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本风雪夜归人.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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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本风雪夜归人
第一幕
20年前,正是太平年月,四海无事,士医生之流日酣戏于笙歌之间;锦城丝管,舞乐升平,那时重庆城里最令人迷恋忘返的确实是城南一带的戏园子。
戏园子的后台是最能引人联想,动人情绪,浪漫而神秘的地址。
可好这儿确实是一个大戏园子的后台。
化妆室的一角,现在冷清清的,室内只有两个人。
坐在椅上的正是名角儿魏莲生,丫环正为他上妆。
王新贵(大步走进来):
哎呀,原先魏老弟在后台躲清静呀。
魏莲生:
(回过头来笑着)可凡是到这儿来的,都不是找清静的。
王新贵:
嘿!
谁让咱们的魏老板红得发紫呢!
魏莲生(垂头一笑)
王新贵(谄媚地):
魏老弟,上回拜托你的事……
魏莲生:
哦,法院苏弘基苏院长家里缺一个管事的,要找人,我就荐了您去。
王新贵(喜上眉梢,作了一个大揖)老弟,真是多谢啦。
我交朋友交了一生,今儿才算真交着了好人。
魏莲生:
您还客气。
王新贵(嘘了一口气)提及那个苏院长,十年前他穷得比我此刻好不了多少,您明白他是怎么阔起来的么?
(凑向前去,压低了声音)私贩鸦片!
魏莲生:
轻点儿声音!
丫环(突然瞪他一眼):
苏大人来了!
苏弘基同徐辅成一前一后从过道的门走进来。
王新贵赶忙站起来(恭恭顺敬地)。
魏莲生(转过头来)您来了?
苏弘基:
来了正赶上你的戏。
(指徐)徐大人今天仍是头一回听你的戏呢。
〔魏莲生转向徐辅成一笑。
〕
徐辅成:
我是个外行人,可是真感觉魏老板唱得好,可惜我没几天就要走了。
苏弘基:
不哇!
明天还能够听一次。
魏莲生:
(又回过头来)是啊!
明儿个晚上,咱们给苏大人贺寿。
苏弘基(拍着莲生肩头)这么样:
我同徐大人先走一步,在冷红楼等你吃宵夜。
魏莲生:
(站起身来,指王新贵)苏院长,这确实是我给您找的新管事。
王新贵(躬身垂手,请了个安)院长。
苏弘基:
噢!
是这位,你姓什么?
王新贵:
(恭谨地)姓王。
苏弘基:
嗯。
能够。
正好今天手下没人,你就随着我走吧。
王新贵:
是。
徐辅成:
咱们还到前面去找尊夫人吗?
苏弘基:
四小妾呀。
不要去找她了。
(向莲生)莲生,我告知你,玉春要跟你学戏。
魏莲生:
四姨太也要学戏?
苏弘基:
(颔首)嗯。
魏莲生:
就怕我教不行。
苏弘基:
咳!
太太奶奶们能学得好什么?
(打个哈哈)吵得凶算了,还不确实是那么回事。
辅成兄,走吧。
莲生,等你呀,你快来。
〔王新贵向门旁一站,随着苏弘基,已经有“家人”的样子。
〕
过了一会。
丫环:
谁在门外?
马大姐(畏畏缩缩地走进来):
魏老板,求您救救我家的二傻子吧!
(哭了起来)
魏莲生别急,别急,马大婶儿,您坐坐,歇一会儿,慢慢儿说。
马大姐:
我家那个混账,昨晚出去饮酒,喝到半夜,醉倒在一家大门底下睡着了。
正好巡夜的老爷们从那儿过,他稀里糊涂地不明白跟人家说了些什么,还把人家老爷们打了,后来就给带走了……
魏莲生:
带到那去了呢?
马大姐:
带到拘留所里了!
唉!
这二傻子他醉倒的地址正是法院院长苏大人家。
魏老板跟苏大人有交情,若是能求得动苏大人说一句话,他就能够放出来了!
魏莲生:
您先坐下。
〔马大婶坐凳上。
〕
魏莲生:
您管安心,我包他明天准出来。
魏莲生:
(有点自豪的样子)我一会儿还得见苏院长,他此刻正在冷红楼等我宵夜哪。
马大姐:
(惊喜地)那敢情好了,(站起来)真谢谢您了……
魏莲生:
大婶儿,吃了饭了吗?
马大姐:
(形容惨变)没有,我都没想着要用饭。
魏莲生:
不用饭怎么行?
我也明白您是指着二兄弟赶车挣来的钱过日子的,一天不赶车,就一天吃不上饭的。
马大姐:
不瞒您说,我身上只剩下一吊钱。
魏莲生:
我说是不是。
(从身上掏出几块钱来)拿去用吧,用饭比什么都要紧。
马大姐:
(万万想不到)这……这……这怎么行!
(两手缩在背后)我不能……
魏莲生:
拿着吧。
还客气吗?
马大姐:
(接过那钱,攥得牢牢地)魏老板……(再也说不出话来)
魏莲生:
去吧。
归去吧。
归去歇歇吧。
马大姐:
(感激涕零)那我就归去等信儿。
魏莲生:
好。
(马大姐走出门去。
)
〔莲生回到屋子里,四面看一看:
他是何等愉快,何等知足。
他走到穿衣镜前站好,看一看镜子里自己的身影,像是发着有“神异”的光。
)
魏莲生:
(拿下镜架上挂着的拂尘,对着镜子做着唱起来)“旧日有个目莲僧,救母亲临地狱门;借问灵山多少路?
十万八千有余零。
……南无阿弥陀佛……”
〔身背后有人噗哧一笑。
〕
〔稍偏一点身子,他马上看见镜子里多了一个人。
莲生摆着最后的一个身段,一时楞住了。
〕
〔镜子里的那人已经掀开门上的红帘子,在那站了多时。
〕
〔那是个二十岁上下的美妇人,玉春,苏弘基的四姨太太。
〕
玉春:
(笑得像一朵花)魏老板好自在。
魏莲生(站好,呆了半天)……四太太……(放下手里的拂尘)
玉春:
你没想到我来。
〔屋里寂静。
玉春用手拢了一下头发,又笑了起来。
〕
玉春:
魏老板你真是好人。
魏莲生:
(慑于那魅力,有点迷惘)我?
玉春:
(咬住下嘴唇)嗯,一个大好人。
魏莲生:
四太太……您是说笑话。
玉春:
(一摇头)不,我从来不说笑话。
(两眼凝望)
魏莲生:
(局促不安)那您……
玉春:
(竖一下大拇指)真了不起哟!
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有求必应,救了人不算,还拿出钱来给人家用饭。
魏莲生:
(放了点心)那是我的一个街坊,一个穷大姐,穷得怪可怜的;弟弟又闯了祸,若是不帮她点儿忙,她确实是不急死也得饿死。
玉春:
(点颔首)真是可怜。
魏莲生:
是吧?
您也说是可怜吧?
玉春:
可是比她可怜的人多得很呢,例如说,街上的要饭的。
魏莲生:
(说不上来)那……
玉春:
我明白,你若是在街上看见那些要饭的,你准给他们钱是不是?
魏莲生:
是啊,穷人是应该周济的。
玉春:
可是你想到过没有?
你给了他钱,让他吃饱了中饭,可是晚餐怎么
办?
明天又怎么过?
天下有千万万万没饭吃的人,你能遇见几个?
你有多少
钱周济他们?
魏莲生:
我,我……那个……
玉春:
因此我说还有一种人比她们才更可怜得多呢。
魏莲生:
您是说什么人?
玉春(忙改口)不说了,不说了,魏老板,仍是你好,又出名,又有钱,又算也有势力。
你的日子必然是过得挺快活吧?
魏莲生(略为不快,怔了半天)我没这么想过。
玉春:
一点儿也不错,“没这么想过”,那确实是说你过得满成心思。
魏莲生:
(望着玉春)……您?
(犹豫地)您是不是?
……适才院长说……说您想学戏?
玉春:
不错,我是要跟你学戏。
〔玉春向前走一步,莲生后退。
玉春:
(笑得神秘莫测)可是我适才已经学了两段儿了。
一段儿真戏是你跟那位老太太演的,一段儿假戏,是你跟镜子里头的自个儿演的。
(做了一个姿势)你瞧,我学得像不?
(歪着头)我若是常跟你在一块儿,还得学更多的戏哪,信不信?
魏莲生:
(惊惶失措)……四太太?
玉春你有点儿可怕,是不是?
魏莲生:
(坚决起来)不。
玉春:
那我就问你一个问题。
你有无觉着,觉着你自个儿才是个顶可怜顶可怜的人?
魏莲生:
(茫然)……没有,我没……觉着。
玉春:
可是我怎么就觉着了呢?
我就老觉着我是天下顶可怜的人,或许就不能算人。
魏莲生:
我不信,你说到那儿去了?
玉春:
(不自然地笑了起来)(退了一步)我说得太多了。
(静一下)我
得走了。
别忘了,夜里归去想一想,咱们是顶可怜的人,想一想什么缘故顶可怜?
顶可怜的不确实是自己不明白自己可怜的人吗?
〔玉春向外走,转头,飞过来一个伶俐的眼波。
〔莲生有点发迷,像在做梦,呆在屋子中间不知怎么好……
第二幕苏院长书房里
玉春斜靠在椅子上,兰儿给她捶背。
兰儿:
太太怎么不到前头去,今天可是老爷大寿呢。
玉春:
才不去,闹哄哄的,瞧着心烦。
(顿了一下)你到前头去一趟,唱戏的地址。
兰儿:
去干什么?
玉春:
去呀……去到寿堂里看看魏老板……
兰儿:
(笑嘻嘻地):
看看若是魏老板已经来了,就叫他到这儿来,说四太太叫他“教戏”。
玉春:
(作势打她一下)没有比你再坏的,快去罢。
〔兰儿转身跑出门去。
碰到前来的苏院长和徐大人,喊了一声:
老爷。
又匆匆跑出去。
苏弘基:
徐大人,这是我的内书房,请,请。
徐辅成:
是,是。
苏弘基(手指着)玉春,我就明白你会享福,一个人躲在这儿。
玉春:
(冲徐他们笑笑)
苏弘基辅成兄,请坐,请坐,坐着谈谈。
〔苏弘基同徐辅成都在就近的椅凳上坐下
玉春:
我去泡壶茶来。
苏弘基:
辅成兄,“千里求官只为财”;咱们这一官半职也是来得不易啊……上次和你说的发财的生意考虑的如何了?
徐辅成:
我是没有什么意见,我没有体会,我从来尚未……
苏弘基:
慢慢儿来,这门生意包你百步穿杨。
(用手在桌上划)只要老弟你能把衙门里的车子给咱们运货,就能够免去几十道关卡的检查,查问。
(摇摇头,感叹)哎呀,富贵险中求呀!
徐辅成:
(有点心动的样子)听起来是不错。
那就交给苏大人主持了。
苏弘基:
固然,固然,交给我,全交给我办。
〔苏弘基交涉中意,于是又哈哈大笑。
〕
〔帘子一掀,王新贵先伸头窥看,然后恭恭顺敬的走进来。
苏弘基:
你来干什么!
王新贵:
陆总理到了,来给大人拜寿。
苏弘基:
(惊喜莫名)此刻在那儿?
王新贵:
(邀功)是小的请总理到小客厅里去了。
苏弘基:
(颔首)好,辅成兄,咱们去陪总理去,等一等再详谈。
(二人出门,兰儿带着莲生正往这边走,看见他们,赶紧躲到一旁。
待他们走了才走过去。
)
兰儿(掀开帘子):
四太太,四太太!
来客喽。
(莲生有点发窘,站着不动。
)
玉春:
(对莲生一笑)坐下吧。
〔莲生一声不响,矜持地在桌隔壁的凳上坐好。
〔玉春也对面坐下。
〔静静地让红烛的光在屋里跳跃。
玉春:
说话呀。
魏莲生(四面张望,嗫嚅半天)那个小楼真好。
玉春:
怎么好?
魏莲生:
……清静。
玉春:
(扑哧一笑)……我问你,兰儿怎么带你来的?
魏莲生:
看见兰姑娘站在窗户外头。
她冲后面儿一努嘴,就走,我就随着走,就到这儿来了。
玉春:
她跟你说什么话来着?
魏莲生:
她什么也没说。
玉春:
那你真伶俐。
〔莲生闹了个彻耳根子通红。
玉春(顽皮地)哟!
你脸红了。
〔莲生实在座不住,站了起来。
玉春怎么?
动气了?
唉,别价,别价,我说的话,你只听一半儿就够了,哟!
(眼睛也向窗外看去)你看那颗大星星!
〔玉春一把抓住莲生的手。
〔莲生禁不住一惊。
玉春你跟我来看看那颗大星星。
〔玉春拉着莲生走到窗前站住。
玉春你说这海棠花儿讨厌不讨厌?
它都想开到屋里来了。
魏莲生我说不讨厌。
玉春那你就给我摘一枝下来。
〔莲生探身出去摘下一枝开了的海棠花。
玉春给我。
〔玉春把那花拿过来,别在自己头上
魏莲生(想了想一想了起来)您那天教我回家想明白了,今儿
晚上来告知您。
我昨儿一宿也没睡,就想了一宿。
玉春想明白了没有?
魏莲生(颓丧地)没有。
玉春怎么没有呢?
魏莲生是因为我不明白怎么想好。
玉春那等我来问你,你先告知我,你的爸爸是干什么的?
魏莲生(说不出来)他是……
玉春你说呀。
魏莲生(逼急了,扯谎)他,他不干什么。
玉春不做事?
魏莲生是,他住在家里。
玉春是个念书人?
魏莲生(于心有愧)是。
玉春不做事,住在家里,想必是很有点钱了?
魏莲生(声极微弱)也没什么……
玉春那我可太苦了,我才真是地地道道的苦小孩。
我十六岁就叫爸爸给卖了,我
确实是人家说的“青楼身世”。
我是个妓女。
魏莲生(目瞪口呆)你!
四太太……
玉春吓着你了?
你想不到我就这么痛快地说出来吧?
是呵,谁若是有这
么一段儿可羞的情形,谁都可不能说的。
可是你再想一想,这有什么可羞呢?
这
是为了穷呵!
什么缘故咱们会穷呢?
魏莲生(茫然)什么缘故?
玉春你想不到我过的那段凄惨的日子。
不但是我呀,还有的是数也数不
清的受苦的人呀。
(突然转出笑容)可是你明白什么是苦吗?
你明白苦里也有乐吗?
〔莲生低下了头。
玉春去年冬季,苏院长给我赎了身,娶我当他的第四个姨奶奶。
大伙儿伙
儿都说:
“玉春。
你好福分呀!
你再只是苦日子喽!
”(用手一抬莲生的下巴)抬起头来,看着我!
魏莲生(哭笑不得)……
玉春可是这不算福分,也不是转运,像一只小鸟儿出了那个笼子,又进了那个笼子,吃好的,穿好的,顶多只是是当人家的玩意儿。
玉春从昨天晚上咱们见了面到此刻,莲生,你一点儿长进也没有呵!
你
爸爸是一个铁匠,可是你什么缘故瞒着不告知我?
你感觉你的铁匠爸爸会失了
你的身份吗?
你觉着念书人就比铁匠,木工,皮匠,花儿匠,泥水匠要高几
等么,你觉着自己……
魏莲生不说了,不说了,不……
玉春(缓和空气)咳,我真不行,我乱说了些什么呀?
我这那儿算待客呀!
(在桌上倒杯茶递给莲生)
〔莲生接过来捧在手里,呷一口。
玉春你抽烟不?
魏莲生不。
玉春(颔首)好,不抽烟的都是好小孩。
〔莲生忍不住笑了起来。
玉春你笑什么?
魏莲生你装得那么老。
〔玉春也笑了。
〔屋里安静而温暖,两个人不动,都不肯冲破这安静。
玉春莲生,我可是要找一个朋友,那个人得是个“贫苦之人”,得是个不得意的人,凡是得意的人,我都高攀不上。
魏莲生我……
玉春确实是可惜你不是苦人,你太得意了,你不肯意做咱们这边儿的人。
魏莲生(情急地)玉春,不要骂我了,我知道很多了,我不快活呀!
我
明白我的快活都是假的呀,玉春,你得告知我……我如何办呢?
我该怎么做
呢?
玉春(像是喃喃自语)这儿不是咱们待的地址,你带我走吧!
魏莲生(惊)走?
玉春(摇摇头)咳!
我或许是太性急了一点儿!
总得让人家多想一想才好。
〔玉春向莲生瞟了一眼,泄露出无穷深情。
魏莲生(突然站了起来)玉春!
(又楞住了。
)
玉春(微笑)我的傻二哥……
〔莲生一股狠劲,上前握紧玉春的手。
玉春你要干什么?
魏莲生(楞楞地说不出话来)……
玉春咱们再看看那颗星星去。
〔莲生扶玉春起来,两人并肩走到窗前。
〔门帘子突然轻轻地掀开了一点,王新贵偷偷探进头来张望。
又缩转头去,门帘又放下了。
第三幕——魏莲生家中
魏莲生正在唱《新贵妃醉酒》:
爱恨就在一刹时,碰杯对月情似天,爱恨两茫茫,问君何时恋。
菊花台倒影明月,谁知吾爱心中寒,醉在君王怀,梦回大唐爱……
(突然,猛烈的敲门声传来。
)
玉春跑了进来。
莲生:
(惊讶)玉春你怎么……
玉春:
(抓住莲生)莲生!
带我走好吗?
莲生:
走?
!
玉春:
我受不了了,苏弘基要把我送给徐辅成做小妾!
(悲戚地)呵呵,我只是是个玩物算了。
魏莲生(呆了一会儿)到什么地址去呢?
玉春世界大得没边儿,出了这城,还不满是咱们的地址?
魏莲生(慢慢立起来)……咱们走……
〔玉春亦立起来,仍旧望着莲生不做声。
魏莲生(狠了狠心)好!
走吧!
玉春(关心地,怜爱地)莲生……以后确实是苦日子了…
魏莲生:
(笑了)你还当我会后悔吗?
没有的事。
我此刻可明白什么是好日子,什么是苦日子。
像咱们此刻一样,像关在笼子里一样,听人家的快乐,看人家的脸子,什么都没有自个儿作主的份儿。
这才是苦日子。
玉春:
对。
咱们得离开那个城,离开这群一见到就烦闷的人,再也不闻这股熏得死人的铜臭气,再也不给人家消遣解闷儿了。
咱们坐船,骑马,跑路,听听流水响,闻
闻野花香……
魏莲生:
好长的日子,好大的世界,咱们爱到那儿去,就到那儿去。
玉春:
是,心安的地方才是家。
(两人深情对望。
)
王新贵(在外面)站在这儿,别进来!
看住大门,不准闲人进来!
〔王新贵施施然自外来!
俨然全军统帅的架子。
王新贵老三哪,犯了案喽。
王新贵(请一个安)四太太,大人叫我来接您归去。
〔玉春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样子。
王新贵老三,别怨我作哥哥的对不住你,“食君之禄,担君之忧”
,我是吃谁的饭,就给谁干。
可是咱们究竟是好哥们儿,院长本来讲要抓你下牢狱,是我说了情,给你“驱逐出境”。
只要出了这城,你就爱到那儿去到那儿去,谁也管不着你。
(得意地)四太太可是还得请回公馆去。
魏莲生(忿忿地)突然一把推倒王新贵,拉着玉春往外冲。
外面的狗腿子们专门快把他制住了。
一阵推搡,两人终是被分开了。
玉春(站起来)莲生,是我害了你。
魏莲生是你救了我。
玉春这是你内心的话?
魏莲生我若是口是心非,叫天雷劈死我。
玉春莲生,天长路远,要你自个儿保重。
魏莲生你安心,我以后或许会穷死,会冻死,会饿死,会苦死,可是我
会快活一生。
王新贵(冷言冷语)行了,差不多了。
〔魏莲生百虑全消,了无牵挂,向玉春点颔首,朝外走。
(幕下。
)
尾声
光阴似流水,一去二十年。
二十年后的一个冬夜。
苏家后花园。
徐辅成:
20年了,故地再重游。
玉春:
你先进去吧,我在这走走。
徐辅成点颔首,进去了。
玉春在那棵海棠树下,出神地凝望……雪,专门大,专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