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齐书卷二十三文档格式.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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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值国危,含气同奋,况在下官,宁吝身命!
履冒锋炭,报效恒理,而褒嘉之典,偏见甄沐,贵登端戎,秩加爵土,瞻言霄衢,魂神震坠。
下官奉上以诚,率性无矫,前后忝荷,未尝固让。
至若今授,特深恇迫。
实以衔恩先旨,义兼陵阙,识蔽防萌,宗戚构祸,引诮归咎,既已腼颜,乃复乘灾求幸,藉乱取贵,斯实国家之耻,非臣子所忍也。
且荣不可滥,宠不可昧,乞蠲中候,请亭增邑,庶保止足,输效淮湄。
如使伐匈奴,凯归反旆,以此受爵,不复固辞矣。
”渊、粲答曰:
“来告颖亮,敬挹无已。
谦贬居心,深承非饰,此诚此旨,久著言外;
况复造席舒衿,迂翰绪意,推情顾己,信足书绅。
但今之所宜商榷,必以轻重相推。
世惟多难,事属雕弊,四维恇扰,边氓未安,国家费广,府藏须备,北狄侵边,忧虞交切。
宇内含识,尚为天下危心,相与共荷任寄若此,当可稍修廉退不?
求之怀抱,实谓不可。
了其不可,理无固执。
且勍寇穷凶,势过原燎,衅逆仓卒,终古未闻。
常时惧惑,当虑先定,结垒新亭,枕戈待敌:
断决之策,实有由然。
锋镝初交,元恶送首,总律制奇,判于此举。
裂邑万户,登爵槐鼎,亦何足少酬勋劳,粗塞物听!
今以近侍禁旅,进升中候,乘平随牒,取此非叨。
济、河昔所履牧,镇军秩不逾本,详校阶序,愧在未优,就加冲损,特亏朝制。
奉职数载,同舟无几,刘领军峻节霜明,临危不顾,音迹未晞,奄成今古。
迷途失偶,恸不及悲。
戎谟内寄,恒务倍急,秉操辞荣,将复谁委?
诚惟军柄所期。
自增茂圭社,誓贯朝廷,匹夫里语,尚欲信厚,君令必行,逡巡何路!
凡位居物首,功在众先,进退之宜,当与众共。
苟殉独善,何以处物!
受不自私,弥见至公,表里详究,无而后可。
想体殊常,深思然纳。
”太祖乃受命。
其年,渊加尚书令、侍中,给班剑二十人,固让令。
三年,进爵为侯,增邑千户。
服阕,改授中书监,侍中、护军如故,给鼓吹一部。
明年,渊后嫡母吴郡公主薨,毁瘠如初,葬毕,诏摄职,固辞。
又以期祭礼及,表解职,并不许。
苍梧酷暴稍甚,太祖与渊及袁粲言世事。
粲曰:
“主上幼年微过易改,伊、霍之事,非季代所行,纵使功成,亦终无全地。
”渊默然,归心太祖。
及废苍梧,群公集议,袁粲、刘秉既不受任,渊曰:
“非萧公无以了此。
”手取书授太祖。
太祖曰:
“相与不肯,我安得辞!
”事乃定。
顺帝立,改号卫将军、开府仪同三司,侍中如故。
甲仗五十人入殿。
沈攸之事起,袁粲怀贰,太祖召渊谋议。
渊曰:
“西夏衅难,事必无成。
公当先备其内耳。
”太祖密为其备。
事平,进中书监、司空,本官如故。
齐台建,渊白太祖引何曾自魏司徒为晋丞相,求为齐官,太祖谦而不许。
建元元年,进位司徒,侍中、中书监如故。
封南康郡公,邑三千户。
渊固让司徒。
与仆射王俭书,欲依蔡谟事例。
俭以非所宜言,劝渊受命,渊终不就。
渊美仪貌,善容止,俯仰进退,咸有风则。
每朝会,百僚远国使莫不延首目送之。
宋明帝尝叹曰:
“褚渊能迟行缓步,便持此得宰相矣。
”寻加尚书令,本官如故。
二年,重申前命为司徒,又固让。
是年虏动,上欲发王公已下无官者为军,渊谏以为无益实用,空致扰动,上乃止。
朝廷机事,多与谘谋,每见从纳,礼遇甚重。
上大宴集,酒后谓群臣曰:
“卿等并宋时公卿,亦当不言我应得天子。
”王俭等未及答,渊敛板曰:
“陛下不得言臣不早识龙颜。
”上笑曰:
“吾有愧文叔,知公为朱祜久矣。
渊涉猎谈议,善弹琵琶。
世祖在东宫,赐渊金镂柄银柱琵琶。
性和雅有器度,不妄举动。
宅尝失火,烟焰甚逼,左右惊扰,渊神色怡然,索舆来徐去。
轻薄子颇以名节讥之,以渊眼多白精,谓之“白虹贯日”,言为宋氏亡征也。
太祖崩,遗诏以渊为录尚书事。
江左以来,无单拜录者,有司疑立优策。
尚书王俭议,以为:
“见居本官,别拜录,推理应有策书,而旧事不载。
中朝以来,三公王侯,则优策并设,官品第二,策而不优。
优者褒美,策者兼明委寄。
尚书职居天官,政化之本,[故]尚书令品虽第三,拜必有策。
录尚书品秩不见,而总任弥重,前代多与本官同拜,故不别有策。
即事缘情,不容均之凡僚,宜有策书,用申隆寄。
既异王侯,不假优文。
”从之。
寻增渊班剑为三十人,五日一朝。
顷之寝疾。
上相星连有变,渊忧之,表逊位。
又因王俭及侍中王晏口陈于世祖,世祖不许。
又启曰:
“臣顾惟凡薄,福过灾生,未能以正情自安,远惭彦辅。
既内怀耿介,便觉晷刻难推。
叨职未久,首岁便婴疾笃,尔来沈痼,频经危殆,弥深忧震。
陛下曲存迟回,或谓佥议同异,此出于留慈每过,爱欲其荣。
臣年四十有八,叨忝若此,以疾陈逊,岂骇听察!
总录之任,江左罕授,上邻亚台,升降盖微。
今受禄弗辞,退绌斯愿,于臣名器,非曰贬少。
万物耳目,皎然共见,宁足仰延圣虑,稍垂矜惜。
臣若内饰廉誉,外循谦后,此则宪书行劾,刑网是肃。
臣赤诚不能行,亦幽明所不宥。
区区寸心,归启以实。
自吝寸阴,实愿万倍尧世。
昔王弘固请,乃于司徒为卫将军,宋氏行之不疑,当时物无异议。
以臣方之,曾何足说。
伏愿恢阐宏猷,赐开亭造,则臣死之日,犹生之年。
”乃改授司空,领骠骑将军,侍中、录尚书如故。
上遣侍中王晏、黄门郎王秀之问疾。
薨,家无余财,负债至数十万。
诏曰:
“司徒奄至薨逝,痛怛恸怀,比虽尪瘵,便力出临哭。
给东园秘器,朝服一具,衣一袭,钱二十万,布二百匹,蜡二百斤。
”时司空掾属以渊未拜,疑应为吏敬不?
王俭议:
“依《礼》,妇在涂,闻夫家丧,改服而入。
今掾属虽未服勤,而吏节禀于天朝,宜申礼敬。
”司徒府史又以渊既解职,而未恭后授,府犹应上服以不?
俭又议:
“依中朝士孙德祖从乐陵迁为陈留,未入境,卒,乐陵郡吏依见君之服,陈留迎吏依娶女有吉日齐衰吊,司徒府宜依居官制服。
又诏曰:
“夫褒德所以纪民,慎终所以归厚。
前王盛典,咸必由之。
故侍中、司徒、录尚书事、新除司空、领骠骑将军、南康公渊,履道秉哲,鉴识弘旷。
爰初弱龄,清风夙举;
登庸应务,具瞻允集。
孝友著于家邦,忠贞彰于亮采。
佐命先朝,经纶王化,契阔屯夷,绸缪终始。
总录机衡,四门惟穆,谅以同规往古,式范来今。
谦光弥远,屡陈降挹,权从高旨,用亏大猷。
将登上列,永翼声教。
天不慭遗,奄焉薨逝。
朕用震恸于厥心。
其赠公太宰,侍中、录尚书、公如故。
给节,加羽葆鼓吹,增班剑为六十人。
葬送之礼,悉依宋太保王弘故事。
谥曰文简。
先是庶姓三公轜车,未有定格。
王俭议官品第一,皆加幢络,自渊始也。
又诏渊妻宋故巴西主埏隧暂启,宜赠南康郡公夫人。
长子贲,字蔚先。
解褐秘书郎。
升明中,为太祖太尉从事中郎,司徒右长史,太傅户曹属,黄门郎,领羽林监,齐世子中庶子,领翊军校尉。
建元初,仍为宫官,历侍中。
渊薨,服阕,见世祖,贲流涕不自胜。
上甚嘉之,以为侍中,领步兵校尉,左民尚书、散骑常侍、秘书监,不拜。
六年,上表称疾,让封与弟蓁。
世以为贲恨渊失节于宋室,故不复仕。
永明七年卒,诏赐钱三万,布五十匹。
蓁字茂绪。
永明中,解褐为员外郎,出为义兴太守。
八年,改封巴东郡侯。
明年,表让封还贲子霁,诏许之。
建武末,为太子詹事,度支尚书,领军将军。
永元元年,卒,赠太常,谥穆。
渊弟澄。
澄字彦道。
初,湛之尚始安公主,薨,纳侧室郭氏,生渊;
后尚吴郡公主,生澄。
渊事主孝谨,主爱之。
湛之亡,主表渊为嫡。
澄尚宋文帝女庐江公主,拜驸马都尉。
历官清显。
善医术。
建元中,为吴郡太守,豫章王感疾,太祖召澄为治,立愈。
寻迁左民尚书。
渊薨,澄以钱万一千就招提寺赎太祖所赐渊白貂坐褥,坏作裘及缨;
又赎渊介帻犀导及渊常所乘黄牛。
永明元年,为御史中丞袁彖所奏,免官禁锢,见原。
迁侍中,领右军将军,以勤谨见知。
其年卒。
澄女为东昏皇后。
永元元年,追赠金紫光禄大夫。
时东阳徐嗣,妙医术。
有一伧父冷病积年,重茵累褥,床下设炉火,犹不差。
嗣为作治,盛冬月,令伧父髁身坐石上,以百瓶水,从头自灌。
初与数十瓶,寒战垂死,其子弟相守垂泣,嗣令满数。
得七八十瓶后,举体出气如云蒸,嗣令床去被,明日,立能起行。
云此大热病也。
又春月出南篱门戏,闻笪屋中有呻吟声,嗣曰:
“此病甚重,更二日不治,必死。
”乃往视。
一姥称举体痛,而处处有濆黑无数,嗣还煮升余汤送令服之,姥服竟,痛愈甚,跳投床者无数,须臾,所处皆拔出长寸许,乃以膏涂诸疮口,三日而复,云此名钉疽也。
事验甚多,过于澄矣。
王俭,字仲宝,琅琊临沂人也。
祖昙首,宋右光禄。
父僧绰,金紫光禄大夫。
俭生而僧绰遇害,为叔父僧虔所养。
数岁,袭爵豫宁侯,拜受茅土,流涕呜咽。
幼有神彩,专心笃学,手不释卷。
丹阳尹袁粲闻其名,言之于明帝,尚阳羡公主,拜驸马都尉。
帝以俭嫡母武康公主同太初巫蛊事,不可以为妇姑,欲开冢离葬,俭因人自陈,密以死请,故事不行。
解褐秘书郎,太子舍人,超迁秘书丞。
上表求校坟籍,依《七略》撰《七志》四十卷,上表献之,表辞甚典。
又撰定《元徽四部书目》。
母忧,服阕为司徒右长史。
《晋令》,公府长史著朝服,宋大明以来著朱衣。
俭上言宜复旧,时议不许。
苍梧暴虐,俭忧惧,告袁粲求出,引晋新安主婿王献之为吴兴例,补义兴太守。
还为黄门郎,转吏部郎。
升明二年,迁长兼侍中,以父终此职,固让。
俭察太祖雄异,先于领府衣裾,太祖为太尉,引为右长史,恩礼隆密,专见任用。
转左长史。
及太傅之授,俭所唱也。
少有宰相之志,物议咸相推许。
时大典将行,俭为佐命,礼仪诏策,皆出于俭,褚渊唯为禅诏文,使俭参治之。
齐台建,迁右仆射,领吏部,时年二十八。
太祖从容谓俭曰:
“我今日以青溪为鸿沟。
”对曰:
“天应民顺,庶无楚、汉之事。
”建元元年,改封南昌县公,食邑二千户。
明年,转左仆射,领选如故。
上坏宋明帝紫极殿,以材柱起宣阳门。
俭与诸渊及叔父僧虔连名上表谏曰:
“臣闻德者身之基,俭者德之舆。
春台将立,晋卿秉议;
北宫肇构,汉臣尽规。
彼二君者,或列国常侯,或守文中主,尚使谏诤在义即悦,况陛下圣哲应期,臣等职司隆重,敢藉前诰,窃乃有心!
陛下登庸宰物,节省之教既诏;
龙衮璇极,简约之训弥远。
乾华外构,采椽不斫,紫极故材,为宣阳门,臣等未譬也。
夫移心疾于股肱,非良医之美;
畏影迹而驰鹜,岂静处之方?
且又三农在日,千轸咸事,辍望岁之勤,兴土木之役,非所以宣昭大猷,光示遐迩。
若以门居宫南,重阳所属,年月稍久,渐就沦胥,自可随宜修理而合度。
改作之烦,于是乎息。
所启谬合,请付外施行。
”上手诏酬纳。
宋世外六门设竹篱,是年初,有发白虎樽者,言“白门三重关,竹篱穿不完”。
上感其言,改立都墙。
俭又谏,上答曰:
“吾欲令后世无以加也。
”朝廷初基,制度草创,俭识旧事,问无不答。
上叹曰:
“《诗》云‘维岳降神,生甫及申。
’今亦天为我生俭也。
其年,俭固请解选,表曰:
“臣远寻终古,近察身事,邀恩幸藉,未见其伦。
何者?
子房之遇汉后,公达之逢魏君,史籍以为美谈,君子称其高义。
二臣才堪王佐,理非曲私,两主专仗威武,有伤宽裕,岂与庸流之人,凭含弘之泽者同年而语哉?
预在有心,胡宁无感!
如使倾宗殒元,有益尘露,犹当毕志驱驰,仰酬万一,岂容稍在形饰,以徇常事!
九流任要,风猷所先,玉石朱素,由斯而定。
臣亦不谓文案之间都无微解,至于品裁臧否,特所未闲。
虽存自勖,识不副意,兼窃而任,彼此俱壅,专情本官,庶几仿佛。
且前代掌选,未必具在代来,何为于今,非臣不可?
倾心奉国,匪复退让之与;
预同休戚,宁俟位任为亲。
陛下若不以此理赐期,岂仰望于殊眷。
频冒严威,分甘尤戾。
”见许。
加侍中,固让,复散骑常侍。
上曲宴群臣数人,各使效伎艺。
褚渊弹琵琶,王僧虔弹琴,沈文季歌《子夜》,张敬儿舞,王敬则拍张。
俭曰:
“臣无所解,唯知诵书。
”因跪上前诵相如《封禅书》。
上笑曰:
“此盛德之事,吾何以堪之!
”后上使陆澄诵《孝经》,自“仲尼居”而起。
“澄所谓博而寡要,臣请诵之。
”乃诵《君子之事上》章。
上曰:
“善!
张子布更觉非奇也。
”寻以本官领太子詹事,加兵二百人。
上崩,遗诏以俭为侍中、尚书令、镇军将军。
世祖即位,给班剑二十人。
永明元年,进号卫军将军。
参掌选事。
二年,领国子祭酒、丹阳尹,本官如故。
给鼓吹一部。
三年,领国子祭酒。
叔父僧虔亡,俭表解职,不许。
又领太子少傅,本州中正,解丹阳尹。
旧太子敬二傅同,至是朝议接少傅以宾友之礼。
是岁,省总明观,于俭宅开学士馆,悉以四部书充俭家,又诏俭以家为府。
四年,以本官领吏部。
俭长礼学,谙究朝仪,每博议,证引先儒,罕有其例。
八座丞郎,无能异者。
令史谘事,宾客满席,俭应接铨序,傍无留滞。
十日一还学,监试诸生,巾卷在庭,剑卫令史仪容甚盛。
作解散髻,斜插帻簪,朝野慕之,相与放效。
俭常谓人曰:
“江左风流宰相,唯有谢安。
”盖自比也。
世祖深委仗之,土流选用,奏无不可。
五年,即本号开府仪同三司,固让。
六年,重申前命。
先是诏俭三日一还朝,尚书令史出外谘事;
上以往来烦数,复诏俭还尚书下省,月听十日出外。
俭启求解选,不许。
七年,乃上表曰:
“臣比年辞选,具简天明,款言彰于侍接,丹诚布于朝野,物议不以为非,圣心未垂矜纳。
臣闻知慧不如明时,求之微躬,实允斯义。
妄庸之人,沈浮无取,命偶休泰,遂践康衢。
秋叶辞条,不假风飙之力;
太阳跻景,无俟萤爝之辉。
晦往明来,五德递运,圣不独治,八元亮采。
臣逢其时,而叨其位,常总端右,亟管铨衡,事涉两朝,岁绵一纪。
盛年已老,孙孺巾冠。
人物徂迁,逝者将半。
三考无闻,九流寂寞。
能官之咏,辍响于当时;
《大车》之刺,方兴于来日。
若夫珥貂衣兖之贵,四辅六教之华,诚知匪服,职务差简,端揆虽重,犹可勉励。
至于品藻之任,尤惧其阻。
夙宵罄竭,屡试无庸。
岁月之久,近世罕比。
非唯悔吝在身,故乃惟尘及国。
方今多士盈朝,群才竞爽,选众而授,古亦何人。
冒陈微翰,必希天照。
至敬无文,不敢烦黩。
改领中书监,参掌选事。
其年疾,上亲临视。
薨,年三十八。
吏部尚书王晏启及俭丧,上答曰:
“俭年德富盛,志用方隆;
岂意暴疾,不展救护,便为异世。
奄忽如此,痛酷弥深!
其契阔艰运,义重常怀,言寻悲切,不能自胜。
痛矣奈何!
往矣奈何!
”诏卫军文武及台所兵仗可悉停待葬。
又诏曰:
“慎终追远,列代通规,褒德纪勋,弥峻恒策。
故侍中、中书令、太子少傅、领国子祭酒、卫军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南昌公俭,体道秉哲,风宇渊旷。
肇自弱龄,清猷自远;
登朝应务,民望斯属。
草昧皇基,协隆鼎祚。
宏谟盛烈,载铭彝篆。
及赞朕躬,徽绩光茂。
忠图令范,造次必彰。
四门允穆,百揆时序。
宗臣之重,情寄兼常。
方正位论道,永厘衮职,弼兹景化,以赞隆平;
天不慭遗,奄焉薨逝,朕用震恸于厥心。
可追赠太尉,侍中、中书监、公如故。
葬礼依故太宰文简公褚渊故事。
冢墓材官营办。
谥文宪公。
俭寡嗜欲,唯以经国为务,车服尘素,家无遗财。
手笔典裁,为当时所重。
少撰《古今丧服集记》并文集,并行于世。
今上受禅,下诏为俭立碑,降爵为侯,千户。
俭弟逊,升明中为丹阳丞,告刘秉事,不蒙封赏。
建元初为晋陵太守,有怨言。
俭虑为祸,因褚渊启闻。
中丞陆澄依事举奏。
“俭门世载德,竭诚佐命,特降刑书,宥逊以远。
”徙永嘉郡,道伏诛。
史臣曰:
褚渊、袁粲,俱受宋明帝顾托,粲既死节于宋氏,而渊逢兴运,世之非责渊者众矣。
臣请论之:
夫汤、武之迹,异乎尧、舜,伊、吕之心,亦非稷、契。
降此风规,未足为证也。
自金、张世族,袁、杨鼎贵,委质服义,皆由汉氏,膏腴见重,事起于斯。
魏氏君临,年祚短促,服褐前代,宦成后朝。
晋氏登庸,与之从事,名虽魏臣,实为晋有,故主位虽改,臣任如初。
自是世禄之盛,习为旧准,羽仪所隆,人怀羡慕,君臣之节,徒致虚名。
贵仕素资,皆由门庆,平流进取,坐至公卿,则知殉国之感无因,保家之念宜切。
市朝亟革,宠贵方来,陵阙虽殊,顾眄如一。
中行、智伯,未有异遇。
褚渊当泰始初运,清涂已显,数年之间,不患无位,既以民望而见引,亦随民望而去之。
夫爵禄既轻,有国常选,恩非己独,责人以死,斯故人主之所同谬,世情之过差也。
赞曰:
猗欤褚公,德素内充。
民誉不爽,家称克隆。
从容佐世,贻议匪躬。
文宪济济,辅相之体。
称述霸王,纲维典礼。
期寄两朝,绸缪宫陛。
译文
褚渊,字彦回,是河南阳翟人。
他的祖父叫褚秀之,在刘宋时代做过太常之官。
他的父亲是褚湛之,曾任骠骑将军,和宋武帝女儿始安哀公主结婚。
褚渊少年时就很受世人称誉,后来又娶了文帝女儿南郡献公主为妻,姑侄二世相继。
褚渊官拜驸马都尉,被任命为著作郎,太子舍人,太宰参军,太子洗马,秘书丞。
褚湛之死后,褚渊把家财都让给弟弟了,自己只留下数千卷书。
袭爵被封为都乡侯。
历官中书郎,司徒右长史,吏部郎。
宋明帝即位后,加褚渊官太子屯骑校尉,褚渊没接受。
迁任侍中,知东宫事。
转任吏部尚书,不久领太子右卫率,坚决辞让。
司徒建安王刘休仁南讨义嘉之贼时,兵驻鹊尾,朝廷派褚渊至军中,选拔将帅以下军官可以自行决定他们的勋阶。
事件平定后,褚渊被升为骁骑将军。
薛安都投敌叛变并献出了徐州城,敌虏频频寇掠淮、泗,朝廷派褚渊慰劳北讨的众军。
褚渊回来启禀皇上说:
“盱眙以西一带,军备单薄,应进一步充实。
汝阴、荆亭都已被围逼,安丰又已不保,寿春的兵力,只能自保,如果敌人派骑兵游击,那么江外形势就很危迫了,故而历阳、瓜步、钟离、义阳都必须以实力重点防卫,选择有才能干练的军官负责那里。
”皇帝在藩国为王时,就对褚渊的风标雅素很欣赏,关系很友善,后来即位做了皇帝,对褚渊格外寄以重望,他所建议的事皇上都采纳。
改封他为雩都县伯,食邑五百户。
转任侍中,领右卫将军,不久又迁散骑常侍,丹阳尹。
出任吴兴太守,常侍仍旧,增加俸禄至一千石,褚渊坚决辞让增加的俸禄。
宋明帝病重的时候,派使者疾驰召褚渊前来,委托后事。
明帝打算诛杀建安王刘休仁,褚渊坚决谏止,明帝不听。
任命褚渊为吏部尚书,领常侍、卫尉仍旧,褚渊不受,于是任他为右仆射,卫尉仍旧。
褚渊借口母亲年纪大了而且有病,需要早晚奉养,坚决辞让卫尉,皇帝不答应。
明帝驾崩,遗诏任褚渊为中书令、护军将军,加散骑常侍,和尚书令袁粲一起接受顾命,辅佐幼主。
褚渊同心共理政务,当时正处在奢侈之后,褚渊特别强调俭约,老百姓都很仰赖他。
对待宾客,从来不流露骄傲和厌倦。
王道隆、阮细夫把持朝政时,公然进行奸赃贿赂等活动,褚渊也不能禁止他们。
庶母郭氏去世,褚渊丧事期间特动感情,数日之中毁顿得没个人样儿。
将近一年不梳头不洗脸,只有眼泪流过的地方才能显露本来的面貌。
皇上下诏要他断哭,禁止前往凭吊。
安葬完毕,起用为中军将军,本来的官职仍旧。
元徽二年(474),桂阳王刘休范造反,褚渊与卫将军袁粲进来保卫皇宫及中央机关,并稳定集中众人的心理。
褚渊当初在丹阳尹任上时,曾和从弟褚火召一起外出,路上碰到太祖(萧道成),褚渊举手指着太祖对褚火召说:
“此人可不是寻常之辈啊!
”后出任吴兴太守,太祖送东西来作告别,褚渊又对褚火召南齐书说:
“此人才貌非常,将来不可估量啊!
”明帝临终召大臣顾命的时候,褚渊便把太祖也拉来参与了。
太祖平定桂阳王以后,被升任中领军,领南兖州刺史,增食邑户数。
太祖坚决辞让,并给褚渊和卫军袁粲上书说:
“下官只是个很平常的人,也没什么远大抱负。
跟着时运随波逐流,现在的官职已很不应该,才轻任重,日夜不安。
近来正值国家危急,大家都在努力奋战,何况下官我,理应舍生忘死。
冲锋陷阵,对于报效国家说来那是极平常的事,而给的这么大的荣誉、这么高的职务和地位,实在让我神魂震坠。
下官我对待主上一片诚心,坦率自然,以前给我的荣誉和利益,我都没推辞。
至于现在的提拔,我的确特别不安。
实在说我是在报答先帝的恩典执行他的指示,这关系到死去的帝王和在位的皇上,而且是为了防患于未然。
况且这是宗亲构祸,我这做臣下的也有责任,现在不仅不受到批评反而乘灾求幸、借乱取贵,这实在是国家的耻辱,非人臣所能容忍的!
而且荣誉不能滥用,宠幸不能白张,我请求免除我的封赏和提拔,以让我再鼓勇力。
效力于淮河前线。
如果让我去讨伐匈奴,等我凯旋归来的时候,再封我这样的爵赏,我就不会推辞了。
”褚渊、袁粲答复说:
“你的上书聪颖明亮,很让人敬佩。
你的谦让是发自内心的,并没什么虚饰,这一番心意,长期以来已有显著表现,更何况现在又一字一句地写下来了呢。
不过现在应该商量的,乃是什么是轻什么是重。
目前世道艰难,正逢凋敝,天下担忧,边民不安,国家到处都要用钱,但国库还很空虚。
北方的敌人在侵扰边境,真是忧危交加。
天下之人,都在为国家担心,更何况我们共负重要责任的人呢,你能否稍微不谦让一点呢?
从你的怀抱说来,这样要求你是不合适的,已经知道不合适,按说就不应该固执下去。
可是强寇穷凶,势过燎原,内地的叛逆,发展迅速,这都是前所未闻的情势严峻。
因而时常恐惧应该考虑先定之计,你在新亭结构堡垒,枕戈待敌,这个决策,是有道理的。
初战告捷,就砍了敌主的首级,此举出奇制胜。
具有决定性意义。
就是封你一万户,最高爵位,也不足报酬你的功劳,满足群众的呼声。
现在只给你晋升中侯,你接受下来本是极平常的。
当初收复济、河,你的待遇并未提高,实际如果检查一下你的级别,就知道这样的待遇并不优厚,如果再打折扣,那就要影响朝廷的制度了。
奉职数年来,我们一直同舟共济亲密无间,刘领军峻节霜明,临危不顾,音容形象如在昨日,转眼之间已成古人,在这样迷乱的时代失去这样的同伴,真是连哭都来不及。
现在军情严重,常务倍急,你如果只顾成全自己的节操而推辞荣誉,那么如此重任又交给谁呢?
而且我们觉得由于对你有更重要的军事交待,所以才应该为你增加封地,而我们也应为朝廷效力,即使是普通人的平时说话,也希望它确定可靠,更何况君王的命令,我们必须执行,容不得你犹豫徘徊。
所有位居首要而功在众先的人,他是该进还是该退,应该和大家一样。
如果你只想着牺牲荣利而求独善,那么我们又怎样对待别人呢?
只要你自问大公无私表里如一就行了。
非常希望你能理解目前的非常状况,同意并接受我们的意见。
”太祖于是接受了。
这一年,皇上给褚渊加官尚书令、侍中,配给班剑仪仗二十人,褚渊坚决辞让了尚书令。
元徽三年,晋爵为侯,增加食邑至千户。
服丧结束后,改授中书监,侍中、护军等职仍旧,又配给鼓吹一部。
次年,褚渊后嫡母吴郡公主去世,他又像上次那样哀伤毁瘠。
安葬后,皇上下诏要他着手职务,他坚决辞让,又以年祭在即为由,请求解职,皇上都没允许。
苍梧王(刘昱)酷暴稍甚,太祖与褚渊和袁粲谈论天下大事,袁粲说:
“主上正处少年,有些小错误改起来也容易,伊尹霍光那样(废立君主)的事情,不是我们这个时代所适于做的,即使干成了,我们最终也不会有好下场。
”褚渊不说话,但心里倾向太祖做皇帝。
后来要废苍梧王,群公集议,袁粲、刘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