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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淮异人录

 江淮异人录

江淮异人录

 

(宋)吴淑提要  江淮異人錄二卷,宋吴淑撰。

淑有《事类赋》,已著录。

是编所纪,多道流侠客术士之事,凡唐代二人,南唐二十三人。

徐铉尝积二十年之力,成《稽神录》一书。

淑为铉壻,殆耳濡目染,挹其流波,故亦喜语怪欤。

铉书说鬼,率诞漫不经。

淑书所记,则周礼所谓怪民,《史记》所谓方士,前史往往载之,尚为事之所有。

其中如耿先生之类,马令、陆游二《南唐书》皆采取之,则亦未尽鉴空也。

尤袤《遂初堂书目》载此书,作《江淮异人传》,疑传写之讹。

又《宋史》淑本传载是书三卷,而陈振孙《书录解题》作二卷,《宋·艺文志》亦同,则列传以二为三,由字误矣。

其书久无传本。

今从《永乐大典》中掇拾编次,適得二十五人之数,首尾全备,仍为完书。

谨依《宋志》,仍分为上、下二卷,以复其旧焉。

  (钱建文按:

经与《正统道藏》本比较,《正统道藏》本无唐代二人,另多《虔州少年》、《瞿童》二篇,今作为附录。

 

 

卷上  ○唐宁王  宁王善画马,花萼楼壁画《六马滚尘图》,明皇最爱玉面花騘,后失之,止存五马。

  ○花姑  宋单父有种艺术牡丹,变易千种。

明皇召至骊山,种花万本,色样不同,呼为花姑。

(案是书所载皆南唐人事,独此二条为唐明皇时,考之宋元以后诸书,所引用皆同,今仍其旧列于卷首。

)  ○沈汾  唐末,沈汾侍御退居乐道。

家有二妾,一日谓之曰:

“我若死,尔能哭我乎?

”妾甚愕曰:

“安得不祥之言?

”因问之,对曰;“苟若此安得不哭。

”汾曰:

“汝今试哭,吾欲观之。

”妾初不从,强之不已,妾走避之。

汾执而扶之,妾不得已,乃曰:

“君但升榻而坐。

”汾如言,二妾左右拥袂而哭。

毕视之,汾已卒矣。

  ○聂师道  聂师道,歙人。

少好道。

唐末于涛为歙州刺史,其兄方外为道士,居于郡南山中,师道往事之。

涛时往诣方外,至于郡政,咸以谘之,乃名其山为问政山。

吴朝以师道尝居是山,因号为问政先生焉。

初,方外在山中,郡人少信奉者。

及师道至,■〈贝危〉信日至而富贵。

师道尝与友人同行,至一逆旅,友病热疾,村中无复医药。

或教病者曰:

“能食少不洁,可以解。

”及病危,因复劝之。

人有难色,师道谕之曰:

“事急矣,何难于此,吾为汝先尝之。

”乃取啗之,人感其意,乃食而病果愈。

后给事中裴枢为歙州,当唐祚之季,诏令不通。

宣州田頵、池州陶雅举兵,围之累月,歙人频破之。

后食尽援绝,议以城降,而城中杀外军已多,无敢将命出者。

师道乃自请行,枢曰:

“君乃道士,岂可游兵革中耶?

”请易服以往。

师道曰:

“吾已受道法科教,不容易服。

”乃缒之出城。

二将初亦甚怪,及与之语,乃大喜曰:

“真道人也。

”誓约已定,复遣还城中。

及期,枢适有未尽,复欲延期,更令师道出谕之。

人谓其二三,咸为危之,师道亦无难色。

及复见二将,皆曰:

“无不可,唯给事命时。

”城中人获全,师道之力也。

吴太祖闻其名,召至广陵,建紫极宫以居之。

一夜,有群盗入其所止,至于什器,皆尽取之。

师道谓之曰:

“汝为盗取吾财,以救饥寒也,持此将安用之?

”乃引于曲室,尽取金帛与之,仍谓之曰:

“尔当从其处出,无巡人,可以无患。

”盗如所教,竟以不败。

后吴朝遣师道至龙虎山设醮,道遇群盗劫之,将加害,其中一人熟视师道,谓同党曰:

“勿犯先生。

”令尽以所得还之,群盗亦皆从其言。

因谓师道曰:

“某即昔年扬洲紫极宫中为盗者,感先生至仁之心,今以奉报。

”后卒于广陵。

时方遣使于湖湘,使还至某处,见师道,问之曰:

“何以至此?

”师道曰:

“朝廷遣我醮南岳。

”使者以为然。

及入吴境,方知师道卒矣。

师道侄孙绍元,少入道,风貌和雅,善属文,年二十余卒。

初,绍元既病剧,有四鹤集于绍元所处屋上。

乃其卒,人见五鹤冲天而去。

  ○李梦符  李梦符者,常游洪洲市井中,年可二十余,短小而洁白,美秀如玉人,以放荡自恣。

四时常插花,遍历城中酒肆,高歌大醉,好事者多召之与饮。

或令为歌词,应声为之,初不经心,而各有意趣。

钟传之镇洪州也,以其狂妄惑众,将罪之。

梦符于狱中献诗十余首,其略曰:

“插花饮酒无妨事,樵唱渔歌不碍时。

”钟竟亦不罪。

后桂州剌史李琼遣使至洪州,言梦符乃其弟也,请遣之。

钟令求于市中旅舍,人曰:

“昨梦符不归。

”因尔不知所终。

  ○李胜  书生李胜,尝游洪州西山中,与处士卢齐及同人五六辈,雪夜共饮。

座中一人偶言曰:

“雪势若此,固不可出门也。

”胜曰:

“欲何所诣?

吾能往之。

”人因曰:

“吾有书籍在星子,君能为我取之乎?

”胜曰:

“可乃出门去。

饮未散,携书而至。

星子距西山,凡三百余里也。

游帷观中有道士,尝不礼胜,胜曰:

“吾不能杀之,聊使其惧。

”一日道士闭户寝于室,胜令童子叩户,取李处士匕首。

道士起,见所卧枕前插一匕首,劲势犹动,自是改心礼胜。

  ○潘扆  潘扆者,大理评事潘鹏之子也。

少居于和州,樵采鸡笼山,以供养其亲。

尝过江至金陵,泊舟秦淮口,有一老父,求同载过江。

扆敬其老,许之。

时大雪,扆市酒与同饮。

及江中流,酒已尽,扆甚恨其少,不得醉。

老父曰:

“吾亦有酒。

”乃解巾于髻中,取一小胡芦子倾之,极饮不竭。

扆惊,益敬之。

乃至岸,谓扆曰:

“子事亲孝,复有道气,可教也。

”乃授以道术。

扆自是所为诡异,世号之为潘仙人,能掬水银于手中,接之即成银。

尝入人家,见池沼中有落叶甚多,谓主人曰:

“此可以为戏。

”今以物漉取之,置之于地,随叶大小,皆为鱼矣。

更弃于水,叶复如故。

有蒯亮者,常至所亲家,同坐者数人,见扆过于门,主人召之,乃至。

因谓扆曰:

“请先生出一术以娱宾。

”扆曰:

“可。

”顾见门前有铁砧,谓主人曰:

“得此铁砧,可以为戏。

”因就假之。

既至,扆乃出一小刀子,细细切之至尽,坐客惊愕。

既而曰:

“假人物不可坏之也。

”乃合聚之,砧复如故。

又于袖中出一幅旧方巾,谓人曰:

“勿轻此,非一人有急,不可从余假之,他人固不能得也。

”乃举以蔽面退,行数步则不复见。

能背本诵所未尝见书,或卷而封之,置之于前,首举一字,则诵之终卷。

其间点窜涂乙,悉能知之。

所为多此类,亦不复尽纪,后亦以疾卒。

  ○陈允升  陈允升,饶州人也,人谓之陈百年。

少而静默,好道家,世弋猎,允升独不食其肉,亦不与人交言。

十岁,诣龙虎山入道,栖隐深邃,人鲜得见之者。

家人或见之,则奔走不顾。

天祐中,人见于抚州麻姑山,计其去家七十年矣,而颜貌如初。

升元中,刺史危全讽少知其异,迎置郡中。

独处一室,时或失之。

尝夜坐,危谓之曰:

“丰城橘美,颇思之。

”允升曰:

“方有一船橘泊牢城港,今为取之。

”港距城十五里,少选便还,携一布囊,可数百颗,因共食之。

危尝有姻礼,市黄金,郡中少,不足用,颇呵责其下。

允升曰:

“无怒,吾能为之。

”乃取厚纸,以药涂之,投于火中,皆成金,因以足用。

后危与吴师战,允升去之,曰:

“慎勿入口中。

”全讽不知悟,果败于象牙潭。

  ○陈曙  陈曙,■〈单斤〉州善坛观道士也。

人谓为百岁,实亦不知其年,步行日数百里。

郡人有宴席,常虚一位以待之,远近必至。

烈祖闻而召之,使者未至,忽叹息曰:

“吾老矣,何益于国,而枉见召。

”后数日而使者至,再召竟不行。

保大中,常至夜独焚香于庭,仰天拜祝,退而恸哭。

俄而淮上兵革,人以为预知也。

后过江,居于永兴景星废观,结庐独居,常有虎豹随之,人亦罕有见者。

及卒数日,方棺敛,而遍体发汗焉。

  ○司马郊  司马郊,一名凝正,一名守中,游于江表,常被冠褐,蹑屐而行,日可千百里。

衣褐不改作而常新,所为粗暴,人无敢近之者。

能诈死,以至青肿臭腐,俄而复活。

尝止于宣州开元观,自宣之歙,时道士绍修默亦往歙州,至城门遇之,与同行。

修默避之,先往至一镇戍,方息于逆旅。

郊续至,修默隐身潜窥之,见郊入别店中,召主人与饮,因而凌辱之。

主人初亦敬谢,郊不为已而更击之,既而互相搏击,郊忽踣于地,视之已死,体冷色变。

一市皆聚观,乃召集乡里,缚其主人,捡尸责词,将送于州。

时已向夕,欲明旦乃行。

至中夜,复闻店中喧然曰:

“已失司马尊师矣。

”而人方悟郊诈死,释其主人。

修默明日侵晓乃行,至前百里许,问人曰:

“司马尊师何时过此?

”曰:

“今早已过矣。

”明日复行百里,问之,曰:

“昨日已早过矣。

”及到歙州问之,亦然。

每往来上江诸州,至一旅舍安泊,久之将去,告其主曰:

“我所有竹器,不能将行,取火焚之。

”主人曰:

“方风高,且竹屋低隘,不可举火。

”郊不已,众人共拜劝之。

郊怒不听,乃发火于室中,持一大杖,立于门侧,敢至者击之。

郊有力,人无敢近之者。

俄而火盛,焰出于竹瓦之隙,人皆惶骇。

既而火灭,郊所有器什皆尽,所卧床皆重灼,而荐席无有焦者。

有朱翱者,为池州法椽。

郊过诣之,谓朱曰:

“君色甚,恶当病,我即去,君病中能念我,或呼我姓名,当有所应。

”翱不之信。

后十余日,果病热疾,数日甚剧。

忽忆郊之言,意甚神之,因稽首思念求祐。

初,朱已病恶,见人在己前。

有小吏陈某者,常指使如意,令入室侍疾,亦叱去之。

家人守之,户外无得入者。

至是朱恍惚见陈某,持一瓯筑进之,朱饮之,便觉意爽体佳,呼家人曰:

“适陈某所持来药甚效,当今更进一服。

”家人惊曰:

“比不令人入室,陈安得至此?

”朱乃悟郊之垂祐也。

自是朱疾渐平。

郊尝居歙州某观,病痢困剧,观主欲申白官司,先以意闻郊。

郊怒曰:

“吾疾方愈,何劳若此!

”既渐困笃,观主不得已,乃口白县令姚蕴,蕴使人候问之。

郊曰:

“姚长官何故知吾病也!

”来者以告,郊怒,忽起,结束径入某山中,其行如飞。

后十余日,持一大杖,求观主,将捶之。

观中道士共礼拜求救,乃免。

尝至洪州市中,探鲊食之。

市中小儿呼曰:

“道士吃鲊。

”郊怒,以物击小儿,中面流血。

巡人执郊,送于虞候,素知其名,方善劝说之。

郊乃极口骂怒,虞候不胜其忿,杖之至十。

郊谓人曰:

“彼杖我十五,可得十五日活,杖我十,十日死矣。

”既而果然。

后入庐山,居简寂观,因醉卧,数日而卒。

临终,令置一杖于棺中。

及葬,觉棺空,发之,唯杖在焉。

  ○刘同圭  刘同圭者,居洪州,诣艾氏家,赁其屋而居。

家唯翁媪而已,旦持一筐簟卖之,夕而醉归。

积久,邻人怪之,夜穴壁窥之。

见出一缶土,以水噀之,须臾蕈生,及晓刈之。

后翁病,谓媪曰:

“我死,必置一杖于棺中。

”及卒,如其言。

初举棺以出,人觉其重,及至半路,渐轻如无,流荡其棺,唯觉杖在其中,发之独得杖耳。

  ○史公镐  史公镐者,江南大将史公铢弟也。

性冲淡乐道,未尝见其喜怒。

人或干之,亦不以介怀。

既贵盛,衣服鲜楚,每至人家,必解衣而坐,不以宾主为意。

及去,误著他人故弊衣,亦不之觉也。

或持其衣逐之,方悟,乃易之。

兵部尚书张翰典铨,公镐求为杨子令,会已除官,不果。

翰见其旷达,多可试,谓之曰:

“且为杨子尉,可乎?

”公镐亦忻然从之。

后为瑞昌令,卒于官。

时方晴霁,而所居宅上独云雨,人有望见云雨之上,有一人绯衣乘马,冉冉而上,极高而没。

  ○董绍颜  董绍颜者,能知人。

尝诣鄂州节度使李简,简出诸子,以侍绍颜。

时有平头小儿何敬洙侍简侧,绍颜曰:

“诸子亦皆贵,然不若此平头也。

”后敬洙累授节镇,为时名将焉。

义祖镇润州,绍颜在焉,常阅衙中诸将校品第之。

有蓝彦思者,谓绍颜曰:

“尔多言,或中也。

”绍颜曰:

“君勿言,郎君非善终者。

”彦思曰:

“吾军校,死于锋刃,事吾事也,何足言哉!

”绍颜曰:

“汝宁得好锋刃之下而死乎?

”后郡中稍有火,衙中亦为之备,盛造桶以贮水,而军人因是持桶刀为乱,彦思死于难焉。

 

 

卷下  ○耿先生  耿先生者,江表将校耿谦之女也。

少而明慧,有姿色,颇好书,稍为诗句,往往有嘉旨。

而明于道术,能拘制鬼魅,通于黄白之术,变怪之事,奇伟恍惚,莫知其何从得也。

保大中,江淮富盛,上好文,雅悦奇异之事,召之入宫,益观其术,不以贯鱼之列待,特处之别院,号曰先生。

先生常被碧霞帔,见上多持简,精彩卓逸,言词朗畅。

手如鸟爪,不便于用饮食,皆仰于人,复不喜行宫中,常使人抱持之。

每为诗句,题于墙壁,自称北大先生,亦莫知其旨也。

先生之术不常的然发扬于外,遇事则应,黯然而彰,上益以此重之也。

始入宫,问以黄白之事,试之皆验,益复为之,而简易不烦。

上尝因暇,预谓先生曰:

“此皆因火以成之,苟不须火,其能手?

”先生曰:

“试为之,殆亦可。

”上乃取水银,以硾纸重复裹之,封题甚密。

先生内于怀中,良久忽若裂帛声。

先生笑曰:

“陛下常不信下妾之术,今日面观,可复不信耶?

”持以与上,上周视题处如旧,发之已为银矣。

又尝大雪,上戏之曰:

“先生能以雪为银乎?

”先生曰:

“亦可。

”乃取雪实之,削为银铤状,先生自投于炽炭中,灰埃坌起,徐以炭周覆之。

过食顷,曰:

“可矣。

”乃持以出,赫燃洞赤,置之于地,及冷,烂然为铤银,而刀迹具在。

反视其下,若垂酥滴乳之状,盖初为火之所融释也。

因是先生所作雪银甚多。

上诞日,每作器用,献以为寿。

又多巧思,所作必出于人。

南海尝贡奇物,有蔷薇水、龙脑浆,蔷薇水清泚郁烈,龙脑浆补益男子。

上宝惜之,每以龙脑浆调酒服之,香气连日不绝于口,亦以赐近臣。

先生曰:

“此未为佳也。

”上曰:

“先生岂能为之?

”曰:

“试为,应亦可就。

”乃取龙脑,以细绢袋之,悬于琉璃瓶中。

上亲封题之,置酒于其侧而观之。

食顷,先生曰:

“龙脑已浆矣。

”上自起附耳听之,果闻滴沥声。

且复饮少选,又视之,见琉璃瓶中湛然如勺水矣。

明日发之,已半瓶,香气酷烈,逾于旧者远矣。

先生后有孕,一日谓上曰:

“妾此夕当产神孙圣子,诚在此耳,请备生产所用之物。

”上悉为设之,益令宫人宿于室中,夜半烈风震霆,室中人皆震惧,是夜不复产。

明旦,先生腹已消如常人。

上惊问之,先生曰:

“昨夜雷电中生子,已为神物持去,不复得矣。

”先生嗜酒,至于男女大欲,亦略同于常,后亦竟以疾终。

古者神仙,多晦迹混俗,先生岂其人乎?

余顷在江南,常闻其事,而宫掖秘奥,说者多异同。

及江南平,在京师,尝诣徐率更游,游即义祖之孙也,宫中之事,悉能知之,因就质其事,备为余言。

  ○张训妻  张训者,吴太祖之将校也。

口大,时人谓之张大口。

吴太祖在宣州,常给诸将铠甲,训所得故弊,不如意,形于言色。

其妻谓之曰:

“此不足介意。

但司徒不知,苟知之,必不耳。

”明日,吴公谓张曰:

“尔所得甲如何?

”张以告,公乃易之。

后吴公移广陵,尝赐诸将马,训所得复驽弱,训亦不满意。

妻复言如前。

明日,吴公又问之,训复以为言。

公曰:

“尔家事神耶?

”训曰:

“无。

”公曰:

“吾顷在宣州,尝赐诸将甲,是夜梦一妇人,衣真珠衣,告予曰:

‘公赐张训甲甚弊,当为易之。

’及吾问汝果然,乃为汝易之。

今赐诸将马,复梦前珠衣妇人告予曰:

‘张训所得马,非良马也。

’其故何哉?

”训亦不能测也。

训妻有衣箱,常自启闭,训未尝见之。

一日,妻出,训窃启之,果见珠衣一袭。

及妻归,谓训曰:

“君开我衣箱耶?

”初,其妻每食,必待其夫。

一日训归,妻已先食,谓训曰:

“今日以食味异常,不待君先食矣。

”训入厨,见甑中蒸一人头,训心恶之,阴欲杀之。

妻谓曰:

“君欲负我耶?

然君方为数郡刺史,我不能杀君。

”指一婢曰:

“杀我必先杀此,不尔君必不免。

”训遂杀妻及其婢,后果为刺史。

  ○张标(《正统道藏》本作闽中处士)  闽中处士张标者,有道术,能通于冥府。

或三日五日,卧如死而体不冷,既苏,多说冥中事。

或言未来,一一皆验,郡中大信之。

王保宜者,唐末为闽师持章赴朝廷,道路不通,乃泛海,因溺死。

其孙侃留居闽中,因家人疾,请摽梼于冥府。

摽从之,因曰:

“见君之先父,在水府有冥职。

”言其家事委曲,一一皆是。

  ○于大  于大,居洪州西山中,无四时常持花,不欲近人。

尝至应圣宫,以花置道像前。

道士为设茶,置之食案。

须人退,于乃取饮,饮讫置茶盏于案,长揖而去。

人或揖之,亦复相揖,但不与人语耳。

有少年好道,欲往事之,而不能得。

一日,少年拜曰:

“愿事先生。

”于走不顾。

少年逐之而持其衣,于驱之不去,上山渡水,不暂置之。

至一年,临水而坐,问少年曰:

“颇渴否?

”曰:

“然。

”怀中出物如茶末,与之曰:

“置此口中,掬水下之。

”如言。

须臾因睡,及觉失之矣。

  ○江处士  歙州江处士,性冲寂好道,能制鬼魅。

乡里中尝有妇人,鬼所附著,家人或仿佛见之。

一夜,其夫觉有人与妇共寝,乃急起持之,呼人取火共缚。

及火至,正见捉己所系腰带也。

广求符禁,终不能绝,乃往诣江。

江曰:

“吾虽能御之,然意不欲与鬼神为仇,尔既告我,当为遣之。

令归家洒扫一室,令一童子烹茶,待吾至,无得令人辄窥。

”如其言,江寻至,入室坐,令童子出迎客。

果见一绿衣少年,貌甚端雅,延之入室,见江再拜。

江命坐,乃坐啜茶,不交一言,再拜而去。

自是妇人复常。

有人入山伐木,因为鬼物所著,自言曰:

“树乃我之所止,汝今旯伐,吾将何依?

当假汝身,为我窟宅。

”自是其人觉皮肤之内,有物驰逐,自首至足,靡所不至。

人不胜其苦,往诣江,人未至,鬼已先往。

江所居有栖,栖北有茂竹,江方坐楼上,觉神在竹林中,呼问之,鬼且以告,且求赦过。

江曰:

“吾已知矣。

”寻而人至,谓之曰:

“汝可于乡里中觅空屋人不居者,复来告吾。

”人往寻得之,江以方寸纸,置名与之,戒之曰:

“至室屋弃之。

”如言而病失。

又尝有人为夔鬼所挠,其家置图画于楼上,皆为秽物所污。

以告之,江曰:

“但封闭楼门三日,当使去之。

”如言,三日开之,秽物尽去,图画如故。

余有所知世居歙州,亲见其事。

  ○钱处士  钱处士,天祐末游于江淮,尝止于金陵杨某家。

初,吴朝以金陵为州,筑城西抛江,东至潮沟。

钱指城西里余荒秽之地,劝杨买之,杨从其言。

及建为都邑,而杨氏所买地正在繁会之处,乃构层楼为酒肆焉。

尝宿于杨家,中夜忽起,谓人曰:

“地下兵马喧阗,云接令公,聒我不得眠。

”人皆莫之测也。

明日,义祖自京口至金陵,时人无有预知者。

尝见一人谓之曰:

“尔天罚将及,可急告谢自责。

”人曰:

“我未省有过。

”钱曰:

“尔深思之。

”人良久乃曰:

“昨日饮食不如意,因怒其下,弃食于沟中。

”钱曰:

“正是此尔,可急取所弃食之。

”乃取之,将以水汰去其秽,俄而雷电大震。

钱曰:

“急取秽食之。

”如言而雷电果息。

尝有人图钱之状,钱见之曰:

“吾反不若此常对圣人也。

”人不之悟。

后有僧取其图,置于志公塔中,人以为应。

后烈祖复取之入宫,陈于内寝焉,又每为谶语,说方来事。

言李氏之柞曰:

“仿佛之间一倍杨。

”初,吴氏有江之地凡四十六年,而李氏三十九年,或谓杨氏自称尊至禅代二十年,故仿佛倍之耳。

  ○润州处士  润州处士,失姓名,高尚有道术,人皆敬信之。

安仁义之叛也,郡人惶骇,咸欲奔溃。

或曰:

“处士恬然,居此必无恙也。

”于是人稍安堵。

处士有所亲,挈家出郡境以避难,有女已适人,不克同往,托于处士,处士许之。

既而围急,处士谓女曰:

“可持汝刻一物来,吾令汝免难。

”女乃取家中一刀以往。

处士刀边以手抑按之,复与之曰:

“汝但持此,若端简然,伺城中出兵,随之以出,可以无患。

”如言在万众中,无有见之者。

至城外数十里,村店中见其兄亦在焉。

女至兄前,兄不之见也,乃弃刀于水中复往,兄乃见之,惊曰:

“安得到此?

”女具以告。

兄复令取刀持之,则不能蔽形矣。

后城陷,处士不知所之。

  ○建康异人(《正统道藏》本作建康贫者)  建康开城之东郊坛门外,尝有一人,不言姓名,于此面野水构小屋而居,才可庇身,屋中唯什器一两事,余无他物。

日日入城去乞丐,亦不历街巷市井,但入寺逍遥游观而已。

人颇知之,巡使以白上,上令寻迹其出处,而问其所欲。

及问之,亦无所求。

时盛寒,官方施贫者衲衣,见其剧单,以一衲衣与之,辞不受。

强与之,乃转以与人,益怪之。

因逐之,使移所居,且观其所向。

乃毁屋,移于玄武湖西南内臣张谋果园,多荒秽,亦有野水,复于水际构屋居之。

时大雪数日,园人不见其出入,意其冻死。

观之,见屋已坏,曰:

“果死矣。

”遂白官司。

既发屋视之,则方熟寝于雪中,惊起,了无寒色。

乃去,不知所之。

  ○洪州书生  成幼文为洪州录事参军,所居临通衢而有窗。

一日,坐窗下,时雨霁泥泞而微有路。

见一小儿卖鞋,状甚贫窭,有一恶少年与儿相遇,絓鞋坠泥中,小儿哭求其价。

少年叱之,不与,儿曰:

“吾家旦未有食,待卖鞋营食,而悉为所污。

”有书生过悯之,为偿其值。

少年怒曰:

“儿就我求钱,汝何预焉?

”因辱骂之,生甚有愠色。

成嘉其义,召之与语,大奇之,因留之宿夜共话。

成暂入内,及复出,则失书生矣。

外户皆闭,求之不得。

少顷,复至前曰:

“旦来恶子,吾不能容,已断其首。

”乃掷之于地。

成惊曰:

“此人诚忤君子,然断人之首,流血在地岂不见累乎?

”书生曰:

“无苦。

”乃出少药,傅于头上,ㄏ其发摩之,皆化为水。

因谓成曰:

“无以奉报,愿以此术授君。

”成曰:

“某非方外之士,不敢奉教。

”书生于是长揖而去,重门皆锁闭而失所在。

  ○杭州野翁(《正统道藏》本作洪州将校)  钟传之镇洪州也,尝遣衙中将校晏某使于浙中。

晏至杭州,时方寒食,州人出城,士女阗委,晏亦出观之。

见翁妪二人,对饮于野中,其翁忽尔乘云而上,万众喧呼。

妪仰望恸哭,翁为下十数丈,以手慰止之。

俄而复上,极高而没。

洪州艾氏其先识晏,亲闻其说。

  ○糁潭渔者  吴太祖为庐州八营都,巡警至糁潭,憩于江岸。

有渔父鼓舟,直至前,馈鱼数头,曰:

“此犹公子孙,鳞次而霸也。

”因四指曰:

“此皆公之山川。

”吴公异之,将遗以物,不顾而去。

  ○宣州军士(《正统道藏》本作魏王军士)  义祖子魏王知证镇宣州,有军士失姓名,家唯夫妻而已。

一日,夫自外归,求水沐浴,换新衣,坐绳床而终。

妻见之,大惊曰:

“君死耶?

”于是不哭,亦沐浴换衣,与夫对坐而卒。

魏王因并冢葬之。

 

 

附录  ○虔州少年  虔州将校钟某者,泛舟之广陵,经太和戍,泊舟登岸。

见一少年,貌甚端雅,亦求同载往杨州,钟许之,遂同行。

因江次上岸,共行市中,见屠肆有豕首,欲市之而无钱。

少年曰:

“此亦小事。

”及还船,出豕首于袖中,因曰:

“适以无钱而取之,今当还其值。

”乃复至屠所,谓曰:

“吾先付尔钱,少顷还取肉。

”屠得钱,乃不复取肉。

及至广陵,与钟同舍于逆旅。

一日,有轻侠数人,行戏至店中,少年指一青衣曰:

“此必今夕为盗耳,宜备之。

”钟不甚信。

中夜,觉穴壁声,伺其已穿,引首过窦,乃举烛急持之,果少年所指者。

因谓盗曰:

“汝未获财,不欲杀汝。

”遂听其去。

后忽钟曰:

“不可久处。

”促之归去。

钟如言。

及至日沙而朱瑾杀,昌化城中惊扰焉。

  ○瞿童  瞿童,字柏庭,以字为名,辰州辰溪人也。

华眉广颡,长准秀目,勤事而寡言。

大历四年,西川溃将杨林为沣阳守,不戢部下兵,纵其党贾子华率千人,假道武陵,劫五溪,五溪之人逃难四散。

时柏庭十四,侍母走武陵,寓居崇义乡乌兴里桃源观道士黄山宝偏宅。

柏庭因山宝,愿师事上清三洞法师黄洞源,山宝引觌,具道柏庭志,洞源辞以柏庭奉母须甘旨。

山宝曰:

“柏庭母在山宝庐,幸有继给,倘蒙收拾贫贱,所望容纳。

”洞源许之,后亦时给柏庭母衣食。

仅二周载,六年正月,柏庭丧母。

既葬,服勤事洞源不懈,凡事役力办不倦,抛弃恶食,必兴爱惜,辞而饭之。

七月,洞源买药至襄阳市。

每入市,令柏庭持装橐,柏庭必闭目处中。

洞源让曰:

“处众而睡,人夺汝携。

”柏庭曰:

“非有睡也,闷众之喧喧耳。

”九月,洞源南归,行及宜城,去襄阳百余里。

洞源遽曰:

“香炉捐主人,奈何?

”柏庭请复取,白洞源暂休,以俟不时。

顷持炉还,洞源惊问,答曰:

“尊师方在途,恐留滞,故疾行。

”洞源信然。

七年二月,朗州剌史胡叔清招洞源下郡,赴之,留柏庭山中植果药。

逾二十日,洞源来,柏庭一不诘之,答曰:

“自尊师去州,只于仙林寻仙穴。

”洞源问:

“所寻何见?

”答曰:

“见石室、石床、石几。

”洞源曰:

“石室何许?

”曰:

“约去一里半。

”洞源疑而不穷。

又旬,柏庭于艺圃中得一棋子,捧呈洞源曰:

“秦人棋子。

”洞源异之,曰:

“谁为谓汝,乌知其然?

”复曰:

“是诚秦人棋子。

”洞源谛视之,状若小龟,光润如玉,遂贮录囊中。

复因阅录开囊,缄记如旧,亡棋子矣。

夏四月,忽白洞源,愿屈归岩洞。

时久霖雨澍,洞源既未决信,竟不果行。

八年五月二十七日,始昕洞源命。

柏庭河畔视船,往复不二里,及午方回。

洞源诃之:

“来何迟?

”柏庭曰:

“观西南十五步许,有小桥,桥上遇一老尊,负杖挂物,呼令随去,柏庭不敢由是晚。

”三十早朝,褫常所布带,以一纸绳束腰,跣足履草屦,升尊殿。

及洞源严修之处,各焚香跑拜。

既而辞洞源,又拜,洞源凭几问曰:

“汝辞吾安往?

”答曰:

“归仙洞。

”洞源曰:

“吾随汝可乎?

”曰:

“不可。

”洞源又曰:

“何为不可?

”柏庭曰:

“前时尊师不决去,乃今不可。

”因谕洞源,当以时迁栖。

洞源曰:

“十年易居,昔贤遗旨,吾有志矣。

今汝去,何时复见?

”答曰:

“期十八年。

”洞源欲留之不克,即声命同观道士朱灵■〈巬,言代夫〉曰:

“朱老师看仙人来。

”灵■〈巬,言代夫〉睨柏庭曰:

“童子今日颜色,异常光辉。

”洞源门人胡清镐、朱神静、童子陈景昕、谭伯琏偕圜瞩,柏庭服短布衣,乌缯巾,逡巡却行,三移步忽然不见。

洞源与道徒皆愕眙庭际有一栗树谓暂旁立。

洞源曰:

“得无映树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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