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白华生命境界美学的体系问题一.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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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白华生命境界美学的体系问题一
宗白华“生命境界美学”的体系问题
(一)
摘要:
宗白华先生擅长从生命的视角切入审美与文化问题,其美学思想高扬宇宙的生命精神,其文化理想也浸染着浓郁的生命情调。
详察宗白华美学的本体、境界与方法,细厘宗白华的美学-文化的体系结构及学术范式的图景,可以发现,宗白华美学并非所谓不成系统的“思想感悟”或缺乏巨著的“美学散步”,而是一个气象峥嵘、运思独特、结构宏伟、境界幽深的美学体系,并自觉运用了多元而又独特的研究方法,这些都对现代美学学科产生了深远影响。
希冀籍此分析,澄清学界关于宗白华美学思想(体系)的诸多偏见。
关键词:
宗白华生命境界体系方法宗白华先生的美学思想可谓渊源深厚、气象闳远,到达了现代美学研究的颠峰。
成长于新旧世纪交替、厕身于中西文化对流中的宗白华,其美学的形成显然离不开深厚的中西文化渊源。
宗白华美学的哲学根基是生命哲学,它来自于对中西哲学智慧的汇合融通。
正如有的论者所说:
“宗白华的美学思想,深受中国古代美学和德国古典美学与本世纪初流行于西方的以狄尔泰、柏格森为代表的生命美学的影响,但他又是博采众长,熔中西古今于一炉,独具自己的特色。
”
宗白华的美学究竟有无体系性?
对这个问题学界的看法有分歧,这涉及到对宗先生美学价值的评判和美学地位的确定问题,需要认真研究。
冯友兰先生在40年代曾说过,“中国真正构成美学体系的是宗白华”。
226]汉学家顾彬也感叹宗白华的思想和著作简直是个“无底洞”。
还有学者认为,宗白华建立了“一个贯通古今中外,汇通文史哲,沟连艺术、宗教甚至科学的体大思深的体系。
”现在看来主张宗白华美学有体系的学者居多,那究竟是怎样的体系呢?
本文主要探讨宗白华美学的核心范畴和体系问题,宗白华的美学不是所谓的“生命美学”,也不是单纯的“境界美学”,而是生命境界的美学体系。
他言“生命”离不开境界的创造,言“艺境”也离不开生命的情调,生命与境界合二为一。
具体地说就是:
宗白华是以宇宙的生命为哲学本体,以审美妙悟为根本体验方式,以艺术境界为价值蕲求,创造了“生命境界美学”的思想体系。
一、生命情调的美学本体
哲学中“本体论”(ontology)一词,源自希腊文的logos(逻格斯)和ont(存在)。
从哲学来看,本体论关注的是“存在”的问题,关注“什么是存在”、“什么样的事物在第一义上存在”等核心问题。
对于美学本体论而言,其关注的也就是“美是一种怎样的存在”,“美如何存在”的原理问题。
美学本体论问题不完全等同于美学本质论,美学本体论包含了美学的本质追问,即关注“美是什么”的问题,同时还要关注美学的哲学基础问题。
宗白华美学以生命为本体。
宗白华的宇宙观是将宇宙看成一个生命不断演进、生机浩荡互网的真实空间,其哲学、美学、艺术学体系是建立在生命本体论的基础之上,这已是学术界的共识。
叶朗曾指出:
“宗白华先生的美学思想就立足于中国古代的这种天人合一的生命哲学。
”
宗白华的生命宇宙观的产生最早可追溯到20年代之前,他在《哲学杂述》(1919年)一文中论及德国生理学家杜博雷孟氏(E·DuboisReymond)的著作《穷理之止境》与《宇宙七大谜》时,针对其中“生命之缘起物质”的观点,提出质疑:
“唯物派言,生命缘于物质,即是物质运动。
但此说恐不能成立。
因生命是有目的的,有意志的,物质运动是无意志的、无目的的,即此求生之意志,非物质运动所能解也。
有生之物,能生有生之物,当未见无生之物,能生有生之物也。
唯物派生命缘于物质之说,尚未得确证。
生命依于物质运动,则有之,生命即是物质运动,尚不可说也。
但此问题,乃哲学中甚大之问题,当别篇详之。
”宗白华关于生命及其起源的自觉思考,当始于此文。
宗先生认为生命现象应该缘起于宇宙间的生命运动,而非机械的物质运动。
至此“宇宙即是一大创造万物的气生命场”的观念呼之欲出。
在随后的《中国青年的奋斗生活与创造生活》等文章中,他正式提出了“日日进化,自强不息,这才合于大宇宙间创造进化的公例”231]的观点。
他在《清谈与析理》一文中也论及:
“宇宙的构造和演进是从物质的自然界,穿过生物界,心理界抟扶摇而入于精神文化界。
……自然与文化,是一整个的宇宙生命演进的历程。
”
宗白华以生命为本体的美学,既立足于中国传统文化,又在西方美学的参照中不断发展的。
他的美学以生命意识和宇宙情怀为核心,以“气韵生动”即“生命的律动”为始终的对象,强调物我浑融,强调人与自然的生命统一,同时参照西方的文化体系,批判吸收西方美学合理的成分。
他指出,中西哲学的形而上是两个不同的体系即“生命的体系”和“唯理的体系”。
唯理的体系是要了解世界的基本结构,秩序理数。
生命的体系是要了解世界的意趣意味和价值。
宗先生认为,人类生活中所体验的境界与意义,有三种表达方式,一是科学-哲学的方式,二是道德-宗教的方式,三是审美的方式:
“在实践生活中体味万物的形象,天机活泼,深入‘生命节奏的核心’,以自由谐和的形式,表达出人生最深的意趣。
”233]审美活动与生命的旨趣、人生的价值密不可分,“美与美术的特点是在‘形式’、在‘节奏’,而它所表现的是生命的内核,是生命内部最深的动,是至动而有条理的生命情调。
”234]这与希腊古典美学命题——“美是丰富的生命在和谐的形式中”一脉相承。
宗白华的美学是建立在“宇宙生命论”的基础上,“流动的生命”、“生命情调”构成其美学本体。
由于“哲学就是宇宙诗”,宗白华将从莱布尼兹到歌德的动感宇宙论、康德的时空唯心观、叔本华的生命意志论、柏格森的绵延创化说都看作“宇宙图画”。
与此同时,他又把《易经》的生生之德、老庄的“道”化宇宙、气化哲学的和谐境界都视为生生不已的“宇宙旋律及生命节奏”,一同纳入宇宙生命化的理论之中。
由此可见,宗白华世界观的核心便是将宇宙“生命化”,生命宇宙化,宇宙就是一生命整体,生命就在宇宙中一气沉浮,浩荡交融,生生不绝。
于是美感生焉,境界出焉。
宗白华的生命本体论既回答了美学的哲学基础是生命,也指出了美的本质是生命、生命境界(艺术境界也是一种生命境界的体现),美在生命,而审美意象、艺术意境等都是生命美的体现。
既然生命论(生命情调、生命精神、生生意识等)是构成宗白华美学的本体论和核心范畴。
那么,宗白华的生命宇宙观如何与人生观、艺术观沟通一致呢?
主要是通过“同情”之途径。
所谓“同情”,就是以物我一气相通的生命视角来看待艺术、宇宙与人生。
宗白华认为人类之同情能够“扩充张大”到普遍自然去,因为大千世界本然具有着精神化的生命。
于是,宗白华如此表述他的生命“同情”观:
“艺术世界的中心是同情,同情的发生由于空想,同情的结局入于创造。
于是,所谓艺术生活者,就是现实生活以外一个空想的同情的创造的生活而已。
”
宗白华以生命为美学本体,其浸染着宇宙情调的“生命”本体论要义有以下几个层面。
美在生命中国生命哲学认为,宇宙间大化流衍,生生不息,物物绳绳相续,连绵不绝。
中国人生活在一个充满生机活趣的宇宙中,中国艺术的主题都在于表现宇宙的盎然生意。
在宗白华看来,在这种生命一体化的大境界中观照宇宙,就会发现天地有大美,美在于生命活力,在于盎然的春意,在于万物昂然精进的创造精神。
天地之美寄于生命,美在于宇宙的盎然生意与灿然活力。
艺术的使命则在于原天地之美,协和宇宙,参赞化育,以显露与天同样的创造,宣泄如宇宙生命同样的生意活力。
在宗白华看来,弥纶天地的生命本体是“道”,是“自然”。
宗炳说:
“圣人以神法道而贤者通,山水以形媚道而仁者乐。
”山水以形媚道,山水以外在的感性形象显示着宇宙的生命精神,欣赏者“澄怀味象”,艺术家“迁想妙得”,即在对审美意象的直观中发现、体味无处不在的生生意蕴,把握“宇宙里最幽深最玄远却又弥纶万物的生命本体”,宇宙生命与个体美感取得了统一。
宗白华美学继承了中西文化中的“新自然观”,将自然生命化,认为自然是生命的载体,本身就是生命美的体现。
正如方东美先生所言:
“由此种新自然观看来,自然云云,略近于斯宾诺萨与歌德所谓之创造能生之自然,而非西方古典科学中之所造所生之自然。
自然本身即是大生机,其蓬勃生气,盎然充满,创造前进,生生不已,宇宙万有,秉性而生,复又参赞化育,适以圆成性体之大全。
”
宗白华没有直接回答美的本质问题,“但从他的整个美学思想来看,他把美看成了生命的自由表现。
”宗白华以“鸢飞鱼跃”的意象来比喻和象征宇宙的生命本体和艺术的生命情调。
宗白华在阐释艺境时说:
“空寂中生气流行,鸢飞鱼跃,是中国人艺术心灵与宇宙意象‘两镜相入’互摄互映的华严境界。
”“生气流行”,是视宇宙为一大化流衍的整体,“鸢飞鱼跃”,是推崇生命的气韵活力,这是宗先生的美学理想,也是中国人独特的世界观和艺术观。
山静水流开画景,鸢飞鱼跃悟天机。
中国古代哲人和艺术家善于从鸢飞鱼跃的生命意象来静观天地的大化流行,体悟宇宙的无限生机。
《诗经》曰:
“鸢飞戾天,鱼跃于渊。
”在儒家看来,“鸢飞鱼跃”所体现的是圣人的修养之道。
人为天地之心,圣人以德配天地,上下与天地同流。
理学家也发现了“鸢飞鱼跃”的生命象征意义,他们要观天地生意,会宇宙生机。
鸢飞鱼跃皆天趣,理学家可以在鸢飞于天、鱼跃于渊的自然感性中体会宇宙间天理流行之妙意。
庄子说:
“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大美即在道——万物的生命本体。
禅宗也认为,“郁郁黄花,无非般若,青青翠竹,总是法身”,一花一叶,清风皓月,鸢飞鱼跃,生香活态,都体现了宇宙间的生命存在。
青春精神万物一体化的生命哲学观和美学观,必然将审美对象生命化。
在艺术创作和欣赏中,审美对象皆是生命的表现,沐浴在主体同情观照的生命光辉中,审美对象以灿烂的感性呈现,显示出生命力的美。
宗白华说,“古代诗人,窥目造化,体味深刻,传神写照,万象皆春。
”窥目造化,就是从天地造化中汲取创造的精神。
传神写照,万象皆春,就是要在艺术的创造中体现内在的神韵,“以一管之笔,拟太虚之体”(王微《叙画》),用万象感性的存在显示天地间无边的春意——生命的美。
宗白华美学既以生命为本体,在艺术上便提倡一种“嫩春境界”即生命的境界,在文化上呼唤“青春”的精神。
“春”的确是中国人的艺术理想,如舒州清远和尚有一《延促自尔》诗云:
“春日春山里,春事尽皆春。
春光照春水,春气结春云。
春客春情动,春诗春更新。
唯有识春人,万劫元一春。
”此诗叠用“春”字,表达了作者有一颗“识春”的心,满怀春意的喜悦,春在旷劫如斯的花开花落,在刹那变灭的草际烟光。
万劫元一春,宇宙间只有春的精神生生不绝。
中国艺术中洋溢着青春的气息、生命的情怀,它对中国文化有着巨大的影响。
在宗白华看来,艺术与人生、艺术精神与生命精神是合一的。
从推崇艺术的嫩春境界到呼唤中华文化的青春情怀与美丽精神,是宗先生一脉相承的文化理想,他说:
“我觉得民族中这种天真纯洁的‘青年气’,是永远需要的。
”他在《论〈游春图〉》文中说:
“如果我们把隋唐的丰富多才、雄健有力的艺术和文化比作中国文化史上的浓春季节,那么,展子虔的这幅《游春图》,便是隋唐艺术发展里的第一声鸟鸣,带来了整个的春天气息和明媚动人的景态。
这‘春’支配了唐代艺术的基本调子。
”他认为唐代艺术具有“春”的气息——无处不在、刚健蓬勃的生命精神,这正是中国文化的“美丽精神”所在。
生生节奏宗白华“生生气化的宇宙观”认为,宇宙是生命的存在,是一气化的世界。
所谓“节奏从容的宇宙”,宇宙的呈现方式就是节奏感和音乐感。
老子说:
“万物并作,吾以观复”,万物荣枯随四时而变化,天地之“道”也是循环往复的运行,有其本身的节奏。
《易》经曰:
“一阴一阳之谓道”,道有生命的节奏感。
清学者戴震说:
“生生者,化之原;生生而条理者,化之流。
”(《原善》)他认为:
“天之气化,生生而条理。
”又说:
“举生生而该条理,举条理而该生生。
”在戴震看来,生命为天地大化之根本,而生命的节奏和流动是天地大化的具体表现。
宗白华在《论格物》中引用了戴震的以上著述,显然受到他的思想影响,宗先生说:
“中国人感到宇宙全体是大生命的流行,其本身就是节奏与和谐。
人类社会生活里的礼和乐,是反射着天地的节奏与和谐。
一切艺术境界都根基于此。
”由此可见,在宗白华倡导的“艺境”理论中,生命流行、生机浩荡的气化哲学思想是其基础和血脉,艺境论的哲学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