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苏舜钦梅尧臣开宋诗之面目.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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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苏舜钦梅尧臣开宋诗之面目
谈苏舜钦、梅尧臣开宋诗之面目
【内容提要】
“子美笔力豪隽，以超迈横绝为奇，圣俞覃思精微，以深远闲淡为意”
苏舜钦和梅尧臣是推动北宋诗歌革新的重要诗人。
清叶燮说：
“开宋诗之一代面目者，始于梅尧臣、苏舜钦二人。
”（《原诗外篇下》）
苏舜钦（1008—1048），字子美，原籍梓州铜山（今四川中江），生于开封。
他早年胸怀报国的壮志，二十几岁就参加政治活动，不顾职位卑下，不怕得罪权贵，写有很多政论，多次上书，批评朝政，针锋相对上《乞纳谏书》，以为这“不惟亏损朝政，实以自取覆亡之首”。
他勇于说他人不敢说的话，“群小为之侧目”，一样小人都不敢正眼看他。
后由于范仲淹的推荐，经召试，授集贤校理，监进奏院。
他支持范仲淹的政治改革。
在范仲淹、欧阳修等受到贬斥，宋仁宗下诏禁止百官“越职言事”的时候，他针锋相对上书请求皇帝“纳谏”，即普遍听取意见。
范仲淹后来做了参知政事，他又写信批评范仲淹顾虑较多，方法不够有力，并具体提出了七条建议。
他的岳父是宰相杜衍。
杜衍、范仲淹、富弼等都是推行庆历新政的要紧人物。
御使中丞王拱辰为了反对杜衍等，借口苏舜钦等用公款召妓乐，对有关人员进行劾治，苏舜钦以“监主自盗”罪由集贤校理除名，即开除公职。
他一怒之下，离开京城，到苏州过起流寓生活。
在苏州买木石作沧浪亭，常常写诗抒发胸中的愤懑。
苏舜钦所写的《沧浪亭记》，语言简练流畅，叙事、言情委婉曲折，情感深切，颇似柳宗元的格调。
“沧浪”，取古歌谣“沧浪之水清兮，能够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能够濯我足”之义。
流露了远离污浊官场，“安于冲旷”，逍遥于自然的生活乐趣。
在《离京后作》一诗中，他说：
“脱身离网罟，含笑入烟梦。
”网罟，是打鱼的网。
烟梦，是云烟和藤萝，指荒漠隐居的地址。
他把官场看做打鱼的网，离开官场倒取得了自由，于是含笑步入那荒漠当中，与丑恶污秽的官场决裂。
尔后，他怎么也不肯回到京城做官。
他祖父、岳父都曾作过宰相，在朝中是很有声望地位的。
但他并非依托这种关系去谋取个人的高官厚禄，可见他的耿介，孤傲。
欧阳修说他在苏州“日趋念书，大涵肆于六经，而时发其愤闷于歌诗”，除普遍阅读儒家典籍，就常常借诗抒发他的愤懑。
他在宋仁宗庆历八年归天，只活了四十一岁。
梅尧臣（1092—1060），字圣俞，宣州宣城（今安徽宣城）人。
以叔父梅询荫补官，长期担任主簿、县令等职；五十岁时，经面试赐进士身世，累官至尚书都官员外郎，因此又称梅都官。
但看不出他有什么政治理想。
他父亲一直住在乡下，无心功名，他从十三岁起就跟从叔父，而梅询是功名心切、官瘾专门大的人，终于因为高攀保守气派子吕夷登上高位。
梅尧臣恐怕多少受了叔父一些阻碍。
他曾经对范仲淹表示支持，等到范仲淹当了参知政事，没有推荐他，他就心怀怨恨，写诗讥讽范仲淹，可见他的政治品质不怎么好。
苏舜钦有诗八卷，存诗215首，有现实内容的大约23首，占十分之一。
他写的诗少，是由于他不专力写诗，也由于他死得太早。
但这些不多的诗歌，已使咱们看到一个爱国志士的高大形象。
在《舟中感怀寄馆中诸君》一诗中，他说：
“蛮弓不敢欺，四海无灾殃。
”蛮，指外族入侵者。
要使外族入侵者不敢南向弯弓，发动战争，欺侮宋朝，又要使四海安宁，全国各地都没有祸害，这确实是苏舜钦的奋斗目标。
他的《吾闻》诗说：
“予生虽儒家，气欲吞逆羯。
"意思是我尽管身世在儒生家庭，但我有消灭兵变入侵的外族仇敌的志气，表现出他的杀敌报国的雄心。
在揭露社会黑暗和统治阶级罪行方面，苏舜钦几乎无所顾忌。
在《庆州败》中对任用只识“酣觞大嚼”的“乳臭儿”，和他们在仇敌眼前“涕浃”告饶的丑态，进行了无情的揭露并谴责宋王朝边防将官的怯懦无能，失地丧师，为失地丧师感到羞辱，“羞辱中国堪伤悲”。
《己卯冬大寒有感》一诗描述了边地的苦寒，颂扬戍边战士不吝为国捐躯的精神，同时揭露朝廷的昏庸无策，以致使得战事常常失利。
《吴越大旱》一诗指斥统治者不顾“炎暑发厉气，死者道路积”的严峻灾情，仍然“暴敛不暂息”，大热天瘟疫流行，路上都堆满死人，统治阶级还不放松对人民的搜刮掠夺，而且强行征兵，被抓去的人，“鞭笞血涂地”，鞭打得流血满地，结果“三丁二丁死，存者亦乏食”，三分之二的人被折磨死了，剩下的三分之一的人也没有粮食可吃。
苏舜钦对此表示无穷的同情。
他十分关切人民的生活。
《大风》诗写他看到风暴带来破坏，就想起农人的庄稼会给刮得一干二净，“露坐不免念禾黍，必已刮刷无完根”。
《城南感怀呈永叔》以亲见耳闻的事实，揭露了人民的苦难生活，并和统治者的生活形成鲜明的对照。
这首诗是写给欧阳修的，“永叔”是欧阳修的字。
第一段以观览春天的景物，内心临时取得安闲。
“春阳泛野动，春阴与天低。
远林气霭霭，长道风依依。
览物虽暂适，感怀翻然移。
所见既可骇，所闻良可悲。
”
“春阳泛野动”，是说春天的太阳，使得遍野都活跃起来。
“春阴与天低”，是说春天的阴云布满上空，仿佛天都变得低矮了。
“远林气霭霭”，是说远处树林的云气朦朦。
“长道风依依”，是说长长的道路上轻柔风儿轻轻袭来。
这四句写春日的风光，充满无穷活力，具有浓郁的色彩，霭霭的云气和轻柔的风又有着迷人的神韵，春天风光，令人心清愉快。
观览如此春景，令人心情临时取得安闲。
自然现象虽可喜，而社会现象却可悲。
“览物虽暂适，感怀翻然移。
”，可是看到人民的生活现实，感触完全改变了。
“所见既可骇，所闻良可悲。
”现实的情形是可骇可悲的，真是令人目不忍睹，耳不忍闻。
那个地址，点明诗题的“感怀”。
起初的“感怀”是观览春天的景物，内心很舒适，后来这“感怀”突然改变了，因为看到的令人目不忍睹，听到的令人耳不忍闻。
以上第一段由春日的“感怀”引到人一辈子的“感怀”。
下面转入第二段，具体描述“所见”、“所闻”。
“去年水后旱，田亩不及犁。
冬温知道雪，宿麦生者稀。
前去固无望，即日已苦饥。
老稚满田野，所掘寻凫茈。
此物近亦尽，卷耳共所资。
昔云能驱风，充腹理不疑，今乃有毒厉，肠胃生疮痍。
十有七八死，当路横其尸，犬彘咋其骨，乌鸢啄其皮。
胡为残良民，令此鸟兽肥?
天意岂如此，泱荡莫可知!
高位厌梁肉，坐论搀云霓，岂无富人术，使之长熙熙?
”
“去年水后旱，田亩不及犁。
冬温知道雪，宿麦生者稀。
”这是写持续发生天灾，去年先是涝，后是旱，地无法耕种，到了冬季气温偏高，冬季快完了又下起雪来，因此麦子很少有成活的。
“前去固无望，即日已苦饥”，是说以后固然打不到粮食，没有希望，在目前就已为饥饿而痛楚了。
“老稚满田野，斫掘寻凫茈”，是说因为没有吃的，老老小小遍地去挖荸荠。
“此物近亦尽，卷耳共所资”，是说荸荠近来也挖完了，大伙儿就靠采摘卷耳来代替。
卷耳，石竹科草本植物，嫩叶可食，荒年多用以果腹。
卷耳也能够作药，有清热解毒的疗效。
因此下面说：
“昔云能驱风，充腹理不疑。
”以前人们以为卷耳能够驱风，那么用来果腹也应无可疑心。
但事实是卷耳不能当食物。
“今乃有毒厉，肠胃生疮痍。
”此刻吃了卷耳有毒，损害了肠胃，结果“十有七八死，当路横其尸，犬彘咋其骨，乌鸢啄其皮。
”人们十之七八被毒死了，横尸在路上，猪狗啃尸身的骨头，乌鸦啄尸身的皮肉。
对这种情形，诗人感叹说：
“胡为残良民，令此鸟兽肥?
天意岂如此，泱荡莫可知。
”泱荡，形容高深莫测。
这几句的意思是：
什么缘故使良民百姓蒙受残害，而使鸟兽吃人的尸身吃得又壮又肥?
老天爷的意志莫非是如此的吗?
天又高又远，真是无法了解啊！
诗人以天高难问的感叹终止对所见所闻的表达，但感叹却没有终止。
天意是不可知的，而官意那么可知，诗人把笔锋转向现今高高在上的大官们。
诗人说：
“高位厌梁肉，坐论搀云霓，岂无富人术，使之长熙熙。
”厌，是吃泡的意思。
搀，那个地址是穿刺的意思。
搀云霓，是刺向天上的云彩，表示议论很高，钻到天外去了。
熙熙，是安乐的样子。
这几句说，占据高位的大官酒醉饭饱，坐在那里发表—些不切实际的空论。
他们可能真是没有令人民富足的方法，叫大伙儿安居乐业。
在诗的第二段里，诗人写出人民的“十有七八死”与王侯将相们的“高位厌梁肉”作对照，揭露惊心动魄的不合理的现实，表现出强烈的爱憎情感。
诗的第三段，是诗人联系到自己，把“感怀”的内容深化一步。
“我今饥伶俜，悯此复自思：
自济既不暇，将复奈尔为！
愁愤徒满胸，嵘纮不能齐。
”伶俜，消瘦单薄的样子。
嵘纮，形容山势险峻。
这几句的意思是：
我此刻也饿得消瘦无力，同情苦难的人民，又扪心自思，自顾不暇，还能对人民有什么帮忙呢?
满胸只堆积着无穷的忧愁悲忿，像险峻的高山似的，不能平息下来。
这最后两句诗“愁愤徒满胸，嵘纮不能齐”，令人想到杜甫诗的“忧端齐终南，鸿洞不可掇”，表现了苏舜钦在忧国忧民这一点上受到了杜甫的阻碍。
像《吴越大旱》这种诗歌，现实性、人民性都是很强的。
梅尧臣的诗有五十九卷，二千五百多首，有现实内容的约二十首，不到全数诗歌的百分之一。
这些少量的反映社会生活的诗歌应该予以确信，仍是表现了诗人对民生疾苦必然的关心的。
他的诗很闻名。
西昆体诗人钱惟演留守西京时，把他看做忘年交，引与酬唱。
欧阳修把他看做诗友，那时人把他们比做韩愈和孟郊，二人也颇以自况。
《四库全书总目提要》说，“宋初，佐修以变文体者尹洙，佐修以变诗体者那么梅尧臣。
”这不是没有缘故的。
《田家》、《岸贫》、《小村》等诗描述了农人的贫困生活。
他们“无物充煎釜”，没有米下锅；他们“稚子将荷叶，还充犊鼻襁”，没有衣服穿，小孩只得用荷叶来当裤子，“老叟无衣犹抱孙”，老翁衣不蔽体，还要照顾小孙儿。
梅尧臣的《送王介甫知毗陵》、《道旁猛虎行》等诗那么直接描述了官府对人民的压榨、迫害；还有《田家语》、《昆阳城》、《老牛陂》《汝坟贫女》等诗具体描述了兵役、战争给人民带来的灾难。
《汝坟贫女》。
汝，指河南的汝河。
坟，指水边高地。
汝坟，确实是汝河岸边。
诗题标作《汝坟贫女》，因为诗中描述的是汝河岸边一个贫女的痛楚遭遇。
这首诗的前面有序，扼要说明征兵所造成的目不忍睹的惨状。
诗序是：
“时再点射手，老幼俱集。
大雨甚寒，道死者百余人，自壤河至昆阳者牛陂，僵尸接踵。
”与史实印证，这是与西夏用兵时，在陕西河南抽弓箭手的情形。
汝坟，《诗经·周南》中有《汝坟》篇，是用一名妇女的语气写的作品。
《汝坟》诗序说“汝坟”是“汝坟之国”，隋朝设汝坟县，即此刻河南叶县。
这篇作品是记汝坟地址一个贫女的遭遇，也是用一名妇女的语气。
《诗序》中所说的“壤河”，地名，即瀼河，在今鲁山县，“昆阳”，地名，在今叶县北。
“老牛陂”，是昆阳一个地址。
序的大意是说：
那时又一次征召弓箭手，连年老的和年幼的人都征召了。
天下着大雨，气候冷极了，沿路死了一百多人。
从壤河到昆阳的老牛陂，尸身一个接着一个。
诗人在序中概述了目击的强行征兵的情形，追述了那时强行征兵给人民带来的惶扰愁怨，和贫女与父亲生离死别后，痛不欲生的真实情景。
而在诗中那么只选取一个贫家女子与被征从戎的父亲生离死别的家庭悲剧来反映广大人民普遍受苦的社会悲剧。
“汝坟贫家女，行哭音凄怆。
”汝河岸边—位贫家姑娘，边走边哭，哭得那么悲伤。
以下满是“汝坟贫家女”自述的话，说明“行哭音凄怆”的缘故。
“自言有老父，孤独无丁壮。
”贫家女说她只有一名年老的父亲，家里没有别的壮年男子。
“郡吏来何暴，县官不敢抗。
”郡吏下来征兵，气势汹汹，极为横暴，连县官都不敢违抗。
“督遣勿稽留，龙钟去携杖”。
催逼着抓来的兵丁赶紧上路，不得停留，衰老的父亲只得拄着拐杖而去。
“勤勤嘱四邻，幸愿相依傍。
”眼看着老父去了，就反复恳请同去的邻居，希望多加照顾，相互依托。
“适闻闾里归，问讯疑犹强。
”“闾里”，即邻里。
“犹强”，还能勉强支持。
方才听说邻居有的人回来了，前去探听消息，还以为老父能勉强支持。
“果然寒雨中，僵死壤河上。
”果真在寒风大雨中，僵死在壤河边上。
“弱质无以托，横尸无以葬。
”“弱质”，贫女自指。
自己一个弱小女子无依无靠，老父的尸身暴露在外，也不能埋葬。
“生女不如男，虽存何所当。
”老父生了我那个女子，不如男儿，我尽管活着还有什么用途呢?
“拊鹰呼苍天，生死将奈向”。
“抚膺”，捶胸。
“奈向”，即奈何，何往。
拍打着胸脯，呼唤着老天爷，是活下去呢，仍是死了的好呢？
我真不明白该如何办啊！
全诗到此终止，诗人既不发表感想，也不发表议论，只通过“汝坟贫家女”一字一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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