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旧犬喜我归Word下载.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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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小事，过了一会儿就忘记了，谁知第二天早上上班，一进校园就碰到那两只“恶犬”，原来是两只刚满月不久的可爱的小花狗，在校园里溜溜达达，彼此啃咬玩闹，可爱得不行。

逗了它们几下，它们就边闹边跑远了，想要捕捉几个镜头都困难，它们一刻也不肯闲的。

想起我家曾经的爱犬来了。

一

其实我从小是非常怕狗的。

七岁那年，我的邻居巧姑姑家有一条四眼黑狗，平时看起来很安静，甚至生人来了，它也只是象征性地“汪汪”叫几声，就卧到太阳地里，眯着眼睛假睡去了。

有一次大人不在家，风门开着，我家喂鸡食的碗就在一进门的箱子跟前，黑狗估计是瞅准了时机，进来偷吃鸡食，我正写字呢，看见它偷吃，就飞起一脚踢过去，它吓了一跳，顺便张口一咬，我的右边小腿上被它咬破了，鲜血直流，而它一看闯了祸，也顾不得再偷吃，一溜烟跑走了。

爸爸回来看见我捂着腿哭，就在狗身上剪了一撮毛，用火柴点着按在我伤口上，说是这样就不怕了。

伤口没几天就长好了，不过那个牙印到现在还在，按的时候还是个小圪洞呢。

自那以后，我见了狗就躲着走，心里咚咚乱跳，生怕它冲上来给我一口，直到确认它不是要咬我，才敢远远绕着走开。

后来村里没了初中，我的三妹和四妹上初中都得去十里以外的村里去，而且人家不提供住宿，她们就只好跑校，其它三个季节还好，到了冬天，六点起来去上学，天还黑沉沉的，从我家先爬坡，再下坡，再从很远的沟里出去，七拐八绕，才能到学校，开始还好，七八个孩子相跟着，有个伴，后来就只有我家的两个妹妹还在坚持上学，其他人吃不了那苦，都不去了。

而每天早上送我的妹妹去上学，就成了这条黑狗的任务，它亦步亦趋地跟在妹妹后面，一直送到疙瘩坡顶上，蹲坐在那里，看着我的妹妹走下坡去，进了校门，才返回去。

后来三妹毕业，就剩小妹一个人跑校，还是它每天护送小妹上学，妹妹现在说起来，还是很感谢邻居家的这条四眼黑狗。

这条狗活了足足十四年，才病死，它死了，跟前的邻居都长吁短叹，说它忠臣，说它可怜，我因为跟它有“仇”，大家说它好的时候，我却嗤之以鼻，不以为然。

二

后来我家搬了新居，不知道从哪里要来一条小黄狗，母亲给它取名“开罗”，开罗的毛色很好，黄色光亮，不贪食，也不挑食，更不会跟鸡争食，八十年代中期虽然已经土地承包到户，但是给鸡狗牲畜吃的还不像现在这样，都是一些糠皮秕谷，顶多就是人吃剩的东西，也是先紧猪和鸡这些卖钱的，生蛋的，再紧牲畜，耕地的，所有家禽家畜里面，吃的最不好的，估计就是“开罗”了。

可是“开罗”很让母亲自豪，从来不去其它牲畜食槽里偷食吃，也没有见过它去茅坑里吃屎，喂它什么它就吃什么，而且除了看家，它还管闲事，逮老鼠，逮住了自己又不吃，咬死丢给我家的花猫，老人们说：

“猫不上树狗撵得慌。

”“开罗”从来不撵我家的猫，我家那个猫比它来家晚，它好像知道它们是一家人，从来不咬，还像爱护小妹妹一样爱护它。

我的大侄子两三岁的时候，夏天在院子里玩，玩累了，就枕着“开罗”在树荫里睡着了，“开罗”会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跟孩子一起睡，直到孩子醒了，它才站起来，抖抖漂亮的毛色，去活动自己的身体了。

我们一家人非常喜欢它的体面，就连我，也从来没觉得它讨厌。

那年爷爷去世十周年，我们一家人忙着做祭奠爷爷的供品，大家正说着话，院子里“噗通”一声，大家闻声跑出去看，只见“开罗”从窑拜顶上纵身落下，摔在地上，口吐鲜血当场死亡。

大家目瞪口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最后还是爸爸反应过来了，说“开罗”一定是吃了死老鼠难受，才从窑拜顶上掉下来，即便不掉下来摔死，也活不成，它是吃了被老鼠药毒死的死老鼠，剧毒，绝死无救！

我们的心揪得很紧，它竟然眼睁睁地死在我们面前！

大睁着眼睛，痛苦地抽搐，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而我们眼看着它逐渐没有了气息，站在它跟前惊慌失措，束手无策。

大家唉声叹气，尤其是母亲，一整天没有再说一句话。

大伯母说：

“一定是他爷爷回来找替身了，这狗为啥早不死晚不死，偏偏今天他十周年就死了？

一定是他爷爷找到替身转生投胎去了！

”这个解释虽然不太可信，倒是也给大家一个安慰，要是真的是“开罗”被爷爷招了去，使得爷爷在他去世十周年的时候超脱转生，“开罗”也算死得其所，这么想的时候，心里真的就稍微好受些了。

大哥在沟里挖了一个坑，郑重其事地把“开罗”安葬了，母亲难过得好几天吃不下饭，老是站在那里发愣。

因为被吃了鼠药的老鼠毒死，村里几乎没有了狗的影子，又传闻说被狗咬伤后会得“狂犬病”，大家对狗更是“谈狗色变”，几乎没有人再养狗了。

三

没想到我嫁到夫家的时候，他家的狗比人口多，人就他们父子两个，加上我三个，狗大大小小加起来倒有五六个，最大的是一条大洋狗，长得威武高大，黑背，立耳，尾巴又粗又长，红色的舌头吐出来，像是一口能把人活活吞了，眼神凶巴巴的，我公公用一条很粗的铁链子把它拴在厕所门口的杏树上，只要大门外一有动静，它就警觉起来，把铁索绷得哗啦啦响，大声发出“呜呜汪汪”的叫声，一般胆小点的人都会被它的气势震慑，不敢靠近我家的院子，加上还有其他几条狗助阵，简直就是狗的天地。

拴在大门口的那条黄狗也够威风，见有人来，就绷着铁索使劲叫唤，使劲扑咬，那铁索把院墙都磨出几道很深的壕沟。

还有三条小狗虽然起不了太大的作用，但是也在奋力扑咬。

有两只小狗的耳朵立不起来，被我的公公用胶带缠着强行立起来，说是时间长了就真的立起来了，殊不知那根本不是洋狗的品种，再怎么矫正它们的耳朵也是不会立起来的了。

当时他们家家徒四壁，自己吃饭有时候都成问题，还得养活这么多狗，真不知道我那公公是怎么想的。

可能是文革期间被戴了“地富反坏右”的帽子，成天批斗，用豌豆绳绳拴着大拇指吊在树上毒打，戴着大大的铁火炉做的铁帽子游街示众，所以精神上有些不太正常吧，养狗可能是为了保护自己，有安全感，尽管八八年我嫁过去的时候已经平反好几年，我的公公还是很胆怯的样子，外面有人叫他，狗已经咬得翻了天了，他却不答应，悄悄地竖起耳朵听，直到辨别出来是谁的声音，确保对自己没有什么伤害，才答应着去给人家看住狗，让人家进来，否则一般人是不敢随便就走进我家院子里的。

我对此很反感，那狗又不能阿金尿银，还得吃那么多食物，当下最要紧的是先顾人的生活，在我几次三番的劝说下，公公终于让步，留下了那个他最喜欢的大洋狗，剩下的几个都送人了。

我的公公是每天要步行进城一趟的，不管农闲农忙，不管家里有什么事情，都得去一趟城里，路程虽然不远，走小路也就半个小时，但是架不住天长日久，每天不黑不回家，黑了老半天也不回家，有时候到十一点多了，我们等不到他都准备睡觉了，那大洋狗忽然在院子里焦躁起来，嘴里发出“吱吱吱”的奇怪的声音，这时候我们就知道是我公公从老爷庙底上来了。

果然用不了十分钟，他就轻轻咳嗽着，从外面走进来，那大洋狗见他回来，更加兴奋，铁索绷得倍儿直，嘴里“呜呜啊啊”地叫着，像是讨好，又像是乞食，大尾巴摇得哗哗的，把地下都能扫干净一大块。

公公就开了门，赶紧把食物热一下，连锅给它端到跟前去。

这时候我们是不敢到它跟前去的，它护食，还没走到它跟前，就呲牙咧嘴地准备咬人。

我怕狗，可是到了他家又每天不得不面对狗，起码拴狗的地方是去厕所的必经之路，有一次我刚买了一双当时最时髦的白色丁字形皮鞋，穿了不到三天，去厕所的时候，冷不防那狗就扑过来把我的脚含住了，虽然没有真的下口咬我，却把我新皮鞋咬了三个大洞，不能再穿了。

当时经济条件有限，喜欢一双鞋，看了很多次，省吃俭用很多天，才去买了，还没穿呢，就被它咬坏了，真是恨死它了。

我从来没有喂过它，公公有时候没有东西可以喂它了，就趁我不在的时候拿我喂鸡的麸子去喂它，我很反感，一来不喜欢他偷拿，二来不喜欢那可恶的不能阿金尿银的洋狗。

公公回家早的时候，我们村里就有两个人来跟他喝茶聊天，一个是村里的书记，一个是外地在村里落户的。

公公每天晚上陪他们喝茶聊天到深夜一两点，他是个小气的人，但是这两位来喝茶，他却欢迎，不喝自来水，说是那自来水太硬，碱性太大。

喝的是他每天去沟底大井上担回来的好水，水缸是每天要淘洗的，担回来的水先在桶里澄清几个小时，水瓮洗好几次，才肯把水倒进去，桶底里的水是不能倒进去的，怕有杂质，然后放在铁锅里熬，水开了不能直接冲茶，要端起来晾着，再澄清，再把澄清的水开了，再端起来澄清，如此反复三四次才行，那喝水的杯子，虽然就是平时吃过罐头的玻璃瓶子，却被公公反复洗涤，锃明瓦亮的，然后把最近采购回来的新茶小心翼翼地放进去，再砌好，头泠茶是不能喝的，倒出来装进一个大一些的罐头瓶子里，第二天才自己配着喝，第二遍沏的茶才让喝，别说，还真是清冽可口。

喝茶的过程，就天南地北地聊，聊得最多的就是村里的事情。

比如，村里的水源被污染的事情，我生了儿子的时候，那水污染特别严重，我一吃那水就拉肚子，我公公愤怒得额头上青筋暴起，扬言说我就是告到中央，也要把这个官司打下来，让村里人吃一口干净水。

要知道他自己的冤案就是他自己跑了很多年打下来的官司，于是，书记跟着他，一次次上访告状，化验水质，最后官司终于赢了，沟底给新打了一口深井。

他自己号称“当代济公”，管尽天下不平事，来找他打官司告状写状子的人络绎不绝，也有对方怕他那张“铁嘴”，拿着钱来给他封口费的，都被他大骂出去，他的大洋狗也狗仗人势，张牙舞爪，那些人见势不妙，就灰溜溜的走了。

再比如，村里选举的时候，自然是闹派性最厉害的时候，他和村里的书记谋划事情，看谁能当选，就有其他派系的人在邻居窑拜洞洞里偷听，可是我家的大洋狗耳朵灵呀，一有动静，就大声叫唤，我公公他们就知道有人又偷听，就不说了，岔开话题说其他，那些人一定是恨透了我家的大洋狗的，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书记他们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我们正准备睡觉，就听见大洋狗在外面折腾，赶紧出去看，那可怜的威风凛凛的狗已经在地上挣扎着，口吐白沫，眼睛瞪得老大，最后竟然气绝身亡了。

公公气得浑身颤抖，这狗可是他的命根子，我的婆婆在我老公刚出生几个月就离婚走了，我公公后来历经政治运动，大难不死，老了老了，就这条狗是他的精神寄托，也被他们害死了，那症状显然是中毒身亡，它就这样跟我公公一样成了政治斗争的牺牲品了。

第二天早上，他们父子俩抬着洋狗的尸体，到村外挖了坑，把它埋了，我公公唉声叹气好几天，咬牙切齿地诅咒那些害死他狗的人不得好死，发誓以后再也不养狗了，伤心。

四

女儿是我们家的小天使，到她懂事的时候，我们就很多事都顺着她来，有一次，她跟着爸爸去一个山村里给人家修家电，回来的时候竟然带回来一只可爱的白色绒毛的小狗狗，我们大家一见就都惊呼起来，因为这个小狗狗是如此的美丽，可爱，把所有的漂亮的词汇送给她，都是当之无愧的了，就是太小了，眼睛黑黑亮亮的，还是双眼皮，楚楚可怜的样子，让人不能不爱怜她。

没事的时候谁都会把她抱在怀里，抚摸她，逗她玩儿。

到她长成以后，她的身体也娇小得可怜，身长一尺有余，身高不足一尺，行动倒是很灵活，又会讨人喜欢，不管谁从外面回来，她都会飞快地迎出去，在你脚边做各种动作，直到你伸手摸摸她，说：

“真亲，真亲。

”她才在你脚边摇着旗帜一样丰满的尾巴，走进屋里来。

她像我女儿一样乖巧，也像我女儿一样，没有被拴住过，像我儿子，就是一匹活蹦乱跳的小马驹，在炕上乱蹦跶，你要放开手去最近的地方拿个东西都不行，他就会蹦跶到地下，头上起个大包，等下次还是照样，所以我只要放手，就得用带子把他绷住，省得他再添新的伤痕。

女儿就不一样，只要你告诉她不要动，小心摔着，她就乖乖地，从来都没有伤到过自己。

女儿捉回来的狗狗就像了她自己，乖巧，伶俐，招人待见。

她的待遇也就提高了，我们吃什么，她就吃什么。

也可能她就像个女孩子一样，吃不了多少东西，有时候甚至我们吃的东西她也不吃，她自己喜欢的才吃，这一点也像极了我的女儿。

别看她柔柔弱弱的，若是有人敢欺负她，她也不甘示弱，使劲地去扑咬。

我们邻居有个放羊的大叔，可能穿戴不够齐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