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文化之二寻觅理想与完美的宗教期待双性同体.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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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想文化之二寻觅理想与完美的宗教期待双性同体

“双性同体”是宗教学的一个重要概念,其萌生与古代宗教有着密切的关系，随社会的发展，“双性同体”以各种形态渗入了宗教更多的领域，并在当今世界有很大的影响。

“双性同体”作为一种蕴涵丰富的寻觅理想的宗教期待，在21世纪的研究具有学术意义和现实意义。

作者介绍：

冷东，香港大学博士，广州师范学院历史系副教授，510405

本文是作者在研的广东省高校人文社科项目，《“双性同体”—21世纪伦理道德建设及人才培养的新视角》的阶段成果。

寻觅理想与完美的宗教期待—“双性同体”

“双性同体”（androgyny），又称“双性共体”和“雌雄同体”，除涉及哲学、社会学、历史学、民俗学、心理学、生理学、美学、教育学、文艺学和女权主义等领域外，也是宗教学的一个重要概念。

“双性同体”的萌生与古代宗教有着密切的关系；随社会的发展，“双性同体”以各种形态渗入了宗教更多的领域；并在当今世界有很大的影响。

因此，“双性同体”作为一种蕴涵丰富的寻觅理想的宗教期待，在21世纪的研究越发具有学术意义和现实意义。

一、“双性同体”观念在原始宗教中的产生

世界各远古宗教普遍认为：

造物主是半阴半阳的、或者是雌雄同体的，这非常广泛地存在于世界各地彼此封闭的原始宗教和文化中，这种包含共同文化内涵的现象，反映了原始人类的朴素宗教意识。

古希腊哲学家柏拉图断言：

人类最初是半阴阳的，是宙斯把他们分成单性别的两半，他们渴望重新结合，以此来解释男女之间的恋爱和结合倾向的根源。

在埃及神话中，始祖之神是双性同体的。

地球四域的四位大神，又称为八联神，实际是四男四女，八个形体。

地神格卜和天神努特原来也是相互拥合，难以分离。

后来其父（一作其子）大神舒将努特即天宇高高举起，努特才同她的兄长，也是她的丈夫地神格卜相分离。

印度婆罗门教的圣书《往世书》说：

“至高无上的精神在创世的行动中成为双重的：

右边是男性，左边是女性。

她是玛亚，永恒不灭的。

”又说：

“神圣的创世因体验不到极乐，是孤独的。

他渴望有一个同伴，直接满足欲望。

他使自己的身体分成男性和女性。

他们结合，创造了人类。

”

在墨西哥先民的眼中，“太阳和大地也被视为丰饶之源以及万物之母，被想象为二元（二性）实体。

他既不失其一性体（在古歌中，他始终为单一神），却又被视为二性神，即人类之繁衍的男主宰和女主宰，在神秘的宇宙结合和受孕中，此神为宇宙万有奠定了始基”。

这一双性至高神看来不仅担负起开天辟地的伟业，而且也是创造生命和人类的始祖。

在中国人类起源的神话传说中，华夏族是由伏羲和女娲兄妹相婚而产生的，因为伏羲和女娲既是兄妹又是夫妻的关系，由此能理解两者的图象为何是双头人首蛇身的神怪，这暗含着“双性同体”的始祖。

在乾坤未开之时，天地原是一体的。

“天也未分，混而为一，二仪初判，阴阳定位。

故清气腾而为阳天，浊气降而为阴地。

……故曰天阳地阴，天公地母也。

”而在原始道家的思想中，“知其雄，守其雌，为天下溪”的“天地之根”，即独立生育了整个世界的“原母”或“玄牝”；有时又被表现为神秘的“道”及其创生功能的隐

喻。

从象征意义上看是指回归母体，母体中是无差别的世界，既无善恶之别、智愚之别，也无男女之别，成为一种兼容两性的状态。

这与中国哲学中的“天人合一”、“万象归一”的意味和“静故了群动，空故纳万境”所蕴含的哲理意趣，有不谋而合之处。

“双性同体”已经变成了道家阴阳二性兼备调和的哲学理想。

“双性同体”的思想在基督教中表现的犹为明显。

《圣经》认为上帝是雌雄同体的，上帝所创造的第一个人类亚当也是双性同体的。

其后上帝把亚当分成两个有性别的组成部分，一个是男性，另一个是女性夏娃，来自他的一部分。

这个原本双性的人被分为两半，同体的原型使他们渴望重新结合，这种渴望是性快乐的源泉，而性快乐则是一切犯罪的开端。

”这便是人类的第一次“沈沦”，也是最重要的一次，第二次“沈沦”才是逐出伊甸园。

但是，分割造成再结合的困难，人类生命的历程就是试图回到原始统一状态的努力。

回归原始统一的过程中虽然困难重重，但只要努力和掌握机缘，便能成为完人（双性同体）恢复统一。

“双性同体”观念除了作为一种原始思维和意识表现于远古神话和宗教中，还通过凝固在雕塑画像等上面的“双性同体”形象，直观地得到展示。

在印度盂买附近的一个石窟里，有许多古代工艺品塑像，它们把湿婆和他的妻子雪山神女表现成一个具有雌雄同体性质的存在物，这种阴阳合一的形式，叫做维拉吉。

在欧洲发掘的公元前七千年到六千年间的雕像中，有些具有明显男性特征的泥制圆柱形体，有时有女性的胸部；也有些女神雕像长着长长的圆柱形的脖子。

而这种“双性同体”的特点以后也没有完全消失，虽然创世神话中的创世王神由双性女神变成了单性男神，但还是可以零星看到一些与正统不相容的双性神形象，如长着六个女性乳房的宙斯，蓄着胡子的爱神，以及半男半女的酒神等。

在中国多处也发现类似的“双性同体”形象。

艾利亚德在《比较宗教学模式》中“神圣的双性同体的神话”一节中写道：

“由于在神性之中同时存在着所有的禀赋，所以完全必要的是从神性中或明或隐地看到两种性别的合并表现。

神圣的双性同体只不过是表达神的二位一体的一种原始公式；早在形而上的术语或神学的术语表达这种二合一神性之前，神话和宗教思维就已首先借用生物学的双性这一术语表达了它，我们已经注意到许多这样的情况：

远古的本体论用生物学的语汇表现出来。

……我们在许许多多的神话和信仰中看到的神圣双性同体都有其自身的神学和哲学的蕴含。

这个公式的本义在于用生物性别的语汇表达在神性核心中同时并存的两种对立的宇宙论原则（阳与阴）。

”“我们必须看到，代表宇宙生殖力之神在大多数场合或者是阴阳合体的，或者是一年男性一年女性的（例如爱沙尼亚人的“森林之神”）。

大多数的植物神（如阿提斯一阿都尼斯、狄俄尼索斯）是双性化的，大母神也是如此（例如库柏勒）。

从原始神所作澳洲土著神话到最高级的宗教如印度教，原初之神都是双性同体的，在印度神谱之中最为重要的对偶神湿婆一迦梨有时也表现为单一的生命。

再有，印度所有的性神秘主义也都是按照双性同体方式加以表达的。

”

“双性同体”这一意象在先民宗教中形成的原型，并非偶然和巧合，对应的是人类处于无性意识的阶段，反映了原始人类史前伊甸园的生活情景和朴素的性别平等意识。

这一原型包含的最基本的宗教蕴涵是：

宇宙万物、人类以及自然的创造，是由两性共同（通过合体形式）完成的。

女性与男性有同等的创造力，两性没有身份，地位和尊卑的差异。

二、“双性同体”观念在宗教领域中的发展变化

当父权制代替了母权制后，人类社会发展经历了一次巨大变动，加剧了男女之间的矛盾和冲突，无性阶段进入了有性阶段，性别矛盾由此产生。

“双性同体”也在宗教领域呈现出相当复杂的流变。

1、“双性同体”的异化—阉割

阉割起源于割礼，是一种最古老的风俗，具有生理和宗教的双重意义，即性别的分体过程及其在这一过程中包含的建立的性别意识。

如西非多冈人认为，人类从最早开始，就具有两个不同性别的灵魂，男子的阴性灵魂附在自己的包皮上，女子的阳性灵魂则附在阴蒂上。

后来，神明预感到人类不能这样阴阳同体地生活，因此，必须使人类分别男女，实行割礼。

那些蒙昧的少年正是通过割礼，确立自己的性别意识，而成为一个成熟的人。

伊巴丹特尔也说：

“行割礼，……乃是跟先天双性同体的恐怖作斗争的手段之一”。

在西文中，英语“性”（sex）”一词，便由拉丁文secus一词衍生而来，它渊源于seco一词，意为截下、切割开。

阉割的宗教起源便成为一种跨越双性同体的现象。

爱德华兹指出：

“阉割的产生应在远古的双性同体崇拜中得的解释。

在古埃及，男性性器因其显而易察的生殖力而被看作是人体中最神圣的部位，因此也值得奉献给神明。

在埃及神庙的祭坛之下供着一大堆最新割下的生殖器，同时有数以百计强壮的男青年每天由被阉过的圣僧主持启蒙仪式，加入到男性圣妓之中。

”

在一些政教合一的社会，阉人祭司的地位远在常人之上，作为神意的人间代理人，主持祭祀礼仪活动，是公共生活的主宰人和监护者，有宗教领袖的性质。

历史学家埃里奇·伊萨克认为：

在青铜时代的叙利亚和阿纳托利亚，及某些时期的美索不达米亚境内的祭礼中，阉人充当首要的角色。

在著名的巴比伦神话《易士塔下冥府》中，智慧神为拯救被冥府扣留的易士塔女神（生殖女神）而造出一位阉人，名叫阿苏舍那莫。

让他下冥府去说服冥后，为易士塔尸身洒上生命之水。

阉人不辱使命，救活生殖女神并使她重返阳界。

这个神话突出表现了阉人作为神灵使者的特殊身分，他不仅由神的意志直接造成，而且他的行动也说明他是神在天界以外的代理人，这种表现背后潜藏着有关宗教性阉人的原始观念。

人类学家弗雷泽指出，这可以理解为什么其他亚洲生殖女神也都由阉人来奉侍了。

这些女神需要从代表她们神夫的男性祭司那里得到履行繁殖职能的手段，她们本身需要受精，以得到赋予生命的能力，然后才能将这种能力传输给世上万物，女神们从自阉的祭司们那里得到这样的供役或帮助。

古埃及人的阉割是在寺院中进行的，以此制造出世界上最早的阉人，在宫廷中充当奴隶。

因此研究东方文化的学者倾向于把阿拉伯的宦者制度溯源于远古的埃及阉割习俗和阉奴贸易。

爱德华兹指出；“阉割与奴隶从埃及传入‘圣土’（即犹太教所称的福地巴勒斯坦），摩西便曾诅咒和禁绝宦者之俗。

不过，阉割作为一种生意，却在阿拉伯发展开来，成了国际性的合作贸易，其范围西起北非，东至马来亚。

宦者被分别称为‘师’、‘侍’和‘主’，一般被视为三种不同的等级。

”在阿拉伯的宦人中，除了大量用为宫中侍者外，也不乏身居要职者，类似于古希腊、罗马那些具有宗教背景的所谓净身祭司。

他们监守着麦加和麦地那禁城中的豪华寺庙，或出入于后宫。

上述埃及、西亚和希腊罗马的阉人祭司制度同样可以在印度文明中找到。

美国比较神话学家奥弗莱瑞在所著《双性同体之比较》一文中提出，印度神话和造型艺术中双性同体形象之普遍是世上罕见的。

《梨俱吠陀》中便把因陀罗神身兼两性的特征追溯于被阉割的事件。

印度人视之为阉者（eunuch），这个词意指“无阳物者”。

奥弗莱瑞由此论证了印度宦宦制的宗教起源。

在中国宦官制度的起源的研究上，叶舒宪先生即认为与宗教有密切关系。

他对殷墟卜辞里的ㄓ字（寺字所从）进行统计分析，认为寺字又有寺庙、寺院等宗教方面的含义，对这个字的进一步解析证明寺的原型就是主持祭礼的宗教领袖，《诗经》中的“寺”就是指寺人，即被阉的内官、中人，后世称为宦官或太监。

这类寺人表面上与宗教领袖的身分相去甚远，但从根源上深究则完全相通。

这种始自史前时代的净身祭司传统也在中国古文化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影响，尤其是从中人人格中直接派生的中性化伦理观，极为鲜明地体现在《诗经》所标榜的“温温恭人”式的君子理想中，成为后世儒家“‘温柔敦厚”诗教的思想源头。

如前文所述，基督教中“双性同体”的观念是相当浓厚的，但是有些基督教神学家却认为需要重新探索耶稣的原始思想。

因为现在流行的基督教义并不符合耶稣最初的宗旨，而其提倡的的男女平等的思想体系原本占有更重要的地位，是“双性同体”观念的具体演绎，由于对男性社会规范造成强有力的挑战而被歪曲和掩盖。

因此应该像艺术品修补者那样，刮掉为了歪曲这些杰作而涂上的一层层油彩，以揭示出鼓吹“双性同体”的耶稣的真相。

另一方面，基督教教义一反以往的看法，阉割和禁欲在一定程度上成为基督教义中完成宗教使命的有力工具，承认甚至鼓励信徒将阉割自己作为忠实于上帝的一种表示。

如在《马太福音》第十九章中，耶酥甚至对他的门徒说：

“有从娘肚里生下来就是阉人的，也有被人阉割的，并且有为天国的缘故而阉割自己的。

如果能够这样做，就让他去做吧。

”

基督教思想家认为：

为了传宗接代，上地赋予人类无可责备的本能，但人类却从中贪求”肉体的娱悦”，结果导致人类的堕落。

在这个前提下，负责宣扬基督教教义、拯救人心的传教士，就必需是能够抗拒“肉体娱悦”的人，因此他们必须过禁欲的独身生活，禁欲成为当时道德权威的一个标志，也成为阉割的一种变异。

早在旧约时代，性已经被看作是万恶之源。

新约时代的基督教圣徒开始试图把性别歧视与禁欲主义的传统加以制度化。

圣保罗就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