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芥川龙之介历史小说创作以《罗生门》《莽丛中》为例.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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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芥川龙之介历史小说创作以《罗生门》《莽丛中》为例
论芥川龙之介历史小说创作——以《罗生门》、《莽丛中》为例
第23卷第1期六盘水师范高等专科学校
2011年2月JournalofLiupanshuiTeachersCollege
V0I.23NO.1
Feb.2011
论芥川龙之介历史小说创作
——
以《罗生门》,《莽丛中》为例
杨笛
（六盘水师范学院中文系;贵州六盘水553001）
摘要:
芥川龙之介的历史小说是日本近代文学中一道独特的风景线.他的历史小说并没有拘泥于真实的历史故事,
比起重视历史的真实来.他更重视通过历史题材表达自己的主观思想,以自己的方式给这些故事注入新的生命,达到借古
喻今.针砭时弊的目的.
关键词:
芥川龙之介;历史小说;人性
中图分类号:
I106.4文献标识码:
A文章编号:
1671—055X（2011）Ol一0019—04
DOI:
10.39690.issn.1671-055X.2011.01.005
OntheCreationofHistoricalNovelsbyAkutagawaRyuunosuke
TakingAmongtheClumpsandRashomonastheexamples
YANGDi
（ChineseDepartmentofLiupanshuiNormalCollege;Liupanshui553001,China）
Abstract:
I1lehistoricalnovelsbyAkutagawaRyuunosukehavebeenauniquescenicviewamongJapanese
modernliteraryworks.Hisnovelsd0n,trigidlyadheretotherealhistoricalstories.Hepaysmoreattentionto
expressinghisownsubjectiveideasbasedonthehistoricalmaterialsthanthehistoricaltruthfulness.He
givesthesestoriesnewlifeinhisownwayinordertousethepasttodisparagethepresentandcriticizeills
oftimes.
Keywords:
AkutagawaRyuunosuke;historicalnovels;humannature
芥川龙之介是日本近代着名的短篇小说家,
是”新思潮派”的扛鼎人物.被13本文坛誉为”鬼
才”,与夏目漱石,森鸥外被认为是”形成（Et本）
现代文学教养的基础”【”.在他短暂而坎坷的人生
中,写了148篇小说,以及大量的评论,游记,札
记,诗歌和随笔等.他的短篇小说被认为是日本
短篇小说的最高峰.从1935年起设立了以他命
名的”芥川文学奖”,一直是日本奖励优秀青年作
家的最高文学奖.
芥川龙之介的小说创作始于历史题材.以题
材论,其作品可以分为历史与现实两大类.前期
的作品以历史小说为主.其中大部分取材于1l,
12世纪的传奇故事,也有取材于中国的古代传
说.分为五类:
其一取材于封建王朝的人和事,如
《罗生门》,《鼻子》,《地狱变》等;其二取材于近世
传入13本的天主教的传教活动,如《烟草和魔
鬼》,《信徒之死》等;其三描述江户时代的社会现
象,如《戏作三味》,《某一天的大石内藏助》等;其
四描绘明治维新后资本主义上升时期的日本社
会,如《手绢》,《舞会》等;其五取材于中国古代传
说,如《杜子春》,《秋山图》等.芥川龙之介创作的
最初阶段.13本正处在镇压进步势力的”大逆事
件”以及”大正民主”破灭前后,阶级矛盾日趋激
化.文坛上,日本文学经过自然主义的狂飙,从观
念,内容到形式,完成了向现代的转变.但是,由
于这种文学十分强调客观,追求真实,排斥虚构,
忽视了小说的技巧和艺术,已开始分化.[21芥川讨
厌平庸,讨厌直露浮泛,讨厌自然主义式的写实.
年轻的芥川努力寻找表现自己和反映社会生活
的新方法.有着丰厚的历史知识和高深的古典文
学素养的他把目光指向了历史题材小说,这些作
品浸润着他对生活的深切感受和理性的思考.
一
芥川龙之介的历史小说观
历史小说是文学创作的一种重要体裁.对于
收稿日期:
2010-11—23
基金项目:
贵州省教育厅高校人文社会科学研究（编号:
10ZC126）
作者简介:
杨笛（1970一）女,贵州六枝人,副教授,研究方向:
外国文学.
一
19—
从事历史题材创作的作家来说,如何理解历史是
一
个无法回避的问题.历史事实是已经成为过去
的存在,但是不同时代的人却可能对其意义作出
不同的理解与阐释.对历史真实与艺术虚构之间
的关系如何处理,形成了作家不同的创作风格.
在日本近代文坛上,涌现了诸如芥川龙之
介,森鸥外,菊池宽等一批进行历史小说创作的
作家.关于历史小说的创作.森鸥外曾写过一篇
短评《尊重历史与脱离历史》,阐述了历史小说的
创作要么尊重历史,力求再现历史的原貌.要么
发挥想象,借助历史来表达独特的主题.[3]森鸥外
认为历史小说应尽可能体现历史真实,要尊重史
实.森鸥外晚年写作了大量历史小说:
《兴津弥五
右卫门的遗书》,《阿部一族》,《山椒大夫》,《鱼玄
机》,《高濑舟》,《寒山拾得》等作品,森鸥外在创
作时查阅各种文献,经过精细的调查,力求做到
文史兼备,体现对历史真实的尊重.
芥川龙之介的历史小说观则与之截然不同.
鲁迅先生曾在《现代日本小说集?
附录?
关于作者
的说明》中写道:
”他又多用旧材料,有时近于故
事的翻译.但他复述古事并不专事好奇,还有他
的更深的根据:
他想从含在这些材料里的古人的
生活当中.寻出与自己的心情能够贴切的触着的
或物.因此那些古代的故事经他改作之后,都注
进新的生命去,便与现代人生出干系来了”.t4]这
段评价可以说是对芥川龙之介历史小说观的最
好说明.
芥川自己在《澄江堂杂记》中说道:
”现在也
许我在捕捉主题,把它写成小说.为了在艺术上
最强有力地表现这个主题,就需要有某种异常的
事件.这个时候,这个异常事件,仅仅作为异常而
已.要把它作为今天日本发生的事来写是很不便
的.如果勉强写的话,很多时候会让读者产生不
自然的感觉,结果连难得的主题也白费了——但
是.小说与传说和故事不同,小说有小说的规则,
不能只按”历史”来写.这里有时代的制约.因而,
写那个时代的社会状态,也要人感到自然,得到
几分满足.所以无论从哪种意义上说,所谓历史
小说.都不是以再现历史为目的的,也许可以这
样加以区别吧.——顺便补充一点,由于这个缘
故,我即使把历史的事写成小说,我对历史的事
也没有多大的憧憬.我觉得比起发生在平安时期
或发生在江户时代的事来,更值得重视今天日本
一
20一
发生的事.”同
在芥川龙之介看来,历史只是一种道具,是
为表现现代主题摆设的道具,具有虚构的性质.
荞川以历史题材写小说,绝非停留在忠实历史事
件本身以及过程的表面铺陈.而是深入到历史事
件以及历史人物的精神实质中去,进行充分的哲
理化艺术加工,圆满地处理了历史真实与艺术虚
构之间的关系,它不是以再现历史为目的,是将
历史事件寓意化,表达自己的主观思想,是借助
历史题材来表达现代主题,探讨古今共同的人
性.如《罗生门》写老婆子拔死人的头发,仆人扒
老婆子的衣服,古书中的故事.并不具有现代小
说深刻的寓意,经作者的点染,加工,更加深刻反
映了人生的哲理.可以说,”他以昔日的事写小
说,并非憧憬昔日的事,而是借助历史的舞台,展
现现代的事,对现实和人生进行理性的思考”.嗍
这位文坛”鬼才”借用这种历史小说观.成就了他
“位于艺术的最高水准”（菊池宽语）.
二,人性的探索
芥川龙之介的小说,无论是得于史料之作,
还是拾于现实之篇,都贯穿着对人性的深刻思
考.对人性的深刻剖析.叶渭渠先生这样评价芥
川龙之介的历史小说:
”它们大多取材历史上奇
异的,超自然的事件,描写生活在社会底层的民
众.面对地狱般的现实,不断复苏野蛮的生命,顽
强地挣扎着继续生存所展现的野性的美.”[61芥川
龙之介的历史小说,都触及到人性的根本问题,
对人性的某些方面剖析得尖锐而透彻.他深入对
生命本身进行哲理性思考,站在对人类精神世界
关照的高度来审视人性.他的历史小说篇幅短
小,不可能对广阔的社会生活作气势磅礴的描
绘.但他的精妙之处,却在于不乏对社会人生做
哲理的探求和索解.人性中”恶”的暴露,揶揄和
鞭挞是他历史小说,甚至可以说是他创作的基本
主题.直到他最后的遗稿,都贯穿着对人性利己
主义的剖析,对丑恶现实的鞭挞以及对生存的不
安与烦恼.
《罗生门》（1915）是一篇芥川步人文坛之初
的佳作.小说取材于日本古典故事集《今昔物语》
的第29卷第18篇以及第31卷的第31篇,仆
人,老婆子和女尸原本是两篇故事的人物,芥川
独具匠心地将他们组合在一个故事里,昭示了在
生死存亡的危机面前,理性和正义显得苍白无
力,利己主义必然占据上风,芥川将这种利己主
义表现为一种道德感的逐渐缺失过程.《罗生门》
在故事结构上与原典基本相同,但人物的性格和
情节上有了很大的变化,最大的不同是原典中的
主人公本来就是一个强盗.而后来的主人公是由
一
个普通人变成强盗.它以平安时代天下大饥的
京都为背景.由于地震,台风,大火,饥馑,到处是
一
片荒凉景象.一个被主人解雇的仆人无以谋
生,在走投无路之际来到罗生门城楼上躲避风
雨,思考自己今后的生活出路——”择手段还是
不择手段”,”是饿死还是当强盗”.这时,在恶臭
熏天,堆满死尸的城楼上,他突然发现一个老婆
子在拔女尸的头发.仆人认为这是不可饶恕的罪
过,于是拔刀向前责问.当得知老婆子拔头发是
拿去做假发为生,且女尸生前也曾将蛇肉当做鱼
肉来卖之后.他的正义之心消失得无影无踪,反
将老婆子的衣服剥下,说:
”我不这样干,我也得
饿死嘛.”随后,消失在茫茫夜色中,谁也不知道
他的去向.在芥川笔下,罗生门就是动荡社会的
一
个缩影,凄凉的秋风,荒凉的城楼,昏暗的灯
光,阴惨的尸骸的描写,透出一种诡异的气息,它
体现的是饥馑动乱的社会对人的生存状态的一
种威严,饥饿迫使人们做出种种违背常规的事
情.仆人被辞,生活无着,无家可归的境遇下,内
心回荡着两种声音”是饿死还是当强盗”.他身上
残存的良知在面II缶生存压迫时,终究抵不过要活
下去的”不择手段”.当了强盗.当人类和谐生存
的自然环境被破坏时,人性的”善”往往屈服于
“恶”.芥Jlf对仆人与老婆子在善恶边缘徘徊的描
写,在饥饿面前,人们的良知被泯灭了,要生存就
不能讲道德,人在求生的欲望的驱使下.露出了
极为丑陋,极为残忍的一面.这就是他对人性深
刻的剖析,深刻的思考,面临这般处境的我们会
做出怎样的选择呢?
芥川以令人窒息的紧凑布局
将人推向生死抉择的极限.从而展示了”恶”的无
可回避,展示了善恶之间转念的轻而易举.展现
了人的自私本质的丑陋,传递出芥III龙之介对人
的理解,对人的无奈和绝望.芥川以古代来讽喻
现代,严酷的社会现实使得利己主义成为人生存
的合理条件.
《莽丛中》同样取材《今昔物语》,讲述砍柴人
在莽丛中发现一具尸体,但死者的妻子和凌辱她
的强盗都供认自己是凶手.而死者的幽灵却说自
己是自杀.小说的故事层面呈现出来的是一桩抢
劫杀人案,由七个人（三位当事人和四位证人）在
堂前的叙述构成.但是,他们对案情的描述各不
相同.致使整个案件扑朔迷离,难以捉摸.《今昔
物语》中原有的故事梗概与《莽丛中》大致相同,
但武士没有死,而是活着被妻子责骂.这个故事
原本是讽刺武士阶层的.《莽丛中》除了大致相似
的故事套子外,意味已经全然改变,或者说,芥JrI
龙之介已经颠覆了《今昔物语》的原来所指.
《莽丛中》三个当事人争相供认自己是凶手,
究竟谁才是凶手?
在情节被叙述出来的同时,人
性的弱点也暴露无遗.人性中趋利避害的本能和
利己主义意识被表现得淋漓尽致.武士的叙述是
借鬼魂之口表述出来的,他在物欲的驱使下,忘
记了警惕心,落入了多襄丸的圈套.妻子的失贞,
让他痛心不已.面对妻子的背叛,失望,绝望交织
在一起,心里由于嫉妒,愤懑而极度痛苦.但是强
盗没有听从妻子的话杀死自己,反而放了自己,
这大大出乎武士的意料.让武士在困窘中复杂地
体验到人性的另一面.他的愤懑无法发泄到对手
身上.最终他只有发泄在自己身上:
”一刀刺进了
胸膛”,出于维护自尊而宣称自己最终选择了自
杀.
多襄丸在色欲的驱使下.忘记了人性中的道
义.他让自己的性本能变成了暴力,人性中的动
物性占据了理性.但他却把自己描述成一个具有
骑士风度和英雄主义色彩的强盗,他为了维护自
己”强盗+英雄”的形象.慷慨甚至快活地承认自
己很具绅士风度地杀死了武弘.多襄丸的叙述勾
画出欲望是人与人之间共同的,可交换的力量.
他正是利用了武士对钱财的欲望引诱他进入丛
林.
真砂是从一个特殊的情境中以女人的角度
来叙述的,她的叙述始终关注于耻辱问题.多襄
丸的凌辱确实令她感到耻辱.但是更加使她难以
忍受的是丈夫的冷漠态度.在她的叙述中多次出
现了她对武士眼神的描述:
”丈夫的眼中发出一
股无法形容的光——这不是愤怒.不是悲哀.而
只是对我的轻蔑——还是原来的样子,一点没有
变化,又冷酷,又轻蔑”.她所关心的是丈夫怎样
看待被玷污后的自己.很显然,丈夫的表现是令
她失望和愤怒的.最后她要求多襄丸杀死自己的
丈夫,实际上是要消除她所经受的耻辱.当耻辱
一
21—
与维护自我尊严的欲求结合在一起的时候,她作
出了毁灭性的决定:
毁灭自我,并且首先毁灭耻
辱的见证者.就这样,真砂在自己的叙述中为了
维护自己贞洁而刚烈的形象,承认自己是杀害丈
夫的凶手.
三位当事人.三种说法.三人的叙述中为什
么都把杀人的罪名往自己身上揽?
站在他们各自
的立场去看,他们的话都可以成为真相,他们不
愿直面真相.而是利用谎言来寻求一种身份的认
同.这也正是芥川龙之介小说的精华所在,也是
芥川龙之介对人性的极致表现.在人面临生存危
机而选择的利己主义,带有很大的外部压力,人
们会自然归因为生存环境的残酷.但人们不面临
生存与否的问题却同样选择利己主义,这就是人
自身与生俱来的劣根性,这也是芥川对人性的清
醒认识.如何直面自己的欲望?
《莽丛中》人性中
的欲望让人涉足陷阱,而在这个陷阱中,夫妻情
义在考验下荡然无存,而奸污这种丑恶的行径被
多襄丸叙述成了理所当然.人性本身也让人想到
了复杂,不可信.在芥川龙之介的笔下,人生是充
满无奈与辛酸的,弱肉强食的社会里人们互相倾
轧,互相算计,无论爱情,友情还是亲情都无法驱
散这些斗争场面的血腥气息.在残酷的现实面
前,这些人类美好的情感都得为现实的物质利益
让路.
芥川在探讨人性的过程中,深入现实,结果
看到人世间的丑恶,人性是自私自利,这种索解
又导致了他的悲观,不安.正如鲁迅先生说芥川
的作品:
”所用的主题最多的是希望之后的不安.
或者正不安时之心情”.翻
芥川龙之介站在现代人的立场上对历史事
件和人物作出自己的评价.他的历史小说并没有
拘泥于真实的历史故事.比起重视历史的真实
来.他更重视通过历史题材表达自己的主观思
想,以自己的方式给这些故事注入新的生命,他
在历史故事,民间传说中加入大量能融合时代的
合理虚构情节,表现人自私,丑恶的本性,达到借
古喻今,针砭时弊,传达现代人思想的新篇章,从
而使他的历史小说成为日本近代文学一道独特
的风景线.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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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李先瑞.谈近代日本历史小说创作的三种方法Ⅱ】.解放军外国语学院,200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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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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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51叶渭渠.20世纪日本文学史[M】.青岛:
青岛出版社,2004.
【6】丁璞.芥川龙之介对人性的深刻剖析Ⅱ】.孝感学院,2007（5）.
一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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