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存在意义Word格式.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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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一个年轻学者是否能够晋升高层――有维持生计的能力――却不是单凭个人努力就可实现的，其中更重要一个因素则是机遇。

由于选才制度和集体意志选择的规律，使得众多平庸之辈往往在大学扮演重要角色。

这一事实告诉我们，许多人的学术前程操于命运之手。

　　上述两点仅是学术工作者面对的外缘问题，韦伯还列举了诸多内在问题。

对一个学术工作者而言，仅仅有热情（当然这是最基本的）是不够的，再多的热情也无法保证任何成果的出现，灵感在其中扮演着无可替代的角色。

然而灵感是否会出现却无法保证，换言之，这是一个学术工作者必须承担的风险。

　　即使上述条件全部符合――有维持生计的能力、顺利晋升高职、对工作充满热情也能激发灵感甚至已经做出一定成果――学术工作者仍不得不面对一个“不断被超越”的现实，不得不认识到自己的任何成就都将在一定时间内过时，也就是要求每一个学术工作者认识到，自己身处于一个“无止境的进步”中。

　　依据韦伯的分析，“以学术为业”在当下可以说是一件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事了。

那么接下来的问题就是，包括学术在内的各项事业，为什么明知不可为却仍有如此之多的人前赴后继地为之奋斗呢？

答案仍可在韦伯此文中得出：

“……无论什么事情，如果不能让人怀着热情去做，那么对于人来说，都是不值得做的事情。

”由此可见，热情是推动人们为“不可为之为”的基本动力。

那么热情从何而来呢？

除了兴趣之外，必须让从事者对自己的工作价值有充分的肯定，也就是说，在从事者眼里，他的工作应是有意义的。

然而，如果再进一步追问，判断此种工作是否有意义的价值标准又是什么，这就涉及到一个价值多元性的问题了。

　　从这篇演讲中我们看出，韦伯已经意识到这是一个价值多元的时代，随着世界的除魅，理智化的进程，统一的神已经不存在。

如果说以前人们可以仅因为相信“真实自然之路”而献身于科学研究，这种统一的信仰在今日已不复存在。

幸而，统一价值的崩溃，却可以还我们一个头脑的清明，让我们能够对关键事实有充分了解，即不在于指导你要选哪个神,而是看清楚所有神带出的所有事实，由个人自由选择。

“对于每一个人来说，根据他的终极立场，一方是恶魔，一方是上帝，个人必须决定，在他看来，哪一方是上帝，哪一方是恶魔……如果你决定赞成这一立场，你必得罪所有其它的神。

因为只要你坚持忠实于自己，你必然会达到这样一个终极的、有着内心意义的结论”。

　　所以，所谓是否有意义的价值判断，来源于自身的信仰。

当心中怀有强烈的信仰，对意义的坚信、事业的肯定、工作的热情亦都随之而来。

本题“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正体现了一种信仰的力量、一种神圣的使命感。

　　在此，我想强调履行者的“使命感”这一概念，对履行者来说，“真正重要的不是我们对人生有何指望，而是人生对我们有何指望。

我们不该追问生命有何意义，而该认清自己无时无刻不在接受生命的追问”。

在《活出意义来》一书中，弗兰克博士的这段话可谓精辟地解释了“使命感”一词，也就是说，每一个人都被生命询问，而他只有用自己的生命才能回答这个问题；

只有以“负责”来答复生命。

到头来，我们终将发现生命的终极意义，在于探索人生问题的正确答案，完成生命不断安排给每个人的使命。

　　说完了“明知不可为而为”者的生命状态，再让我们看看当下绝大多数人的生活方式，即为“可为而为”的生命状态。

所谓为可为而为，简单地说就是把是否可获得结果作为是否履行某一行为的衡量标准。

这里所说的结果范围很广，包括利益、名声、他人对自己的看法等等，不胜枚举。

另外，需要指出的是，我并不是说上述种种“结果”不重要，只是这些“结果”应该是次级现象，也就是附属结果，而不应该本末倒置。

　　韦伯在演讲中也批评了此类人的人生态度“在学术圈内，当一个人把它应该献身的志业，当作一项表演事业，并以其经理人身份自居；

当他出现在舞台上，竭力以‘个人体验’来证明自己的价值；

当他自问：

我如何证明我不只是专家而已，我又如何在形式与内容上发前人未发之言的时候，我们绝对不能把他当作是一个有‘人格’的人……反之，惟有那发自内心对学问的献身，才能把学者提升到他所献身的志业的高贵与尊严”。

在韦伯看来，只有那些纯粹献身于事业的人才有人格可言，而那些将事业作为“敲门砖”的人，是不具有人格的。

　　那么，是什么原因造成越来越多的人为可为而为呢？

我们可以结合海德格尔的存在主义哲学加以分析。

　　根据海德格尔对存在的重新定义，引出了“别人的独裁”与“存活的独我”这两个哲学问题。

“别人”即毫无个人抉择取向的公众意见，而“别人的独裁”则是指人们受制于这种公众意见，并逐渐迷失于别人的社群中。

“简单的说，这是海德格尔有感于人们没有意识到在日常生活事务上自己其实拥有独立的决定权利，而往往任人摆布，不知不觉间迷失了自我。

久而久之，变成了自己所走的路不由自己掌握，命运由他人决定”。

　　可以说，大部分人为可为而为，正是迷失于“别人的独裁”中的表现。

就拿韦伯文中的例子，将学术作为个人表演事业，其实质是追求一个可见的“结果”，并深深受制于“别人”对自己的评价看法中，为别人而活，迷失自我。

如果结合目前的社会现象，这种例子就更加比比皆是，就拿当下年轻人的择业来说，有几个能出于个人兴趣来选择呢？

我们所见的大多数，从吃饭穿衣到事业婚姻，无一不受着社会流行观念的支配，活在他人的独裁下。

而“流行”，正是“别人的独裁”的最佳体现，没有别人的独裁，也就没有所谓的流行。

　　比较这两种人的生命状态，哪一种才体现了真正的生命意义呢？

我们仍然可以依据海德格尔的存活理论加以评判。

　　海德格尔认为，存在应指人的存在，人之为人，就在于人会不断超越出自己的肉身，探讨外部事件或处境。

这里要提到ｅｃｓｔａｓｙ这个词，该词原与ｅｘｉｓｔｅｎｃｅ同义，都指人离开自我意识、忘我地投入到另外一件事物中。

这种离开自己的形躯关注外在，才是人存在的基本状态。

由此可见，“明知不可为而为”的热情和献身，恰恰符合人存在的基本定义。

　　其次，一个为可为而为，活在“别人的独裁”下的生命，由于没有“自我”，也就不知其独特的生命意义何在。

对这种人而言，过去尽是“遗忘”，现在只是“当前”，而未来只能是“观望”，也就是海德格尔所说的“非本真性自我”；

相反地，一个明知不可为仍肯为之奉献的人，拥有人之为人的基本特质，具有独立思考个体生命意义的能力。

对这样的人而言，过去成为“回省”，现在应是“当机”，而未来则可“预计”，活出了海德格尔所谓的“本真性自我”。

　　上面已经说到，为了可为而为，正是迷失于“别人的独裁”的表现。

相反地，有“明知不可为而为”勇气和决心，也正是“存活的独我”的表现，即在那个无性格特点的群体中，找回一个有独立思想的“自我”。

这样的人，不受既定流行观念的支配，不受他人价值评判的影响，即使在一片世俗的反对声中，仍能坚持自己的信念。

这样的人，即使再稀少，其承载的使命感，仍能为后世带来“继往圣之绝学，开万世之太平”的感人力量。

　　我们已经知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体现了一种责任感使命感，活出了有意义的人生。

那么，一个有意义的人生到底为我们带来了什么？

或者说，有意义的人生于我们，到底有什么“好处”呢？

　　首先，在顺境情况下，有意义的人生可以使我们的生活更加丰富充实，让我们能够把握现在、预计未来，活出一个本真性的自我，避免成为叔本华所说“害怕闲暇”的人。

这些“好处”都是显而易见的，在此不再一一重复。

然而，我想强调的是，一个有意义的人生，在遭遇逆境时，反而会发挥出其惊人的力量。

　　正如尼采的至理名言：

参透“为何”，才能迎接“任何”。

（Ｈｅｗｈｏｈａｓａ“ｗｈｙ”ｔｏｌｉｖｅｆｏｒｃａｎｂｅａｒａｌｍｏｓｔａｎｙ“ｈｏｗ”）最基本地看，知道为何而活，可以使我们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轻易放弃生命。

这里举一个较极端的例子，弗兰克博士亲眼证实，在纳粹集中营内，那些知道还有一件任务等待他去完成的人，最容易活下去。

后来美国精神医学家在日本与朝鲜的集中营内也证实了此点。

试想，一个不知为何而活的人，在遭受集中营非人酷刑时，如何不产生放弃生命的念头呢？

　　其次，一个有意义的生命，可以使我们在遭遇任何情况时，都能保持“存活的独我”。

在集中营内，由于非人的酷刑折磨，许多人心灵扭曲，导致行为异常（如俘虏之间互相欺压等行为）。

但是弗兰克博士也告诉我们：

“即使在集中营内仍有那些在各房舍之间安慰别人，把自己仅余的一片面包让给别人的人。

这种人即使寥如晨星，却足以证明：

人所拥有的任何东西，都可以被剥夺，惟独人性最后的自由――也就是在任何境遇中选择一己态度和生活方式的自由――不能被剥夺。

”这又一次证明，人并非别无选择地受制于环境，一个人最终变成怎样的人，实在是他内心抉择的结果。

陀斯妥耶夫斯基曾说过：

“我只害怕一件事情：

我怕我配不上自己所受的苦难。

”若我们心中没有强烈的使命感，不知生命意义何在，当痛苦和遭遇来袭时，我们又如何抵挡？

只有清晰地知道“生命对你仍有所期待”，才能凭借个人意志和精神，驻守我们的精神防线，来决定自己要成为的人。

　　再次，知道“为何”，不但可以抵挡痛苦，还可以使我们超越痛苦，在痛苦中寻出意义。

“艰困的环境常能给人一个机会，让人超越自己，从而得到精神上的成长……这样的机会，他可以把握，也可以放弃，但他的取舍却能够决定他究竟是否配得上他所受的痛苦”。

就拿弗兰克博士本人的亲身经历而言，当他身处痛苦几乎无法忍受时，突然间看到自己“置身于一间明亮、温暖、高雅的讲堂，并且站在讲堂上，面对着全场凝神静声的来宾发表演说。

言说的题目则是关于集中营的心理学！

那一刻间我所身受的一切苦难，从遥远的科学立场看来全都变的客观起来。

我就用这种办法让自己超越困厄的处境”。

但我们意识到自己独有生命承载的意义，就能从痛苦中寻出意义，把不可避免的痛苦看作值得承担的负荷，了解到痛苦亦暗含成就的机运，从而超越痛苦，超越自己。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寻出有意义的生命已经发展成为心理学中一个独立的治疗法――意义治疗法，并取得显著效果。

　　碍于篇幅，这个问题只能暂且讨论至此。

但是该问题的思考给我的人生带来的启发，远不是一篇论文可以道尽的。

它让我看清当下社会的大多数，因为随波逐流以至丧失自我，最终主动放弃生命意义的现实；

更让我明白，与其不断寻找一个不存在的标准化的生命意义，不如反躬自省，生命对我这个个体到底有怎样的期待。

而这个问题，却是需要我通过一生的实践来答复的。

　　参考资料：

　　１．马克斯?

韦伯：

《学术作为一种志业》，生活?

读书?

新知三联书店。

　　２．弗兰克：

《活出意义来》，生活?

　　（作者单位：

香港中文大学社会学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