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眼中的世界Word文档格式.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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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孩子是我求神拜佛求来的,我心里明白。
”杨奶奶又有点神神叨叨起来,“本来命中没有的,我心诚,菩萨就借了我一个,后来还是把她带走了。
杨奶奶的男人做了一辈子裁缝,最后死也死在缝纫机旁。
那是两年前的一个五月里,慧慧放学去找爷爷,她看见爷爷趴在缝纫机支架上,一根针戳进他面颊,他居然不喊痛。
慧慧用力推爷爷,但爷爷再也醒不过来了。
男人一死,家里没了靠山。
幸亏街道对她们很关照,了解情况后立刻给杨奶奶办了低保,还给她找了点零碎活贴补家用,慧慧在学校里的学杂费都是免掉的,祖孙俩就这么东拼西凑地把日子往下过。
“听慧慧说,你们以前经常搬家?
”郗萦问。
“是啊!
在一个地方住久了,总有人来问三问四,老头子烦这些,也怕慧慧多想,就只能换地方了。
讲述往事时,杨奶奶并未流露出过多的痛苦,只在提到女儿时才会皱着眉叹口气。
肝肠寸断的时刻已经过去,现在那伤口上结了一层厚厚的痂。
而且她也老了,年老的人跟往事之间隔着足够安全的距离,令她有勇气偶尔回顾一下。
她支离破碎的回忆中,一句话都没提到养子。
郗萦又问:
“慧慧的爸爸呢?
“爸爸?
”杨奶奶依然用她那没有起伏的声调说,“走了。
跟另一个女人跑国外去了,又结婚啦!
再也没来过音信。
她摇摇头,觉得理所当然似的,“男人哪有靠得住的。
黄昏时分,慧慧出了一身汗,烧退了,人也清醒过来。
郗萦松了口气,杨奶奶邀请她留下来吃晚饭,郗萦答应了。
“你妈妈的日记我看完了。
”郗萦悄悄告诉慧慧。
“你觉得怎么样?
”慧慧虚弱的脸上浮出期待。
“她和你一样,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
慧慧露出苍白的笑容,口气甜甜的,“等妈妈回来,你一定要见见她。
“……我会的。
”郗萦摸摸她的额头,不敢看她的眼睛。
姚乐纯做事很有条理,像结婚这种一辈子只有一次的大事更是不敢掉以轻心,她把所有细节都罗列下来,排上日期,编成一张时间表,做掉一项就拿红笔勾掉一项。
一个下午,她到杂志社去讨论一篇约稿,完事后在未婚夫的办公室坐了坐,再有两天他们就去领证了。
未婚夫很忙,聊天时电话不断,姚乐纯不想打扰他,十分钟不到就起身告辞,她约了家具城的一位老板,打算去看看最近出的新品。
“要我送你吗?
”未婚夫问。
姚乐纯很体贴地拒绝了。
未婚夫含着歉意叮嘱她路上小心。
她笑笑,走出去。
出了杂志社,姚乐纯一眼就看见对面的街边停了辆白色的凯迪拉克,她不免多瞧了两眼,这种车子如今马路上越来越多,再也不能像早年那样当作有身份的象征了。
一个男人靠在车头,垂着脑袋抽烟,那姿势是她极为熟悉的。
等看清了他的脸,姚乐纯的心便跳得不规则了。
但去家具城得走到街对面拦车。
她定一定神,镇定地走斑马线横穿了过去。
男人似乎有心灵感应,在她离自己最近的那一刻猛然抬头,随后,目光牢牢锁定她。
姚乐纯没有躲避,径直迎上去,微笑着跟他打招呼,“你怎么在这儿,好巧啊!
叶南说:
“不巧,你每个月三号会到这儿来谈稿子,我等你半天了——上车。
但姚乐纯不想上车,她往身后的杂志社大楼扫了一眼,如果她的未婚夫在哪扇窗户后面目送自己——虽说这种可能性不大,应该会看到这一幕。
叶南仿佛摸透她的心思,眼眸暗了暗,抛掉烟蒂,大步过来,用力抓起姚乐纯的手腕,不容商量就把她拖到车边,拉开车门,将人塞进去,关门。
然后,他飞快绕过车头,跳上驾驶座,点火、踩油门,车子咆哮着汇入车流。
姚乐纯从未被如此粗鲁地对待过,在错愕与晕头转向中呆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总体而言,她还算镇定。
“你要带我上哪儿?
叶南不理她,始终板着脸,只狠狠地踩油门、踩刹车,打方向盘。
姚乐纯抬高了一点嗓门,“你有话能不能直说?
我还有事,都跟人约好了!
回答她的是更快的车速。
窗外,风声愤怒,他们仿佛正在穿越一场疾风骤雨。
姚乐纯感到一种压抑的暴戾,眼前的叶南令她陌生,她闭嘴,默默承受他变相的怒气。
车子终于在一片树林边停下,落叶萧萧,秋意苍凉。
叶南转头看她,眼里布满血丝,姚乐纯那一点本就微薄的愠意也消失了,她有点可怜他。
叶南瘦了不少,而且不修边幅,从前那个风度翩翩,特别在意自己形象的公子哥儿消失了。
“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柔声问。
叶南不说话,眼里的锋芒逐渐消退,脑袋慢慢凑过来,忽然伸手抱住姚乐纯,他要吻她。
姚乐纯一惊,连忙抗拒,“叶南,你别乱来!
“因为你要结婚了,嗯?
”他问,含着讥诮。
“是的。
”姚乐纯正色道,“有什么问题吗?
叶南用手指捏住她下
巴,把她转过去的脸使劲又转回来,面对自己,他捏得她很疼,他以前可从没这样粗暴过。
“你跟他上床了?
”问的时候简直咬牙切齿。
他眼里满是妒火,在灼烧,这火已经烧很久了,叶南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快烤焦了。
姚乐纯羞恼不堪,用力推开他,“你发什么神经!
她下车,往树林里走,心中充满耻辱。
叶南追上去,把她往回拉,嘴上低吼,“到底有没有?
这问题像噩梦一样纠缠着他。
姚乐纯气红了脸,想也不想,回身就甩了他一巴掌。
掌声清脆,在叶南面颊上留下五个清晰的指印,他单手捂脸,怔了片刻,索性凶狠起来,把姚乐纯拽进怀里,低头搜寻她的唇,她左躲右闪,他就在她脸上乱吻一气,把她当棉花似的揉弄。
正乱哄哄闹着,叶南突然听到哭声,心一凉,像被兜头浇了盆冷水,他总算清醒过来。
他做了自己以前最不耻的事,他居然因为妒恨,欺辱起心爱的女人来。
“别,别哭,乐乐!
是我不好!
对不起!
都是我的错!
他捧起姚乐纯的脸,慌了神似的哄她,又把她搂进怀里,那温软甜香的味道是他渴念许久的,现在他的心不再躁动,他全身都踏实了。
姚乐纯在他怀里渐渐止住啜泣,她明白这样纠缠是无谓的,也很危险,她必须离开他。
“叶南,我就要结婚了。
请你以后别再来骚扰我。
我有我自己的日子要过,你也一样。
她抹干眼泪,想从叶南怀里挣脱开来,但他固执地抱着她不放。
姚乐纯叹气,“别耍小孩子脾气好不好?
“我不让你走。
”他果真像孩子一样耍起赖来。
姚乐纯简直无奈,“你究竟想怎么样呢?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你不就是想结婚吗?
”他轻咬她耳垂,低声却是恶狠狠地说,“我跟你结!
马上就结!
重新坐在宗兆槐办公室里的叶南已是脱胎换骨,宛若换了个人。
“人一辈子总得结一次婚。
我怕等我想结婚的时候,她已经嫁人了——你这算什么表情?
宗兆槐摇头笑,“你们变化太快,我一时适应不了。
叶南用手指叩击沙发扶手,显得很感慨。
“男人再看穿一切也有弱点,尤其是遇上了特别中意的女人之后,我一直知道爱情不存在什么永恒,以前老拿这套理由说服自己离开一个又一个女人,可到了乐乐这儿,不管用了,嘿嘿!
宗兆槐只能盯着他笑。
“我没法忍受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光想想那人拿手碰她我就受不了,这种想法很幼稚是吧?
但是没办法。
”叶南摇头叹息,“除了把她娶回来,我还能怎么办?
“结了婚,你俩能好好过么?
叶南摊手,“这个我也没经验,甭管好歹,先试试吧——你见过几十年如一日,始终甜蜜幸福的婚姻吗?
宗兆槐想了想,如实回答:
“没有。
“那不得了!
婚姻这东西吧,我是这么想的,算是得到某种东西的代价吧,你想得到多少,就必须先付出多少,可能付出比得到的还要多一些,反正就是个扯不清的买卖,但是千金难买我乐意嘛,即使是个大坑也得往里跳啊!
宗兆槐笑着摇头,“你跟她也是这么说的?
“那当然!
我们讲好了要对彼此诚实,乐乐最大的优点就是思想开通,哦,我俩都摊开来明说了,我承诺结婚五年内会好好约束自己。
“那五年以后呢?
叶南思索着,手一拧下巴,笑道:
“我也不知道五年以后会怎么样,说不定我真被她改造成绝代好男人了呢!
“如果我是姚乐纯,我不会选择你。
“说的是。
所以我很佩服乐乐,她有勇气跟我这样的人结婚。
叶南笑了两声,又觉得不是滋味,忍不住嘟哝,“我也不是那么差吧!
至少我是真准备兑现五年诺言的,很多家伙在婚礼上敞开了嘴巴发那种一辈子只爱你一个的狗屁誓言,一转身瞧见哪个伴娘漂亮,还不是照样跟人家眉来眼去!
“婚礼日期不变,就是换了新郎……麻烦肯定有啊,一大堆,我妈那儿就得费不少口舌呢!
”姚乐纯在电话里告诉郗萦。
“她很生气?
“嗯,差点就不理我了!
可是没办法,我还是爱叶南,与其等结了婚再反悔,不如趁现在说清楚,长痛不如短痛吧。
“你对叶南这么有信心?
”郗萦有点担忧。
“我也不确定他结婚后会变成什么样子,但我愿意冒这个险。
“听说你们有五年之约?
姚乐纯笑起来,“这家伙,连这种玩笑话都往外说!
是啊!
我们是约了五年。
我是想,如果五年内他能一直规规矩矩的,五年以后大致也不会走样,习惯养好了嘛!
姚乐纯的声音听上去坚定而快乐,一如她平时的为人,郗萦忽然心生艳羡。
“乐乐,我真羡慕你,你从小就这样,定下一个目标,然后努力去实现,不管这个目标一开始看上去多么不可思议,最后总能被你变成现实。
宗兆槐再来新吴时,郗萦告诉他,自己想领养个孩子。
她脑子里时常会蹦出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宗兆槐早已见怪不怪,他还跟郗萦开玩笑,“喜欢就自己生一个,何必那么费事去领养。
“我怕痛。
”郗萦说,“而且我也没打算结婚,将来老了,有个孩子在身边,心里踏实些。
”宗兆槐把她揽到自己大腿上坐着,他下巴顶在郗萦肩上,过了好一会儿才问:
“你想领个什么样的,男孩还是女孩?
“女孩。
“可我比较喜欢男孩呢!
郗萦笑,“反正是我养,跟我在一起的时间多。
“好吧,”宗兆槐松开她,“是不是得先去申请,然后再到指定机构去挑孩子?
手续好像挺复杂的。
“孩子我已经选好了。
宗兆槐十分意外,“谁?
多大了?
“我的一个学生。
”郗萦暂时不想透露太多,“你如果感兴趣,明天我带她出来,你跟她见个面怎么样?
慧慧头一次进入这种灯火辉煌的高档餐厅,走到门口就有点迟疑,她穿着一件郗萦特地给她挑的格子呢大衣,瘦小的身体裹在里面,格外楚楚可怜。
郗萦一直抓着她的手,轻声安慰:
“别紧张,我们是来吃饭的。
服务员友好地朝她俩微笑,慧慧轻轻松了口气。
宗兆槐早一刻钟就在包间里等着了,听到推门声,他立刻抬头,看见郗萦领着个黑瘦的女孩走进来,那女孩神情怯怯的,然而眼眸很亮,像夜空中的星星,透着灵动,他的心很莫名地揪了一下。
慧慧照郗萦教的,称呼宗兆槐为伯伯。
房间里是张四人座的方桌,慧慧和郗萦坐一边,宗兆槐坐她们对面。
一开始气氛很好,宗兆槐问什么,慧慧就答什么,条理清晰,语言简洁,是个聪明孩子。
郗萦事先警告过宗兆槐,领养的事她还没跟慧慧提过,也别问孩子有关父母的事,她可能会受不了。
但宗兆槐忽然问慧慧:
“你爸爸妈妈是干什么的?
郗萦变了脸色,拼命给宗兆槐使眼色,他却看也不看她。
慧慧很有尊严地回答:
“他们都在外地工作,不常回家。
家里就我和奶奶两个人。
“你见过他们吗?
慧慧憋红了脸,说不出话来,换个场合她也许会撒谎,但她把实话都告诉过郗萦了,她不敢在自己喜欢的老师面前乱说话。
郗萦给她倒果汁,岔开话题说:
“慧慧爱吃冰激淋吧?
来,咱们选个你喜欢的口味。
宗兆槐继续问:
“那你知道他们的名字吗?
慧慧抬头看着他——那双眼睛熟悉得令宗兆槐心痛,她已感觉到面前这位伯伯的敌意,尽管不明白是为什么,但所有与爸爸妈妈有关的问题,她都不想含糊其辞,让人误会她实际上是个没有父母的孩子。
“我当然知道,”她不卑不亢地回答,“我妈妈叫林菲,爸爸叫华浩。
宗兆槐的声音陡然沉下去,“你奶奶是不是姓杨?
慧慧用力点头,好奇和一丝惧意从她眼中闪过,敏感如她,已经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了。
郗萦闭了闭眼睛,不再试图用菜单引开慧慧的注意力,一切都比她预想得提早了,但也没什么,人生不总是这样么?
她转过脸去看宗兆槐,他面色铁青,仿佛刚被毒虫蜇过,眼里尽是森冷的光,他用这样的目光重新打量慧慧,也用同样的目光与郗萦对视。
“这就是你看上的孩子?
”他笑着问,仿佛洞悉郗萦所有的诡计,那笑容挂在略微扭曲的面庞上,令人森然而生寒意。
郗萦沉默,她不能当着慧慧的面为自己辩解。
宗兆槐站起来,把餐巾丢在桌上,不理会慧慧惊诧的眼神,转身拂袖而去。
他走后,包房里安静了好一会儿,慧慧终于怯怯地问:
“郗老师,伯伯他是不是讨厌我?
郗萦搂着她,摇头,“不是,和你没关系,伯伯在跟我生气呢!
“可他知道奶奶姓什么。
”慧慧很警觉,“他是不是认识我奶奶?
“也许吧。
“那他认识我爸爸妈妈吗?
”慧慧嗓音都发颤了。
郗萦无言以对。
“郗老师,如果伯伯认识他们,”慧慧的身子绷得笔直,还有些战栗,宛如摸到希望的门环,“能不能,能不能……”
“不,伯伯不认识你爸爸妈妈。
”郗萦不得不掐灭她的幻想,“他听我提过你家里的事......他以前,遇见过你奶奶,但他不认识你爸爸妈妈……他不认识。
慧慧闷在她怀里不吭声,过了片刻,她失望地哭了起来。
郗萦送慧慧回家。
路上,慧慧答应不跟杨奶奶提起今晚的事。
即使郗萦不叮嘱她,慧慧也不会说的,那个脸皮铁青的伯伯让她害怕,奶奶知道了也会害怕的。
从慧慧家出来,郗萦直接打车去了宗兆槐那儿。
客厅亮着灯,宗兆槐枯坐在沙发里,双眸微闭,脸色已恢复平静,但郗萦却隐约有种暴雨将至的感觉。
她在沙发的另一头坐下,与宗兆槐保持一定距离,她动作轻柔,小心翼翼。
宗兆槐睁开眼睛,朝她看过来,眼眸如潭水一样幽深,连郗萦都摸不到底,但她知道今晚的谈话对彼此都至关重要。
“我刚把她送回家。
”郗萦说,算开场白,“没跟她奶奶提起你。
宗兆槐转开目光,低声问:
“你怎么找到她的?
“查你的户籍,顺藤摸瓜。
她费了有小半年时间,跟各种人打交道,当然也花了不少钱,终于在那条陋巷找到了想要找的人。
“这就是你来新吴的目的——打听我的过去?
”宗兆槐语气镇定,一脸了然。
郗萦认识他三年了,对他的各种情绪变化都掌握得很清楚,只有在对付难题时他才会表现出这种异乎寻常的冷静。
现在,她成了他的难题,站在与他对立的那一边。
她没否认。
“我刚进永辉时,你给我的印象那么好,好到几乎找不到缺点,可后来,你却对我做了那样的事,让我实在……你本质上不是个没有良知的人,为什么会那样做,我总想不通,我想知道,在你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我觉得一定有原因。
“那么现在,你了解了多少?
”他依然平静,像在谈论别人的事。
“不是很多。
起先,郗萦以为慧慧是宗兆槐的女儿——他能毫不手软地利用自己,当然也有可能抛弃亲生女儿。
为了印证猜测,她还偷偷收集了两人的头发去做亲子鉴定。
她没想过,如果慧慧真是宗兆槐的女儿,自己是否还能继续和他相处下去——一个对待亲情冷漠至斯的男人。
但毫无疑问,拿到鉴定结果时,她确实大松了口气。
差不多就在那时,她已经猜到宗兆槐所遭受的打击究竟是怎样的了:
林菲不仅婚内出轨,还跟别人有了孩子。
“你并非一直待在福利院对吗?
林菲的父母收养了你。
你就是她日记中经常提到的哥哥……也是她后来的,丈夫。
“你还看过她的日记?
”宗兆槐眼中有光蓦地一闪,脸上起了异样的变化。
郗萦解释,“慧慧给我看的,是林菲留给女儿的遗物。
宗兆槐顿了片刻才问:
“日记里都写些什么?
”他双臂抱在胸前,完全不信任的样子,又像是在抵御回忆即将对他造成的伤害。
“全是些生活琐事,她上初中时候写的。
不知道后来有没有继续写下去。
慧慧说,她只留下了这一本。
宗兆槐沉默下来,脸上再看不出波动的情绪,郗萦望着他,缓缓道出自己的推论。
“我读了那本日记,感觉林菲是个很幸福的女孩子,父母、哥哥都宠着她,她唯一的苦恼是读书不行,不过家里人从不会因为这个责骂她......也许就是因为这一点,她才有了很多不切实际的幻想。
她想去非洲,想环游世界,总而言之,她向往远方,且无时无刻不在期待着打破贫乏生活的奇迹。
宗兆槐垂下眼帘,那些他竭力想忘却的时光正如洪水一样涌来,无论他怎样铁石心肠都抵挡不住——林家的裁缝铺子,他上学、放学必经的巷口小卖部(他时常带林菲去那里买一种圆溜溜的像子弹一样的糖果),以及巷子里永远湿漉漉的井台。
他离开福利院到林家时才四岁。
也许他是林家的福星,来了仅仅半年,养母就怀孕了,有些事真的没法用科学道理来解释。
他五岁那年,林菲出生,他以一个哥哥的身份呵护着这来之不易的妹妹,那样全心全意地爱她,心无旁骛。
成年后,他娶了她,以为可以用一辈子来守护这相濡以沫的女孩,然而,人生在世,总有意外发生。
“华浩就是那个合伙人?
”郗萦继续用谨慎的语气问,回答她的也依旧是沉闷的静默。
“他破坏了你们的感情,逼得你跟林菲离婚,林菲难产过世后,他没有带走孩子,而是去了国外,很快又跟别的女人结了婚......后来这些事,你都知道,对吗?
宗兆槐盯着角落的某个点,仿佛陷在一个封闭难熬的困境里。
郗萦理解那种心情,被深爱的人背叛是什么滋味,她领教过。
【篇二:
《上部:
商之谜局c1-袋鼠》—兰思思
“你想过自己三十岁时什么样儿吗?
“想过,有个疼我的丈夫,有对可爱的儿女,每天早上,我在阳光中醒来,给他们做早餐,再把他们一个个叫
醒......反正不是像现在这样陪你在酒吧喝酒——你呢?
“我的三十岁?
唔,我想我该成为某个行业中的佼佼者,站在台上做报告,底下掌声一片,哗……为什么我们会
变成现在这样?
“很多原因吧,哪有样样都顺心的好事呀!
“唉,真快,一转眼就三十了,都没心理准备呢!
前面等着咱们的可就是四十、五十,不是十几二十喽……想想
就觉得可怕,我好像看见了两个佝偻着背的小老太……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那你想怎么样?
“你闭上右眼,用左眼看这个世界……什么感觉?
“……有点晃。
[…]
“我们一直生活在两个眼睛的世界里,四平八稳,瞻前顾后,但你闭上右眼,一切就不一样了,世界忽然变得危险,好像在朝一个角度倾斜……”
“为什么是右眼?
“因为我们习惯了用右手、右脚,右边在心理上给我们安全感,让我们滞步不前,左边就不一样啦!
左边代表冒险、不稳定、以及......更多的机遇……”
“喂,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我想表达什么……我想表达,我们担心失去的,并非手上有什么,事实上,我们如此贫瘠,能够失去的不过是未来向好的方向发展的可能性而已,但没人能确定,忍受眼前的平庸,生活必将在某天变得美好,也许正相反呢?
而我们为这虚无的可能性,放弃的却是改变的勇气……所以,我要抛弃四平八稳的日子,我受够了!
我得改变,必须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