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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心雕龙
范文瀾注 目錄 卷一 二 三 四 五 六 七 八 九 十
詹英義證 目錄 卷一 二 三 四 五 六 七 八 九 十
張立齋考異 全
文心雕龍義證
卷 二
明詩 第六
這是一篇詩史,它具體地說明了詩體源流和詩歌發生發展的規律,並根據他的理論來說明各個時期代表作家作品的成就,還根據政治社會的升沉,來解釋各個時代的詩風。
大舜云:
「詩言志,歌永言〔一〕。
」聖謨所析〔二〕,義已明矣。
是以在心為志,發言為詩〔三〕,舒文載實〔四〕,其在茲乎!
詩者,持也,持人情性〔五〕;三百之蔽,義歸無邪〔六〕,持之為訓,有符焉爾〔七〕。
〔一〕 「歌」,唐寫本作「哥」,下並同。
《尚書?
舜典》:
「詩言志,歌永言。
聲依永,律和聲。
」舊傳釋此二句云:
「謂詩言志以導之,歌詠其義以長其言。
」《左傳》襄公二十七年:
「詩以言志。
」《說文》:
「詩,志也,從言,寺聲。
古文作●,從言,ㄓ聲。
」楊樹達《說文十義?
釋詩》:
「志字從心,ㄓ聲,寺字亦從ㄓ聲。
ㄓ、志、寺古音蓋無二。
古文從言ㄓ,『言ㄓ』即『言志』也。
篆文從言寺,『言寺』亦『言志』也。
……蓋詩以言志為古人通義,故造文者之制詩字也,即以言志為文。
其以ㄓ為志,或以寺為志,音近假借耳。
……古詩、志二文同用,故許徑以『志』釋詩。
」按「永」字通「詠」。
《禮記?
樂記》:
「詩言其志也,歌詠其言也,舞動其容也。
」《宗經》篇:
「《詩》主言志,詁訓同《書》。
」
〔二〕 《宗經》篇:
「聖謨卓絕。
」「謨」,典謨,在此指《舜典》。
〔三〕 《詩大序》:
「詩者,志之所之也。
在心為志,發言為詩。
」正義:
「詩者,人志意之所適也。
雖有所適,猶未發口,蘊藏在心,謂之為志,發見於言,乃名為詩。
言作詩者所以舒心志憤懣,而卒成於歌詠,故《虞書》謂之『詩言志』也。
」
《禮記?
孔子閒居》:
「志之所至,詩亦至焉。
」《漢書?
藝文志》:
「《書》曰:
『詩言志,歌詠言。
』故哀樂之心感而歌詠之聲發。
誦其言謂之詩,詠其聲謂之歌。
」《宋書?
謝靈運傳論》:
「夫志動于中,則歌詠外發。
」藏在內心的思想感情就是志,而表現為語言就是詩。
志藏在內心不可見,詩歌就是把它表現于外的一種工具。
〔四〕 「文」謂文辭;「實」指實質,就是內容。
《注訂》:
「此四字即本上注《正義》所云『所以舒心志憤懣,而卒成于歌詠』也。
」
〔五〕 唐寫本「詩」上有「故」字。
鄭玄《詩譜序》:
「詩之道放于此乎?
」正義:
「《詩》緯《含神霧》云:
『詩者,持也。
』……為詩所以持人之行,使不失隊。
」楊慎評曰:
「《儀禮》:
『詩附之。
』又云:
『詩懷之。
』皆訓為持。
此『詩者,持也』本此。
千古詩訓字,獨此得之。
」劉熙載《藝概?
詩概》:
「詩之言持,莫先于內持其志,而外持風化從之。
」范文瀾《文心雕龍講疏》:
「《樂記》曰:
『是故先王本之情性,稽之度數,制之禮義,合生氣之和,道五常之行,使之陽而不散,陰而不密,剛氣不怒,柔氣不懾,四暢交於中而發作於外,皆安其位而不相奪也。
』《呂氏春秋?
仲夏紀?
大樂》篇曰:
『成樂有具,必節嗜慾。
』此之謂矣。
」按持有制義,「持人情性」就是節制人的情感。
這種看法是因襲儒家觀念,和下文所說詩之「順美匡惡,其來久矣」是有密切聯繫的。
〔六〕 《論語?
為政》:
「子曰:
『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
』」包咸注:
「蔽,猶當也。
」正義:
「詩之為體,論功頌德,止僻防邪,大抵皆歸於正,於此一句可以當之也。
」「當」,有概括意。
魯迅《摩羅詩力說》二:
「中國之詩,舜云『言志』,而後賢立說,乃云『持人性情』,三百之旨,無邪所蔽。
夫既言志矣,何持之云?
強以無邪,即非人志。
許自繇於鞭策羈縻之下,殆此事乎?
」
〔七〕 唐寫本「有」上有「信」字。
言「持之為訓」甚合詩意也。
(《注訂》)
紀評:
「『大舜』九句是『發乎情』,『詩者』七句是『止乎禮義』。
」
以上為第一段,說明詩的產生及其教育作用。
人稟七情〔一〕,應物斯感,感物吟志〔二〕,莫非自然〔三〕。
〔一〕 《禮記?
禮運》:
「何為人情?
喜、怒、哀、懼、愛、惡、慾,七者弗學而能。
」
〔二〕 《禮記?
樂記》:
「凡音之起,由人心生也。
人心之動,物使之然也。
感於物而動,故形於聲。
」又:
「夫民有血氣心知之性,而無哀樂喜怒之常,應感起物而動,然後心術形焉。
」
《集注》:
「或詢詩人『應物斯感,感物吟志』之狀,則應之曰:
陸士衡《文賦》:
『?
中區以玄覽,頤情志於《典》《墳》。
遵四時以嘆逝,瞻萬物而思紛。
悲落葉於勁秋,喜柔條於芳春。
心懍懍以懷霜,志眇眇而臨雲。
』此其狀也。
」
《宋書?
謝靈運傳論》:
「民稟天地之靈,含五常之德,剛柔迭用,喜慍分情。
」
本書《物色》篇:
「歲有其物,物有其容。
情以物遷,辭以情發。
一葉且或迎意,蟲聲有足引心。
況清風與朗月同夜,白日與春林共朝哉!
是以詩人感物,聯類不窮。
流連萬象之際,沉吟視聽之區。
寫氣圖貌,既隨物以婉轉;屬采附聲,亦與心而徘徊。
」
《詩品序》:
「氣之動物,物之感人,故搖蕩性情,形諸舞詠。
」
〔三〕 曹學佺批:
「詩以自然為宗,即此之謂。
」
日僧空海《文鏡秘府論?
論文意》:
「自古文章,起於無作,興於自然,感激而成,都無飾練,發言以當,應物便是。
古詩云: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鑿井而飲,耕田而食。
』當句皆瞭也。
其次,《尚書》歌曰:
『元首明哉,股肱良哉,庶事康哉!
』亦句句便瞭。
自此之後,則有《毛詩》,假物成焉。
」
朱熹《詩集傳序》:
「人生而靜,天之性也。
感於物而動,性之欲也。
夫既有欲矣,則不能無思;既有思矣,則不能無言;既有言矣,則言之所不能盡,而發於咨嗟詠歎之餘者,必有自然之音響節族而不能已焉。
此詩之所以作也。
」
朱自清先生在《詩言志辨》裏說:
「從反映現實的意義而言,情和志是不應有什麼分別的。
自從陸機提出了『詩緣情而綺靡』之說,『情』和『志』才有分別。
劉勰是主張『詩言志』的,這個地方的『志』明指『七情』,因為『感物吟志』既『莫非自然』,『
緣情』作用也就包在其中了。
」
昔葛天樂辭,《玄鳥》在曲〔一〕;黃帝《雲門》〔二〕,理不空絃〔三〕。
至堯有《大唐》之歌〔四〕,舜造《南風》之詩〔五〕,觀其二文,辭達而已〔六〕。
〔一〕 「昔葛天樂辭」原作「昔葛天氏樂辭云」。
趙萬里《唐寫本文心雕龍殘卷校記》:
「唐寫本『天』字『氏』字『云』字均無。
案此文疑當作『昔葛天樂辭,《玄鳥》在曲』,方與下文『黃帝《雲門》,理不空綺』相對成文。
今本衍『氏』字『云』字,唐本奪『天』字,均有誤。
然終以唐本近是。
」《玉海》卷一百六引作「昔葛天樂辭,《玄鳥》在曲」。
《校證》:
「『葛天樂辭,《玄鳥》在曲』者,謂葛天氏八闋之歌,中有《玄鳥》之樂也。
《樂府》篇云『淫辭在曲』,文例正同。
」
《呂氏春秋?
仲夏紀?
古樂》篇:
「昔葛天氏之樂,三人操牛尾,投足以歌八闋:
一曰《載民》,二曰《玄鳥》,三曰《遂草木》,四曰《奮五穀》,五曰《敬天常》,六曰《建帝功》,七曰《依帝德》,八曰《總禽獸之極》。
」按操牛尾投足以歌,確實是古代勞動人民的形象。
至於八闋的內容,則不可考。
大體前四闋反映生產勞動和原始宗教信仰,後四闋則有的反映了階級社會的意識形態。
其中《玄鳥》見於《商頌》,其它各篇可能也是有歌辭的。
〔二〕 《訓故》:
「《周官?
大司樂》:
奏《黃鍾》,歌《大呂》,舞《雲門》,以祀天神。
」《周禮?
春官?
大司樂》:
「以樂舞教國子,舞《雲門》《大卷》……」鄭注:
「黃帝曰《雲門》、《大卷》。
……言其德如雲之所出,民得以有族類。
」蔡邕《獨斷》:
「黃帝曰《雲門》,顓頊曰《六莖》,帝嚳曰《五英》。
」
〔三〕 《校證》:
「『絃』原作『綺』,朱云:
『當作絃。
』……按唐寫本,《玉海》正作『絃』。
《詩譜序》正義云:
『大庭有鼓籥之器,黃帝有《雲門》之樂,至周尚有《雲門》,明其音樂和集。
既能和集,必不空絃,絃之所歌,即是詩也。
』即本《文心》。
今據改。
」《札記》:
「理不空絃者,以其既得樂名,必有樂詞也。
」
〔四〕 趙氏《文心雕龍殘卷校記》:
「唐寫本『唐』作『章』。
」《玉海》引作「唐」。
《札記》:
「『唐』一作『章』。
《尚書大傳》云:
『報事還歸,二年●然,乃作《大唐之歌》。
』鄭注曰:
『《
大唐之歌》,美堯之禪也。
』據此文,是《大唐》乃舜作以美堯,則作『大章』者為是。
《樂記》曰:
『大章,章之也。
』鄭注曰:
『堯樂名。
』」按《莊子?
天下》篇亦稱:
「黃帝有《咸池》,堯有《大章》。
」范注:
「案《大唐》乃舜美堯禪之歌,不得云堯有,似當作『大章』為是。
然鄭注《樂記》『大章』,已云《周禮》闕之。
彥和所見,當即《尚書大傳?
大唐之歌》,行文偶誤耳。
」《注訂》:
「
鄭言『美堯之禪』,可證歌乃堯時之作,當可稱『堯有』。
范注稱宜作『大章』,指彥和偶誤,非是。
」
〔五〕 《訓故》:
「《古今樂錄》:
舜彈五絃之琴,歌《南風》之詩。
」按《禮記?
樂記》:
「昔者舜作五絃之琴,以歌《南風》。
」歌辭載《孔子家語?
辯樂解》。
本書《時序》篇:
「有虞繼作,政阜民暇,『薰風』詩于元后,『爛雲』歌于列臣。
」
〔六〕 《論語?
衛靈公》:
「子曰:
辭達而已矣。
」
《詩品序》:
「昔《南風》之辭,《卿雲》之頌,厥義敻矣。
」可見劉勰、鍾嶸二人對于《南風》之歌的評價不同。
及大禹成功,九序惟歌〔一〕;太康敗德,五子咸怨〔二〕;順美匡惡〔三〕,其來久矣〔四〕。
〔一〕 本書《原道》篇:
「夏后氏興,業峻鴻績,九序惟歌。
」又《時序》篇:
「至大禹敷土,九序詠功。
」按《尚書?
大禹謨》云:
「禹曰:
於,帝念哉!
德惟善政,政在養民。
水、火、金、木、土、穀,惟修;正德、利用、厚生,惟和。
九功惟敘,九敘惟歌。
」孔傳:
「言六府三事之功有次敘,皆可歌樂,乃德政之致。
」序通敘。
蔡傳:
「敘者,言九者各順其理,而不汨陳以亂其常也。
歌者,以九功之敘而詠之歌也。
」「九序」是說九項重大的政治措施都安排好了。
〔二〕 梅注:
「《夏書》:
太康尸位以逸豫,滅厥德,黎民咸貳。
乃盤遊無度,畋于有洛之表,十旬弗反。
有窮后羿,因民弗忍,距于河。
厥弟五人,御其母以從,徯于洛之汭,五子咸怨,述大禹之誡以作歌。
」歌辭見《尚書?
夏書?
五子之歌》篇。
《史記?
夏本記》:
「帝啟崩,子帝太康立。
帝太康失國,昆弟五人,須于洛汭,作《五子之歌》。
」《離騷》:
「五子用失乎家衖。
」
「怨」字,唐寫本、《御覽》並作「諷」。
《考異》:
「『五子咸怨』句本《尚書?
五子之歌》,諷字非。
」按本書《才略》篇:
「五子作歌,辭義溫雅。
」仍以「怨」字為長。
〔三〕 《孝經?
事君》章:
「將順其美,匡救其惡。
」鄭玄《詩譜序》:
「論功頌德,所以將順其美;刺過譏失,所以匡救其惡。
」
〔四〕 古代學者對于詩的起源揣測紛紜。
《詩譜序》說:
「詩之興也,諒不于上皇之世;大庭軒轅,逮于高辛,其時有亡,載籍亦蔑云焉。
《虞書》曰:
『詩言志,歌永言,聲依永,律和聲。
』然則詩之道放於此乎?
」鄭氏的意思似乎認為「詩」字最早見于《虞書》,因此就推定詩篇起源于舜的時代。
按《舜典》一篇,近人考證以為源出周人,而不是虞舜時代的作品。
但從鄭玄以來,漢魏六朝學者每每喜歡在古書裏搜羅實例,證明虞舜以前已經有詩。
劉勰所根據的書,如《呂氏春秋》、《周禮》、《古文尚書》、《莊子?
天下篇》、《孔子家語》等,都是比較晚出的;而且他所注意的,除去葛天樂辭以外,都是帝王家的詩篇,而對于作為詩之起源的民歌不夠重視,這顯然是嚴重的缺點。
《宋書?
謝靈運傳論》:
「夫志動于中,則歌詠外發,六義所因,四始攸繫,升降謳謠,紛披風什。
雖虞夏以前,遺文不睹,稟氣懷靈,理無或異。
然則歌詠所興,宜自生民始也。
」因為人的感情受到外物的刺激,會發生喜怒哀樂的變化,就需要表現為詩歌,來發抒自己的胸懷。
就在遠古時代,情況和後代也是一樣的。
那麼說起來,詩歌隨著語言,隨著人的情感而同時產生,它的來源是很遠的。
祗是在殷周以前的詩歌遺文,已經看不到了。
而先秦諸子所紀載的,或者經史所留傳的,大半是出于依托。
像沈約這種多聞闕疑的精神,是比劉勰更切合實際的。
以上為第二段,解釋詩的名義並論詩歌的起源。
自商暨周,《雅》《頌》圓備〔一〕,四始彪炳〔二〕六義環深〔三〕,子夏監絢素之章〔四〕,子貢悟琢磨之句,故商、賜二子,可與言詩〔五〕。
〔一〕 斯波六郎:
「范氏謂『圓備』為『周備』之訛,但與下文之『亦云周備』重複。
『圓通』(《論說》、《封禪》)、『圓合』(
《鎔裁》)、『圓覽』(《總術》)、『圓照』(《知音》)、『圓該』(《知音》)等『圓』字,不僅為彥和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