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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试解读齐物论16
[考试]解读齐物论16
解读齐物论16
瞿鹊子问乎长梧子曰:
「吾闻诸夫子,圣人不从事于务,不就利,不违害,不喜求,不缘道,无谓有谓,有谓无谓,而游乎尘垢之外。
夫子以为孟浪之言,而我以为妙道之行也。
吾子以为奚若,」
瞿鹊子向长梧子问道:
“我和孔夫子聊天时,有这样一句话,说圣人不从事琐细的事务,不追逐私利,不回避灾害,不喜好贪求,不寻求道的缘由;没说什么又好像说了些什么,说了些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有说,因而遨游于世俗之外。
孔夫子认为这些都是轻率不当的言论,而我却认为是精妙之道的实践和体现。
先生你认为怎么样呢,”
这一段往下是瞿鹊子与长梧子之间的对话。
这两个人到底是谁不可考。
有人根据瞿鹊子把孔子直接称呼为“夫子”,推断他“必七十子之后人也”,意思就是孔子的徒弟中“身通六艺者七十有二”,这个瞿鹊子就是这七十二人的后代。
这个长梧子呢,和前面的南郭子綦一样,是以居住的地名为号,住在长梧这个地方,所以叫长梧子。
那么瞿鹊子所说的这个“夫子”,指的是孔夫子,因为长梧子后面说:
“而丘也何足以知之”,说明是指孔丘。
这段话意思不难理解,有一个问题。
历来人们把这个问话理解为,瞿鹊子听孔子说,“圣人不从事于务,不就利,不违害,不喜求,不缘道,无谓有谓,有谓无谓,而游乎尘垢之外。
”这句话是孔子说的。
这是有问题的。
因为孔子很明显是不赞成这句话的,说这是“孟浪之言”。
什么叫“孟浪之言”呢,就是我们在《逍遥游》里肩吾所说的:
“吾闻言于接舆,大而无当,往而不返。
”也就是说夸夸其谈,不得要领。
那么既然孔子不赞成这样的话,还把这个句说给瞿鹊子听,这个逻辑就有问题了。
所以我觉得这段话应该还是瞿鹊子提出来的,说夫子我
们来讨论一下这句话。
孔夫子说,这句话是“孟浪之言”,而瞿鹊子显然是赞成这句话的,是这是“妙道之行”。
于是这个瞿鹊子就找长梧子来评理来了,说你来说说,我和夫子哪个说得对,
我们可以猜想得到,下面长梧子的回答实质上是庄子借长梧子之口,对他理解的“道”的解释。
那我们如果不看下文,可能会觉得长梧子应该会赞同这句话。
因为我们看这篇《齐物论》看下来,甚至结合了上篇的《逍遥游》,觉得庄子所谓的“道”大概也就是这么个思想。
“不从事于务”,就是“无为”;“不就利,不违害”,因为“无已”,则“无利害之端”;“不缘道”,因为“道”本不可劳神明而“缘之”,“道”者“因是也”,“已而不知其然谓之道”;“无谓有谓,有谓无谓”,这便是老子所说“名可名,非常名”;“而游乎尘垢之外”,这便是“逍遥游”的境界。
难怪瞿鹊子会认为是“妙道之行”,我们现在也会认为这个是“妙道之行”。
可是长梧子他的回答,或者说庄子他的回答是怎么样的呢,非常的巧妙。
长梧子曰:
「是皇帝之所听荧也,而丘也何足以知之~且女亦大早计,见卵而求时夜,见弹而求鸮炙。
予尝为女妄言之,女以妄听之。
奚旁日月,挟宇宙,为其脗合,置其滑涽,以隶相尊,众人役役,圣人愚芚,参万岁而一成纯。
万物尽然,而以是相蕴。
长梧子说:
“这些话黄帝也会疑惑不解的,而孔丘怎么能够知晓呢~而且你也谋虑得太早,就好像见到鸡蛋便想立即得到报晓的公鸡,见到弹子便想立即想获取烤熟的斑鸠肉。
我姑且给你胡乱说一说,你也就胡乱听一听。
什么叫依傍日月,怀藏宇宙,什么又叫使外物与自己的思想相吻合,而置自己不可理解的混乱纷争于不顾,什么又叫用卑贱来体现尊贵呢,这都是人们一天到晚忙忙碌碌所做的,而圣人从表面上看却好像浑浑噩噩的,将古往今来的纷扰看成静一不变的,纯净的一体。
其实万物全都是这样,都是如此积累起来的。
这一段不是很好理解,翻译起来也不是很顺。
不过它的内含却是很精妙的,是文字难以表达的。
因为这里已经开始在谈道义了,一旦企图用语言文字来谈道义,那就是有点含糊不清的。
那么首先长梧子开始的两句话很妙。
一开始并没有表明态度,说“皇帝之所听荧”,这里“荧”就是迷惑的意思,也就是说皇帝听了那句话也会迷惑。
他孔丘又怎么能知道呢,他凭什么说这话不对呢,所以先否定了孔子。
这个我们预料到了。
但后来他又否定了瞿鹊子,说“且女亦大早计”,意思是你也不要高兴得太早了,听了这句话就觉得入了道了。
然后举了两个例子,说见到鸡蛋便想立即得到报晓的公鸡,见到弹子便想立即想获取烤熟的斑鸠肉。
也就是说瞿鹊子听了这么一句话就认为是“妙道之行”,这个说明他离入道还远。
这句话很有意思,等于是给了所有的看到这里自认为看懂了这部《齐物论》的人狠狠地泼了一桶泠水。
可以这么说,大家如果跟着我从头读这部《齐物论》读到这里,甚至把上篇《逍遥游》也读懂了,看了这样一句话,说“圣人不从事于务,不就利,不违害,不喜求,不缘道,无谓有谓,有谓无谓,而游乎尘垢之外”,都会和瞿鹊子有相同的想法:
此妙道之行也。
可是长梧子一句“大早计”,一下子把我们打回原形了。
开始我们觉得对这个道已经有一定了解了,结果发现其实离入道还早得远咧。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圣人不从事于务,不就利,不违害,不喜求,不缘道,无谓有谓,有谓无谓,而游乎尘垢之外”这句话,是在说道义。
而“道不可言,言则非也”,我们对“道”的认识越清晰,离“道”也就越远。
所以老子会说:
为学日益,为道日损。
那这样的话
我们是不是就不要去了解“道”了呢,当然不是,所以庄子在这里先否定了认为“道”是“孟浪之言”的孔丘。
可以说孔丘在这里是最低的一个层次,对“道”完全没有了解。
然后又否定了瞿鹊子,因为他的“道”还是在“日损”的阶段。
那么怎么才能得“道”呢,老子紧接着就说:
损之又损,以至于无为。
所以这一篇《齐物论》谈的是去知,但前提条件是你要有知再去之,才能入道。
什么都不知道,那是真的愚蠢,只有先有了知再去其知,才是后面说的圣人的愚蠢。
这里说的好像就是佛家说的,由色入空,再因空见色,这么一个过程。
那为什么《齐物论》主要谈的是去知呢,因为得知容易,只要你读一下道家的经典,就对道会有一定的认识。
那么在有了这个认识上,再去知,才是入道的关键,也是入道的难点。
换句话说,随着你对“道”理解的深入,你会越来越觉得“道”这个东西,没有办法描述,没有办法解释,所有的企图来解释“道”的语言,都是含糊不清的。
到了最后,你就会进入一个浑浑噩噩,忘我忘知的境界。
这个就是所谓的“损之又损,以至于无为”的奥义了。
这也是为什么长梧子一开始就说:
“是皇帝之所听荧也。
”事实上是肯定了“圣人不从事于务,不就利,不违害,不喜求,不缘道,无谓有谓,有谓无谓,而游乎尘垢之外”这句话,说的是最微妙的道义。
后面长梧子开始“解道”,一开始却是这么说的:
“予尝为女妄言之,女以妄听之。
”这里虽是言道,却是“妄言之”。
为什么呢,因为“道”本不可言,故只能“妄言之”。
“奚旁日月,挟宇宙,为其脗合,置其滑涽,以隶相尊,”这个写得很大气,好像说这是庄子的思想。
其实不然,我们不要被庄子表面的
文字欺骗了。
这里提了五点,我们一一解释一下。
“旁日月”。
我们前面说了,日月指的是时间,那么为什么前面说是“骑日月”,而这里是说“旁日月”呢,很简单,“骑日月”是言在日月之上,而“旁日月”是指萦情生死,依恋岁月,此众人之役役也。
“挟宇宙”。
首先什么是“宇宙”,宇者,四方;宙者,古今。
所谓“挟”者,则胸中自有宇宙。
《大宗师》里有句话:
无古今,而后能入于不死不生。
而怀挟宇宙的话就有古今四方,所以仍指的是众人之役役。
“为其脗合,置其滑涽”。
这里“脗合”就是吻合,“滑涽”就是滑疑。
这里是指有心以外物吻合于已,而去其未定不合于已者。
这个用前面的话来说,就是“劳神明而为一”。
“滑疑之耀,圣人之所图也。
”这里“置其滑涽”,就是舍滑疑而去之的意思。
“以隶相尊”,这里隶,是奴隶的意思,也就是下贱的意思,尊自然是尊贵。
“以隶相尊”自然就是指以“隶”之贱来突出“尊”。
所以这五点都是后面说的“众人役役”的内容。
我们一开始说心变的时候,“大知闲闲,小知间间”那一大段,不是有个“终身役役而不见其成功,苶然疲役而不知其所归,可不哀邪”吗,那里说的是众人役役的原因,这里说的是众人役役的表现。
庄子的文章,总是这样前后呼应,妙不可言。
那么“众人役役”,圣人怎么样呢,“圣人愚芚”。
这个我们前面也说了,这里愚蠢不是真的愚蠢。
老子说愚民也不是真的愚民政策。
“愚蠢”是老子的道义之一。
老子的道义,在乎去知忘我,浑浑噩噩这么一种状态。
“若愚若昏,是谓玄德,同乎大顺”。
“参万岁而一成纯。
”这句话不是很好理解。
不过在庄子的《刻意篇》有一句话:
“纯粹而不杂,静一而不变。
”所以老庄之道,在乎纯粹,
在乎静一。
将外物的纷杂变化看成既纯粹又相对的一种静态,静中虽亦有动,但万变不离其宗。
仿佛太极阴阳图一般。
这便是老庄之道最深刻的道义所在。
“万物尽然,而以是相蕴。
”这里“蕴”就是积累的意思。
“万物尽然”,是“道通为一”的意思;“而以是相蕴”,是说在千世界,万物纷杂,皆为“一”之所积。
如此便能“参万岁而一成纯”。
同时这里“众人役役,圣人愚芚,参万岁而一成纯。
万物尽然,而以是相蕴”这句,事实上就对应了前文说的“圣人不从事于务”,说的其实是一个东西。
予恶乎知说生之非惑邪~予恶乎知恶死之非弱丧而不知归者邪~丽之姬,艾封人之子也。
晋国之始得之也,涕泣沾襟。
及其至于王所,与王同筐床,食刍豢,而后悔其泣也。
予恶乎知夫死者不悔其始之蕲生乎,梦饮酒者,旦而哭泣;梦哭泣者,旦而田猎。
方其梦也,不知其梦也。
梦之中又占其梦焉,觉而后知其梦也。
且有大觉而后知此其大梦也,而愚者自以为觉,窃窃然知之。
「君乎~牧乎~」固哉~丘也与女皆梦也,予谓女梦亦梦也。
是其言也,其名为吊诡。
万世之后而一遇大圣知其解者,是旦暮遇之也。
我怎么知道贪恋活在世上不是一种困惑呢,我又怎么知道厌恶死亡不是年幼流落他乡而不知回归呢,丽姬是艾地封疆守土之人的女儿,晋国征伐丽戎时俘获了她,她当时哭得泪水浸透了衣襟;等她到晋国进入王宫,跟晋侯同睡一床而宠为夫人,吃上美味珍馐,也就后悔当初不该那么伤心地哭泣了。
我又怎么知道那些死去的人不会后悔当初的求生呢,睡梦里饮酒作乐的人,天亮醒来后很可能痛哭饮泣;睡梦中痛哭饮泣的人,天亮醒来后又可能在欢快地逐围打猎。
正当他在做梦的时候,他并不知道自己是在做梦。
睡梦中还会卜问所做之梦的吉凶,醒来以后方知是在做梦。
人在最为清醒的时候方才知道他自身也
是一场大梦,而愚昧的人则自以为清醒,好像什么都知晓什么都明了。
君尊牧卑,这种看法实在是冥顽不灵呀~孔丘和你都是在做梦,我说你们在做梦,其实我也在做梦。
上面讲的这番话,它的名字可以叫作奇特和怪异。
万世之后假若一朝遇上一位大圣人,悟出上述一番话的道理,这恐怕也是偶而遇上的吧~
这一段也不是很好理解。
庄子这一段说什么呢,说生死。
为什么说生死呢,归根到底是说“无已”。
要达到无已这样的境界,很重要的一步,就是看破生死,不喜生恶死。
所以庄子一开头就说:
“予恶乎知说生之非惑邪~予恶乎知恶死之非弱丧而不知归者邪~”我怎么知道贪恋活在世上就不是一种困惑呢,意思就是没能看破生死,不能达到无已,这样就不能入道,所以说是一种困惑。
“予恶乎知恶死之非弱丧而不知归者邪~”这句话很微妙。
“弱丧”的意思是小时候流落他乡;“不知归者”,不知道回到故乡。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
厌恶或者说害怕死亡,就好像小时候流离失所而长大了不知道回家一样。
首先需要明确一点,这里庄子绝不是要我们去死。
他批驳的,是喜生恶死这样一种状态。
认为生死之道,自然而已。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如果你听了庄子的话就去求死,那就是过犹不及了。
然后“弱丧”和“不知归者”的比喻指什么呢,指的是人心与道的关系。
前面说了,人一生下来,有了知,有了情,就会产生成心,就会背道而行。
这不就是这里说的“弱丧”吗,而前面一句“其溺之所为之,不可使复之也。
”人们沉浸在自己的成心之中,而不能回复本心,或者说道心。
这不就是这里说的“不知归者”吗,庄子的文章,总是这样遥相响应,妙不可言。
所以说人们有了成心,就会产生喜生恶死这样的观念。
这种观念和道
义所谓的“无已”相背而弛。
所以庄子说“弱丧而不知归者”。
然后庄子举了丽姬这么一个例子。
说这个小姑娘被晋国俘获了,去国怀乡,非常伤心。
可是等当了晋国的夫人,又锦衣玉食,非常高兴。
于是就后悔以前这么伤心,那么害怕了。
意思就是以前那么伤心,那么害怕,是完全没有必要的。
那么我们对死之厌恶,有必要吗,所以庄子接了一句:
“予恶乎知夫死者不悔其始之蕲生乎,”我又怎么知道那些死去的人不会后悔当初的求生呢,
所以这一段到这里,庄子用了一个比喻一个例子,说明了恶死之心没有必要。
后面一段是说悦生之心也没有必要。
庄子在这里仍是用比喻:
“梦饮酒者,旦而哭泣;梦哭泣者,旦而田猎。
方其梦也,不知其梦也。
梦之中又占其梦焉,觉而后知其梦也。
且有大觉而后知此其大梦也,而愚者自以为觉,窃窃然知之。
”这一段意思很简单,“大觉”为悟道,“大梦”为人生。
人生苦乐,不过梦境。
所以说“悦生”之心也没有必要。
“愚者自以为觉,窃窃然知之。
”这句话很有意思。
说明前面的梦与觉,不过是处于人生大梦之中。
所以庄子提示说:
“梦之中又占其梦焉”。
“自以为觉”,非“大觉”。
所以说是“愚者”。
然后庄子补了一句:
“「君乎~牧乎~」固哉~”君是最高贵的,牧是最下贱的。
可是有什么区别呢,都不过在大梦之中罢了。
“丘也与女皆梦也,予谓女梦亦梦也。
是其言也,其名为吊诡。
”这句话相当有意思,说孔丘和你瞿鹊子是同一个级别,都是“愚者自以为觉,窃窃然知之”。
那我长梧子虽说自己什么也不知道,但终究说
了这么一段话,那我还没有真正入道,也还在梦中。
那我说的这段话既然是梦中说的,自然是胡话。
但如果说这是胡话的话,那就有门了,就接近于道义了。
所以庄子最后总结了一句:
“万世之后而一遇大圣知其解者,是旦暮遇之也。
”这句话从侧面也说明了要真正入道,还是相当难的。
既使我与若辩矣,若胜我,我不若胜,若果是也,我果非也邪,我胜若,若不吾胜,我果是也,而果非也邪,其或是也,其或非也邪,其俱是也,其俱非也邪,我与若不能相知也。
则人固受其黮闇,吾谁使正之,使同乎若者正之,既与若同矣,恶能正之,使同乎我者正之,既同乎我矣,恶能正之,使异乎我与若者正之,既异乎我与若矣,恶能正之,使同乎我与若者正之,既同乎我与若矣,恶能正之,然则我与若与人俱不能相知也,而待彼也邪,化声之相待,若其不相待。
和之以天倪,因之以曼衍,所以穷年也。
“倘使我和你展开辩论,你胜了我,我没有胜你,那么,你果真对,我果真错吗,我胜了你,你没有胜我,我果真对,你果真错吗,难道我们两人有谁是正确的,有谁是不正确的吗,难道我们两人都是正确的,或都是不正确的吗,我和你都无从知道,而世人原本也都被自己的成心蒙蔽,我们又能让谁作出正确的裁定,让观点跟你相同的人来判定吗,既然看法跟你相同,怎么能作出公正的评判~让观点跟我相同的人来判定吗,既然看法跟我相同,怎么能作出公正的评判~让观点不同于我和你的人来判定吗,既然看法不同于我和你,怎么能作出公正的评判~让观点跟我和你都相同的人来判定吗,既然看法跟我和你都相同,又怎么能作出公正的评判~如此,那么我和你跟大家都无从知道这一点,还等待什么人来裁定呢,我们用声音来辩论,等着有人来裁定,和没有人裁定的结果没什么区别。
所以不如把是非和为道义的均衡,如此发展衍生下去,以至于无穷无尽。
这一段前面很好理解,说的是是非之辩。
不管辩论的结果如何,都没有办法搞清楚谁是谁非。
那么辩论的双方不能确定谁是谁非的话,找
第三者来能裁定吗,当然也不能。
因为每个人都有成心,都有他自己的看法。
找这样的人裁定出来的,又怎么可能是客观正确的呢,好了,后面几句话比较难懂,仔细讲一下:
“然则我与若与人俱不能相知也,而待彼也邪,”这里“我与若”是辩论的双方,“人”是第三者。
这三个人都没有办法知道到底谁是正确的。
“而待彼也邪,”这个“彼”,是指“正之”,是指因为辩论之后,各自抒发了自己的看法之后,得到的正确结论。
但既然大家都不知道,那还等什么正确结论呢,
“化声之相待,若其不相待。
”将自己的观点以辩论的形式表现出来,这种争辩,就是所谓的“化声”。
相待什么呢,正确的结论。
但即使你们辩论了,也没有办法得到正确的结论,所以庄子说“若其不相待”。
那么正确的做法是什么呢,“和之以天倪,因之以曼衍,所以穷年也。
”这里的“天倪”,后面会有解释。
其实我们可以根据前文猜出来。
前文不是有句话吗:
“以圣人和之以是非而休乎天钧,是之谓两行。
”这里的“天倪”,就是上文说的“天钧”。
也就是说将是非分割开来,并行不悖,于是无是无非。
这个就叫“和之以天倪”。
那么由此发展衍生下去,以至无穷无尽。
“因之以曼衍,所以穷年也”这句话,解释不清楚的。
简单地说,我们把是非混起来了,如此这样发展衍生下去,天地间的观点,概念,就是一片混沌了,这样发展至无穷无尽,就入了道。
「何谓和之以天倪,」曰:
「是不是,然不然。
是若果是也,则是之异乎不是也亦无辩;然若果然也,则然之异乎不然也亦无辩。
忘年忘义,振于无竟,故寓诸无竟。
」
好了,这一段先解释了“天倪”,和前面“和之以是非而休乎天钧”的解释差不多。
“忘年忘义”。
忘年,时间没有了,这个叫“参万岁而一成纯”;忘义,概念也没有了,这个叫“万物尽然,而以是相蕴”。
“振于无竟”。
振者,生也,发也。
竟者,境也。
发生于“无”这种
境界。
“故寓诸无竟”,所以就在“无”这个境界之中。
是什么“振于无竟而寓诸无竟”呢,道。
到这里瞿鹊子和长梧子的对话就讲完了。
不是很好理解。
这里从头到尾再梳理一遍。
一开始瞿鹊子向长梧子请教,请教的内容是什么呢,是他和孔子的一个争论,或者说是辩论。
主题是:
“圣人不从事于务,不就利,不违害,不喜求,不缘道,无谓有谓,有谓无谓,而游乎尘垢之外。
”孔子认为是“孟浪之言”,不赞成;而瞿鹊子他认为是“妙道之行”,赞成这个观点。
因为争论不下,就来问长梧子,说他和孔子谁才是正确的。
长梧子首先否定了孔子,说“是皇帝之所听荧也,而丘也何足以知之~”然后又批语了瞿鹊子,说“且女亦大早计”。
你认为你悟道了,还早着呢~然后说你既然来问我,我就和你胡乱说一下,你也胡乱听
一下。
长梧子先说的是什么呢,说世人。
世人都有成心,所以“为其脗合,置其滑涽,以隶相尊”,认准了自己认为对的,不了解的丢在一边不管。
那么圣人呢,“圣人愚芚”。
然后提出个观点:
“参万岁而一成纯。
万物尽然,而以是相蕴。
”什么意思呢,是动中求静,是“道通为一”,是“忘年忘义”。
下一段长梧子说生死,为什么呢,归根到底是说“无已”。
为什么说“无已”呢,因为瞿鹊子最开始的那个命题,其中心意思就是“无已”。
庄子举这两人的对话,因为这篇《齐物论》的中心要义也在乎“无已”。
所以长梧子打了几个比喻,又举了个例子,说喜生恶死这种观点是没有必要的,也是背道而行的。
因为人生就是大梦,悟道则为大觉。
如能大觉,梦中之苦乐,自然无足轻重了。
说完了这个,又开始说辩论与是非。
为什么说这个呢,是因为故事一开始就是瞿鹊子和孔子两人辩论,要找长梧子这个第三者来评定是
非。
那么长梧子的意思就是,你找来我也没有办法来评定谁是谁非。
因为世上本就无是无非。
所以要“和之以天倪”。
这样发展下去,“因之以曼衍,所以穷年也”。
这样就真正入道了。
最后一段再解释了一下“天倪”,并出现了一个很重要的概念:
“无竟”。
道是什么呢,就是“无竟”。
“振于无竟,故寓诸无竟”。
罔两问景曰:
「曩子行,今子止;曩子坐,今子起。
何其无特操与,」景曰:
「吾有待而然者邪,吾所待又有待而然者邪,吾待蛇蚹蜩翼邪,恶识所以然,恶识所以不然,」
影子之外的微阴问影子:
“先前你行走,现在又停下;以往你坐着,如今又站了起来。
你怎么没有自己独立的操守呢,”影子回答说:
“我是有所依凭才这样的吗,我所依凭的东西又有所依凭才这样的吗,我所依凭的东西难道像蛇的蚹鳞和鸣蝉的翅膀吗,我怎么知道因为什么缘故会是这样,我又怎么知道因为什么缘故而不会是这样,”
这一段的意思很好理解。
景就是人的影子,那罔两是什么呢,罔两就是影子外面的一层若有若无的光圈,是影子的影子。
一开始影子的影子骂影子没有操守,说它一会动一会不动。
影子说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别人动我就得跟着动。
这个故事想一想相当有意思,影子的影子为什么会骂影子呢,因为影子一动它也得跟着动,所以它说,老兄,你能不能不动来动去的啊,影子说,老弟我也没办法,我也和你一样,别人一动我就得动,迫不得已。
那么庄子为什么在这里要举这个例子呢,我们先放一放,看看下一个例子,也就是庄子最有名的一个例子:
庄周化蝶。
昔者庄周梦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
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
俄然觉,
则蘧蘧然周也。
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胡蝶则必有分矣。
此之谓物化。
说有一天庄周梦见自己变成蝴蝶,欣然自得地飞舞着的一只蝴蝶,感到多么愉快和惬意啊~不知道自己原本是庄周。
突然间醒起来,惊惶不定之间方知原来是我庄周。
不知是庄周梦中变成蝴蝶呢,还是蝴蝶梦见自己变成庄周呢,而庄周与蝴蝶又必定是有区别的。
这就叫物化。
这个例子相当的美妙,所以后来人们很喜欢借用,比如梁祝里面就有化蝶,仙剑里面也有化蝶。
很美。
庄子在这里想说的,就是“物化”。
什么是“物化”用言语说不出来,就举了这么一个美妙的例子。
庄周和胡蝶当然是有分别的,但因为那个梦又搞不清楚谁是谁了。
不知道是刚才是梦里,现在醒来了;还是刚才是醒的,现在却是在梦中。
于是庄周化为胡蝶,这就叫“物化”。
所以什么是“物化”呢,不知庄周,不知胡蝶,蝶我胥忘,谓之“忘我”,也就是“无已”。
这便是这篇《齐物论》的中心要义了。
现在再回到影子那个例子。
是影子跟着人在走吗,还是人跟着影子在走,是影子的影子跟着影子在走,还是影子跟着影子的影子走,说不清楚了吧。
这个也叫“物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