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退随笔》 清 罗惇曧.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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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宾退随笔》清罗惇曧
《宾退随笔》
清罗惇曧
◎朝鲜纪恩碑◎董内监之秘谈◎张文襄之自述◎陈国瑞与人笺◎郭嵩焘与刘坤一书◎记张荫桓◎记废科举◎记各部丞参◎记外务部◎清德宗之密诏◎清宫词◎徐桐不与废立之异闻◎王文恪公遗事◎渔洋《秋柳诗》注◎越南遗民泪谈◎赐御书◎太庙玉册◎荣禄貂褂◎花衣期◎刘铭传别传◎毛遂胫骨◎小邾子故城◎蛙 异◎记书吏◎记部曹◎董妃董小宛◎太后下嫁◎孝贤皇后逼水死◎纳兰后为尼◎同治初元诛三奸案◎同道堂印◎风丫头◎世宗杀允褆◎孙尔准为年羹尧子◎崔妈妈◎翁同荣禄交恶◎孝全皇后赐死 ◎同治间恭王出枢垣
◎朝鲜纪恩碑清太宗崇德初,征服朝鲜。
四年,国王李琮立纪恩碑于三田渡。
其铭曰:
天降霜露,载肃载育。
惟帝则之,并布威德。
皇帝东征,十万其师。
殷殷轰轰,如虎如貔。
西番穷发,暨夫北貊。
执殳前驱,厥灵赫濯。
皇帝孔仁,诞降恩言。
十行昭回,既严且温。
始迷不知,伊戚自贻。
帝有明命,如寐觉我。
我后祗服,曰率而归。
匪惟惮威,惟德是依。
皇帝嘉之,泽洽礼优。
载色载笑,爰束干矛。
何以锡之,骏马轻裘。
都人士女,乃歌乃讴。
我后言旋,皇帝之赐。
曰班六师,活我赤子。
哀我荡柝,劝我稼事。
金瓯依旧,翠坛维新。
枯骨再肉,寒ぼ复春。
有石巍然,大江之头。
万载三韩,皇帝之休。
文词雅饬可诵。
有清开国,武功之盛,几媲成吉思汗,岂意末叶孱弱,日蹙国百里,以迄于亡耶!
◎董内监之秘谈长沙张文达公官翰林时,与王壬秋、徐叔鸿游圆明园。
有守园董监,年六十余,宣宗时小使也。
为述遗事言:
宣宗出猎,射一苍狐,倏忽间化为女子,旋失去,当时骑从均见之,今女子已来复仇矣。
问:
“女子为何人?
”董云:
“已在宫中。
他日亡清祚者必此人也。
”问:
“君曾见之否?
”董曰:
“岂特我见之,即诸公亦常礼拜之也。
”皆默然,悟其所指何人矣。
文达有诗云:
“断瓦黄金殿,荒垣碧玉墀。
即今游历处,想见治平时。
积雨宫花委,寒烟苑草滋。
内监头白尽,流涕说兴衰。
”盖暗指此事也。
◎张文襄之自述张文襄督鄂时,有《抱冰堂弟子记》,述其生平行事甚悉。
托名弟子,实其自撰也。
摘录数则,间附按语,以资谈助。
庚辰、辛巳间,官庶子时,有中官率小阉两人,奉旨挑食物八盒,赐醇邸。
出午门东左门,与护军统领及门兵口角,遂毁弃食盒,回宫以殴抢告。
上震怒,命褫护军统领职,门兵交刑部,将置重典。
枢臣莫能解,刑部不敢讯。
乃与陈伯潜学士上疏切论之,护军统领及门兵遂得免罪。
时数日内,有两御史言事琐屑,不合政体,被责议处。
恭邸手张、陈两疏示同列曰:
“彼等摺,真笑柄;若此,真可谓奏疏矣。
”
琼州属崖州,有榆林港最深,可泊大兵轮,为中国第三船澳。
乃拟于琼州府城外设守,并经营榆林港,筹有定款,购有甚巨炮数十尊。
后任某君到,言此台此炮无用,尽举以赠北洋。
按:
后任某君为合肥李瀚章。
北洋大臣为李鸿章也。
庚子拳匪初起,甫自涞水扰定兴。
五月初四日,即电总署请严禁剿捕。
嗣后于五月内叠次电奏,斥为邪教乱民,请保护使馆,力剿各匪。
勿召回出使大臣,单衔径电各国外部及各国来华水师提督,与约保护东南,勿扰京城,勿惊乘舆。
并联合各省督抚十余人,电各国外部,与刘忠诚会同,与沪上各外国领事立约,不得犯长江。
圣驾西幸,与各国坚明约束,忽扰襄樊,以通东南贡赋之道。
庚子七月中旬,京师危急。
闻两宫意将西幸,合肥李相纠合各督抚力阻圣驾。
并未先商,已电山东请发摺,然后电知。
乃急报项城,谓此议大谬,万不可行,鄂断不会衔。
如已发,当单衔另奏。
乃撤去鄂衔。
幸此摺到京之日,畿郊已大乱,疏未达而乘舆已行,不然,大局不堪问矣。
合肥又有联衔疏请驾留山西,勿赴陕,亦驳之。
按:
两宫在太原时,江苏巡抚鹿传霖以勤王师至,力请幸西安,遂降入陕之旨。
江督刘坤一,联合督抚电奏,言陕西古称天府,今非雄都,又与新疆甘肃为邻,新疆近逼强俄,甘肃尤为回薮,内讧外患,在在可虞。
又有“各国曾请退兵回銮,不占土地,正可藉回銮之说,以速其撤兵之议。
倘西幸愈远,拂各国之请,阻就款之忱,朝廷徒局偏安,为闭闻自守之计,以偏僻凋敝之秦陇,供万乘百官之粮,久将不给”等语。
当时,若仍驻太原,联军亦断无逼驾之事。
回銮较速,和约亦较易成。
乃入陕经年,糜费数千万,至臣工屡次吁请,乃议回銮,虽由于孝钦之惧逼,亦传霖启之也。
庚子西幸以后,和局将定,朝廷斟酌回銮之举。
外人来言,诸祸首虽已治罪,然某要事未办,名位如故,到京后各国必力要之,得请乃已。
乃密电枢廷劝其面奏,趁两宫未到京之先出自慈断,发之以全国体,此议遂定。
时乘舆尚在汴也。
按:
“某要事未办”指大阿哥溥亻隽也。
端王载漪遣戍后,溥俊名位如故,回銮时外人以为言,乃撤去大阿哥名号,命即日出宫。
癸卯冬,述职在京,日俄将开衅。
政府嘱往劝日本勿与俄战。
拒之,并述西国公使之言曰:
“日俄开战,此乃于中国有益之事,何为阻之?
”因请政府据以上闻。
以后遂不复有劝阻日俄用兵之说。
平生学术最恶公羊之学,每与人言,必力诋之。
四十年前已然,谓为乱臣贼子之资。
至光绪中年,果有奸人演公羊之说以煽乱,至今为梗。
按:
近世言公羊之学者,湘潭王运最为之魁,至廖平、康有为而大昌其说。
文襄之言实指康也。
最恶六朝文字,谓南北朝乃兵戈分裂、道丧文敝之世,效之何为?
凡文章无根柢,词华而号称六朝骈体,以纤仄拗涩、字句强凑成篇者必黜之。
书法不谙笔势,结字而隶楷杂糅,假托包派者亦然。
谓此辈诡异险怪,欺世乱俗,习为愁惨之象,举世无宁宇矣。
果不数年,而大乱迭起,士大夫始悟此论之识微见远也。
按:
包世臣著《艺舟双楫》,康有为续为《广艺舟双楫》,极推崇六朝。
文襄此语亦有所指也。
己丑、庚寅间,大枢某、大司农某立意为难,事事诘责,不问事理,大抵粤省政事,无不翻驳者;奏咨字句,无不吹求者。
醇贤亲王大为不平,乃于文襄所奏各事,皆奏请特旨准行。
并作手书与枢廷诸公曰:
“公等勿藉枢廷势恐吓张某。
”又与大司农言曰:
“如张某在粤省有亏空,可设法为之弥补,不必驳斥。
”贤王之意,盖可感矣。
按:
大司农为翁同。
时同以户部尚书在枢府,与文襄最不协。
恭亲王奕被逐出枢廷。
醇亲王奕讠以皇帝父不便入直,乃诏枢臣遇事与醇亲王妥议。
醇王实隐执政权,故能调护文襄也。
文襄有《送翁□书遣戍诗》,自注言“与翁氏交情极洽,而叔平必欲置我于死地为不可解”之语。
文襄编诗集时,翁已得罪锢于家,文襄方以大学士在枢府,犹不能忘同也。
某中丞素与龃龉,及罢官归,语人曰:
“为我致谢张公,吾父子惟有感激而已。
”盖力劝其勿附康党,言之四次也。
按:
某中丞指义宁陈宝箴,其子陈三立也。
某中丞自负而偏执,论事多不惬,及去官里居,始悟在鄂之多误。
按:
此某中丞指浏阳谭洵,谭嗣同之父也。
◎陈国瑞与人笺陈国瑞枭勇为咸同间之冠,而秀美若处子,后与李世忠互驱,落职锢于家。
大兴袁珏生励准藏其手书一通,文词郁勃可诵。
书云:
“部民有发僧天元道人顿首再拜,谨奉书于竹岩督帅大公祖阁下:
杜老云:
”炎风朔雪天王地,只在忠良翊圣朝。
‘其君之来督吾楚以救民水火之谓欤。
武侯曰: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其仆昔日之愚忠,可以质诸天地鬼神,而不能剖以示人之苦心欤。
五祖曰:
”心心相印。
‘非仆与君未谋面之神交欤?
语曰:
“飞鸟尽,良弓藏。
’其千古将帅之谕定欤。
‘嗟嗟栈石星,饭结荷水宿’。
是仆罢兵后间道取归景况。
‘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是仆初入里门景况。
‘世乱遭飘荡,生还偶然遂。
’是仆与家人老弱终夜共话,刺刺不休景况。
‘伤心不忍问耆旧,复恐初从乱离说。
’是与邻人酬酢景况。
‘在山泉水清,出山泉水浊。
’是仆思渴多饮以清肺肝景况。
‘磨刀呜咽水,水赤刃伤手。
’是回思辛苦贼中来景况。
‘积尸草木腥,流血川原丹。
’是今日之《无家别》、《垂老别》景况。
呜呼!
手无斧柯,奈龟山何?
惟有日夜焚香默祷,以祝吾帅指挥能事回天地,训练强兵动鬼神。
使死者尽雪耻,生者皆衔恩而已。
仆买山以来,旧部士卒生还者惟千总段得胜一人。
昨来相见,仆久居深山,闻足音,则欣然以喜。
仆怜其转徙无成,今幸得归隶麾下,伏惟鞭策,使尽其犬马之劳,不胜大幸。
”书法浑劲腾踔,大似颜鲁公《祭侄文》,洵异才矣。
竹岩,盖鄂帅谭廷襄也。
◎郭嵩焘与刘坤一书珏生尚藏有《郭筠仙致江督刘岘庄书》,盖自粤抚落职后,内召授闽臬时作,词意固极傺也。
书云:
“去腊入都,敬闻荣督两江之命,以手加额,颂朝廷之明,贤者得位乘时,名业之传流方盛也。
江南吏民相谓以稳实精练,度越前型,嵩焘闻而忻快飞扬,不自知其身之沦贱也。
自分家居养疾,读书自娱,无进取仕宦之心。
去岁蒙恩内召,踌躇数月,乃始成行。
实以滥承疆寄,未一叩谒天颜,臣子之心有不能自已者。
意谓京师小住月余,尚可告归,甫及一月,而有闽臬之命。
欲遂决然以去,虑有不安贫贱之嫌,勉强扶病一行。
三数月后,病体或不能支,仍即乞归耳。
月之十三日,由天津航海抵沪,守候福建轮船。
船价昂贵,数倍他处,以闽地穷瘠,仅一船来往,运载货物,用以居奇,耽延多日,耗费滋甚。
闽官之不可为,随事皆然,足为一慨。
都司熊天保向在李伯相处充当护卫,嵩焘曾识之,为言于梅小岩方伯,求一小差使,顷至沪相候,求随赴闽,岂非怪诞。
幸隶麾下,恩施旁薄,尚能荫及,因以一书代其恳求。
敬叩钧安不尽,福建属吏郭嵩焘□上。
”
◎记张荫桓张荫桓之入总署,为曾忠襄所保荐。
以山东登莱青道入为太仆寺卿兼直总署,大用,都下以其非出身科目,大恣谤诋,弹劾纷起。
乃复出为道员,旋复召荐侍郎,仍直总署,权势炙手可热,幸进者纷集其门。
李文忠罢镇入总署,与荫桓论不合,荫桓乃排去之。
戊戌政变本不及荫桓,某言官曾与其子争妓挟恨,乘机劾之。
遂逮诏狱,旋减罪戍新疆。
新抚饶应祺,荫桓门下士也。
馆之抚署,供给周备。
庚子端王载漪窃政,矫诏戮之,孝钦后不知也。
回銮时,惠潮嘉道吴永召见,后询及荫桓,吴永以庚子某月电旨正法对,后为之怃然。
荫桓警敏刚决,有冠世之才,词章华赡,骈俪文尤失丽,当时名流并相叹服,而隶胥佣贩以其非由科名进,至今尚称其不识字也。
◎记废科举王文韶在枢府,恒以聋自晦,为人透亮圆到,有“琉璃球”之目,遇事不持己见,独于废科举一事极坚持。
张文襄自鄂督展觐,留京师,力谋废科举,结袁项城以助力。
其时荣禄当国,文襄与荣禄言,荣禄亦颇赞之。
惟自以非出身科目,不敢力主废。
文韶谓:
“老夫一日在朝,必以死争之。
”文襄浩叹而已。
及文韶出枢垣,端方以江督入觐,过天津,项城与商废科举。
乃约文襄联请诸朝,遂得请。
朝士方颂文韶,乃集矢项城。
丙午,项城入都,议官制,朝士攻之尤力,项城乃几败矣。
请废科举之奏,为北洋主稿,电商鄂督连衔,文襄来电乃加入考优拔与举贡、考职两段,科举依然未绝也。
文襄方力倡废科举,而甲辰会试,其侄婿林世焘以候补道员中进士,欲请归原班,文襄乃一日五电责其必取馆选留学生。
殿试授官亦文襄在枢府时力主行之。
时人皆引为谈助焉。
◎记各部丞参前清各部之有左右丞、左右参议自外务部始也。
当总理衙门时,大臣之下有总办,顾肇新以郎中充总办,自揣必不能得侍郎,乃建增设丞参之议,长官纳之。
时王文韶在枢府,极不谓然,谓京官与外官不同,本无隔阂,以丞参横梗其间,徒生障碍,若仍重司官,则何必多此赘疣?
其后卒,从肇新议,设丞参,肇新乃得左丞矣。
商部继之,学部又继之。
学部初立,乔树楠本为学务处总办,如肇新之在译署也,树楠倡一丞两参之说,以当一尚书两侍郎。
张仁黼为右侍郎,告树楠曰:
“他部皆两丞两参,吾部乃拟一丞,一丞必属足下,人将谓足下以升转侍郎为一丞所独专,毋乃不可乎?
”树楠大恚。
后卒用两丞两参之制。
丙午改新官制,各部并设丞参。
初皆由各部指名请简,以邮传部竞争愈烈,御史赵炳麟奏谓:
“以二品之侍郎指名请补三四品卿,亵朝廷之爵,请先准列保,临时开单请简。
”从之。
此后乃先由长官列保,及简任时,又须奔走枢要矣。
各部丞参情态各殊,外务部丞参初由司员转授,故事堂官颇谨。
商部以贝子载振不习公事,有藉于丞参。
唐文治为载振师,手创商部者也。
载振乃延丞参列坐大堂,若小堂官焉。
法部皆选自秋审处,度支部皆选自北档房,皆熟习部务,视他部较胜者也。
堂官如传舍耳,故事权集于丞参。
陆军部丞参皆自外入,对司长极恭,司员皆直接堂官,已行之公事,命录事送丞参补押而已,故陆军部丞参权力最弱。
邮传部当陈璧为尚书时,视丞参若无物,无过而问者。
徐世昌至,以部务属丞参,皆骤骄倨。
盛宣怀来,又仍陈璧之旧,极闲废矣。
丞参之为物,诚为部务之障碍,徒供猥贱者之竞争据为窟穴。
晚清屡议裁之,为若辈死力所抗卒存焉,随清祚以俱亡。
◎记外务部庚子行在诏旨,改总理衙门为外务部,从外人之请也。
瞿鸿机遂为外务部尚书。
外部沿总署之旧,故有督办大臣、会办大臣,尚书仍兼会办大臣,骈枝已可笑矣。
岁壬寅,那桐忽以户部侍郎授外务部尚书,列鸿礻几上。
那桐旋授大学士,仍为会办大臣。
当时骤增一尚书,旋骤减一尚书,皆不见明旨,以一部长官之制,率意增减,此所以为亡清之政也。
外务部督办大臣为庆亲王奕,瞿鸿礻几虽为尚书,而遇事须请命于庆王。
那桐虽以大学士为会办,而权力下于鸿礻几,则以鸿礻在枢府也。
唐绍仪为侍郎,为庆王所倚任,权力远在那桐上。
鸿礻几罢去,袁项城以枢臣兼尚书,那桐但画诺而已。
项城罢去,梁敦彦继为尚书,而那桐入枢府,仍兼会办。
敦彦以资望最浅之员,部事必须请命于庆王。
又不在枢府,不得常见,权力乃集于那桐。
邹嘉来、曹汝霖日趋走于庆、那之间请所向,敦彦仅备员而已,恒自称为“一品翻译”也。
比与日本订《会宁铁路条约》,极丧利权,那桐纳汝霖等之言,遽允其议。
敦彦极弗善也,那桐已面允之,使敦彦以尚书名义签押。
吉抚陈昭常屡电力争,那桐深恨之,约终不可改。
舆论集矢敦彦。
嘉来又亟欲得尚书,敦彦乃乞休,而嘉来代为尚书,汝霖为侍郎。
汝霖厚自结于那桐,而嘉来俯仰其间,一如敦彦之当日也。
◎清德宗之密诏宣统元年,杨锐之子诣都察院上书,敬缴德宗朱谕。
既奏上,监国询庆亲王奕云何,奕言不当宣布,以伤孝钦后地下之心,乃仅付史馆敬藏而已,亦不敢恤杨锐也。
是诏当时多录存者,荣县赵尧生熙、汾阳王书衡式通先后录以见示,足见德宗绝无废太后之心,特当时造谣以重变法诸臣之罪耳。
诏盖戊戌七月二十八日所赐也。
诏曰:
“近来朕仰窥皇太后圣意,不愿将法尽变,并不欲将此辈老谬昏庸之大臣罢黜,而登用英勇通达之人令其议政,以为恐失人心。
虽经朕屡次降旨整饬,而并且有随时几谏之事,但圣意坚定,终恐无济于事。
即如十九日之朱谕,皇太后已以为过重,故不得不徐图之。
此近来实在为难之情形也。
朕亦岂不知中国积弱不振,至于阽危,皆由此辈所误,但必欲朕一早痛切降旨,将旧法尽变,而尽黜此辈昏庸之人,则朕之权力实有未足。
果使如此,则朕位且不能保,何况其他?
今朕问汝,可有何良策,俾旧法可以全变,将老谬昏庸之大臣尽行罢黜,而登进英勇通达之人令其议政,使中国转危为安,化弱为强,而又不致有拂圣意?
尔等与林旭、谭嗣同、刘光第及诸同志等妥速筹商,密缮封奏,由军机大臣代递,候朕熟思审处,再行办理。
朕实不胜十分焦急翘盼之至,特谕。
”同日赐康有为诏云:
“朕惟时局艰难,非变法不足以救中国,非去守旧衰谬之大臣而用通达英勇之士不能变法。
而皇太后不以为然,朕屡次几谏,太后更怒。
今朕位几不保,汝康有为、杨锐、林旭、谭嗣同、刘光第等可妥速密筹,设法相救。
朕十分焦灼,不胜企望之至,特谕。
”此诏由杨锐带出。
又八月初二日赐康有为诏云:
“朕今命汝督办官报,实有不得已之苦衷,非楮墨所能罄也。
汝可迅速出外,不可延迟。
汝一片忠爱热肠朕所深悉,其爱惜身体,善自调摄,将来更效驰驱,共建大业,朕有厚望焉。
特谕。
”此诏由林旭带出,即康有为之所谓衣带诏也。
◎清宫词吴纟斋士鉴久值禁近,熟闻掌故,曾赋宫词二十四首,颇及秘史,惟注简略不详。
然因注以求言外之意,多可默悟者,盖诗人之旨也。
诗云:
七载金奉至尊,宫闱秘史那堪论。
名姝来自句骊道,素凄凉喀喇屯(睿宗亲王娶高丽女二人,以出猎喀喇和屯病卒)。
双成明靓影徘徊,玉作屏风尘作台。
薤露凋残千里草,清凉山下六龙来(吴梅村《清凉山赞佛诗》相传咏世祖时皇后董鄂氏事)。
吴娃中岁谱离鸾,朱邸金尊进合欢。
盛丰容矜绝世,过虚一志采丛残(《过虚志》一书记豫通亲王娶昆山妇刘氏事)。
思子无豪异汉皇,皇孙终老郑家庄。
从今正大光明殿,御管亲书禁扁藏(废太子理密亲王允礻乃,后人迁居郑家庄。
自康熙后不立储贰,默定继体者之名,亲书严于正大光明扁中)。
阿其那与塞思黑,煎豆燃萁苦不容。
元武门前双折翼,泰陵毕竟胜唐宗(阿其那、塞思黑,世宗改其允礻我、允礻┆之名)。
黄教由来国俗崇,雍和潜邸辟离宫。
须知我佛名欢喜,丈六金身色即空(雍和宫有塑像名欢喜佛)。
巨族盐官高渤海,牛金小吏事传疑。
冕旒汉制终难复,曾向安澜驻翠蕤(海宁陈氏有安南园,高宗南巡时,流连最久。
又乾隆时尝议用古衣冠制,不果行)。
家人燕见重椒房,龙种无端降下方。
丹阐几曾封贝子,千秋疑案福文襄(福康安,孝贤皇后之侄也,封贝子,赠郡王,二百余年所仅见。
满洲语谓后族曰“丹阐”)。
雏鬟生长羌西,钿合无情宝剑携。
帝子不来花已落,红颜黄土玉钩迷(回部某王之女,事见王壬父《湘绮楼文集》)。
秦箫仙管倚云霞,玉水萦纡赐主家。
独有沁园今寂寞,马神庙外马塍花(仁宗之女下嫁蒙藩,赐第在德胜门内,与成哲亲王第均赐用玉泉山水引入邸中,今其后人为贝子棍布扎布。
马神为高宗之额驸,福长安故第,今为大学堂)。
如意多因少小怜,蚁杯鸩毒兆当筵。
温成宠贵伤盘水,天语亲褒有孝全(孝全皇后暴崩,事多隐秘,宣宗特谥之曰全。
其时皇太后尚在,家法森严,宣宗亦不敢违命也)。
捧砚调朱玉漏迟,御前裂帛太憨痴。
才人一别披香殿,明月羊车系梦思(宣宗披览章奏,尝至夜分,某日有宠姬取而裂之,翌日遣出,亦不加以他罪)。
中使传宣急召虾,乾清宫畔月笼纱。
龙颜一怒蛾眉死,御剑封还带血花(道光中,某夜,宣宗在乾清宫盛怒,厉声呵斥,立召值班侍卫王某入宫门,授以宝刀,令随宫监至某宫第几室于床上取一宫眷首覆命,不知其为何事也。
王某,黄岩人,曾为其从孙夫太常言之。
满洲语侍卫曰虾)。
纤步金莲上扣墀,四春颜色斗芳时。
圆明劫后宫奴在,头白谁吟湘绮词(咸丰间圆明园有牡丹春、海棠春诸名,谓之“四春”,皆以居嫔御者。
见王壬父《圆明园词》)。
大雅斋中写折枝,丹青钩勒仿筌熙。
江南供奉虽承旨,不及滇南女画师(内廷画工皆吴人,光绪间昆明女史缪素筠承直垂二十年。
大雅斋,孝钦自署斋名)。
开国科名几状头,璇闺女诫近无俦。
昭阳从古谁身殉,彤史应居第一流(国初满汉分榜取士,有状元麻勒吉。
其后满汉同榜,惟崇文忠以一甲一人及第)。
寝园新筑妙高峰,锯斧摧残马鬣封。
银杏半枯松柏老,宵深风雨泣潜龙(醇贤亲王园寝在妙高峰)。
女伴三旗结队偕,绣襦锦袱映宫槐。
牙未命南征将,选秀惟闻撂绿牌(文宗时某秀女事,亦见《湘绮楼文集》。
满洲语谓引见不入选者曰“撂牌子”)。
北狩经年跸路长,鼎湖弓剑望泺阳。
两宫夜半披封事,玉玺亲钤同道堂(垂帘以后,在热河时颁发谕旨,皆钤“同道堂”一印,盖文宗末命亲付孝贞、孝钦者也)。
纳兰一部首歼诛,婚媾仇仇筮脱弧。
二百年来成倚伏,两朝妃后侄从姑(入关以前,与叶赫纳兰部以争婚姻事,灭其部落。
纳兰即那拉也)。
千步廊前竦碧岑,佛香阁上恣登临。
长衣地盘旋上,亲挽舆有福金(孝钦在颐和园,每日必登佛香阁游览。
阁在万寿山之巅,废端王之福晋,日侍左右亲为扶舆。
大阿哥之入嗣,福晋之力也。
福金即福晋)。
翔鸾飞舰棹湖波,天上嬉娱乐事多。
不爱内家装束贵,居然雨笠与烟蓑(孝钦率后妃于园照像用渔家服)。
懒梦山人冰雪姿,婕妤宠幸冠当时。
焚香绣佛应多暇,自绘林峦缀小诗(穆宗之瑜贵妃自号懒梦山人,能诗画)。
赵家姊妹共承恩,娇小偏归永巷门。
宫井不波风露冷,哀蝉落叶夜招魂(庚子之变,珍贵妃死于宫内井中)。
◎徐桐不与废立之异闻徐桐以附和拳匪,联军入都,自经死。
当时皆谓立大阿哥溥俊事,桐预其谋。
何高藻翔以诗二章见寄,云:
“诗成十余年,不以示人,今表而出之,以告天下之詈徐桐者。
”诗云:
“十年不召老尚书,秘殿伤心论建储。
先帝旧臣几人在,慈宁赐食撤银鱼。
菊儿弄口车班班,夜半宫灯照往还。
只说老臣不奉诏,朝珠撕断詈文山。
”(徐相本壬午座主,自充宏德殿行走,余即脱门生籍,节寿并不登门矣。
庚子殉难后,朴寿言徐家人述轶事云:
徐相不召见者近十年,己亥十月入直,太后赐食,特撤御筵银鱼火锅赏之。
食讫,入谢,大后慰劳备至。
语及穆宗时事,因垂泣曰:
“皇帝不能生育,穆宗不可无后。
”徐曰:
“皇上能否生育,宫壶事臣不能知。
”太后复曰:
“穆宗终不可无后。
”徐乱以他语,太后默然。
遂退。
某日将夕,内监传语,太后有旨,令中堂到菊儿胡同荣相宅,有大事会议。
徐至,则崇绮已在座,述太后意,语及废立,徐曰:
“老臣不敢与闻。
”荣曰:
“老世叔如是,我亦如是。
”荣盖素称徐为老世叔也。
徐立呼舆归。
入门,气愤愤顿足撕朝珠立断,曰:
“崇文山真荒谬极!
真荒谬极!
”家人莫测,不敢问也。
越数日薄暮,门生御史杨崇伊请见,辞以将睡。
杨告以有大事,坚请见。
坐甫定,从靴里呈摺稿,盖请废立也。
徐阅甫半,曰:
“我劝你不可如此荒唐。
”举茶呼送客。
杨出门,车后载毡被,徐家人尾之,驱马向定王府大街去矣。
乃知宏德殿行走,亦非徐意也。
因详注之,以志吾过,时庚子十二月也。
)
◎王文恪公遗事萧山汤纪尚书《蒲城王文恪遗事》云:
“道光二十二年秋,河决开封,蒲城王公持节视河事。
时议者以河涨势盛,请改行省以避其冲,公持不可。
疏言河水灌归德、陈州,旁溢颍、亳,挟淮东注,洪泽湖日受淤,万一宣泄不及,则高堰危,淮扬成巨浸,民其鱼矣。
无论舍旧址,筑新堤,自豫达海数千里,工费不可支,且无任黄水横流南趋之理,请饬部具帑,期以冬春集事,不效愿治罪。
公躬祷于神,督河兵日夕巡护,波光际城,飞走路绝,星宿露饭,披校案牍,倦则临寐肩舆中,先后六阅月而工蒇。
时枢相穆彰阿秉政,张威福,尤深嫉两广总督林公勋名出己上,乃巧构机牙,媒蘖其短,以触上怒。
由是林公罪废,虎门防撤,海氛益炽。
逮公还朝,奏对毕,痛陈御座前,力诤不可得。
退草疏请罪,大帅责枢臣,怀疏趋朝,待漏直庐中,灯火青荧,遽自磬暴薨,疏卒遏不上。
朝野骇愕,事隐秘,莫测其端。
夫枢臣之百计沮伤,必欲置公死地,而公果罹其厄。
归命君父,精白一心,恣摩荡而无回互,惜乎!
公子孙下材无以成公志,使公之曲艰隐愍卒幽抑而不彰也。
公之管两部也,综核巨细,多所平反。
十九布政司有大狱,辄命公往治之,先后历行省九,谳狱无瞻徇。
浙江德清民妇甲与乙私,为乙妇丙觉,杀丙,贿官吏以免。
而女母家讼冤三年不决。
值公典试浙江,陛辞,上以狱付公。
入境侦知某故豪于赀,以讼耗大半,曰贿据也,狱具,官吏皆狃法。
两淮盐务积弊久,亏正杂课以巨万计,岁尽而前岁纲未集,命公往勘。
疏请节浮费,革根窝,定桶称,编船号,疏运道,散轮规,弱滞销。
大旨谓商本轻则盐价自贱,私贩不缉而自消;旧欠输则新纲可清,积压无因而藉口。
且疏销巡缉,责成州县汛弁,而盐政非所属,令沮不行。
请裁盐政,由总督兼辖,上皆允之。
公起家寒,登相位,历事两朝,入赞枢密,垂二十载。
其立朝之概,敷政之迹,众著人耳目者,掌于史事,详于传志碑表,惟公孤沈不白之大节及一二逸事,实有系于阴阳消息之几,国家治乱之故,不可使终不传也。
呜呼!
公以孤忠结主知,而卒困于佥壬,使之忧愤危苦,以效史酋之节,此圣贤所由深。
疾夫冒嫉,而古今来贞隐之士,宁槁伏绳牖而不仕也。
”长沙郑业与汤伯硕书云:
“读大集书《王文恪公遗事》,与蒙所闻微有异同,敢悉陈而请教之。
林文忠督粤,以禁鸦片绝英夷互市,其时不独夷人忌之,即粤中洋商所谓十三家行者,亦以失利怨之,阴与夷目谋聚巨贿,纳诸穆相,求去林公。
穆之构林由此,文中不书,自是《春秋》内讳之义。
然似须参用活笔,以示征旨。
著云嫉其‘勋名’,则非实也。
林公谴戍伊犁,适文恪奉命治河,奏留林公襄治河事。
及蒇役,文恪即工次腾章,颂林公功,以冀已其伊犁之行,并复起用。
乃章下,奉批旨,饬林公仍赴戍所,盖皆穆相所为。
文恪大扼腕,入朝遂草遗疏数千言,而从史酋之遗则矣。
林公哭文恪诗有云:
”休休岂屑争他技。
‘言其推功于己也。
又云:
“卫史遗言成永憾,晋卿祈死岂初心。
’言前奏若行,文恪元不办一死也。
文未及林公治河事,似应补叙。
文恪薨后,其子得《遗疏》于怀中,惶惑不知所出。
穆相狙知,亟遣某官,至其家,以危言怵之,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