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笨还是猪笨Word格式文档下载.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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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门课没有选过,袁鹰一点都不感到遗憾。
袁鹰如今最不屑的就是法学这张本科文凭,他的同僚们毕业后能够被委任的最体面工作,也不过是在正牌律师亮相前,给那些哭哭啼啼前来求助的中年人们倒上一杯水,陪笑着添上一句:
阿姨您先别急。
有什么了不起。
不过等这单交易做好,袁鹰又该考虑换个地儿住了,在A大附近,他已经卖出了十多张书卡,总被人询问“余额不足”,足以引起教材书局的注意。
但他目前还没有想好下一站要去哪。
他租的床位150元一个月,每月单是为了吃饭和床位的花费就足够他忙活一阵的。
袁鹰推门而出,阳光清澈夺目,这学校周围的天气,果然就与别处不同。
即使物事人非,也照样明媚得理直气壮。
他抬头时微风扑面,心自然也跟着动荡,仿佛回到很久以前,仿佛一场白日梦。
他在工会活动楼前买了早饭,斜挎个帆布包,远远望去,和赶着上早课的大学生没什么差别。
可就连袁鹰上学那会,也极少起得那样早,他想着这清早来买卡的同学必定是为了上课占位。
占位是A大无干世事变迁的经典风潮,教室的前三排和最后三排座位数年如一日的抢手。
于是这人不是个书呆子,就是个被寝室派去占集体床位的可怜虫。
他瞅了眼手表,见与约定的时刻差不离了,猛吸一口豆浆,赶着把杯给扔了。
随后,从左边裤兜里抽出一张购书卡,捏在了湿漉漉的手心。
不知是不是没有睡好的关系,袁鹰隐隐觉着不适,他干咳了两声,后又专注地顾盼起来。
他从不用手机联络接头,因为那样太不安全。
他只在网吧上bbs,他的id是“茫茫大士”。
2.
中午青窈上bbs时,还不忘回复了“茫茫大士”的站内信,谢谢他将购书卡以这么低的价格卖给她。
她想着这学期的教科书至少都有了着落,至少可以少花一半钱。
进入A大,似乎连空气都焕然一新,青窈觉得,她离自己所期待的一切都越来越近。
其实她已经可以不用买折价的购书卡了,因辅导员已经替她争取到了助学金的名额,这对于她和母亲的生活,无疑是雪中送炭。
而她所相应需要做的,只是在课余帮助那些濒临劝退的同年级后进生辅导重修的专业课。
A大的学风严肃,每年都有百余名不合格学生退学,这中间竟还有隔年再考回A大的。
青窈听说最可惜的是法学院的某位同学,临到毕业了因作弊被劝退,他之前的成绩很好,最终却没有拿到毕业证。
不过那都是前几年的事了,传奇式的口口相传,却不知那人姓名,不知他如今过得怎样。
青窈深得老师的欢喜,一进A大就成了辅导员助理。
她勤奋中正,与这个城市的女孩不同,似乎天然远离那些比洁争芬的事端。
她不散漫、不菲薄,就连咬咬牙直面窘境,也丝毫不哀婉。
可她也不是天然具有抵御诱惑的秉赋,只是生性固执,才有执信的可贵。
不过青窈怎么也没想到,购书卡里的金额会有问题。
所以自书店里出来,她就不停地回想“茫茫大士”的样貌。
清清爽爽的眉目,斜挎个帆布包,一看就是学生的模样,而且还是发在A大校内论坛交易版的帖子,怎么可能是骗子呢。
她努力回忆起每一行的字句,“茫茫大士”说,因为亲戚在教材书店做事,帮助售卖一些购书卡。
还说他手里只剩两张了,一张是内额200卖100,一张是内额300卖150。
卖一张,他自己留一张。
是不是他搞错了?
他还说给自己留一张呢……
青窈心想,一定是他搞错了卡内的金额。
分明是一张只值30元的卡,怎么会卖100元呢?
可青窈还是很着急,因为这100元是她的助学金。
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搞错了,她实在有些心疼。
她赶紧又给“茫茫大士”去了信,因为站内信是她唯一能够联络他的方式。
她不知他的姓名、专业,不知他的电话,只觉得他应该是A大的,因为他白天看起来和赶着上早课的学生没什么差别。
青窈不明白,难道在学校bbs上购买的书卡,也必须到书局验证过后才能相信么?
“你好,我是白天购买你书卡的女生,青窈。
我想询问你一件事,因为我今天下午去买了书,售书员说,卡内余额只有30元,核对多次都是如此。
请问你给我卡的时候会不会搞错了呢?
因我是特困生,经济不宽裕,买折价书卡就是为了节省开支。
如果真是搞错了的话,希望你能够退还我的钱,非常非常感谢你。
明天早晨7点半,在老地方,我会等你。
”
青窈很想把这事告诉室友,问问人家她是不是被骗了,可又觉得不好意思,让人觉得她这么计较这几十块钱。
卡里也不是一分钱不剩的,如果那人存心要骗她,为什么不卖空卡给她呢?
就凭这个,她也相信“茫茫大士”明天一定会出现。
而若他是A大的高年级生,或者研究生,看到她的信,一定会出现的。
如果他没有看到信,她就回来再写。
可下次写什么好呢?
要怎样能打动他呢?
青窈从未这样彻夜想着该怎样说服一个人,该怎样打动一个人。
要说这远远超越了几十块钱的意义,她只是不信这样的事会发生在学校,发生在这片轻盈的空气中。
发生在会为教授一堂精彩的课程而激越雷动、会为一个普通学生的疾病而守望相助的校园bbs上。
他怎么会是骗子呢?
青窈点开了“茫茫大士”的资料,唯一着墨的是一则签名档。
她兢兢地读着,像高中时考阅读理解一般不敢遗漏半个字,可到头来却像严肃行走时冷不防被滴到了空调水。
他写着:
猪笨还是熊笨?
有一天,猪对熊说:
“你猜猜我的口袋里有几块糖?
熊说:
“猜对了你给我吃嘛?
猪点点头:
“恩,猜对了2块都给你。
“5块。
这到底是不是个骗子呢?
青窈这夜睡得极忐忑。
3.
人说“病是教人休息的女教师”,袁鹰暗暗思量,果不其然。
恍惚中袁鹰竟然回忆起2年前也是这样的初春,他曾行走得那样踌躇满志。
可笑的是,同一段路程,却恍若隔世。
他早就是个不便回忆任何往事之人,可即使无干踌躇,他也万万料想不到自己终有一日竟会从事这样的工作。
十年寒窗,十年苦干,再加上十足十的运气,才能有一份事业。
而像他这样的,一步错,步步错,反正如今都是错。
20岁的时候,袁鹰也曾觉着自己将会有一番事业。
20岁以后,他才知道,事业是别人的,糊口才是自己的。
去讹他人钱财,不该是他的行为。
可与温饱有关的时候,一点点自尊不算什么,一点点道义也不算什么。
如今他已经能够很从容,他甚至可以完全不记得对方的相貌。
天气阴冷无比,奇怪的是,太阳却照常升起。
袁鹰觉着周身莫名的酸疼,透着窗外凛凛的枝叶,内心不由地升腾起一丝淋漓的苦味来。
他又冷又饿,巴不得即刻化身为一席床单。
下有床榻,上有被子。
放晴时可以到阳台上晒晒太阳,开饭时可以充作桌布以承载美食。
同僚们早就各奔前程,亲人又恨他入骨,唯有这缠人的“女教师”与他耳鬓厮磨,这些个时日下来,已够份升格为一房姨太了。
怪就怪病中人好个唏嘘,袁鹰是彻彻底底体会了“每常小便而忍不起,令胞中略转乃起耳”竟也埋藏苦衷。
若至于平素,那的确是“性复疏懒,筋驽肉缓”,可若是置于病中,简直是孤绝不胜寒。
那死的包子铺也变成了花女孩子钞票的蜜饯小站,等袁鹰瑟瑟地寻到另一家包子铺,天色已经尽黑。
他带着三个包子去到网吧,刚打开bbs,就听到耳机里传来“哗啦啦”一阵连续的声响,提醒他有一堆未读邮件。
这声响来的突然,他不寒而栗。
袁鹰首先看到的邮件是今天早晨收到的:
“你没事吧?
袁鹰心头一紧,他想着,我有事么?
再看下一封,也是这个叫“青窈”的女孩发来的,信里写着:
“同学,我等了你两天,你总不出现。
可我仍然不信你是骗子,你是不是病了?
我不要你的钱了,只要你回复我一下,你不会出了什么意外吧?
袁鹰这才缓缓松懈下来,一手扶着鼠标,一手啃起了包子。
他头昏脑胀的,食不知味,恨不得借用全部的感官甚至味蕾一同来思考这个问题:
我是骗子么?
呵。
他又打开了一封,标记为昨天发送的邮件。
密密麻麻的小字差点撑破他的眼眶。
细读之后才发现,女孩差不多完整地将身世同他说了个遍。
她是去年才考入A大的,贫困生;
这同他一样,没什么了不起。
法学院;
袁鹰暗暗一惊,法学院不是搬走了么?
怎么还留下个姑娘吓唬他?
再看下去,她说如今A大的一年级生都不分专业,进行通识教育。
原来还是要搬的,袁鹰兀自松了一口气。
女孩在当日就发现了购书卡的金额问题,动作也真够快的。
袁鹰给她的卡都是从上家统一进来的,在讹她的70元钱里,他只能拿到一半的分成。
可就这连一半,也被他两天的饭钱给消耗了。
他实在无力偿还她什么,还气乏体虚,感染了风寒。
他想着这女孩也真够奇怪的,既然说不要他还钱,事情不就结了,还写那么多信做什么?
难道真如她所说的,仅仅是确定他没有骗她?
同时也没有出意外?
他不信。
袁鹰在A大卖了十余张卡,被骗者也有写站内信给他的,多是质询,转而就是破口大骂。
他见得多了,也就不当回事了。
再回来看bbs,全是因为要与版主周旋,推脱自己也正在调查此事,以求版主通融暂时不封他账号。
青窈之后,他已经打算收手,转去别处谋生,只是他还没有想好下一站去哪,就被风寒给耽误了。
袁鹰悉数删去了质询和辱骂的信件,直到青窈,是删还是留,袁鹰犹豫了半晌。
他瞥到青窈说:
“怕你收不到,我还给你的学校邮箱也去了信。
学校邮箱?
那是什么东西?
难道说她还猜到了他的学校邮箱?
果不其然,用同样的id,青窈也给他学校地址的邮箱去了信。
袁鹰这才发现,虽然他早就被取消了学籍,却没有被吊销邮箱的账号。
看到2年前收件箱,袁鹰忽然有些惶惶,内心升腾起莫名的滋味来。
他还是难以抵御这样直面的回忆,扑面而来的,竟是不合时宜的寒暖交织。
与过去的自己诀别,是一次糟糕透顶的意外,多年后重逢,竟宛若凄然分手后又相见的情侣一般尴尬。
以为悲喜已经消失了,痛苦已经钝化了,甚至许久都没有想起他来了。
可一旦揭开伤疤,才发现这淋漓的疼痛仍然是身体里最为新鲜的东西,一发作起来,就不给人片刻逃遁。
发件箱里的最后一封信还是他在两年前的寒假写的。
袁鹰细细地读着,不禁颤颤然舒展笑意。
那曾经以为是天大的糟糕事,在如今看来,竟然那样令人艳羡,求之不得。
可那个活泼泼的自己已经死了,那个死去的自己正在缅怀,曾经如此年轻,却毫不知情。
尊敬的白教授,您好!
我是03法学本科生袁鹰
。
本学期学习了您的票据法课程,收获良多。
学生自知资质平平,但是扪心自问,读书称得上勤恳。
前日得知成绩为c,虽不敢有不忿或者怨戾之意,只是心下颇有几分不解。
回想起考试时的种种,准备得比较充分,答题也较有把握。
并且知道白老师您宽厚为怀,学生应该不至于荒唐到使您如此失望。
来信一封,希望老师能再予斟酌。
倘若果真是学生学业不济,那学生在此深表歉意,今后当以此自策奋发。
若尚有提高之余地,还请老师手下留情,见谅见怜。
袁鹰
敬上
4.
清晨,青窈又一次来到工会活动楼前等待她的“茫茫大士”出现。
不过这回她不是一个人来,而是两个。
她告诉乔祺,这次“茫茫大士”一定会来,因为他给她回了信,告诉她他只是病了,才没有及时看到她的邮件。
乔祺在一旁就只是笑,他与这天真的学妹言说再多都是徒劳。
乔祺之所以想陪同她来,全是因为担心这骗子打击报复。
他比青窈大5岁,如今已经是研二的学生。
他刚开始听青窈焦急地言说这事,还以为她是舍不得钱,他差一点就要拿出钱来补偿她。
可到后来才知道,这孩子竟然是在担心那骗子是不是出了意外。
她为此竟然着急得快要哭了。
乔祺管理着后进生补课的事务,青窈是他手下的负责人之一。
从她来面试的那天起,乔祺就觉着,青窈的出现对他将是与众不同的。
不知为什么,他见到她总会油然而生一种心疼的滋味。
怕她顾盼、怕她失望,怕她旁落在他的视线外,被这复杂的世界搅得团团转。
这不果然出了事,“茫茫大士”的故事,说给谁听都是一出设好的局,唯独青窈相信纯属意外。
他倒是要看看,这风寒的“茫茫大士”是个什么来头,是否真如书里写得那般有念咒书符、大展幻术的本事。
这人怕是在A大自诩“茫茫大士”,在B大又冒充“渺渺真人”。
现在的骗子还真是有噱头,也不知他打扮成麻屣鹑衣还是怎的,竟能骗得青窈如此入戏。
他们由7点半,一直等到9点半。
直到一旁摊鸡蛋饼的阿姨,都从熟稔的繁忙进入懈怠的无所事事。
乔祺说,青窈,我们走吧,“茫茫大士”怕是病得路都走不了了,还是改天再说吧。
青窈的脸色暗淡,不吱一声,遥遥地望着远处。
早点摊都悉数撤了,天色大亮起来,辽阔又无望。
乔祺说,青窈,要不先回我办公室,再同他联络看看。
在这傻等做什么呢?
都过去两个小时了,要来早就来了。
青窈仍然不出声,她只是静静地,将捏在手心的书卡放回包内。
而后,径直朝宿舍区方向走去。
她的步履固执坚定,乔祺差点就要跟不上。
乔祺暗自觉着好笑,不过他得强忍着。
为这件事,他已经费尽了口舌同她理论。
可他早就想通了,决心陪青窈来赴约时他就想好了,今天他不该占她上风,他占她上风没有任何意义,还不如给她安慰来的合适。
既然她相信,那就陪她相信好了。
唯一不同的是,他信的人是青窈,而不是那可笑的“茫茫大士”。
拙于安慰,也许是因为乔祺从未遇到过相似的情境与相似的女孩,会令他觉得生动的语词是如此重要,又如此昂贵。
青窈一路走得低落,乔祺适时也说不出什么要紧的话来。
可青窈忽然停住了,抬头看他,看得出她在强忍着眼泪。
乔祺有些紧张,如鲠在喉。
问:
你……你没事吧?
青窈说,你不要送我了。
我自己可以回去,放心吧。
乔祺说,厄……还是送佛送到西吧。
话一脱口,乔祺就后悔了。
青窈听见这话,眼眶一凛,泪水刷得滚了下来。
“我知道你觉得我很可笑,可即使他有99%的可能性是骗我的,也总有1%的可能性他有苦衷。
不是么?
如果他真的以此谋生,说明他是不富裕的学生,也许他也是被别人骗了,又染了风寒。
你不觉得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他非常非常可怜么?
青窈撂下了不知所措的乔祺,自行跑了回去。
乔祺想追,可双足却像吸铁石一般牢牢地被地面牵引了。
天色真的透亮了起来了,辽阔又无望。
青窈回到寝室,委屈地失声大哭起来。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茫茫大士”又失了约。
在信里,他是多么诚挚地给她道了歉。
他甚至有些许赘言,表达了他的无奈。
她分明让他不用还钱了,她还告诉他她有学校的兼职,可以通过别的途径赚钱。
如果他也是被骗了,她希望他以后不要再从事这样的工作,她可以介绍他到学生服务部,那里更安全也更有保障。
可为什么他还是失约了?
他的病加重了么?
或是出了别的意外?
还是她说错了什么话令他讨厌了?
青窈觉着很难过。
也许乔祺是对的,这从头到尾都是一出戏。
可“茫茫大士”还说,他虽没有钱还她,但他手里还有购书卡,他可以以卡抵值。
难道这也是戏码么?
他又何苦自导自演一出毫无必要的戏码,仅仅只是为了一个“骗”字。
骗得她入戏,骗得她动容,又骗得她失落至此。
天底下真有这样的骗子么?
她还是不信。
她又给茫茫大士去了信,可此次却不比一开始的疑惑、后来的大喜过望,下笔很艰难。
她望着白花花的屏幕,就像自己空白一片的大脑,半晌挤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5.
袁鹰清早就起了床,他琢磨着,究竟是该给她两张卡呢,还是三张。
每张卡里只有30元的余额,他已经卖给了青窈一张,若是再给她两张,那就还亏她10元,给三张的话他又要倒贴20元。
袁鹰也不是舍不得这20元钱,只是,他实在拮据。
他的拮据令他无法成为一个高尚的人,他早就连一个普通人都不如,他觉得好笑,自己怎么会答应出场扮演一个高尚的人……
昨夜他反复回想着青窈的相貌,但无奈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那天他压根就没怎么看她,这也是他的习惯。
他没法记得那些被骗的人,他去记这些做什么,这还让不让人活命了。
可他昨夜还是动了恻隐,尤其在打开学校邮箱的一刹,他猛地感觉到,自己不该这么活下去。
过去的确是他做错了事,但他并没有犯罪。
可如今他是在犯罪。
给青窈去信时,袁鹰本想落款为真名,以表现得真诚一些,但最后还是忍住了,只写了“茫茫大士”。
原因……他自己也说不好。
但他第一次觉得,这个落款很滑稽。
与青窈约在老时间老地方见面,他不可能夸下海口请人家吃饭,虽然他心怀歉意,可就连他兜里的钱还是从人家那里骗来的。
袁鹰狠狠心,取了三张购书卡,放在了口袋里。
这恐怕,是他唯一能够表达心意的方式了。
不料事情的发展却急转直下,远远出乎了袁鹰的意料。
因为他看到了一个人,一个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人,一个他以为早就随着法学院搬走的人。
远远地,袁鹰看到他和她站在了一起。
他虽然遗忘了青窈的面目,但凭借感觉,他知道那个在工会活动室门口顾盼的清秀女孩就是给他写信的青窈。
可怎么会这样呢,这两个人怎么会相识,怎么会交谈,怎么会一起来等他?
他们是朋友?
还是恋人?
乔祺可足足比她大4届啊。
袁鹰整个人都沉了下来。
他独自在明亮的清晨久久徘徊,仿佛被所有人忘却了。
他还没有坚强到可以坦然地走过去,同这旧友打声招呼。
他还没有坚强到能够在旧友的面前,寒酸地拿出三张购书卡,弥补这单纯又清贫的女孩无故交予他的太多真诚。
可就连这三张卡,也是他狠狠心才舍得拿出来的。
世界真是小,青窈认识乔祺,乔祺认识青窈。
他们不会是携手来抓他的吧?
呵,袁鹰想着,理论上也存在这种可能。
这样的话,他也不必太负疚,毕竟也许他一出现,就暴露了。
他甚至可能会被捕,这可不是开除学籍那样简单了。
出事之后,袁鹰就没有再见过乔祺。
乔祺在第一时间就与他撇清了干系,况且,那天在乔祺身上也没有找到纸条。
虽说这些裁好的小纸片,还是乔祺帮忙打印的。
是乔祺提议用“记事本”的小字体排版看起来方便,而后他们整夜轮班将每一个词条录入电脑。
那门是国际私法课,其实好好看一下的话,及格不是难事,可他们当时已经没有心思了。
因为等考完这门,他们就毕业了。
散伙饭都吃了好几轮,没想到在最后出了乱子。
具体说,只是袁鹰一个人出了乱子。
袁鹰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乔祺是同伙,所以没有指认乔祺。
他独自把事情顶了下来,却没想到正赶上学校严打学术纪律,硬给扣下了学位证。
半个班的人都被查了,乔祺也不例外,但他在课前似乎把纸条放在包里上交了。
他也许是在最后时刻动摇了,所以他也在最后时刻顺利毕了业,并且直了研。
监考老师当时就问了乔祺是不是看到邻桌的袁鹰作弊,乔祺沉默了。
沉默就意味着背叛。
袁鹰在那一刹觉得自己完了,他狠狠地盯着乔祺,怕是要看破他的身体。
于是那心照不宣的夜晚过后,那最后莫逆相知的夜晚过后,袁鹰和乔祺再没有说过一句话。
袁鹰不愿意想起乔祺,但并不意味着他从未想起过乔祺。
乔祺如今拥有的与将来可能拥有的一切,曾经都离他很近。
毕业时袁鹰已经与外企的法务部签了约,在那儿实习了1年有余,签约时毫不费周折,只等他拿到两证,他就能从一个贫困大学生,彻底地改头换面了。
他如今可比朝九晚五的生活自由多了,虽说他也知道,他所拥有的自由就基本等同于无家可归。
袁鹰的唇齿间仍然夹杂着难言的酸楚,他本是个不该再有回忆与期待之人,唯有随时获得冷意,才是他这一类人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禀赋。
首先他不该羡慕任何人,因为说及羡慕,他足以羡慕每个A大的在校生,其次他不该同情任何人,因为说及同情,他怕是A大最值得同情的人也说不定。
昨日之他,早在那个该死的考场里完全被抹煞和磨灭于案牍之间了,如人类在进化中藏匿的尾骨和婴孩在成长时闭合的天灵盖。
不出所料,他果然收到了青窈的信。
袁鹰以为又是那些煽情的故事或长篇的好言相劝,可竟然不是。
青窈的站内信只有一行字:
“茫茫大士,我觉得是熊比较笨,因为他有期待。
袁鹰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直至在清理站内信的时候忽然看到了自己陈旧的签名挡。
那还是他在A大做第一单生意的时候,从bbs的冷笑话版上转来的。
如今看来,还是很有趣,比这寡淡糟糕的生活可有趣多了,不是么?
明明是猪比较笨嘛,这女孩还真是笨得可以,因为是猪先亮的底牌啊,怎么会是熊比较笨呢?
袁鹰转而又点开了青窈的签名挡,上面写着:
我的眼睛看湿了你的肩膀,你会用多久路过我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