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阅读1142之二总1200《西游记》里的南瓜档.docx
《星期一阅读1142之二总1200《西游记》里的南瓜档.docx》由会员分享,可在线阅读,更多相关《星期一阅读1142之二总1200《西游记》里的南瓜档.docx(27页珍藏版)》请在冰豆网上搜索。
星期一阅读1142之二总1200《西游记》里的南瓜档
《西游记》里的南瓜
作者:
周岩壁《光明日报》(2016年09月19日16版:
国学)
《西游记》第十一回:
十殿阎王同意放唐太宗还阳,太宗非常感激,说,我回阳世,无物可酬谢,唯答瓜果而已。
十王喜曰:
“我处颇有东瓜、西瓜,只少南瓜。
”太宗说,我一回去即送来。
于是,招募到刘全,让他“头顶一对南瓜,袖带黄钱,口噙药物”,到阴司给阎王送南瓜。
阎王非常高兴,收下南瓜。
憺漪子在回前批云:
“一对南瓜,能值几文?
”(黄周星点评本《西游记》,中华书局,2009年,第55页)嫌送的礼太便宜。
张书绅说,太宗用两个南瓜,换了二十年阳寿——真是划算。
所以,他就瞎猜说:
广东有菠萝蜜,类似南瓜,其重有数十斤,结自树上,又甜又美;此卷南瓜大概就是。
(张书绅评本《西游记》,上海古籍出版社,2014年,第141页)就是说,张书绅认为刘全进南瓜,太不可思议,应该是比较贵重的瓜果,于是就想到菠萝蜜——实际上他对菠萝蜜也所知不多。
为什么让太宗给阴司进南瓜,确实是耐人寻味的事儿。
刘全是“头顶一对南瓜”,它只可能是两个南瓜摞在一起,南瓜是圆形的才好顶着。
由此形状,我们知道这个品种的南瓜是美洲南瓜。
就是万圣节经常被美国小孩用作道具,在上面挖几个洞当眼鼻口装鬼的那种圆瓜。
(Webster’sNewExplorerDeskEncyclopedia,说南瓜有两种,源于美洲,见该书,2003年版,第1148页)
我们大致考查一下南瓜从外夷进入天朝的历史。
因为它不声不响,着处开花,很不起眼,所以历代植物学著作对它著录不多。
1578年,李时珍的《本草纲目》完成。
该书第二十八卷菜部有南瓜,说南瓜种出南番,转入闽浙,今燕京等处都有种植。
结瓜正圆,大如西瓜,皮上有棱如甜瓜。
一本可结数十颗,瓜的颜色有绿、有黄、有红。
经霜后收置暖处,可留至春天。
南瓜子像冬瓜子。
南瓜肉厚色黄,不能生吃。
吃时要去皮、瓤,煮熟,味如山药。
李时珍还说:
元代王祯《农书》中说到浙中一种阴瓜,宜阴地种之,秋熟,色黄如金,皮肤稍厚,可藏至春,食之如新。
怀疑这阴瓜,就是南瓜。
李时珍说的阴瓜见王祯《农书》之《百谷谱集》之三蓏属“甜瓜”条下,没说不能生吃,自是甜瓜变种,不是南瓜。
成书于1273年的《农桑辑要》比《农书》时代稍早,有西瓜、冬瓜,无南瓜。
成书于1330年的《饮膳正要》,也有冬瓜、西瓜,无南瓜。
活了106岁的老寿星贾铭,本是元人,入明后尚在,著有《饮食须知》,其中则有“南瓜”条:
“味甘,性温。
多食发脚气、黄疸,同羊肉食,令人气壅,忌与猪肝、赤豆、荞麦面同食。
”似乎也不是我们所说的南瓜。
可以说,对南瓜最早著录且有详细形态描绘、性能说明的是《本草纲目》。
但此后的相关书籍,并未步武《本草纲目》。
1621年刊印的王象晋的《群芳谱》“西瓜”条下,附有“北瓜”,形如西瓜而小,皮色白,甚薄。
则是西瓜别种,并无南瓜。
(伊钦恒《全芳谱诠释》,农业出版社,1985年,第125页)1639年刊行的《农政全书》,是在徐光启死后,由陈子龙整理而成,它也未著录南瓜。
这是非常奇怪的现象。
王象晋我们不去说他。
徐光启是个关心农事、风气开通、地位崇高的人,应该注意到当时的学术风向,接触得到《本草纲目》,也应该关注到南瓜这种外来的物种在中国由南向北的蔓延推广,而且是肯定看过《西游记》的——在《辟释氏诸妄》一文中,他提到“孙行者毫毛变化”!
(《徐光启诗文集》,上海古籍出版社,2011年,第391页)遗憾的是,《农政全书》中南瓜的空缺,表明徐光启似乎对此视而不见。
我们真不知道当他读到《西游记》中刘全送瓜的段落时,心中有何感想!
1708年成书的《广群芳谱》,是对《群芳谱》的增补。
该书卷十七,加入南瓜,基本上是移录《本草纲目》。
此后南瓜就成为植物学著作里的常客,并对其性能、功用不断加以充实。
如1765年刊行的赵学敏《本草纲目拾遗》第八卷:
“《(本草)纲目》南瓜主治,只言其补中益气而已。
至其子食之脱发,今人以为蔬,多食反壅气滞膈,昔人皆未知也。
”又引人言:
南瓜瓜蒂坚牢不可脱,昔人曾用以入保胎药中,大妙。
《慈航活人书》言南瓜瓤治汤火伤。
1848年刊印的吴其濬《植物名实考》卷六:
《本草纲目》始以南瓜入菜部,如今处处种之,南瓜能发百病。
北省志书列东西南北四瓜,东盖冬瓜之讹。
北瓜有水、面两种,形色各异。
“《曹县志》云:
‘近多种此,宜禁之。
’番物入中国多矣,有益于民则植之。
”吴其濬看到的大概是康熙时的《曹县志》。
地方官禁止种南瓜,可见南瓜17世纪在中国有些地方,尚是新异物种;一些人不识不知,不放心它,不信任它。
那种忐忑的心理,类似于我们今天对转基因技术处理下的物种、产品。
这种胆怯和保守,实是数见不鲜!
甚至1936年版的《辞海》还说:
南瓜,结实颇大,其形不一,普遍作扁圆形,有棱成数纵沟,其色或黄或红,供陈设用;普遍使用者为番南瓜。
(《辞海》,中华书局影印版,第471页)就是说,在二十世纪三十年代,那种刘全所进的南瓜,多还是作为赏玩之物,像潘金莲说的花木瓜一样,空好看(《水浒传》第24回)!
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在豫西南乡下外婆家,我们那里吃的南瓜都是青黑色、带花纹,长长而圆,一头弯曲,叫作bian瓜,正好印证《辞海》所言。
假如我们把刘全进瓜的时间定在《西游记》定本出现的时间——1595年,那时南瓜刚从美洲大陆,经过南洋,进入中国不久,只有《本草纲目》曾经著录。
它是那么新异,以致阴间的阎王钦点此物叫阳世君王进奉。
那也是可以理解的,并且显得意味深长,充满游戏精神。
(作者单位:
郑州师范学院中原文化研究所)
《琵琶行》:
“瑟瑟”还是“索索”
作者:
高中正《光明日报》(2016年09月19日16版:
国学)
白居易《琵琶行》一诗,为其贬谪江州后所作,该诗写人写己,道出宦海浮沉的悲凉,可以说是千古名篇。
收入中学课本后,更是被现代人传诵。
其中开篇“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中“瑟瑟”一词,古来大多训为萧瑟。
明代杨慎始有新解,他在《丹铅总录》中举出白居易其他诗中用“瑟瑟”的句子,如《莫江曲》“一道残阳照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认为“秋瑟瑟”就是“秋色碧”。
明代何良俊,清人吴景旭、今人池太宁均从其说,反驳此说者有明人陈耀文。
此间聚讼可参看孙雍长《此“瑟瑟”非彼“瑟瑟”》,孙先生也讨论了“瑟瑟”,认为是拟声词,状声音。
许久以来,对于“瑟瑟”的训解,还有不少。
一首诗中的一个叠音词,引发了如此多的讨论,值得注意。
不过,这句话真的是作“瑟瑟”么?
一
“瑟瑟”一词在白居易集(以下简称“白集”)版本中是有异文的。
朱金城《白居易集笺校》校云:
“宋绍兴本、日本那波道圆翻宋本、《全唐诗》、卢文弨校俱作索索。
何校(国图藏失名临何焯校本):
索索,兰雪(兰雪堂刊本是白集明代最早的刊本)同。
”
可见,现存较早的几个白集版本中“瑟瑟”均作“索索”。
本来是简单的押韵问题,有了早期版本的依据,其结论自然可靠。
其实清中叶的校勘学家卢文弨在其《群书校补》里已对此校改,遗憾的是未能引起一些学者的重视,他们多据“瑟瑟”立说,颇有以为合韵的。
现在看来都不妥当。
一些音韵学者也注意到了这处异文。
俞敏在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末发表的《后汉三国梵汉对音谱》中将“瑟”字拟音为[]:
“白居易这么伟大的诗人,刚作了两句‘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就出韵,只有用这个音才凑合着压得上。
”如果俞先生见到宋本白集,想必不会有此疑问。
丁声树生前也曾谈到这个问题。
据他的学生张惠英回忆:
“先生说,白居易《琵琶行》头两句‘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瑟为-t尾,有的本子作飒-p尾,都不能和客-k尾相押,而白居易诗押韵对-p、-t、-k尾分的很清。
现在知道,宋本白氏集就作‘索’(-k尾),唐宋时引此诗都作‘索’。
”(《回忆丁先生的教导》)
张惠英所说“唐宋时人引此诗”,见于欧阳修《减字木兰花》第二首:
伤怀离抱,天若有情天亦老。
此意如何?
细似轻丝渺似波。
扁舟岸侧,枫叶荻花秋索索。
细想前欢,须着人间比梦间。
其中“枫叶荻花秋索索”句,明显是摘用白居易的《琵琶行》首联。
这之后,北宋以至于南宋早期,学者见到的白集均是作“索索”。
北宋初年成书、南宋初年周必大等校刻的宋本《文苑英华》里收录《琵琶行》,也作“索索”,亦可佐证。
笔者也考察了白居易歌行体诗,首联几无出韵现象。
“索”字《广韵》有三读,苏各切铎韵,义为尽、散或者绳索和姓氏;山戟切陌韵,义为求;山责切麦韵,义为求、取。
这样的话,《琵琶行》“索索”需辨义以别音。
我怀疑白居易的“索索”来源于《周易·震卦》:
“震索索,视矍矍。
”《经典释文》“索”音桑落反,属铎韵。
《震》卦的“震索索”是形容巨雷作而人颤抖,这与《琵琶行》“索索”状摩擦声当有同一语源,那么后者也应属铎韵。
所以《琵琶行》首句当为陌、铎合韵。
这也与当时实际语音相符:
陆机《叹逝赋》“友靡靡而愈索”句,韵脚“索”为“尽”义,属铎韵,与文中陌韵的“客”等字相押,唐李善注说:
“索,协韵,所格切。
”可见唐代“索”字音义区别清楚。
因此,“瑟瑟”为后人所改,当无可疑。
谢思炜认为“索索”形容“风起草木摇落状”,较符合诗义。
二
白集原本的“索索”是何时遭改动的呢?
据我们的考察,北宋以至南宋初年,“索索”改为“瑟瑟”的可能性恐怕比较小。
出现“瑟”字异文大概是什么时候呢?
经查,南宋刊刻古书所收《琵琶行》,如祝穆《方舆胜览》《事文类聚》续集、陈景沂《全芳备祖》后集尚且不误,而《全芳备祖》前集已经误作“瑟瑟”。
值得注意的是,《全芳备祖》刊刻于宝祐年间,卷端题“江淮肥遁愚一子陈景沂编辑,建安祝穆订正”,可见最晚在宋理宗宝祐时坊间已并存作“索索”和“瑟瑟”的白集本子,对《琵琶行》首句的改动也当在此以前。
出现这一情况的原因是什么呢?
南宋时期,福建建安(建阳)一带为当时坊刻中心。
刘晓南《宋代闽音考》曾考察宋代闽方音,认为此时“入声韵尾趋同,突破了《切韵》-p、-t、-k三分的局面,不同韵尾间入声字亦大量相押”。
他还举出南宋中期建安人袁说友诗中“鹤葛”相押,认为南宋中期“-t、-k尾有混同的倾向”。
可见,至少在宋理宗时,这一地区“客”和“瑟”两字入声韵尾应当已经趋于混同,且主元音相近,而“瑟瑟”本就和“索索”同义。
因此我怀疑,可能是由于方音变化,加之坊本刊刻的随意性,才导致对白集的改动。
作“瑟瑟”的误本,元代似乎已占据主流。
从语音来看,宋末至元,北方官话逐步形成。
从宋末元初的《古今韵会举要》和二十余年后的《中原音韵》可知,这时北方话系统中以-p、-t、-k收尾的入声韵已经趋同。
瑟、索、客三字,在周德清的《中原音韵》中,都是入声作上声。
元代大都人(一说河北)马致远据《琵琶行》改编的杂剧《江州司马青衫泪》,引用《琵琶行》首句已作“瑟瑟”。
现存《江州司马青衫泪》版本均为明刊本,明人对俗文学题材又颇有改写,我们难以知晓早期刊本情况。
元末倪瓒《清閟阁遗稿》卷七有《寄德朋》诗:
“故人欲问梁鸿宅,遗迹犹应杵臼存。
枫叶菊花秋瑟瑟,荒园废圃雨昏昏。
”第三句显系化用的白居易诗。
不过,在元人官话系统中,“客”和“索”字都属皆来韵。
元人张可久小令《练溪晚渡》【霜角】:
淡烟微隔。
几点投林翮。
千古澄江秀句,空感慨、有谁索。
拍拍。
水光白。
小舟争过客。
沽酒归来樵叟,相随到、许仙宅。
其中“隔翮索拍白客宅”相押,他们都是古入声字。
可见此时“索”和“客”语音还是很近的,这种情况该怎么解释呢?
根据李蕊统计《全元散曲》用韵情况,“索”字皆来入韵2次,宵豪入韵8次,歌戈入韵2次(《全元曲用韵研究》,华中科技大学2009年博士论文)。
可见这一时期“索”字语音由于语义的不同而有较大变化。
明沈宠绥《度曲须知》“文同解异考”说:
“韵中有一字两三音而解释各别者。
在南曲入声则萧索之索,当叶,索取之索,当叶啬。
”南曲和北曲入韵差距并不大,且沈宠绥宗中州雅音,其作“文同解异考”的目的就是“虽便北亦便南也”。
“”字见《中原音韵》宵豪韵。
笔者考察了“萧索”连用时“索”在元曲里的押韵情况,发现入宵豪韵的8次,“索”均作萧索解,而上面举的张可久的小令,索、客押韵,索字作索取讲。
可见元人对“索”的音义区分比较清楚。
因此,元末倪瓒写诗用典,未注意其中不妥,可能是因为实际语音中支思与皆来韵音近,而当时“索索”作萧索解,已经在宵豪韵,和皆来韵的“客”有些远;另一方面也反映当时所见通行本恐怕已多作“瑟瑟”了。
三
已知“索索”至少在南宋中后期就已被改为“瑟瑟”。
以博学著称的杨慎为何又会犯这种错误呢?
这还要从明中叶的语音演变说起。
王力的《汉语语音史》认为明清入声与元代入声的区别是“元代入声多转为上声,明清入声多转为去声”,而且“明清的入声的分配已经接近现代了”。
麦耘在反映明中后期官话音的李登《书文音义便考私编》里,发现入声二质中,瑟注为师入声,是[],又见于九陌,与色、啬等字同音,当读[](见《汉语语音史上的韵母》)。
按色、啬正是皆来韵的字,和客同。
考虑到官话系统入声已经派入三声,而且当时人未发现“瑟”与“客”押韵的不妥,“瑟”的“师入声”读音可能已经从当时的官话系统中消失。
所以,这一时期语音变化的结果是,“索”仍然为上声。
而“客”在全元曲里入皆来韵92次,车遮韵仅1次。
不过至迟到了明中晚期,“客”字在官话系统中,当已为车遮韵。
这在当时谣语材料里可以体现。
清人钱大昕《十驾斋养新录》记载:
明天启间客氏魏忠贤用事,当时有‘茄花委鬼’之谣,盖京都语‘客’如‘茄’也。
《元史》怯烈氏或作克烈。
英宗国语谥曰‘格坚皇帝’,石刻有作‘怯坚’者(泰安府东岳庙圣旨碑),盖亦读‘格’为‘客’,因与‘怯’相近也。
钱氏讨论的虽然是声母问题,但据此可知明天启间京都“客”字与茄、格、怯等音近,主元音应当同是[]。
所以“客”和“瑟”,主要元音和声调相同。
杨慎等当时人用官话读,未加深究,加之无作“索索”的善本参照,自然不会察觉其中不妥。
回头看马致远《江州司马青衫泪》前四句:
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
忽闻水上琵琶声,主人忘归客不别。
前四句明显对白居易原文进行了改动,而且有意让“客、别、瑟”押韵。
其中“别”,是车遮韵,有可能是明人改写。
由于实际语音的改变,南宋以来的白集误本,还导致后人改动其他古书。
《全芳备祖》的明毛氏汲古阁本、《文苑英华》明隆庆元年刻本、《方舆胜览》《事文类聚》的四库全书本都被改为“瑟瑟”,可见误本的流弊。
就今天来看,现代北京音,瑟、客都是开口呼去声,主元音相同,而索是合口呼的上声,读音区别较大。
因此我们读《琵琶行》中“瑟”“客”当然较“索”“客”相押朗朗上口。
(作者单位:
复旦大学出土文献与古文字研究中心)
“青云”考论
作者:
杨秀娟傅永聚《光明日报》(2016年09月19日16版:
国学)
宁波工程学院主校区——风华校区新近落成的图书馆前,矗立起一尊王阳明全身雕像,如同先贤穿越时空,注视学校师生如何传承、弘扬和践行“知行合一”的思想。
该校2004年确立了“知行合一”的校训,致力于实现理论与实践统一,智慧与美德统一,知识与技能统一,为社会培养更多更好的应用型人才。
本报通讯员陈红詹菲菲/光明图片
从今天可见的可靠文献记载看,“青云”最早见于屈原《九歌·东君》:
“青云衣兮白霓裳,举长矢兮射天狼。
”王逸注:
“言日神来下,青云为上衣,白霓为下裳也。
日出东方,入西方,故用其方色以为饰也。
”青是古人所谓五正色(青、赤、黄、白、黑)之一,按照中国传统的“五行”理论,东方属木,其色为青,西方属金,其色为白。
所以王逸注“青云”“白霓”,认为“用其方色以为饰也”,则“青云”即东方云。
在中国古代,颜色与方位很早就结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紧密的亲缘概念。
《逸周书·作雒解》对此说得更清楚:
“封人社壝,诸侯受命于周,乃建大社于国中,其壝东青土,南赤土,西白土,北骊土,中央衅以黄土,将建诸侯,凿取其方一面之土,焘以黄土,苴以白茅,以为社之封,故曰:
受列土于周室。
”五色土即方色土,周天子分封一方诸侯时即从社壝(即祭坛四周的矮墙)相应的一方取一些象征该方的土,再从社壝中央取一些黄土盖在上面,用白茅包裹,赐给被封诸侯。
诸侯到达受封之国后,也建大社,将所受之土安放在祭坛上。
赐土即赐国,完成这个仪式,则表示诸侯国得到中央政权的认可。
在“五行”理论盛行的汉代,“青”的颜色义基本为其方位义所取代,而指东方。
《考工记》曰:
“东方谓之青”,《说文解字》释“青”为“东方色也,木生火,从生丹”。
刘文典《淮南鸿烈集解》释“青海”为“东方之海”。
那么,“青云”自然是“东方云”。
与五行、五方相对应的五色云中,唯独“青云”在汉代典籍中使用率较高,且逐渐成为高空或天空的代称。
《列子·汤问》“连双鸧于青云之际”,《说苑》“侯生曰:
‘陛下之意方乘青云飘揺于文章之观,自贤自健,上侮五帝,下凌三王’”,《羽猎赋》“青云为纷,虹蜺为缳”,《楚辞·远游》“涉青云以泛滥兮,忽临睨夫旧乡”,这些文献中的“青云”当指东方云。
而《淮南子》“魏阙之高,上际青云”,《子虚赋》“其山……交错纠纷,上干青云”,《鲁灵光殿赋》“隆崛岉乎青云”,《笛赋》“激叫入青云”,这里的“青云”理解为高空或天空则更符合文义。
可见,“青云”在五色云中的地位最为突出,这与古代的太阳崇拜、东方崇拜有直接关系,更根源于中国古代农耕社会的基本国情。
太阳崇拜的传统非常久远,盛行于上古时期,古人将太阳神视为天神,夏商周三代都有祭日的礼仪,屈原《九歌》极力赞颂的“东皇”“东君”正是太阳神。
日出东方,由太阳崇拜产生了东方崇拜。
《孔子家语·五帝》“五行用事,先起于木,木东方,万物之初,皆出焉。
是故王者则之,而首以木德王天下”,《论衡·祭意》“东方主春,春主生物”,“四时皆有力于物,独求春者,重本尊始也”。
东方属木,木即植物,是农耕的根本,而且万物生长也离不开太阳,所以太阳崇拜、东方崇拜又与农耕社会的现实密切相关,《春秋繁露·五行相生》就说:
“东方者木,农之本。
”
“青云”的高空、天空之义引申出高远之义,多用于指人的志向、才能、意趣等。
如《文选·颜延之〈五君咏·阮始平〉》“仲容青云器,实秉生民秀”,李善注“青云,言高远也”,李周翰注“青云器,高大者也”。
《史记·伯夷列传》“伯夷、叔齐虽贤,得夫子而名益彰;颜渊虽笃学,附骥尾而行益显……闾巷之人欲砥行立名者,非附青云之士,恶能施于后世哉”。
杨慎《升庵集》卷四十七“青云”条指出:
“青云之士,谓圣贤立言传世者,孔子是也。
”可见,青云器、青云士皆言人之高远非常人所及。
“青云”还是春官的代称,并由此引申出高位、达官显爵之义。
《汉书·百官公卿表上》“黄帝云师云名”,颜师古注引汉应劭曰:
“黄帝受命有云瑞,故以云纪事也。
由是而言,故春官为青云,夏官为缙云,秋官为白云,冬官为黑云,中官为黄云。
”按照“五行”理论,春天属木,对应东方,色青,故春官名青云,以此类推。
黄帝的五官之中以春官为首,这也是上古太阳崇拜、东方崇拜的痕迹,故春官青云就具有了高位之义。
如《史记·范雎蔡泽列传》须贾见范雎“顿首言死罪,曰‘贾不意君能自致于青云之上’”;扬雄《解嘲》“当途者升青云,失路者委沟渠”;《晋书》“史臣曰:
‘……元海人杰,必致青云之上”;李白《驾去温泉宫后赠杨山人》“一朝君王垂拂拭,剖心输丹雪胸臆。
急蒙白日回景光,直上青云生羽翼”。
隋唐以后欲仕进为官必经科举,所以“青云”又有了登科之义,广泛应用于登科诗中,实际上登科也就等同于仕进登高位。
如孟浩然《送友人之京》“君登青云去,予望青山归”;刘禹锡《送韦秀才道冲赴制举》“一鸣从此始,相望青云端”;梁颢《及第表》“青云得路,多太公之二年”;元代人配合科举考赋制度选编的指导士子的赋集亦命名为《青云梯》。
六朝时期,受当时隐逸之风的影响,“青云”又产生了隐居之义。
如郭璞《游仙诗》“寻我青云友,永与时人绝”;刘孝胜《升天行》“欲访青云侣,正遇丹丘人”;王康琚《反招隐诗》“放神青云外,绝迹穷山里”;袁彖《赠庾易诗》曰“白日清明,青云辽亮。
昔闻巢、许,今睹台、尚”;阮籍《咏怀诗》“抗身青云中,网罗孰能制”。
林庚先生在《唐诗综论》中讨论到“青青子衿”时指出,“青是冷色,它是凝静的、独立的,……它象征着存在与永久”。
或许正是因为“青”作为一种冷色,有凝静、独立、永久的意蕴,而“云”超然世外,飘忽无羁,合而言之的“青云”恰好与六朝时悠远高洁、淡泊宁静的出世之风相契合,从而具有了隐逸之义。
六朝以后,“青云”的仕进与隐逸两义并行,蕴含了入世、出世两种截然相反的志趣情怀。
明代学者杨慎《升庵集》卷四十七“青云”条对宋人将其用于登科诗提出异议,认为“青云”不当作“登仕路”理解;比杨慎稍晚的学者陈耀文《正杨》卷二“青云”条针锋相对地驳斥杨慎之说,提出“青云”本为仕进登高位之义;其后,董斯张、周婴等学者的解释更为全面,尤其是周婴在其著作《巵林》卷六“青云”条下引述杨、陈的观点,并进而指出“青云”具有高逸、游仙、贵仕、登科等多重涵义;清代学者翟灏《通俗编》卷十更明确指出“青云字,隐逸与仕进,两得用之”。
其实,仕进与隐逸看似矛盾,但在长期儒道互补的中国古代社会,出处之念几乎内化于每一个士人之心,并纠结于他们人生的每一个阶段,成为一个强大的文化基因。
“青云”的仕进与隐逸两义并行,正是中国古代社会儒道互补造就的士人出处情怀的一种投射,可以作为我们审视中国古代士人出处情怀的一个参照点,从中照见古代士人内心的期许、无奈与纠结。
(作者单位:
曲阜师范大学孔子文化研究院)
文艺作品应引体向上
作者:
余数《光明日报》(2016年09月19日14版)
【艺坛杂议】
感人也深、化人也速,这是文艺作品,特别是大众通俗文艺作品的力量所在。
不得不指出的是,文艺作品的这种强大“感化力”,实际上是可以沿着两个不同的方向发挥作用的。
一个是向下,一个是向上。
先贤于《礼记·乐记》早已指出了文艺引人向下和向上的不同后果——“凡奸声感人,而逆气应之。
逆气成象,而淫乐兴焉。
正声感人,而顺气应之。
顺气成象,而和乐兴焉。
”在建设美丽中国的路程上,感人也深、化人也速的文艺,特别是大众通俗文艺,应该催人引体向上,而不是屈体下蹲。
日前,《检察日报》披露,在连日观看了电视剧《人民检察官》之后,宁夏一吴姓行贿人向检察机关投案自首。
这种电视剧作品对现实生活产生直接影响的事例,值得关注。
“艺术来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
这是老生常谈了。
但若如空中楼阁般止于“高于生活”,艺术特别是大众文艺也就失去了生命力。
艺术高于生活,不是为了悬置于生活之上,是为了作用于生活之中,引领人们追求更美好的生活。
十年前播出的电视剧《武林外传》,至今还能让观众想起“同福客栈”以及郭芙蓉、白展堂、佟湘玉,但是否还能让观众记起片尾曲《侠客行》中的歌词呢?
“这世界有太多不如意,但你的生活还是要继续,太阳每天依旧要升起,希望永远种在你心里”。
希望种在心里,还只是种子,要发芽、要成长,所以歌中还有这样的呼唤——“要向上看不向下看,要向前看不向后看”。
艺术,特别是大众通俗文艺能不能带领观众引体向上,关键在于创作者自身愿不愿意先行引体向上。
如果创作者自身甘愿在盆地之中盘桓,那就谈不上攀登文艺的高峰,遑论引领观众追求更美好的生活。
当文艺,特别是作为大众通俗文艺的影视文艺,不是来源于生活,而是来源于IP接力,它就无法高于生活。
当文艺,特别是大众通俗文艺,不是来源于生活,而是来源于生意,它也就无法高于生活。
不接地气,难免岔气;不贴近现实,难免现眼;不贴近生活,难免花活;不贴近群众,难免哗众。
《舌尖上的中国》没有IP资源,开掘的是原创价值。
它取象于百姓的煎炒烹炸,体味着人民的酸甜苦辣,它让观众在饮食之中体悟着天地人的关系,它让中国老百姓更加热爱自己的生活,并追求更美好的生活。
《我们诞生在中国》将会被“IP”起来、“IP”下去,但它却不是别人的“IP”。
它的拟人化手法,它的家庭化叙事,它的伦理学视角,让观众从这部零差评的作品中,从达娃、淘淘和丫丫的故事中,看到“我们诞生在中国”的轨迹,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