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鉴赏52607.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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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鉴赏52607
诗歌鉴赏
王绩《野望》
《野望》写的是山野秋景,在闲逸的情调中,带几分彷徨和苦闷,是王绩的代表作。
“东皋薄暮望,徙倚欲何依。
”皋是水边地。
东皋,指他家乡绛州龙门的一个地方。
他归隐后常游北山、东皋,自号“东皋子”。
“徙倚”是徘徊的意思。
“欲何依”,化用曹操《短歌行》中“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的意思,表现了百无聊赖的彷徨心情。
下面四句写薄暮中所见景物:
“树树皆秋色,山山唯落晖。
牧人驱犊返,猎马带禽归。
”举目四望,到处是一片秋色,在夕阳的余晖中越发显得萧瑟。
在这静谧的背景之上,牧人与猎马的特写,带着牧歌式的田园气氛,使整个画面活动了起来。
这四句诗宛如一幅山家秋晚图,光与色,远景与近景,静态与动态,搭配得恰到好处。
然而,王绩还不能象陶渊明那样从田园中找到慰藉,所以最后说:
“相顾无相识,长歌怀采薇。
”说自己在现实中孤独无依,只好追怀古代的隐士,和伯夷、叔齐那样的人交朋友了。
读熟了唐诗的人,也许并不觉得这首诗有什么特别的好处。
可是,如果沿着诗歌史的顺序,从南朝的宋、齐、梁、陈一路读下来,忽然读到这首《野望》,便会为它的朴素而叫好。
南朝诗风大多华靡艳丽,好象浑身裹着绸缎的珠光宝气的贵妇。
从贵妇堆里走出来,忽然遇见一位荆钗布裙的村姑,她那不施脂粉的朴素美就会产生特别的魅力。
王绩的《野望》便有这样一种朴素的好处。
这首诗的体裁是五言律诗。
自从南朝齐永明年间,沈约等人将声律的知识运用到诗歌创作当中,律诗这种新的体裁就已酝酿着了。
到初唐的沈佺期、宋之问手里律诗遂定型化,成为一种重要的诗歌体裁。
而早于沈、宋六十余年的王绩,已经能写出《野望》这样成熟的律诗,说明他是一个勇于尝试新形式的人。
这首诗首尾两联抒情言事,中间两联写景,经过情──景──情这一反复,诗的意思更深化了一层。
这正符合律诗的一种基本章法。
骆宾王《在狱咏蝉》
这首诗作于高宗仪凤三年(678)。
当时骆宾王任侍御史,因上疏论事触忤武后,遭诬,以贪赃罪名下狱。
起二句在句法上用对偶句,在作法上则用起兴的手法,以蝉声来逗起客思。
诗一开始即点出秋蝉高唱,触耳惊心。
接下来就点出诗人在狱中深深怀想家园。
三、四两句,一句说蝉,一句说自己,用“不堪”和“来对”构成流水对,把物我联系在一起。
诗人几次讽谏武则天,以至下狱。
大好的青春,经历了政治上的种种折磨已经消逝,头上增添了星星白发。
在狱中看到这高唱的秋蝉,还是两鬓乌玄,两两对照,不禁自伤老大,同时更因此回想到自己少年时代,也何尝不如秋蝉的高唱,而今一事无成,甚至入狱。
就在这十个字中,诗人运用比兴的方法,把这份凄恻的感情,委婉曲折地表达了出来。
同时,白头吟又是乐府曲名。
相传西汉时司马相如对卓文君爱情不专后,卓文君作《白头吟》以自伤。
其诗云:
“凄凄重凄凄,嫁娶不须啼,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见《西京杂记》)这里,诗人巧妙地运用了这一典故,进一步比喻执政者辜负了诗人对国家一片忠爱之忱。
“白头吟”三字于此起了双关的作用,比原意更深入一层。
十字之中,什么悲呀愁呀这一类明点的字眼一个不用,意在言外,充分显示了诗的含蓄之美。
接下来五六两句,纯用“比”体。
两句中无一字不在说蝉,也无一字不在说自己。
“露重”“风多”比喻环境的压力,“飞难进”比喻政治上的不得意,“响易沉”比喻言论上的受压制。
蝉如此,我也如此,物我在这里打成一片,融混而不可分了。
咏物诗写到如此境界,才算是“寄托遥深”。
诗人在写这首诗时,由于感情充沛,功力深至,故虽在将近结束之时,还是力有余劲。
第七句再接再厉,仍用比体。
秋蝉高居树上,餐风饮露,有谁相信它不食人间烟火呢?
这句诗人自喻高洁的品性,不为时人所了解,相反地还被诬陷入狱,“无人信高洁”之语,也是对坐赃的辩白。
然而正如战国时楚屈原《离骚》中所说:
“世混浊而不分兮,好蔽美而嫉妒”。
在这样的情况下,有那一个来替诗人雪冤呢?
“卿须怜我我怜卿”,只有蝉能为我而高唱,也只有我能为蝉而长吟。
末句用问句的方式,蝉与诗人又浑然一体了。
这首诗作于患难之中,感情充沛,取譬明切,用典自然,语多双关,于咏物中寄情寓兴,由物到人,由人及物,达到了物我一体的境界,是咏物诗中的名作。
陈子昂《感遇其二》
这首五言诗通篇咏香兰杜若。
香兰和杜若都是草本植物,秀丽芬芳。
兰若之美,固然在其花色的秀丽,但好花还须绿叶扶。
花叶掩映,枝茎交合,兰若才显得绚丽多姿。
所以作品首先从兰若的枝叶上着笔,迭用了“芊蔚”与“青青”两个同义词来形容花叶的茂盛,中间贯一“何”字,充满赞赏之情。
如果说“芊蔚何青青”是用以衬托花色之美的话,那么“朱蕤冒紫茎”则是由茎及花,从正面刻画了。
这一笔着以“朱”、“紫”,浓墨重彩地加以描绘,并下一“冒”字,将“朱蕤”、“紫茎”联成一体。
全句的意思是:
朱红色的花下垂,覆盖着紫色的茎,不但画出了兰若的身姿,而且突出了它花簇纷披的情态。
兰若不象菊花那样昂首怒放,自命清高;也不象牡丹那般浓妆艳抹,富丽堂皇。
兰若花红茎紫,叶儿青青,显得幽雅清秀,独具风采。
“幽独空林色”,诗人赞美兰若秀色超群,以群花的失色来反衬兰若的卓然风姿。
其中对比和反衬手法的结合运用,大大增强了艺术效果。
特下“幽独”二字,可见诗中孤芳自赏的命意。
诗的前四句赞美兰若风采的秀丽,后四句转而感叹其芳华的零落。
“迟迟白日晚,嫋嫋秋风生”。
由夏入秋,白天渐短。
“迟迟”二字即写出了这种逐渐变化的特点。
用“嫋嫋”来形容秋风乍起、寒而不冽,形象十分传神。
然而“嫋嫋秋风”并不平和。
“悲哉秋之为气也!
萧瑟兮草木摇落而变衰”(宋玉《九辩》),芬芳的鲜花自然也凋零了。
《感遇》,是陈子昂所写的以感慨身世及时政为主旨的组诗,共三十八首,本篇为其中的第二首。
诗中以兰若自比,寄托了个人的身世之感。
陈子昂颇有政治才干,但屡受排挤压抑,报国无门,四十一岁为射洪县令段简所害。
这正象秀美幽独的兰若,在风刀霜剑的摧残下枯萎凋谢了。
此诗全用比兴手法,诗的前半着力赞美兰若压倒群芳的风姿,实则是以其“幽独空林色”比喻自己出众的才华。
后半以“白日晚”、“秋风生”写芳华逝去,寒光威迫,充满美人迟暮之感。
“岁华”、“芳意”用语双关,借花草之凋零,悲叹自己的年华流逝,理想破灭,寓意凄婉,寄慨遥深。
从形式上看,这首诗颇象五律,而实际上却是一首五言古诗。
它以效古为革新,继承了阮籍《咏怀》的传统手法,托物感怀,寄意深远。
和初唐诗坛上那些“采丽竞繁”、吟风弄月之作相比,它显得格外充实而清新,正象芬芳的兰若,散发出诱人的清香。
陈子昂《登幽州台歌》
《登幽州台歌》这首短诗,由于深刻地表现了诗人怀才不遇、寂寞无聊的情绪,语言苍劲奔放,富有感染力,成为历来传诵的名篇。
陈子昂是一个具有政治见识和政治才能的文人。
他直言敢谏,对武后朝的不少弊政,常常提出批评意见,不为武则天采纳,并曾一度因“逆党”株连而下狱。
他的政治抱负不能实现,反而受到打击,这使他心情非常苦闷。
武则天万岁通天元年(696),契丹李尽忠、孙万荣等攻陷营州。
武则天委派武攸宜率军征讨,陈子昂在武攸宜幕府担任参谋,随同出征。
武为人轻率,少谋略。
次年兵败,情况紧急,陈子昂请求遣万人作前驱以击敌,武不允。
稍后,陈子昂又向武进言,不听,反把他降为军曹。
诗人接连受到挫折,眼看报国宏愿成为泡影,因此登上蓟北楼(即幽州台,遗址在今北京市),慷慨悲吟,写下了《登幽州台歌》以及《蓟丘览古赠卢居士藏用七首》等诗篇。
“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
”这里的古人是指古代那些能够礼贤下士的贤明君主。
《蓟丘览古赠卢居士藏用》与《登幽州台歌》是同时之作,其内容可资参证。
《蓟丘览古》七首,对战国时代燕昭王礼遇乐毅、郭隗,燕太子丹礼遇田光等历史事迹,表示无限钦慕。
但是,象燕昭王那样前代的贤君既不复可见,后来的贤明之主也来不及见到,自己真是生不逢时;当登台远眺时,只见茫茫宇宙,天长地久,不禁感到孤单寂寞,悲从中来,怆然流泪了。
本篇以慷慨悲凉的调子,表现了诗人失意的境遇和寂寞苦闷的情怀。
这种悲哀常常为旧社会许多怀才不遇的人士所共有,因而获得广泛的共鸣。
本篇在艺术表现上也很出色。
上两句俯仰古今,写出时间绵长;第三句登楼眺望,写出空间辽阔。
在广阔无垠的背景中,第四句描绘了诗人孤单寂寞悲哀苦闷的情绪,两相映照,分外动人。
念这首诗,我们会深刻地感受到一种苍凉悲壮的气氛,面前仿佛出现了一幅北方原野的苍茫广阔的图景,而在这个图景面前,兀立着一位胸怀大志却因报国无门而感到孤独悲伤的诗人形象,因而深深为之激动。
在用辞造语方面,此诗深受《楚辞》特别是其中《远游》篇的影响。
《远游》有云:
“惟天地之无穷兮,哀人生之长勤。
往者余弗及兮,来者吾不闻。
”本篇语句即从此化出,然而意境却更苍茫遒劲。
同时,在句式方面,采取了长短参错的楚辞体句法。
上两句每句五字,三个停顿,其式为:
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
后两句每句六字,四个停顿,其式为:
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前两句音节比较急促,传达了诗人生不逢时、抑郁不平之气;后两句各增加了一个虚字(“之”和“而”),多了一个停顿,音节就比较舒徐流畅,表现了他无可奈何、曼声长叹的情景。
全篇前后句法长短不齐,音节抑扬变化,互相配合,增强了艺术感染力。
孟浩然《临洞庭》
这是一首干谒诗。
唐玄宗开元二十一年(733),孟浩然西游长安,写了这首诗赠当时在相位的张九龄,目的是想得到张的赏识和录用,只是为了保持一点身分,才写得那样委婉,极力泯灭那干谒的痕迹。
秋水盛涨,八月的洞庭湖装得满满的,和岸上几乎平接。
远远望去,水天一色,洞庭湖和天空接合成了完完整整的一块。
开头两句,写得洞庭湖极开朗也极涵浑,汪洋浩阔,与天相接,润泽着千花万树,容纳了大大小小的河流。
三、四句实写湖。
“气蒸”句写出湖的丰厚的蓄积,仿佛广大的沼泽地带,都受到湖的滋养哺育,才显得那样草木繁茂,郁郁苍苍。
而“波撼”两字放在“岳阳城”上,衬托湖的澎湃动荡,也极为有力。
人们眼中的这一座湖滨城,好象瑟缩不安地匍伏在它的脚下,变得异常渺小了。
这两句被称为描写洞庭湖的名句。
但两句仍有区别:
上句用宽广的平面衬托湖的浩阔,下句用窄小的立体来反映湖的声势。
诗人笔下的洞庭湖不仅广大,而且还充满活力。
下面四句,转入抒情。
“欲济无舟楫”,是从眼前景物触发出来的,诗人面对浩浩的湖水,想到自己还是在野之身,要找出路却没有人接引,正如想渡过湖去却没有船只一样。
“端居耻圣明”,是说在这个“圣明”的太平盛世,自己不甘心闲居无事,要出来做一番事业。
这两句是正式向张丞相表白心事,说明自己目前虽然是个隐士,可是并非本愿,出仕求官还是心焉向往的,不过还找不到门路而已。
于是下面再进一步,向张丞相发出呼吁。
“垂钓者”暗指当朝执政的人物,其实是专就张丞相而言。
这最后两句,意思是说:
执政的张大人啊,您能出来主持国政,我是十分钦佩的,不过我是在野之身,不能追随左右,替你效力,只有徒然表示钦羡之情罢了。
这几句话,诗人巧妙地运用了“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淮南子?
说林训》)的古语,另翻新意;而且“垂钓”也正好同“湖水”照应,因此不大露出痕迹,但是他要求援引的心情是不难体味的。
作为干谒诗,最重要的是要写得得体,称颂对方要有分寸,不失身分。
措辞要不卑不亢,不露寒乞相,才是第一等文字。
这首诗委婉含蓄,不落俗套,艺术上自有特色。
孟浩然《过故人庄》
沈德潜称孟浩然的诗“语淡而味终不薄”(《唐诗别裁》)。
也就是说,读孟诗,应该透过它淡淡的外表,去体会内在的韵味。
《过故人庄》在孟诗中虽不算是最淡的,但它用省净的语言,平平地叙述,几乎没有一个夸张的句子,没有一个使人兴奋的词语,也已经可算是“淡到看不见诗”(闻一多《孟浩然》)的程度了。
它的诗味究竟表现在哪里呢?
“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
”这一开头似乎就象是日记本上的一则记事。
故人“邀”而我“至”,文字上毫无渲染,招之即来,简单而随便。
这正是不用客套的至交之间所可能有的形式。
而以“鸡黍”相邀,既显出田家特有风味,又见待客之简朴。
正是这种不讲虚礼和排场的招待,朋友的心扉才往往更能为对方敞开。
这个开头,不甚着力,平静而自然,但对于将要展开的生活内容来说,却是极好的导入,显示了气氛特征,又有待下文进一步丰富、发展。
“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
”走进村里,顾盼之间竟是这样一种清新愉悦的感受。
这两句上句漫收近境,绿树环抱,显得自成一统,别有天地;下句轻宕笔锋,郭外的青山依依相伴,则又让村庄不显得孤独,并展示了一片开阔的远景。
这个村庄座落平畴而又遥接青山,使人感到清淡幽静而绝不冷奥孤僻。
正是由于“故人庄”出现在这样的自然和社会环境中,所以宾主临窗举杯,“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才更显得畅快。
这里“开轩”二字也似乎是很不经意地写入诗的,但上面两句写的是村庄的外景,此处叙述人在屋里饮酒交谈,轩窗一开,就让外景映入了户内,更给人以心旷神怡之感。
对于这两句,人们比较注意“话桑麻”,认为是“相见无杂言”(陶渊明《归田园居》),忘情在农事上了,诚然不错。
但有了轩窗前的一片打谷场和菜圃,在绿阴环抱之中,又给人以宽敞、舒展的感觉。
话桑麻,就更让你感到是田园。
于是,我们不仅能领略到更强烈的农村风味、劳动生产的气息,甚至仿佛可以嗅到场圃上的泥土味,看到庄稼的成长和收获,乃至地区和季节的特征。
有这两句和前两句的结合,绿树、青山、村舍、场圃、桑麻和谐地打成一片,构成一幅优美宁静的田园风景画,而宾主的欢笑和关于桑麻的话语,都仿佛萦绕在我们耳边。
它不同于纯然幻想的桃花源,而是更富有盛唐社会的现实色采。
正是在这样一个天地里,这位曾经慨叹过“当路谁相假,知音世所稀”的诗人,不仅把政治追求中所遇到的挫折,把名利得失忘却了,就连隐居中孤独抑郁的情绪也丢开了。
从他对青山绿树的顾盼,从他与朋友对酒而共话桑麻,似乎不难想见,他的思绪舒展了,甚至连他的举措都灵活自在了。
农庄的环境和气氛,在这里显示了它的征服力,使得孟浩然似乎有几分皈依了。
“待到重阳日,还来就菊花”。
孟浩然深深为农庄生活所吸引,于是临走时,向主人率真地表示将在秋高气爽的重阳节再来观赏菊花。
淡淡两句诗,故人相待的热情,作客的愉快,主客之间的亲切融洽,都跃然纸上了。
这不禁又使人联想起杜甫的《遭田父泥饮美严中丞》:
“月出遮我留,仍嗔问升斗。
”杜诗田父留人,情切语急;孟诗与故人再约,意舒词缓。
杜之郁结与孟之恬淡之别,从这里或许可以窥见一些消息吧。
一个普通的农庄,一回鸡黍饭的普通款待,被表现得这样富有诗意。
描写的是眼前景,使用的是口头语,描述的层次也是完全任其自然,笔笔都显得很轻松,连律诗的形式也似乎变得自由和灵便了。
你只觉得这种淡淡的平易近人的风格,与他描写的对象──朴实的农家田园和谐一致,表现了形式对内容的高度适应,恬淡亲切却又不是平浅枯燥。
它是在平淡中蕴藏着深厚的情味。
一方面固然是每个句子都几乎不见费力锤炼的痕迹,另一方面每个句子又都不曾显得薄弱。
比如诗的头两句只写友人邀请,却能显出朴实的农家气氛;三四句只写绿树青山却能见出一片天地;五六句只写把酒闲话,却能表现心情与环境的惬意的契合;七八句只说重阳再来,却自然流露对这个村庄和故人的依恋。
这些句子平衡均匀,共同构成一个完整的意境,把恬静秀美的农村风光和淳朴诚挚的情谊融成一片。
这是所谓“篇法之妙,不见句法”(沈德潜《唐诗别裁》)。
“不鉤奇抉异……若公输氏当巧而不巧者”(皮日休《郢州孟亭记》)。
他把艺术美深深地融入整个诗作的血肉之中,显得自然天成。
这种不炫奇猎异,不卖弄技巧,也不光靠一两个精心制作的句子去支撑门面,是艺术水平高超的表现。
譬如一位美人,她的美是通体上下,整个儿的,不是由于某一部位特别动人。
她并不靠搔首弄姿,而是由于一种天然的颜色和气韵使人惊叹。
正是因为有真彩内映,所以出语洒落,浑然省净,使全诗从“淡抹”中显示了它的魅力,而不再需要“浓饰盛妆”了。
王维《山居秋暝》
这首山水名篇,于诗情画意之中寄托着诗人高洁的情怀和对理想境界的追求。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
”诗中明明写有浣女渔舟,诗人怎下笔说是“空山”呢?
原来山中树木繁茂,掩盖了人们活动的痕迹,正所谓“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鹿柴》)啊!
又由于这里人迹罕到,“峡里谁知有人事,世中遥望空云山”(《桃源行》),一般人自然不知山中有人了。
“空山”二字点出此处有如世外桃源。
山雨初霁,万物为之一新,又是初秋的傍晚,空气之清新,景色之美妙,可以想见。
“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天色已暝,却有皓月当空;群芳已谢,却有青松如盖。
山泉清洌,淙淙流泻于山石之上,有如一条洁白无瑕的素练,在月光下闪闪发光,多么幽清明净的自然美啊!
王维的《济上四贤咏》曾经称赞两位贤隐士的高尚情操,谓其“息阴无恶木,饮水必清源”。
诗人自己也是这种心志高洁的人,他曾说:
“宁栖野树林,宁饮涧水流,不用坐梁肉,崎岖见王侯。
”(《献始兴公》)这月下青松和石上清泉,不正是他所追求的理想境界吗?
这两句写景如画,随意挥洒,毫不着力。
象这样又动人又自然的写景,达到了艺术上炉火纯青的地步,非一般人所能学到。
“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
”竹林里传来了一阵阵的歌声笑语,那是一些天真无邪的姑娘们洗罢衣服笑逐着归来了;亭亭玉立的荷叶纷纷向两旁披分,掀翻了无数珍珠般晶莹的水珠,那是顺流而下的渔舟划破了荷塘月色的宁静。
在这青松明月之下,在这翠竹青莲之中,生活着这样一群无忧无虑、勤劳善良的人们。
这纯洁美好的生活图景,反映了诗人过安静纯朴生活的理想,同时也从反面衬托出他对污浊官场的厌恶。
这两句写得很有技巧,而用笔不露痕迹,使人不觉其巧。
诗人先写“竹喧”、“莲动”,因为浣女隐在竹林之中,渔舟被莲叶遮蔽,起初未见,等到听到竹林喧声,看到莲叶纷披,才发现浣女、莲舟。
这样写更富有真情实感,更富有诗意。
诗的中间两联同是写景,而各有侧重。
颔联侧重写物,以物芳而明志洁;颈联侧重写人,以人和而望政通。
同时,二者又互为补充,泉水、青松、翠竹、青莲,可以说都是诗人高尚情操的写照,都是诗人理想境界的环境烘托。
既然诗人是那样地高洁,而他在那貌似“空山”之中又找到了一个称心的世外桃源,所以就情不自禁地说:
“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
”本来,《楚辞?
招隐士》说:
“王孙兮归来,山中兮不可久留!
”诗人的体会恰好相反,他觉得“山中”比“朝中”好,洁净纯朴,可以远离官场而洁身自好,所以就决然归隐了。
这首诗一个重要的艺术手法,是以自然美来表现诗人的人格美和一种理想中的社会之美。
表面看来,这首诗只是用“赋”的方法模山范水,对景物作细致感人的刻画,实际上通篇都是比兴。
诗人通过对山水的描绘寄慨言志,含蕴丰富,耐人寻味。
王维《观猎》
诗题一作《猎骑》。
从诗篇遒劲有力的风格看,当是王维前期作品。
诗的内容不过是一次普通的狩猎活动,却写得激情洋溢,豪兴遄飞。
至于其艺术手法,几令清人沈德潜叹为观止:
“章法、句法、字法俱臻绝顶。
盛唐诗中亦不多见。
”(《唐诗别裁》)
诗开篇就是“风劲角弓鸣”,未及写人,先全力写其影响:
风呼,弦鸣。
风声与角弓(用角装饰的硬弓)声彼此相应:
风之劲由弦的震响听出;弦鸣声则因风而益振。
“角弓鸣”三字已带出“猎”意,能使人去想象那“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的射猎场面。
劲风中射猎,该具备何等手眼!
这又唤起读者对猎手的悬念。
待声势俱足,才推出射猎主角来:
“将军猎渭城”。
将军的出现,恰合读者的期待。
这发端的一笔,胜人处全在突兀,能先声夺人,“如高山坠石,不知其来,令人惊绝”(方东树)。
两句“若倒转便是凡笔”(沈德潜)。
渭城为秦时咸阳故城,在长安西北,渭水北岸,其时平原草枯,积雪已消,冬末的萧条中略带一丝儿春意。
“草枯”“雪尽”四字如素描一般简洁、形象,颇具画意。
“鹰眼”因“草枯”而特别锐利,“马蹄”因“雪尽”而绝无滞碍,颔联体物极为精细。
三句不言鹰眼“锐”而言眼“疾”,意味猎物很快被发现,紧接以“马蹄轻”三字则见猎骑迅速追踪而至。
“疾”“轻”下字俱妙。
两句使人联想到鲍照写猎名句:
“兽肥春草短,飞鞚越平陆”,但这里发现猎物进而追击的意思是明写在纸上的,而王维却将同一层意思隐然句下,使人寻想,便觉诗味隽永。
三四句初读似各表一意,对仗铢两悉称;细绎方觉意脉相承,实属“流水对”。
如此精妙的对句,实不多见。
以上写出猎,只就“角弓鸣”、“鹰眼疾”、“马蹄轻”三个细节点染,不写猎获的场面。
一则由于猎获之意见于言外;二则射猎之乐趣,远非实际功利所可计量,只就猎骑英姿与影响写来自佳。
颈联紧接“马蹄轻”而来,意思却转折到罢猎还归。
虽转折而与上文意脉不断,自然流走。
“新丰市”故址在今陕西临潼县,“细柳营”在今陕西长安县,两地相隔七十余里。
此二地名俱见《汉书》,诗人兴会所至,一时汇集,典雅有味,原不必指实。
言“忽过”,言“还归”,则见返营驰骋之疾速,真有瞬息“千里”之感。
“细柳营”本是汉代周亚夫屯军之地,用来就多一重意味,似谓诗中狩猎的主人公亦具名将之风度,与其前面射猎时意气风发、飒爽英姿,形象正相吻合。
这两句连上两句,既生动描写了猎骑情景,又真切表现了主人公的轻快感觉和喜悦心情。
写到猎归,诗意本尽。
尾联却更以写景作结,但它所写非营地景色,而是遥遥“回看”向来行猎处之远景,已是“千里暮云平”。
此景遥接篇首。
首尾不但彼此呼应,而且适成对照:
当初是风起云涌,与出猎紧张气氛相应;此时是风定云平,与猎归后踌躇容与的心境相称。
写景俱是表情,于景的变化中见情的消长,堪称妙笔。
七句语有出典,《北史?
斛律光传》载北齐斛律光校猎时,于云表见一大鸟,射中其颈,形如车轮,旋转而下,乃是一雕,因被人称为“射雕手”。
此言“射雕处”,有暗示将军的膂力强、箭法高之意。
诗的这一结尾遥曳生姿,饶有余味。
综观全诗,半写出猎,半写猎归,起得突兀,结得意远,中两联一气流走,承转自如,有格律束缚不住的气势,又能首尾回环映带,体合五律,这是章法之妙。
诗中藏三地名而使人不觉,用典浑化无迹,写景俱能传情,至如三四句既穷极物理又意见于言外,这是句法之妙。
“枯”、“尽”、“疾”、“轻”、“忽过”、“还归”,遣词用字准确锤炼,咸能照应,这是字法之妙。
所有这些手法,又都妙能表达诗中人生气远出的意态与豪情。
所以,此诗完全当得起盛唐佳作的称誉。
王维《终南山》
艺术创作,贵在以个别显示一般,以不全求全,刘勰所谓“以少总多”,古代画论家所谓“意余于象”,都是这个意思.。
作为诗人兼画家的王维,很懂得此中奥秘,因而能用只有四十个字的一首五言律诗,为偌大一座终南山传神写照。
首联“太乙近天都,连山接海隅”,先用夸张手法勾画了终南山的总轮廓。
这个总轮廓,只能得之于遥眺,而不能得之于逼视。
所以,这一联显然是写远景。
“太乙”是终南山的别称。
终南虽高,去天甚遥,说它“近天都”,当然是艺术夸张。
但这是写远景,从平地遥望终南,其顶峰的确与天连接,因而说它“近天都”,正是以夸张写真实。
“连山接海隅”也是这样。
终南山西起甘肃天水,东止河南陕县,远远未到海隅。
说它“接海隅”,固然不合事实,说它“与他山连接不断,直到海隅”,又何尝符合事实?
然而这是写远景,从长安遥望终南,西边望不到头,东边望不到尾。
用“连山接海隅”写终南远景,虽夸张而愈见真实。
次联写近景,“白云回望合”一句,“回望”既与下句“入看”对偶,则其意为“回头望”,王维写的是入终南山而“回望”,望的是刚走过的路。
诗人身在终南山中,朝前看,白云弥漫,看不见路,也看不见其他景物,仿佛再走几步,就可以浮游于白云的海洋;然而继续前进,白云却继续分向两边,可望而不可即;回头看,分向两边的白云又合拢来,汇成茫茫云海。
这种奇妙的境界,凡有游山经验的人都并不陌生,而除了王维,又有谁能够只用五个字就表现得如此真切呢?
“青霭入看无”一句,与上句“白云回望合”是“互文”,它们交错为用,相互补充。
诗人走出茫茫云海,前面又是蒙蒙青霭,仿佛继续前进,就可以摸着那青霭了;然而走了进去,却不但摸不着,而且看不见;回过头去,那青霭又合拢来,蒙蒙漫漫,可望而不可即。
这一联诗,写烟云变灭,移步换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