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师大版初中语文八年级上册第六单元 比较探究《听听那冷雨》参考教案1Word格式.docx
《北师大版初中语文八年级上册第六单元 比较探究《听听那冷雨》参考教案1Word格式.docx》由会员分享,可在线阅读,更多相关《北师大版初中语文八年级上册第六单元 比较探究《听听那冷雨》参考教案1Word格式.docx(8页珍藏版)》请在冰豆网上搜索。
导语可以设计为:
这首诗的题目是“雨夜”,下雨的晚上。
作者对这雨是什么态度?
(不喜欢,讨厌。
)为什么?
张咏讨厌雨因为雨一声一声唤起了他无限的思乡之愁!
可今天有一位作家似乎很喜欢这雨,还要我们也“听听那冷雨”。
这原因又在哪里呢?
且让我们走进他的文章,听听他的雨声,听听他的心声。
2.解读文章。
⑴我们同学已经读过他的文章了吧?
大家从他的雨声里都读出什么来了?
(学生自由谈,教师根据学生所言小结)
⑵教学语言可以这样设计:
①那具体这雨声到底有什么特殊的韵味要让余光中去听听那冷雨,我们就要具体走进作者的雨声中去品味去感受了。
既然是声音,当然要在声音中体会,才能更加真切。
下面老师先来朗诵一段,体会一段,虽然献的可能是丑,但希望能引出你们的美来。
②大家刚才听了老师的朗诵,对哪些句子特别有感觉?
③在这段文字中,作者身在台北,思绪却被绵绵的雨丝牵引到大陆,引用了李清照在《声声慢》里吟到“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的诗句,又引用了元好问“骤雨过,珍珠乱撒,打遍新荷”的句子。
李清照的这首词主要表现的是国破家亡的说不尽的惆怅,元好问的曲主要是表现“人生苦短,及时行乐”的慨叹,作者现在回忆起来还觉得凄凉、凄清、凄楚,但是毕竟与古大陆隔了25年了,又觉得有些迷茫惆怅,就变得“凄迷”了。
后边作者又引用蒋捷的词,听雨,从少年听到中年,再到老年,历经人生百态,在冷冷的雨声中老去。
却是在楼上、江上和庙里,始终不得归家,无尽的怅惘从心底里生起,可这又何尝不是作者自己的写照呢!
老师将对这段文字的解读,意境的感受用一段文字来表达。
④感受文字:
先生走在台北的雨巷,一声来自远方的呼唤却灵敏了他的听觉,牵走了他的思绪,占据了他的灵魂!
那声音是李清照倚着窗儿眼睁睁地看着那一滴又一滴的雨滴在秋风中飘摇的梧桐叶上的滴滴声,雨滴在梧桐叶上,也滴在清照的心上,溅起的是无尽的愁滋味。
那声音也是元好问在聆听一阵骤雨弹遍新荷弹出如珠似玉的声音后,所发出的“人生几何,休放虚过”的慨叹。
那声音更是余先生历经风吹雨打,飘飘荡荡几乎迷失了自己之后心底最深沉的呐喊:
归来吧,归来哟,浪迹天涯的游子。
那声音虽然被一片海阻隔,却泛起了先生笼住心脏的悲伤怅惘。
那声音就是古大陆的声音,那声音就是中国历史文化的声音,那声音就是故乡的声音。
⑶接下来就由我们同学前后桌四人一小组,来个小组活动。
活动项目如下:
①确定一段你们最喜欢的写雨的段落;
②声情并茂地自由朗诵;
③将解读化为优美的文字,小组间交流补充;
④确定一个朗诵课文的代表和一个朗诵你们的体会的代表。
(时间是8分钟)
⑷约三组学生朗诵评价,老师评价、指导。
朗诵小结:
大家刚才用自己的声音解读了这篇美文,不仅读出了情感还能用自己优美的语言表达出自己对文段的理解,看来余光中让我们同学来听听他的雨声这一选择是正确的。
3.现在我们或许能够更加明确地解决余光中要听的这冷雨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的吧?
我们用“这冷冷的雨声里有……”句子来形容。
给大家2分钟的时间来确定你们小组里能否用想到的最优美、最贴切的语言来形容。
提示:
这冷冷的雨声里有余光中从孩童走到中年甚至百发苍苍的人生岁月。
这冷冷的雨声里有余光中遥望故乡母亲永远不灭的乡愁。
这冷冷的雨声里有余光中身上涓涓流淌着的中国传统文化的血液。
这冷冷的雨声里有余光中见证古文明渐渐消散的无尽怅惘。
这冷冷的雨声里有……
4.总结。
“乡愁渐生灯影外,客情多在雨声中”,张咏在《雨夜》里怕听雨声,因为那揪心的乡愁;
余光中要听听那冷雨,也是因为乡愁。
但余光中的乡愁不仅仅有一个漂泊游子“同乡会”式的乡愁,更有一个读书人特有的文化乡愁。
一花一世界,一雨蕴情怀,这世上的点点滴滴都有无限的风景,就需要我们“慢慢走,欣赏啊”!
(二)教学课件(积件)要求:
1.配乐朗诵《听听那冷雨》中的文段时,可以选用再现雨季的纯音乐来作为背景音乐。
课件使用目的:
让学生初步感受课文遣词造句的优美,激起学习兴趣。
2.作者及语言风格的简介。
拓展学生的知识面,提高文学修养。
(三)教学资料要求
1.作者简介
余光中,1928年出生于南京。
祖籍福建永春。
母亲原籍江苏武进,故也自称“江南人”1952年毕业于台湾大学外文系。
1959年获美国爱荷华大学艺术硕士。
先后任教台湾东吴大学、师范大学、台湾大学、政治大学。
其间两度应美国国务院邀请,赴美国多家大学任客座教授。
1972年任政治大学西语系教授兼主任。
1974年至1985年任香港中文大学中文系主任。
1985年至今,任高雄市“国立中山大学”教授及讲座教授。
其中有六年时间兼任文学院院长及外文研究所所长。
其一生从事诗歌、散文、评论、翻译,自称为自己写作的“四度空间”。
至今驰骋文坛已逾半个世纪,涉猎广泛,被誉为“艺术上的多妻主义者”。
其文学生涯悠远、辽阔、深沉,为当代诗坛健将、散文重镇、著名批评家、优秀翻译家。
现已出版诗集21种;
散文集《左手的掌纹》等11种;
评论集5种;
翻译集13种;
共40余种。
2.评析资料
《听听那冷雨》鉴赏摘选
薛川东
《听听那冷雨》是余光中的代表作品,正如《荷塘月色》之于朱自清,《茶花赋》之于杨朔一样,比较集中地反映了作家的创作主张及艺术风格。
《听听那冷雨》虽说通篇写雨,写愁,写离怨,但决不借那朦朦的愁云濛濛的雨幕来晦涩自己的观点,他勇敢地涉足让庸人却步的政治湍流,有意让作品的社会意义、美感价值经历考验。
此文开篇,作者便将在凄风冷雨中产生的单调感顺势迁延为对历史与现实的喟叹:
“雨里风里,走入霏霏令人更想入非非。
想这样子的台北凄凄切切完全是黑白片的味道,想整个中国整部中国的历史无非是一张黑白片子。
”这妙喻准确、简赅、新鲜,下笔时全然不想着会开罪于何人,只是让艺术把真情实感馈返给现实——它的母体。
大凡真爱,便不必讳言,无须粉饰,且读这一句吧:
“大寒流从那块土地上弥天卷来,这种酷冷吾与古大陆分担,不能扑进她怀里,被她的裾边扫一扫吧也算是安慰孺慕之情。
”这声音来自台北,1974年。
不是“箴言”,却是“真言”!
想当时,正统作家群中诗以“莺歌”,文以“燕舞”,不乏其人,愧杀,愧杀!
用艺术伪装现实,艺术只能沦落。
读《听听那冷雨》还可以感受到余光中对散文艺术的多方面探索。
他努力开拓散文“可读性”的范围。
所谓“读”,不仅染人以目,感人于心,还讲求易诵之于口,悦之于耳。
为此,他十分注意词语的音韵美,化古求新,别具一格。
叠字叠句的用法在他笔下出神入化了,让人一看便不禁吟哦。
余氏对李清照的词风是偏爱的,“雨敲在鳞鳞千瓣的瓦上,由远而近,轻轻重重轻轻”,这句法显然师承《声声慢》,但他更注重的是在继承基础上的发展。
看这句,“譬如凭空写一个‘雨'
字,点点滴滴,滂滂沱沱,淅沥淅沥淅沥,一切云情雨意,就宛然其中了。
”叠字连绵,表态、动态、声响三番俱出,把“雨”字的质感写活了。
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
善用叠字,“诗化”散句,似乎也可称做“余光中现象”,读起来有醉人的韵味,那巧构的谐音辞格又毂出一连串的遐想。
再如“即使有雨,也隔着千山万山,千伞万伞”一句,“山”、“伞”相庇护,借喻妥帖,寄寓着无尽的忧思与遗憾。
桐城文人“因声求气”的观点,在余光中的散文里得到了印证和发展。
有时,作者也排出个把长句,但不累赘,仿佛如歌的行板。
他拿手的还是让短语、短句参差跳跃产生出珠落玉盘的效果。
读这句便知此说不谬:
“听听,那冷雨。
看看,那冷雨。
嗅嗅闻闻,那冷雨。
舔舔吧,那冷雨。
”不仅可诵简直可唱了。
我们得到了启示:
诗句要有节奏,散句也要有节奏;
而这节奏千变万幻,调度得当便是艺术。
读余光中的散文,对于爱好古典文学的人来说,则常有会心,时而颔首;
对于发蒙于新文学的青年来说,则知、美兼得,受益匪浅。
当然,细心者也会发现余文中亦有西化句型杂陈其间,另有意趣。
这表明在对待“民族化”的问题上余光中既坚守主脑又不偏颇自囿,至于文中大跳跃式的联想和具有现代风格的“情景置换”更能证明这一点。
(选自《中国散文鉴赏文库·
当代卷》,百花文艺出版社1993年版)
仓颉的灵感不灭,美丽的中文不老
钱虹
一
在作者为数众多的散文小品中,《听听那冷雨》是一篇非常独特的抒情散文。
之所以独特,首先在于它是一曲充满诗的韵律、节奏与灵气的文学乐章。
把它拆开来,每一句都是经得起推敲咀嚼的诗行;
合起来,就组装成一篇深广幽远的抒情散文。
作为诗人的作者,深谙汉语尤其是汉诗的语义具有象征、隐喻、双关等修辞丰富微妙的多重性特点,换句话说,作者是以吟诗的方式来构思这篇散文的。
作者曾在《剪掉散文的辫子》一文中说过:
“一位诗人对于文字的敏感,当然远胜于散文家。
”而散文家,尤其是从不写诗的人与诗人最大的区别,就在于诗人能将一个平平常常、普普通通的字眼,嵌入文中而成为寓意深刻、不同凡响的意象。
先说一个“冷”字。
“听听那冷雨”,雨的声音可听,那雨的冷暖也是可听的么?
这在形式逻辑上是不合情理的悖论,但在特定的汉语语言环境尤其是在诗的意境中,却成了传递作者的思想情感、具有多重象征色彩的意象,它带给读者的心理暗示不仅仅是雨的状态,也是人的感觉,还隐喻着作者所处的时代与环境。
该文起首一句“惊蛰刚过,春寒加剧”,“冷”字加上“寒”字,恰如其分地表现了作者处于彼时彼地精神上忧郁阴冷而又无法摆脱的真切感受,“连思想都是潮润润的”。
该文最初发表时文末附识:
1974年春分之夜。
这就不仅记载了本文的具体写作时间,而且点明了作者彼时彼地的创作心境:
从1949年至1974年,意味着海峡两岸阻隔已整整25年,“四分之一的世纪,即使有雨,也隔着千山万山,千伞万伞。
25年,一切都断了”,隔断了的不仅是海峡两岸的政治、经济、文化和人员的自由往来,更在于年复一年地隔绝了来鸿去雁的书信、亲人故旧的音讯和大陆故土的真实消息。
作者在文中说,唯一不断的,“只有气候,只有气象报告还牵连在一起。
”这真是唯一不断的么?
气象报告相牵连显然只是明言,明言之内更有隐情,这隐情就是离别25载的游子对大陆故土“剪不断,理还乱”的思念之情,“雨里风雨,走入霏霏令人更想入非非”。
一个“想”字,将这一隐情的谜底揭晓。
于是,紧接着气象报告之后的几句就辞通意顺了:
“大寒流从那块土地上弥天卷天,这种酷冷吾与古大陆分担。
不能扑进她怀里,被她的裾边扫一扫吧也算是安慰孺慕之情”,“这样想时,严寒里竟有一点温暖的感觉了。
”倘若没有这“千山万伞,千伞万伞”隔不断的“想”字作为心理铺垫,“酷冷”如何能在刹那间变得“温暖”?
这从字面上、哪怕是气象学上是很难解释得通的。
二
《听听那冷雨》与作者为数众多的散文小品遒劲刚健、雄奇瑰丽以及幽默风趣的艺术风格不同的是,它显得低回委婉,沉郁缠绵,甚至还有一种一唱三叹、余意绕梁、不绝于缕的幽远深长的况味。
它通篇写冷雨,写乡愁,写无可奈何的离怨,写绵长凄清的回忆,却丝毫未给读者留下阴霾重重、沉闷冗长的阅读印象。
这主要得益于作者充分调动诗歌创作的深厚积累与艺术手段,将其化入文中对事物进行多方位的形象描绘。
最明显的,是“有声”的乐感。
汉语语言本身就有不少修辞手段以增强其音乐感,如双声,如叠字等。
《听听那冷雨》的作者深谙其中的奥妙,他在散文中有意识地利用了汉语特有的修辞手段,努力开拓散文具有诗一般的“可歌性”,即不仅娱人以目,感人于心,还特别讲究诵之于口,悦之于耳。
为此,作者十分注意语词的音韵之美,化古求新,更兼创意。
几乎在每一个自然段中,都嵌入了一系列叠字或双声词,从首段中的“料料峭峭”“淋淋漓漓”“淅淅沥沥”“凄凄切切”,到末段中的“干干爽爽”“回回旋旋”,粗粗算来,竟有二三十个之多(其中还不包括“看看”、“听听”等多次重复的单叠字)。
至于“淅沥淅沥淅沥”“清清爽爽新新”“轻轻重重轻轻”“细细琐琐屑屑”“忐忐忑忑忐忑忑”,一连串的叠字叠句,自然令人想起李清照的《声声慢》,然而作者为加强本文语言的“有声”并非仅仅师承而更注重创新,如“雨气空濛而迷幻,细细嗅嗅,清清爽爽新新”,出神入化地使此句具有如诗如歌的音乐效果。
当然,文中的叠字也有个别的稍嫌生硬拗口,如“咀咀嚼嚼”“间间歇歇”,后者若换成“停停歇歇”或许更顺口些?
当然,本文的音乐感还并不仅仅表现为叠字、双声等修辞手段,更在于不少句子本身就是或婉转回旋或铿锵有力的歌词式诗化散句,如“气象台百读不厌门外汉百思不解的百科全书”;
“雨在他的伞上这城市百万人的伞上雨衣上屋上天线上雨下在基隆港在防波堤海峡的船上,清明这季雨”;
“雨是一种单调而耐听的音乐是室内乐是室外乐,户内听听,户外听听,冷冷,那音乐。
”类似不加逗点的长句与两三字的短句参差相间,在文中构成了抑扬顿挫的音乐旋律。
烘托作为一种艺术手段,目的在于使所要表现的事物鲜明而突出。
“听听那冷雨”,如何表现出听雨的效果呢?
在本文中给人印象最深的,是描绘从细雨到豪雨落在屋顶上的各种音响,以烘托“细雨”的不同氛围与心理感受。
从听雨珠“各种敲击音与滑音密织成网,谁的千指百指在按摩耳轮”;
到“听台风台雨在古屋顶上一夜盲奏”,“整个海在他的蜗壳上哗哗泄过”;
再到“滔天的暴雨滂滂沱沱扑来”,“弹动瓦屋的惊悸腾腾欲掀起”,这一切音响这一切描绘,将作者从“春雨绵绵听到秋雨潇潇,从少年听到中年”的“听雨”心境和怀旧情愫,化作了一支“属于中国”的“古老的音乐”。
因此,说《听听那冷雨》是一首抒发作者难以消解的中国情结的“敲打乐”,一支“钟整个大陆的爱”的咏叹调,是一点也不为过的。
而且,“那古老的音乐,属于中国”。
三
其次为“有色”的词采。
作者早在60年代构建“现代散文”的理想时就提出“弹性、密度、质料”三要素,“弹性”强调的是对各种语言,包括古文、西语在内“将彼俘来,自由驱使”(鲁迅语),不拘一格,兼容并蓄;
“密度”突出“对于美感要求的分量”,作者形象地将其形容为“左右逢源,五步一楼,十步一阁,步步莲花,字字珠宝”;
“质料”有关遣词造句的艺术功力,“对于文字特别敏感的作家,必须有他专用的字汇;
他的衣服是定做的,不是现成的”。
具体而言,即散文虽以现代白话为书写手段,“看来好写,但要写好却很难”,这里涉及的不光是作者的才学渊博、性情真率与否,更要有遣词造句方面的独特创造和艺术表现力,也就是我们常说的文采斐然。
前面说过,作者在本文中充分调动其诗歌创作的深厚积累与艺术手段,对事物进行多方位的形象描绘的同时,还将多重含义丰富的意象嵌入文中,构筑优美的艺术意境。
这些意象通过比喻、对照、联想等等多种表现手法,将自然界的雨与浓浓的中国文化情结渲染得多姿多彩、风光十足。
先看比喻。
人常说比喻是蹩脚的,然而在作者的笔下,比喻则显得摇曳多姿。
明喻如“天,蓝似安格罗·
萨克逊人的眼睛;
地,红如印第安人的肌肤”,美国西部的天地景致立刻在眼前变得鲜艳夺目,仿佛触手可及;
还有“急雨声如瀑布,密雪声比碎玉”,竹楼上听雨的共鸣确实有点惊心动魄。
隐喻如“想这样子的台北凄凄切切完全是黑白片的味道,想整个中国整部中国的历史无非是一张黑白的片子”;
“雨,该是一滴湿漉漉的灵魂”等句,则让人在读意味深长、闪烁着思想火花的哲理诗。
而只用喻体指代本体的借喻,在本文中也多次出现,如“温柔的灰美人来了,她冰凉的纤手在屋顶拂着无数的黑键啊灰键”,“灰美人”的借喻使人眼前一亮,犹如聆听一则美丽的童话,它可比干巴巴的“冷雨淋湿了屋顶的黑瓦灰瓦”生动形象多了;
还有“二十年来,不住在厦门,住在厦门街”,以“厦门”指代大陆;
“厦门街”喻示台北,一字之差,却是不同的地理概念,相隔的则是“整整四分之一的世纪”。
对照亦是对比,本文中的汉字“雨”的象形特点与“rain”“pluie”等外国拼音文字的两相比较;
以及美国“落矶山簇簇耀目的雪峰,很少飘云牵雾”的单调,与台湾溪头“树密雾浓,蓊郁的水汽从谷底冉冉升起,时稠时稀,蒸腾多姿、幻化无定”的微妙,形成多么鲜明的反差,字里行间,阐发的是对中国文字、中国山水之美的独特感悟与引以为豪。
联想是作者艺术想象力的翅膀,插上它便可无拘无束地翱翔在散文的苍穹。
身兼诗人的作者,在文中的联想既奇特又别致,既丰富又精妙。
从“杏花、春雨、江南”六个方块汉字,跳跃性地闪现出辞书中的“雨”部,“美丽的霜雪云霞,骇人的雷电霹雳”,“古神州的天颜千变万化悉在望中”。
从“在日式的古屋里听雨”,听时回忆的触角早已伸向江南,“江南的雨下得满地是江湖,下在桥上和船上,也下在四川秧田和蛙塘,下肥了嘉陵江,下湿布谷咕咕的啼声”。
诸如此类的奇思妙想中,蕴涵着多么深厚的文化积淀与深广的时空内容!
四
最后谈谈“有光”的神韵。
所谓“有光”,其实也只是一种比喻,即具有艺术上的闪光之处。
一篇好的散文,在辞能达意、并给人以美感的同时,还要有一定的艺术创造性。
作者的表现手段应当丰富多样,艺术想象力应当出神入化,以达到“心有灵犀一点通”的艺术境界。
例如“通感”就是各种艺术中运用的综合手法之一。
作者在本文中调集了诗歌创作中较为常见的多种感觉方式,如听觉、视觉、嗅觉、味觉、触觉等感觉的沟通交融,将少年时代的回忆、古典诗画的意境与现实生活中的感受融为一体,化抽象的文字为形象的图画,化枯燥乏味为有声有色。
一般人描写雨多以自然雨景或雨中物品,如雨伞、蓑衣为常见,而《听听那冷雨》的作者却别出心裁地从天上的雨走进汉字“雨”的象形文字的独特构造,并加以奇妙的借题发挥:
“凭空写一个‘雨'
视觉上的这种美感,岂是什么rain也好pluie也好所能满足?
”由“写”一下子转到“听”,调动了视觉与听觉的感受。
还有,“听听,那冷雨。
舔舔吧,那冷雨”,这几个五官专用的动词放在一起,就不仅仅是听觉和视觉的感受了,还聚集了嗅觉和味觉的“联觉”反应。
敢于在散文中创造性地使用前人未曾用过甚至不敢用的新词妙语,化腐朽为神奇,这正是《听听那冷雨》最为突出的闪光点。
因为这雨来自仓颉创造了美丽的方块汉字的“古大陆”,正如离乡多年的海外游子,突然见到朝思暮想的故乡的泥土会忍不住与之亲吻一样,“雨不但可嗅,可亲,更可以听。
”于是,“听听那冷雨”,逻辑学家不可思议,甚至目瞪口呆的悖论,却在作者的笔下通过艺术的通感而不解自通。
文学是语言的艺术。
余光中先生从20世纪50年代始即醉心于现代诗的创作实践,他在解释散文创作“三要素”中的“弹性”时解释,“是指散文对于各种文体各种语气兼容并包融合之间的高度适应能力;
是采用各种其他文类的手法及西方句式、古典句法与方言俚语的生动口吻,将其重新熔铸后产生的一种活力”。
在本文中,作者充分显示了谙熟中文西语的艺术功力,不仅努力开拓散文具有诗一般的“可歌性”,还在散文的句式上,洋为中用,古为今用,长短参差,“弹性”十足。
例如“也许是植物的潜意识和梦吧,那腥气”,“那些奇岩怪石,相叠互倚,砌一场惊心动魄的雕塑展览,给太阳和千里的风看”,都是典型的西式倒装句,这些西式倒装句与文中的诗化散句参差相间,充分展示了作者敢于在散文中摈弃陈词、锻铸新语的创造精神。
“听听,那冷雨”,“听听那冷雨”。
类似的短句在本文的起承转合中一唱三叹,萦回往复,产生了一种“大珠小珠落玉盘”的听觉效果。
不仅如此,更奇妙的是,作者以文字与音乐和诗画结缘,对各种音响效果的形象描绘,“合意象与声响成为主体的感性,更因文意贯串其间而有了深度”。
比如,“雨来了,最轻的敲打乐敲打这城市,苍茫的屋顶,远远近近,一张敲过去,古老的琴,那细细密密的节奏,单调里自有一种柔婉与亲切,滴滴点点滴滴,似幻似真,若孩时在摇篮里,一曲耳熟的童谣摇摇欲睡,母亲吟哦鼻音与喉音。
或是在江南的泽国水乡,一大筐绿油油的桑叶被啮于千百头蚕,细细琐琐屑屑,口器与口器咀咀嚼嚼。
”其中不但“有声”(母亲哼的摇篮曲与蚕啮桑叶之音),而且“有色”“有光(画)”:
肥嫩的桑叶是“绿油油的”,白白胖胖的蚕宝宝蠕动于其间,一幅色调多么鲜活生动的江南四月蚕花图!
所以,“有声、有色、有光”其实往往是浑然一体密不可分的。
文中最典型的要数描绘20世纪70年代的台北水泥公寓取代了有瓦的古屋而引起作者的感叹,“现在雨下来下在水泥的屋顶和墙上,没有音韵的雨季。
树也砍光了,那月桂,那枫树,柳树和擎天的巨椰,雨来的时候不再有丛叶嘈嘈切切,闪动湿湿的绿光迎接。
鸟声减了啾啾,蛙声沉了咯咯,秋天的虫吟也减了唧唧。
”这一段描写中,真可谓音响丰富,色光俱全,把雨的音韵、树的绿光、动物的鸣声全都纳入笔端,汇成一部雨中台北的“MTV”。
(选自《名作欣赏》2002年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