
就在这里,【指张元秀】他就是你的亲爹,我就是你的亲娘。
张继保:
【失声大哭】不是,不是,呜……贺氏:
儿啊!
不要哭!
【取出衣服】看!
你爹给你买回的新衣服,十分好看,来来来,为娘与你穿上。
张继保:
【赌气的】我不要。
贺氏:
【急取麦面饼给继保】宝宝娃!
乖蛋蛋!
为娘这里还多与你留了一个麦面饼。
张继保:
【用力一推】我不吃,别哄人!
你不是我的亲娘!
【贺氏踉跄欲倒,麦面饼滚到地上】张元秀:
【急忙扶起贺氏,恼怒的】张继保!
小奴才!
你母亲常年推磨,日夜辛劳,你竟然不顾她年迈体弱,这样推推搡搡,你你你好没有规矩!
【唱】说什么是亲不是亲,十二载将你养成人。
好言好语你听不进,【举杖欲打,贺氏急挡,张继保趁机跑下】贺氏:
老头子,你怎么真的打起来了?
【接唱】一杖打坏我儿身。
张元秀:
【白】我不过吓唬与他怎么舍得打他呀!
贺氏:
你看,继保他…他被你吓跑了!
张元秀:
怎么他、他跑了?
待我前去追赶与他!
【欲走】贺氏:
慢着!
【进内取出血书】继保如今人、大心大,你们老少相追,难免路人见疑,何不将这血书带在身旁,也好做个凭证。
张元秀:
姥姥之言有理!
【将血书揣在怀内】贺氏:
你再将这新衣服带去让他穿在身上,免得受了风寒。
张元秀:
好!
快快拿来。
【拿衣服欲走】贺氏:
【急拉张元秀】还有这两个麦面饼,带上与他充饥,小心饿坏了我那儿子。
张元秀:
【着急,揣饼】唉呀!
婆婆妈妈,真真的啰嗦。
贺氏:
【推张元秀】你你你,赶快去吧!
张元秀:
【出门】继保,你慢些走,为父我赶、赶、赶你来了!
【二人分下】
第三场
【景同第一场,周桂英坐车,老仆薛贵同上】周桂英:
【唱】老爷军功身荣显,接我进京共团圆。
日夜兼程将路赶,【转场白】薛贵,前边到了何处?
薛贵:
禀夫人,前面就是周梁桥。
周桂英:
周梁桥……【接唱】旧地重游好心酸。
【白】薛贵,我要在此歇息片刻,你等暂且退下。
薛贵:
是!
【与车夫同下】周桂英:
【回顾】周梁桥,清风亭,哎!
儿啊!
【接唱】梦中旧景今重现,弹指光阴十二年。
母子情深怎隔断,想娇儿柔肠百结夜难免。
我的儿今在谁家院,谁与为娘报平安。
【进亭】凄惨惨坐亭中暗自思叹,这才是前悔容易后悔难。
张继保:
【上唱】爹爹后面将我赶,眼前长亭把路拦。
亭内藏身暂躲闪,今日我宁死也不把家还。
【进亭】周桂英:
【见继保一怔】这个娃娃好生面熟?
【问继保】你是谁家的孩子?
为何这样惊慌?
张继保:
哎呀大娘!
我名张继保,有人赶来打我,你快快把我藏起来吧!
【张元秀内喊:
儿啊!
继保忙躲周桂英身后】张元秀:
【喊:
儿啊!
上场】张继保,小娇儿,为父赶你来了!
【唱】继保儿任性太执拗,逃出门来不回头。
拼命赶儿快步走,追不回我儿不罢休。
【白】来此已是清风亭。
【停步喘气】这位大搜,可曾见到一个娃娃?
周桂英:
你找他何故?
张元秀:
我找他回家。
张继保:
【身后探头】我才不回你的家呢?
张元秀:
【高兴急切的】哎呀继保!
我不过是一时赫吓与你,怎舍得打你,快走,跟我一同回家去吧!
周桂英:
请问老丈,次子莫非逃学?
张元秀:
【信口应声】是!
是逃学。
周桂英:
娃娃学生理应好好读书,千万不可逃学,快快回家去吧!
张继保:
不!
杀了我也不回家去。
周桂英:
这是为何?
张继保:
大娘呀!
【唱】今日学中苦用功,学友们骂我是野生。
说我不是张家子,我要找亲生母再回家中。
周桂英:
【白】老丈,听你孙孙言讲,你不是他的亲爷爷?
张元秀:
哎!
我们不是爷孙,我是他爹爹,他是我的儿子。
周桂英:
【动疑】哦!
请问老丈,家住何处?
高名上姓?
张元秀:
老汉家住张家坝,名叫张元秀。
周桂英:
作何生意?
张元秀:
“马上弹琴”。
张继保:
他是个打草鞋的!
张元秀:
哼!
不是我老汉打草鞋,怎能养你十二载?
周桂英:
妈妈作何生理?
张元秀:
她么……“运转乾坤”张继保:
什么“运转乾坤”她是个磨豆腐的。
张元秀:
多嘴,不是你娘磨豆腐,怎能送你去读书?
周桂英:
老丈今秋高寿?
张元秀:
七十二岁。
周桂英:
妈妈多大年纪?
张元秀:
一对老牛下水田。
周桂英:
此话怎讲?
张元秀:
同庚,我二人同庚。
周桂英:
这个孩子呢?
张元秀:
他比我二老年纪要小一些。
周桂英:
那是自然,但不知能小多少?
张元秀:
不多不少,刚刚这些。
【伸出六个指头】周桂英:
啊!
六十?
【唱】老丈出言理不顺,不由桂英起疑心。
次子莫非薛门后,须要从头问原因。
【白】如此说来这个娃娃不是你的亲生子?
张元秀:
怎见得不是我的亲生子?
周桂英:
老丈啊!
【接唱】年过半百早绝产,自古到今成自然。
六十老母怎产子,还望老丈讲实言。
张元秀:
【白】你真好管闲事!
【接唱】枯竹根上出嫩笋,老牛力尽产麒麟。
苍天不绝善门后,七十八十育圣人。
周桂英:
【白】老丈不可强词分辩,慢说七十八十不能生子,就是六十生子,也是古今奇闻,我看你是良善之人,千万不可做出拐骗之事。
张元秀:
啊!
我老汉一身清白,谁人不知,哪个不晓,岂能做出拐骗之事。
真真的岂有此理?
周桂英:
非拐非骗,有何为证?
张元秀:
这……此事与你什么相干?
周桂英:
老丈不必多心,说出实情我好帮你劝他回家。
张继保:
爹爹快说,不然我就不跟你回去。
张元秀:
【无奈的】哎!
大嫂即问,我就对你实说了吧!
癸亥年二月二日紫阳城迎神赛会,我与老伴前去赶场,回家之时天已傍晚,行至周梁桥下,听得有什么声音在叫,我老伴言道,怕是野虫觅食,老汉我侧耳细听,不是野虫,!
周桂英:
那是什么?
张元秀:
是一缨儿啼哭。
周桂英:
啊!
【大惊】张元秀:
我二老顺着声音前去寻找。
周桂英:
找见什么?
张元秀:
找见一个包裹!
周桂英:
【紧张的站起来】那个包裹里面……?
张元秀:
那、那、那个包裹里面吗?
包的就是一个活生生的缨儿。
周桂英:
那、那、那缨儿?
张元秀:
【指张继保】就是他!
周桂英:
【急切的】他的身上还有一封血书呢?
张元秀:
【一怔】啊!
你怎么知道有血书?
周桂英:
是我亲手放在包裹里的,怎能不知?
张元秀:
【震惊的】如此说来这个他……周桂英:
他……他就是我的儿啊!
【哭泣】张元秀:
哎!
说来说去,将我的儿子说成了你的儿子,再说下去,我老汉也快成了你的老汉了,【拉继保】继保快快随父走。
周桂英:
【挡住张元秀的去路】老丈不必动怒,他实实是我的儿子呀!
张元秀:
大嫂,你说他是你的儿子,那血书上写的什么?
你可知道?
周桂英:
是我亲手写的,怎能不知。
张元秀:
好!
血书现在我的身上,我在这里看,你在那里说,你若念得字字相投,继保就算你的亲生儿子,倘若一字有差吗?
周桂英:
怎么样?
张元秀:
老汉我定不与你善罢甘休。
周桂英:
如此甚好!
请老丈取出血书。
张元秀:
好!
待我取出血书,【举血书】你且念来!
周桂英:
你且看来!
张元秀:
你念啊!
周桂英:
哎!
苦啊!
张元秀:
【拉继保】我儿随父快走。
【欲走】周桂英:
慢来!
慢来!
我还没念,老丈为何要走?
张元秀:
这血书上哪有这个苦字啊!
开头念错,定然是假。
周桂英:
老丈有所不知,我母子离别一十二载,今日才得相见,伤感之中,带出一个苦字,这苦字在外,不在其内。
张元秀:
怎么说这苦字在外,不在其内?
周桂英:
正是。
张元秀:
好!
你往下念来。
【背看血书】周桂英:
老丈请听!
【念白】上写亲父名薛荣,下写生母周桂英。
正月十五癸亥年,患难生儿在途中。
只因贫穷难活命,周梁桥下舍亲生。
过路君子垂怜悯,永世不忘养育情。
张元秀:
【颤抖地】哎呀!
我老汉的儿子去了一大半了!
周桂英:
【接唱】十二年前逢癸亥,兄嫂相逼苦难挨。
忧患中儿出世他父不在,无奈何启桥下母子分开。
蒙恩父养育儿永世感戴,枯木重荣喜春来。
【张元秀两眼呆视】【白】老丈,我念的可与血书相符?
张元秀:
嗯!
一字不差。
周桂英:
如此说来,他是我的儿子?
张元秀:
【无奈的】他、他、他就是你的儿子。
周桂英:
既是我的儿子,可让儿随我回去?
张元秀:
理……理应前去。
周桂英:
【暗喜】儿啊!
快快拜过恩父,随为娘进京。
张元秀:
且慢!
自古道:
生身父母……周桂英:
在一边。
张元秀:
养生父母……周桂英:
大如天。
张元秀:
此话怎讲?
周桂英:
养育之恩,永世难忘。
张元秀:
好一个养育之恩,永世难忘,我问你,他……是你的儿子?
周桂英:
也是你的儿子。
张元秀:
你要将儿带走?
周桂英:
你要将儿留下?
张元秀:
你带得走?
周桂英:
你留得下?
张元秀:
也罢!
是留是走,你我听凭天断。
周桂英:
怎样听凭天断?
张元秀:
就命继保站在当中,你我两厢呼唤,谁叫的去就跟谁走。
周桂英:
就依恩父所言。
张元秀:
我儿快快站在中间。
【张继保站立中间】张元秀:
大嫂,我要先叫。
周桂英:
我要先叫。
张元秀:
我养他一十二载我应先叫。
周桂英:
好!
就让老恩父先叫。
张元秀:
儿啊!
你娘热好汤饭,还在等候与你,快随为父回家去!
【继保跑向父】周桂英:
【着急得叫】儿啊!
你爹在京中为官,儿若认祖归泉,就可锦衣玉食,安享荣华,儿啊!
你、你、你快快跟娘来!
【继保迟疑地走向中间】张元秀:
继保,你快随父来。
周桂英:
我儿,快跟娘走。
张继保:
【左顾右盼,无所适从】哎!
我、我、我好作难呀!
【唱】爹爹叫我回家去,母亲唤儿去京城。
有心随母把京进……张元秀:
【哭介】儿啊!
张继保:
【接唱】难舍恩父养育情,有心随父回家转。
周桂英:
【哭介】儿啊!
张继保:
【接唱】怎舍亲娘独自行,左思右想心不定。
张元秀:
【叫儿】继保。
周桂英:
【叫儿】娘的儿!
张继保:
【狠心的跺脚】唉!
【接唱】何必树西又树东。
亲爹京中把官坐,谁敢说我是野生。
薛家之子薛家去,不与他人坐螟蛉,娘啊!
【扑向周桂英的怀内】张元秀:
【急叫】继保!
继保!
哎呀!
……【昏眩】【唱】一见继保把娘认,【哭叫】张继保!
父的儿!
啊!
儿呀!
【接唱】好似万剑穿在心。
你母子一同把京进,我年迈双双靠何人?
【张继保犹豫片刻,终于走向张元秀。
张元秀接唱】继保儿与父心连心,不枉我养育十二春。
手拉娇儿回家转,【拉继保欲走】周桂英:
【接唱】周桂英急忙拉衣襟。
忍痛上前双膝跪,老恩父啊!
听我仔细说前因,桥边舍子实难忍,十二年眼望巴山通断魂。
怀胎生子枉苦守,绝了薛门后代根。
求恩父你将我怜悯,望恩父你要放宽心。
张家恩养薛家子,继保一儿顶两门。
回京不过三五载,返乡再来拜双亲。
倘若二老百年后,定叫他择福地起坟驾丧摔老盆。
抱你天高地恩厚,我母子都是披麻戴孝的人。
张元秀:
唉呀!
……【接唱】大嫂啼哭珠泪滚,字字句句痛人心。
人爱子女都一样,张元秀不是铁石人。
有心让儿随母去,儿的娘怎舍儿分离。
若不叫儿随母去,又怎忍割断他骨肉情。
左思右想心不定,活活难煞年迈人。
罢罢罢我今让儿随母去,团圆欢庆到家门。
周桂英:
【站起】多谢老恩父大恩大德。
张元秀:
不必说了,血书在此,好好收藏,你,在…去吧!
【交血书以袖遮面下】周桂英:
多谢老恩父!
【拉继保出亭】张元秀:
【追上】继保回来!
继保回来!
张继保:
【停步回头】爹爹!
张元秀:
【取衣和面饼】这是你娘给你带来的麦面饼,拿好路上充饥。
张继保:
【接饼哭】娘啊!
张元秀:
这新衣,你将它穿在身上,想我二老的时节,你就看一看,摸一摸,也可免去我儿思念之苦了!
张继保:
【扑向张元秀】爹爹!
周桂英:
我儿不必啼哭,快快将衣服穿好。
张元秀:
【给继保衣服】儿啊!
你当真要走了吗?
张继保:
我过两天还要回来的。
张元秀:
你且少待,让为父看儿几眼,再叮咛几句!
张继保:
爹爹!
【跪介】张元秀:
继保,父的儿啊!
【哭白】我叫叫一声张继保,我叫叫一声连心的儿啊!
你此番进了京城,早晚要好好读书,儿长大成人之后,倘若有心,可回来将我二老探望探望,倘若我二老无福下世,你要买些纸钱,在我二老坟头烧化,叫上几声爹爹,拜上几拜你娘,我二老纵死九泉,我也瞑目了!
【二人抱头哭,张元秀唱】父子们离别在亭前,嘱咐万千难尽言。
读书没怕寒窗苦,为官清正要廉明。
路途上要记寒和暖,京都常记书信传。
年迈爹娘将儿念,莫使依门把眼望穿。
张继保:
【白】爹爹放心,孩儿进京,若有好处,定要回来接你二老前去同享荣华富贵,儿对天发誓,绝不食言。
张元秀:
我儿有此孝心,为父永记在心,不必盟誓,随你母亲……去吧!
【伤心地转过身去】【薛贵车夫暗上】周桂英:
儿呀!
天色不早,拜别恩父,随娘起程!
【母子同拜上车下场】张元秀:
【慢回头,如梦初醒,惊慌的】继保我儿你在哪里?
你、你、你到哪里去?
你到哪里去?
【接唱】娇儿一去无踪影,冷水浇头怀抱冰。
人说养老为防老,我今养儿一场空。
儿啊…【痛哭的慢慢下】
第四场
【京都薛府,堂皇富丽,摆设精雅】薛荣:
【上念】边关征战十余春,身居高位沐皇恩。
千里捎书人未见,思念夫人常挂心。
薛贵:
【上白】禀老爷,夫人公子到!
薛荣:
快快有请!
【周桂英、张继保、丫环上】周桂英:
老爷!
薛荣:
夫人!
周桂英:
罢了老爷!
【唱】一见儿父心伤痛,十三载难诉别离情。
回想往事如梦境,薛荣:
【接唱】今日夫妻喜相逢!
【白】夫人不必伤悲,请坐!
周桂英:
老爷请坐!
【二人同坐】儿啊!
这是你爹爹,快快上前见过。
张继保:
孩儿拜见爹爹!
薛荣:
夫人,这……?
周桂英:
这是你我的儿子张继保。
薛荣:
【不悦的】唉!
俺薛门的儿子,怎么姓起张来了?
周桂英:
老爷呀!
【唱】老爷你离家投军妻有孕,产儿冬月是生辰。
恨兄嫂图财谋产心毒狠,逼我母子命难存。
为让我儿逃活命,周梁桥下弃儿身。
张老夫妻施怜悯,十二载抚养他是张家的人。
薛荣:
【白】原来如此。
谢天谢地,我薛家如今有了后代了!
儿啊!
张继保:
爹爹!
薛荣:
今日认祖归宗,可改名为薛继祖!
张继保:
谢爹爹!
【后名为薛继祖】薛荣:
丫环过来。
丫环:
老爷有何吩咐?
薛荣:
与你家少公子更换衣巾!
丫环:
是!
【取衣包】请少公子更衣!
薛继祖:
【摸着衣服高兴地】真好看,又光又亮,这是什么布做的?
丫环:
少公子,这不是布,【抖衣服】这叫天香罗!
薛继祖:
【换新衣,将旧衣服抛地】拿走!
【丫环拾衣服欲下】周桂英:
慢着!
这是张老夫妇临别所赠之物,岂可轻易抛弃?
薛继祖:
母亲,孩儿如今身穿绫罗,留这粗俗之物只怕有失爹娘体面,不要也罢。
周桂英:
【责怪的】嗯!
薛荣:
我儿也是一片孝心,夫人不可错怪,丫环将这破衣烂衫,暂且收起。
丫环:
是!
【捧衣服下又上】薛荣:
儿啊!
不知你那恩父恩母作何生理?
薛继祖:
我那恩父恩母吗?
【回顾左右】他们是:
“马上弹琴”“运转乾坤”!
薛荣:
【不解的】难道他们也是官宦人家?
薛继祖:
不,爹爹,他们是……周桂英:
儿啊!
自己家中,何必遮遮掩掩?
你那恩父恩母,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