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亚与猿人.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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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亚与猿人

阿亚与猿人

一

阿亚惊恐的看着卧室门。

她明白她终究还是逃不掉的：

猛烈的踹门声令她头疼欲裂，突然门开了，杨缅疯狂的扑过来，抓住她的头发，将她扯来扯去，眼泪从阿亚的眼中流出来。

但她没有出声，因为那会令他更加兴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杨缅终于累了，他停下来喝水，然后语气平静的对阿亚说：

“穿好衣服，去接孩子。

他快放学了。

”阿亚艰难的爬起来，她已经遍体鳞伤了，口中咸咸的，她忍不住呕出一口血水来，他回头见了，不禁厌恶的皱了皱眉：

“不要哭哭啼啼的，我还没死呢，你看你那熊样儿，离开我你就得饿死，蠢猪！

”

三名歹徒刚抢劫完储蓄所，正准备逃走，却被警察围了个水泄不通。

他们慌了，疯狂向路人射击，有几人中弹倒地，当时场面混乱不堪。

更可怕的是一群刚放学的孩子突然闯了进来，歹徒们肆无忌惮的冲进孩子当中，并随手抓起了一个小男孩，将枪口对准了孩子的脑袋。

其余的孩子被迅速疏散。

歹徒们挟持着那个小男孩边放枪边撤，小孩看上顶多六七岁，小脸因为害怕而变得毫无血色。

“你们要怎么样，不要伤害孩子！

”警方和歹徒小心的交涉着，要知道对方可是歹徒，杀人如麻，孩子命悬一线！

“我们要一辆车！

快！

”为首的歹徒大叫道，同时用枪使劲的顶了一下孩子的头。

毫无疑问，几分钟后，他们得到了一辆车。

小孩子终于熬不住了，“哇”的一声哭出来，一个歹徒随手就是两个耳光，小孩儿的哭声嘎然而止！

“放开他！

”一个颤抖的尖厉的声音突然响起，阿亚高举着双手向歹徒走去，没人知道她是从哪来的，现在拦住她已经不可能了。

“我是那个孩子的妈妈，我愿意代替他，我愿意做你们的人质！

”

阿亚沙哑而空洞的声音带着无限的伤感和恐慌。

她小步挪向歹徒，走走停停，停停又走，为首的歹徒迟疑了一小会儿，这给了她无限的希望。

“砰”的一声，其中的一个歹徒向阿亚放了一枪，并没有打中，她的脚步并没有因此而停止。

“我是个医生，而且我会开车，我会很合作；小孩子不懂事，会给你们添乱，让我来做你们的人质！

”

“你爬过来，我就要你！

”为首的歹徒突然吼道。

阿亚应声跪倒，向前爬去。

看不见她的表情，她的头微微有些颤抖。

小男孩的哭声突然又起，他猛的朝歹徒的脸上抓了一把；歹徒一惊将他一下举起向警察抛去，正当警察手忙脚乱扑向孩子时，歹徒将阿亚一把扭起塞到车里，将车开走了。

车疯狂行驶了一段后，突然摇摆不定起来，原来开车的歹徒中枪很久了，现在失血过多，要不行了。

为首的歹徒将那个家伙一把搂在怀里，用枪顶着阿亚说：

“你开！

”

阿亚顺从的坐到驾驶员的位置上，仔细的开着。

她旁边的歹徒突然一把扯掉了她的上衣，她身上非常白，但上面却赫然的印着很多伤痕，那是她丈夫杨缅的杰作。

这倒是令为首的歹徒眼中流露出一丝惊奇，阿亚眯着眼睛，她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

双峰在她臃肿的身体上跳跃着，但是她的下巴已经收紧了，她的心中有了一个打算。

车子驶上一座大桥时，阿亚突然惊叫起来：

“没油了！

”歹徒们禁不住把头凑过来，阿亚就在一瞬间将车猛转，车子撞开桥栏，跃进了桥底的大河里。

打捞人员两个小时后将车弄上岸，车里有两个死人：

一个死于溺水；一个死于枪伤。

阿亚和另一个歹徒不见了。

打捞仍在继续，在下游几百米的地方发现了阿亚的衣服，将衣服拎起时，竟从里面抖出十几条年鱼，大家惊呼不已，警方基本确定阿亚已经英勇献身了，接着阿亚被授予“见义勇为”的荣誉称号，同时奖励家属五万元钱。

二

阿亚并没有死，当她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片沙滩上。

她恍惚记得车子入水的一瞬间，为首的歹徒打开门窜了出去，而她则紧紧的抓住他也被带了出去，但是衣服仿佛被什么挂掉了。

她试着站起身，一切还好，她没有受伤。

但是她马上笑了起来，因为她突然发现自己竟然一丝不挂。

她向四周望了望，在她不远处还躺着一个人，她马上紧张起来，从衣着上她可以断定，那是歹徒当中的一个人。

阿亚慢慢的移动，挪向那个家伙，她的脸上还是那副逆来顺受的表情，但是在她的手中却紧握了一块石头，她决定在适当的时机杀死他。

他果真是那个为首的歹徒，还在喘气，阿亚慢慢的举起石头，正要砸下去，一股血水突然在她的脚边漫开去，她迟疑了一下，低下身卷起他的裤脚看了一下，一种奇妙的表情在她的脸上散开：

他的小腿骨折了！

阿亚毫不客气的扒下他的衣服套在自己的身上，同时还从他那没收了一支手枪，一个打火机，一袋白粉。

她扯掉了他的面罩，怎么说眼前的这张脸呢：

象个未进化的猿人，宽宽的眉棱骨，深陷的眼窝，厚厚的嘴唇，总体上给人一种很野性的感觉。

从此以后阿亚就将他叫做“猿人”。

阿亚不经意间触到了他的肌肤，他的肌肤象着火一样，他在发烧。

“妈的！

”阿亚踢了他一脚，恶狠狠的说：

“去死吧！

”她站起身沿着河岸走去，但是很快她就失望了，这里是一个孤岛，没有船，也没有人迹。

眼泪从她的眼中流出来，太阳就要落山了，她感到从未有过的恐惧，儿子的声音从白云顶端飘来，她叹了一口气，自己必须坚强起来，要活下去，为了儿子。

她走进森林，采了一些无毒的野果还拾了许多干柴，在这其间她发现了很多治伤的草药，顺手也采了些。

天慢慢的黑了下来。

她四外望了望：

黑夜正一层层的压过来，她有点透不过气来，她宁愿自己已经死掉了，也不要这样的活着！

恐惧，孤独，遥遥无期！

她在距沙滩不远的地方找到了一个可以藏身的山洞，并在洞口点燃了一堆火，这是预防野兽来袭的唯一方法。

山洞里很是潮湿幽暗，她老是觉得脖子后有凉风吹来，隐约中还伴着阴惨惨的笑声！

她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于是她想了又想，最后还是走上了沙滩。

她想他也许死了吧，或者被野兽吃了也不一定，但是在潜意识当中又希望他不要变成死人。

那人还在那儿，但是明显已经爬行了很长的一段距离。

阿亚猜想期间他可能醒来过。

她将他的双手用藤条捆了个结实，然后将他的断腿用树枝简单的固定了一下，她估计即使他以后恢复了，也肯定是个瘸子。

最后她才将他拖进了山洞里。

阿亚是一名很出色的中医师，她给他喂了些续筋接骨的药汤。

第二天她发现好象药水并没有起什么作用，他还是昏迷不醒。

最后她只好将她从他身上搜来的白粉撒了些在他的伤口上。

然后就是不停的喂药，灌水。

下半夜他突然呻吟了一声，有起色了！

三

阿亚的追悼会定在她失踪后的半个月，那天来了很多人。

社会各层面都出了代表。

悼词感人至深，很多到场的人都流下了热泪。

杨缅更是哭晕了几次，最后被家人架了出去。

只有一个人没有哭：

那就是阿亚的儿子：

小勇。

他不理解这些人都在做什么，他觉得妈妈并没有死，他还能感觉到妈妈的思想隔着空间传递给他，他不停的梦到妈妈在一片不知名的沙滩上散步，她俯系下身笑吟吟地对他说：

“替我照顾好你的姥姥，我的妈妈，好不好？

”每次他从梦中醒来都会去地下室看姥姥，并且给她带些吃的。

自从妈妈失踪后，爸爸就把姥姥关进了地下室，因为老人患有严重的痴呆证，极容易走失。

只有杨缅才能打开那扇门。

小勇只能从小窗户将吃的递进去，每回老人看见他都会很开心，问他：

“你是谁家的孩子啊？

”小勇就会不厌其烦的告诉她：

“我是你的外孙儿，姥姥。

”

这一天阿亚采了野果刚回来，她突然发现有一片青草倒掉了，但是那是她从来不曾走过的地方，她总是留下一些地方做暗记，用来监视猿人的。

莫非他的腿已经好了，开始走路了吗？

她马上警觉起来，用手摸了一下腰间的手枪，她只是上大学军训时用过这东西，那时还不太熟练，不过这几天她已经弄明白怎么用它了。

她若无其事的来到山洞里，给猿人换了药，又给他弄了些吃的后就躺下睡觉了。

两人睡觉的地方相隔十几米远。

渐渐的阿亚打起了微鼾儿，猿人依旧睡在那儿，看上去没有什么变化。

时间一点点的流走，走的很轻很慢。

突然猿人动了一小下儿，一会儿他又翻了一个身，接着他睁开眼，死死地盯着阿亚。

一切还是那样静。

他慢慢地站起身。

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背着阿亚痛苦地锻炼着，他已经能站起来了！

女人就是女人，他的脸上除了紧张以外还带着一抹不屑。

渐渐的他的眼中升腾出欢快的火光，因为他马上就要接近她了，而他的手上还握着一根木棍。

他犹豫了一会儿，将手伸向阿亚的腰间，只差一点点就要抓住那只枪了，他只好再往前挪了一点点儿，不料就是这一下竟使他的脚下落了空“扑通”一声，他整个人掉进了一个事先设计好的深坑里！

这原来就是洞里的一个机关，只是阿亚没有告诉他而已。

他本能的惨叫起来，他的腿又摔断了！

阿亚的脸出现在坑边上，她笑吟吟地看着他抱着腿颤抖：

“想和我斗，你这只大猩猩！

”这是他们这一个月来第一次说话。

猿人突然爬起来东撞西撞，口角都流下了白沫，显得他是那样的肮脏与笨拙，他忽然冲着阿亚大叫：

“有本事，你杀了我！

”

“我以为你是哑巴呢，原来你会说话啊——我不会杀你，我要让你痛苦的活着，折磨你，羞辱你，替那些被你杀了的人报仇！

你这只猴子！

”

说完阿亚一转身离开了山洞，外面正是上弦月，星星很迷蒙，她坐在石壁下，轻轻地叹了口气，她并不想和这个人这样耗下去，她想回家，想儿子，想妈妈……

猿人的喊叫声持续了一夜，将近天亮时才没了动静。

阿亚连续两天没进洞里去。

第三天阿亚拿了些山果走了进去，扔到坑里。

可是里面一点动静也没有；同时她还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腥臭气：

一种莫名的恐惧感袭面而来。

她考虑再三，还是下到了坑里，他几乎就是个死人了，伤口处已经有蛆往外爬了。

她费了很大的劲才将他从坑底拖上来。

为了通风她将他挪到外面，用锋利的石片使劲的刮他的伤口，直到有鲜血流出，期间猿人醒过来两次，但是马上又昏死过去了。

在阿亚的照顾下，猿人又一点点地好起来。

但是他开始绝食，阿亚感觉出了他的绝望，她不再骂他，动作也轻柔了许多。

他不吃，她就一点点喂给他，吐了再喂，不厌其烦。

空闲的时间她就给他讲她的儿子，无论他有没有在听。

慢慢的他的眼神开始温柔起来，也许是经历了死亡之后才真正懂得了死的含义，他不再抵抗，开始合作。

有一天他问阿亚：

“你为什么不杀了我呢？

你知道象我这样的恶魔好了以后也许会杀了你。

”

阿亚沉默了很久，说：

“我宁愿和你这个恶魔斗智斗勇，也不愿和黑暗对决！

”

“什么意思？

”猿人不解的问。

“我怕黑，怕黑暗中的鬼魂。

”阿亚看了他一眼。

他木木的没有反映过来。

“女人大多怕黑，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阿亚随即笑了一下。

她这是第一次对他笑，她笑起来还是挺好看的。

“怕黑的女人通常都是很可爱的，象你这样的很少。

”猿人憨厚的一笑。

“是吗？

”阿亚第一次看见他笑，心里不停的说这就是一个杀人犯的笑容吗？

看不出来和别人有什么区别。

“我那天只是想拿回我的枪，并没想杀你。

”猿人很真诚的说。

不知为何，阿亚竟然相信了他的话。

四

扬缅正在上班，突然接到电话说他岳母出车祸了，正在医院抢救。

他马上放下手头的工作赶到医院去，但是还是晚了。

医生说老人临死前一个劲儿说：

“阿亚快跑，你男人要杀你！

”杨缅的脸沉下来，说：

“她是精神病！

”

老人一直关在地下室里，怎么会跑出去撞车，一直是个不解之迷。

猿人已经能拄棍儿走路了，但是他不可避免的成了个瘸子。

他的眼光不再凌厉吓人。

有时还会帮阿亚拾些干柴，整理一下山洞什么的，看起来他是个干净利落的人，对于过去他绝口不提，阿亚试着问过他的名字，他只是摇着头说：

“我叫猿人。

”

有一天夜里，阿亚从梦里哭醒，她靠在石壁上不停的抽泣。

猿人轻咳了一声，慢慢的凑过来抱住她的双肩，问：

“梦到你儿子了吗？

”

“梦到我爱人拿着刀追我，他要杀了我！

”

“他对你不好吗？

”猿人试探着问。

“好？

他经常打我，我的鼻子是骨折的；肋骨折了两根；早产过两次，都是他踹的：

你说他对我能好到哪去？

”

“他为什么要打你？

”

“我怎么知道，他变态：

什么都是我不对，只要一不顺心开口就骂，你若还嘴，他扑上来就打，越有人拉架打的越凶，我觉得打我使他觉得自己象个男人！

”

“为什么不离开他呢？

”

有太多的理由，阿亚没有说。

离婚是那么容易的事吗？

她还有个孩子，那是她的命，她不想让他失去父亲！

那一夜他们不停的说着阿亚，可是关于自己，猿人却什么也不肯说。

五

罪犯的身份终于大白于天下。

为首的叫高见林，男，34岁。

初中毕业后杀死了继父和继父的儿子逃逸，累计命案13起。

在此次抢劫银行后落水失踪；刘猛刚，30岁，跟随高某杀人抢劫数十起，此次逆水身亡；秦齐名，21岁，高某的表弟，此次抢劫时被警方击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