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太尉逸事状全文翻译.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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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太尉逸事状全文翻译
段太尉逸事状
段太尉刚任泾州刺史的时候,汾阳王郭子仪以副元帅的身份驻扎在蒲州。
汾阳王儿子郭晞担任尚书之职,兼任行营节度使,以客军名义驻于邠州,放纵士兵横行不法。
邠州人中那些狡黠贪婪、强暴凶恶的家伙,纷纷用贿赂手段在军队中列上自己的名字,于是为所欲为,官吏都不敢去过问。
他们天天成群结伙地在街市上强索财物,一不顺心,就用武力打断他人的手脚,用棍棒把各种瓦器砸得满街都是,然后裸露着臂膀扬长而去,甚至还撞死怀孕的妇女。
邠宁节度使白孝德因为汾阳王的缘故,心中忧伤却不敢明说。
段太尉从泾州用文书报告节度使府,表示愿意商量此事。
到了白孝德府中,他就说:
“天子把百姓交给您治理,您看到百姓受到残暴的伤害,却无动于衷。
大乱将要发生,您怎么办?
”白孝德说:
“我愿意听您的指教。
”段太尉说:
“我担任泾州刺史,很空闲,事务不多;现在不忍心百姓没有外敌却惨遭杀害,来扰乱天子的边防。
你假如真的任命我为都虞候,我能替您制止暴乱,使您的百姓不再遭到伤害。
”白孝德说:
“太好了!
”就答应了段太尉的要求。
段太尉代理都虞候职务一个月后,郭晞部下十七人进街市拿酒,又用兵器刺卖酒老头,砸坏酒器,酒流进沟中。
段太尉布置士兵去抓获这十七人,全都砍头,把头挂在长矛上,竖立在市门外。
郭晞全军营都骚动起来,纷纷披上了盔甲。
白孝德惊慌失措,把段太尉叫来问道,怎么办呢?
”段太尉说:
“没有关系!
让我到郭晞军营中去说理。
”白孝德派几十名士兵跟随太尉,太尉全都辞掉了。
他解下佩刀,挑选了一个又老又跛的士兵牵马,来到郭晞门下。
全副武装的士兵涌了出来,段太尉边笑边走进营门,说:
“杀一个老兵,何必全副武装呢?
我顶着我的头颅来啦!
”士兵们大惊。
段太尉乘机劝说道:
“郭尚书难道对不起你们吗?
副元帅难道对不起你们吗?
为什么要用暴乱来败坏郭家的名声?
替我告诉郭尚书,请他出来听我说话。
”
郭晞出来会见太尉。
段太尉说:
“副元帅的功勋充塞于天地之间,应该力求全始全终。
现在您放纵士兵为非作歹,这样将造成变乱,扰乱天子边地,应该归罪于谁?
罪将连累到副元帅身上。
现在邠州那些坏家伙用贿赂在军队名册上挂上个名字,杀害百姓,象这样再不制止,还能有多少天不发生大乱?
大乱从您这儿发生,人们都会说您是倚仗了副元帅的势力,不管束部下。
那么郭家的功名,将还能保存多少呢?
”话没有说完,郭晞再拜道:
“承蒙您用大道理开导我,恩情真大,我愿意率领部下听从您。
”回头呵斥手下士兵说:
“全都卸去武装,解散回到自己的队伍里去,谁敢闹事,格杀勿论!
”段太尉说:
“我还未吃晚饭,请为我代办点简单的食物。
”吃完后,又说:
“我的毛病又犯了,想留宿在您营中。
”命令牵马的人回去,次日清早再来。
于是就睡在营中。
郭晞连衣服也不脱,命警卫敲打着梆子保卫段太尉。
第二天一早,郭晞和段太尉一起来到白孝德那儿,道歉说自己实在无能,请求允许改正错误。
邠州从此没有了祸乱。
在此以前,段太尉在泾州担任营田副使。
泾州大将焦令谌掠夺他人土地,自己强占了几十顷,租给农民,说:
“到谷子成熟时,一半归我。
”这年大旱,田野寸草不生,农民将灾情报告焦令谌。
焦令谌说:
“我只知道收入的数量,不知道旱不旱。
”催逼更急,农民自己将要饿死,没有谷子偿还,只得去求告段太尉。
段太尉写了份判决书,口气十分温和,派人求见并通知焦令谌。
焦令谌大怒,叫来农民,说:
“我怕姓段的吗?
你怎敢去说我的坏话!
”他把判决书铺在农民背上,用粗棍子重打二十下,打得奄奄一息,扛到太尉府上。
太尉大哭道:
“是我害苦了你!
”马上自己动手取水洗去农民身上的血迹,撕下自己的衣服为他包扎伤口,亲自为他敷上良药,早晚自己先喂农民,然后自己再吃饭。
并把自己骑的马卖掉,换来谷子代农民偿还,还叫农民不要让焦令谌知道。
驻扎在邠州的淮西军主帅尹少荣是个刚直的人,他来求见焦令谌,大骂道:
“你还是人吗?
泾州赤地千里,百姓将要饿死;而你却一定要得到谷子,又用粗棍子重打无罪的人。
段公是位有仁义讲信用的长者,你却不知敬重。
现在段公只有一匹马,贱卖以后换成谷子交给你,你居然收下不知羞耻。
大凡一个人不顾天灾、冒犯长者、重打无罪的人,又收下仁者的谷子,使主人出门没有马,你将怎样上对天、下对地,难道不为作为奴仆的而感到羞愧吗!
”焦令谌虽然强横,但听了这番话后,却大为惭愧乃至流汗,不能进食,不消一晚,就自恨而死。
等到段太尉从泾州任上被征召为司农卿,临行前他告诫后去的家人:
“经过岐州时,朱泚可能会赠送钱物,千万不要收下。
”经过时,朱泚执意要赠送三百匹大绫,太尉女婿韦晤坚决拒收,朱泚还是不同意。
到了京城,段太尉发怒说:
“竟然不听我的话!
”韦晤谢罪说:
“我地位卑贱,无法拒绝呀。
”太尉说:
“但终究不能把大绫放在我家里。
”就把它送往司农的办公处,安放在屋梁上。
朱泚谋反,段太尉遇害,官吏将这事报告了朱泚,朱泚取下一看,原来封存的标记还在。
段太尉逸事如右。
元和九年某月某日,永州司马员外置同正员柳宗元恭谨地献给史馆。
现在称赞段太尉大节的人,大抵认为是武夫一时冲动而不怕死,从而取名于天下,不了解太尉立身处世就象上述的那样。
我曾来往于岐、周、邠、斄之间,经过真定,北上马岭,游历了亭筑、障设、堡垒和戍所等各种军事建筑,喜欢访问年老和退伍将士,他们都能介绍段太尉的事迹。
太尉为人谦和,常常低着头、拱着手走路,说话的声息低微,从来不用坏脸色待人;别人看他,完全是一个儒者。
遇到不能赞同的事,一定要达到自己的目的,他的事迹决不是偶然的。
适逢永州刺史崔能前来,他言而有信、行为正直,详细搜罗段太尉遗事,核对无误。
我恐怕有的被遗逸,未能为史官采录,故斗胆将这篇逸事状私下呈送于您。
谨为此状。
(方智范)
【注释】
[1]太尉句:
唐代宗广德二年(764),因邠宁节度使白孝德的推荐,段秀实任泾州(治所在今甘肃省泾川县北)刺史。
这里以段秀实死后追赠的官名称呼他,以示尊敬。
[2]汾阳王:
即郭子仪。
郭子仪平定安史之乱有功,于肃宗宝应元年(762)进封汾阳王。
代宗广德二年正月,郭子仪兼任关内、河东副元帅,河中节度、观察使,出镇河中。
蒲:
州名,唐为河中府(治所在今山西省永济县)。
[3]王子晞句:
郭晞,汾阳王郭子仪第三子,随父征伐,屡建战功。
代宗广德二年(764),吐蕃侵边,郭晞奉命率朔方军支援邠州,时任御史中丞、转御史大夫,后于大历中追赠兵部尚书。
《资治通鉴》胡三省注:
“据《实录》,时晞官为左常侍,宗元云尚书,误也。
”[4]领:
兼任。
节度使:
主要掌军事。
唐代开元间设置,原意在增加都察权力。
安史乱后,愈设愈滥。
[5]寓军:
在辖区之外驻军。
邠(bīn宾)州:
治所在今陕西省彬县。
[6]无赖:
横行。
[7]货:
财物,这里指贿赂。
[8]嗛(qiè妾):
满足。
[9]釜:
锅。
鬲(lì立):
三脚烹饪器。
瓮(wèng翁去声):
盛酒的陶器。
盎:
腹大口小的瓦盆。
[10]白孝德:
安西(治所在今新疆库车县)人,李广弼部将,广德二年任邠宁节度使。
[11]状:
一种陈述事实的文书。
白:
秉告。
[12]生人:
生民,百姓。
理:
治。
唐代为避李世民、李治讳而改。
[13]都虞候:
军队中的执法官。
[14]躄(bì必):
跛脚。
[15]戢(jí集):
管束。
[16]晡(bū逋)食:
晚餐。
晡,申时,下午三至五时。
[17]柝(tuò唾):
古代巡夜打更用的梆子。
[18]太尉句:
白孝德初任邠宁节度使时,以段秀实署置营田副使。
唐制:
诸军万人以上置营田副使一人,掌管军队屯垦。
[19]巽(xùn迅):
通“逊”,委婉。
[20]淮西:
今河南省许昌、信阳一带。
[21]赭(zhě者):
赤褐色。
[22]及太尉句:
德宗建中元年(780)二月,段秀实自泾原节度使被召为司农卿。
司农卿,为司农寺长官,掌国家储粮用粮之事。
[23]岐:
州名:
治所在今陕西省凤翔县南。
[24]朱泚(cǐ此):
昌平(今北京市昌平县)人。
时为凤翔府尹。
货币:
物品和钱币。
[25]识(zhì志):
标记。
[26]太尉句:
这是表示正文结束的话。
[27]元和九年:
公元八一四年。
元和是唐宪宗李纯年号(806—820)。
[28]永州句:
当时柳宗元任永州(治所在今湖南零陵县)司马,这里是他官职地位的全称。
史馆:
国家修史机构。
[29]出入:
大抵,不外乎。
[30]宗元句:
柳宗元于贞元十年(794)曾游历邠州一带。
周:
在岐山下,今陕西省郿县一带。
斄(tái台):
同“邰”,在今陕西省武功县西。
[31]真定:
不可考,或是“真宁”之误。
真宁即今甘肃省正宁县。
[32]马岭:
山名,在今甘肃省庆阳县西北。
[33]校:
中下级军官。
[34]姁(xǔ许)姁:
和好的样子。
[35]色:
脸色。
物:
此指人。
[36]执事:
指专管某方面事务的官吏。
这里指史官韩愈。
【译文】
《段太尉逸事状》与韩愈所写的《张中丞传后叙》都是写人的传记性文章,而柳宗元的文章更多是事情,韩愈多是议论。
段太尉这篇从多件事纵式结构,表现了太尉的一生,性格,刻画出了丰满的人物形象。
而韩愈这篇是通过几件关键之事来反映不同的人物性格特征。
太尉刚任泾州刺史时,汾阳王郭子仪以副元帅的身份住在蒲州。
郭子仪第三于郭晞任尚书,代理郭子仪军营统领,驻军邠州,放纵其士卒横行不法。
邠地懒惰、贪婪、凶残、邪恶之人,大都用财物行贿,把自己的名字混进军队里,就可以胡作非为。
官吏不能干涉。
他们每天成群结队在市场上勒索,不能满足,就奋力打断人家的手足,砸碎锅、鼎、坛子、瓦盆,把它丢满路上,袒露着臂膀扬长而去,甚至撞死孕妇。
邠宁节度使白孝德因为汾阳王郭子仪的缘故,忧虑不敢说。
太尉从泾州把有关情况禀告邠宁节度使衙门,希望能商议此事.到了节度使衙门就对白孝德说:
“皇上把老百姓交给您治理,您看见老百姓被暴徒伤害,依然安闲自在,如果引起大乱,怎么办?
”白孝德说:
“愿听从您的指教。
”太尉说:
“我任泾州刺史之职,很清闲,事不多。
现在不忍心老百姓没有敌人侵扰而遭杀害,以乱天子边地安危之事。
您若任命我担任都虞候,我能替您制止骚乱,使您的百姓不受侵害。
”白孝德说:
“很好。
”就按太尉的请求任命他为都虞候。
太尉暂任都虞候一个月,郭晞手下的土兵十七人入城拿酒,又用刀刺伤了酿酒的技工,打坏了酿酒的器皿,酒流入沟中。
太尉布置士兵逮捕了这十七人,把他们的头都砍下来挂在长矛上,竖立在城门外。
郭晞全营士兵大肆喧哗,全部披上铠甲。
白孝德大为震惊恐慌,召见太尉说:
“你打算怎么办?
”太尉回答说:
“不要紧,请让我到军营中去劝说。
”白孝德派了几十个人跟随太尉,太尉把他们全部辞退了。
解卜佩刀,挑了一个年老而跛脚的牵马,来到郭晞军门下,营内全副武装的士兵冲了出来,太尉笑着走了进去,说:
“杀一个老兵,何必全副武装?
我顶着我的脑袋来了。
”全副武装的士兵惊愕了。
太尉于是开导他们说:
“郭尚书难道亏待你们了吗?
副元帅难道亏待你们了吗?
为什么要以变乱来败坏郭家的名声?
替我禀告郭尚书,请他出来听我解释。
”郭晞出来见太尉,太尉说:
“副元帅功勋充满天地之间,应当力求全始全终。
现在您放纵士兵干凶暴不法之事,凶暴将导致变乱。
在天子身边制造变乱,要归罪于谁?
罪将连累到副元帅。
现在邠地邪恶之人用财物行贿,把自己的名字混进军籍中,杀害人,像这样不加以制止,还能有几天不会引起大乱?
大乱从您军中产生,人们都会说您倚仗副元帅,不管束士兵,这样一来,那么郭家的功名还能保存多少呢?
”
话没说完,郭晞一再拜谢说:
“有幸蒙您用大道理来教导我,恩惠很大,我愿意带领全军听从您的命令。
”回头呵斥手下的士兵:
“都解下铠甲解散回到队伍中去,胆敢再喧哗的处死!
”太尉说:
“我还没吃晚餐,请代为备办些粗劣的食物。
”已经吃完了,说:
“我的老病又犯了,想请您留我在军门下住一晚。
”叫赶马的回去,明天再来。
于是就睡在军营中。
郭晞不脱衣,告诫负责警卫的卫兵打更以保护太尉。
第二天一大早,同至白孝德住所,道歉说自己无能,请允许改正错误。
从这以后邠州没有发生祸乱。
在此以前,太尉在泾州,担任营田官。
泾州大将焦令谌夺取民田,占为己有,多达几十顷,租给农夫耕种,说:
“谷子将成熟时,一半归我。
”这一年大旱,田野草都不长。
农民将旱情告诉焦令谌。
焦令谌却说:
“我只知道收入谷子的数目罢了,不知道旱灾。
”催逼得更厉害。
农民都将要饿死了,无法偿还,就告到太尉那里。
太尉写了判决书,语言很是谦和,派人劝告焦令谌,替农夫求情.焦令谌大怒,将农夫叫了去说:
“我难道怕段某吗?
为什么竟敢议论我!
”拿判决书铺在农夫背上,用大杖打丁他二十杖,农夫快死了,将他抬至太尉衙门的庭院,太尉大哭,说:
“是我害苦了你。
”江即亲自取水洗去农夫身上的污血,撕破自己的衣裳,包扎农夫的伤口,亲手敷上良药,早晚亲自先给农夫喂食物,然后自己才吃。
将自己的坐骑卖掉,买谷子代农夫偿还地租,不让那农夫知道。
临时驻扎在径州的淮西军统帅尹少荣,是个刚强正直之士。
来到焦令谌的住处,见到焦令谌大骂说:
“你真的算得上是人吗?
泾州田野如同赤土,人都快饿死了。
而你却一定要得到租谷,又用大杖打无罪的人。
段公是仁慈而有信义道德的人,而你却不知道敬重。
现在段公仅有的一匹马,低价卖了买谷子送进你家,你又不知羞耻地收下了。
总之你的为人,是不顾天灾、冒犯长者、打击无罪者之辈,还取仁义之人的谷子,使段先生进出无马骑,你将凭什么面对天地,还不愧对奴隶吗?
”焦令谌虽然凶暴傲慢,然后,听了尹少荣的话却也探感惭愧,汗流浃背,吃不下东西,说:
“我终究不能再见段公了!
”一天傍晚,恼恨而死。
到太尉自泾原节度使被征召为司农卿之时,告诫他的家属说:
“经过岐州时,朱泚可能赠送财物,切不要接受。
”待到过歧州之时,朱砒坚决要赠送大绫三百匹。
太尉女婿韦晤坚决拒绝,得不到同意。
到了京都,太尉大发脾气说:
“你们果真没有听我的话?
”韦晤谢罪说:
“居于卑下的地位,没有办法拒绝。
”太尉说:
“但是终究不能将这些东西放在我们家里。
”就把这三百匹大绫送到司农卿官府治事大堂,安放在梁木上面。
朱泚谋反以后,太尉被杀,官吏将“栖木梁上”之事告诉了朱泚,朱泚叫人将大绫取下来一看,只见原来封条上的标志都还保存着。
以上就是太尉的逸事。
元和九年的一天,永州司马员外置同正员柳宗元恭恭敬敬地将此文呈上史馆。
现今称赞太尉大节的不外乎是认为武夫一时奋不顾身,没考虑到死,以此来扬名天下,不了解太尉的为人并不是这样。
我曾往来于歧、周、邠、斄之间,经过真定,北上马岭,经历亭岗堡垒哨所等,私下里喜欢询问年老的军校和退役的士卒,他们都能说一些当时的事情。
太尉为人和颜悦色,经常低头拱手走路,说话的口气谦恭温和,未曾以不好的脸色待人。
人们见到他,倒像个读书人。
遇到不能赞同之事,一定要实现自己的主张,决不是偶尔这样做。
适逢永州刺史崔公来,说话信实,行事正直,详备地获得了太尉的遗事,再次核对没有什么疑问。
有的事实恐怕还有散失遗漏,未集中到史官手里,斗胆将这篇行状私下送交给您。
郑重地写下这篇逸事状
三王墓
【原文】
楚干将莫邪为楚王作剑,三年乃成。
王怒,欲杀之。
剑有雌雄。
其妻重身当产。
夫语妻曰:
“吾为王作剑,三年乃成。
王怒,往必杀我。
汝若生子是男,大,告之日:
‘出户望南山,松生石上,剑在其背。
’”于是即将雌剑往见楚王。
王大怒,使相之。
剑有二,一雄一雌,雌来雄不来。
王怒,即杀之。
莫邪子名赤,比后壮,乃问其母曰:
“吾父所在?
”母曰:
“汝父为楚王作剑,三年乃成。
王怒,杀之。
去时嘱我:
‘语汝子出户望南山,松生石上,剑在其背。
’”于是子出户南望,不见有山,但睹堂前松柱下石低之上。
即以斧破其背,得剑,日夜思欲报楚王。
王梦见一儿眉间广尺,言欲报雠。
王即购之千金。
儿闻之亡去,入山行歌。
客有逢者,谓:
“子年少,何哭之甚悲耶?
”曰:
“吾干将莫邪子也,楚王杀吾父,吾欲报之。
”客曰:
“闻王购子头千金。
将子头与剑来,为子报之。
”儿曰:
“幸甚!
”即自刎,两手捧头及剑奉之,立僵。
客曰:
“不负子也。
”于是尸乃仆。
客持头往见楚王,王大喜。
客曰:
“此乃勇士头也,当于汤镬煮之。
”王如其言煮头,三日三夕不烂。
头踔出汤中,踬目大怒。
客曰:
“此儿头不烂,愿王自往临视之,是必烂也。
”王即临之。
客以剑拟王,王头随堕汤中,客亦自拟己头,头复坠汤中。
三首俱烂,不可识别。
乃分其汤肉葬之,故通名三王墓。
今在汝南北宜春县界。
【译文】
楚国干将莫邪替楚王铸剑,过了三年才铸成。
楚王发怒,想要杀掉他。
铸成的剑有雌雄两柄。
干将莫邪的妻子怀有身孕,即将临产。
干将莫邪对妻子说:
“我替王铸剑,过了三年才铸成。
王发怒,我去送剑,王一定会杀我。
你生下孩子,假若是个男孩,等他长大成人,告诉他说:
‘出门望着南山,松树长在石头上,剑就在松树背上’。
”于是干将莫邪就带着雌剑去见楚王。
楚王大发脾气,派人察看干将莫邪带来的剑。
剑有两柄,一雄一雌。
干将莫邪只带来了雌剑,雄剑却没带来,楚王发怒,就把干将莫邪杀了。
干将莫邪的儿子名叫赤,等到赤长大成人,就问自己的母亲说:
“我的父亲在什么地方?
”他的母亲说:
“你父亲替楚王铸剑,过了三年才铸成,楚王发怒,杀了他。
他临离家时嘱咐我:
‘告诉你的儿子,出门望着南山,松树长在石头上,剑就在松树背上’。
”于是赤出门向南望,看不见有山,只看见堂前松木屋柱竖立在石砥之上。
赤就用斧头砍开松柱的背面,拿到了剑,日夜想着向楚王报父仇。
楚王梦见一年青人额头很宽,说是想要报仇。
楚王就悬千金重赏,捉拿这年青人。
赤听到这个消息就逃走了,逃进山中边走边唱。
一个游客遇见赤,对赤说:
“你年纪这么小,为什么哭得这么悲伤呢?
”赤回答说:
“我是干将莫邪的儿子,楚王杀死了我的父亲,我想给他报仇。
”游客说:
“听说楚王悬千金重赏要得到你的头。
把你的头和剑拿来,我替你向楚王报仇。
”赤说:
“好极了!
”马上就自杀,割下头,两手捧着头和剑送到游客面前,身躯直立不倒。
游客说:
“我不会辜负你。
”于是赤的尸身才倒下。
侠客拿着赤的头去见楚王,楚王非常高兴。
游客说:
“这是勇士的头,应当在滚烫的镬中把它煮烂。
”楚王就按着游客的话来煮头,煮了三日三夜还没煮烂。
头还从滚烫的水中跳起来,瞪大眼睛,显出怒气冲冲的样子。
游客说:
“这年青人的头煮不烂,希望大王亲自到镬旁观看,这头就一定会煮烂。
”楚王就到镬旁看。
游客用剑对准楚王的头砍下去,楚王的头随着剑势掉入沸水中。
游客也对准自己的头砍下,头又坠入沸水中。
三个头一起煮烂了,不能识别。
人们只好从沸水中分出烂肉和三个人头一块儿埋葬,所以笼统地称作三王墓。
地点在现在汝南境内的北宜春县。
司马迁三十八岁时,继父职为太史令。
四十七岁时以李陵事下狱,受宫刑。
出狱后,为中书谒者令。
《汉书·司马迁传》:
谓“迁既被刑之后,为中书令,尊宠,任职事”。
中书令职,掌领导尚书出入奏事,是宫廷中机要职务。
《报任少卿书》是在他任中书令时写的。
任少卿名安,荥阳人。
曾任益州刺史、北军使者护军。
《史记》卷一百四《田叔传》后附有褚先生所补的《任安传》。
任安是司马迁的朋友,曾经写信给司马迁,叫他利用中书令的地位“推贤进士”。
过了很久,司马迁给他回了这封信。
此信写于武帝太始四年十一月(公元前93年,这年司马迁53岁)。
当时任安因事下狱,状况危险,所以书信中虑及任安的死。
在任安为北军使者护军的时候,因他对立太子的态度不明朗,被武帝杀死。
在这篇文章中,司马迁以极其激愤的心情,申述了自己的不幸遭遇,抒发了内心的无限痛苦,大胆揭露了汉武帝的喜怒无常,刚愎自用,提出了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的比较进步的生死观,并表现出了他为实现可贵的理想而甘受凌辱,坚韧不屈的战斗精神。
感情真挚,语言流畅,具有强烈的艺术感染力。
对于了解作者的生平和思想,有着重要价值。
《报任安书》是一篇激切感人的至情散文,是对封建专制的血泪控诉。
司马迁用千回百转之笔,表达了自己的光明磊落之志、愤激不平之气和曲肠九回之情。
辞气沉雄,情怀慷慨。
全文融议论、抒情、叙事于一体,文情并茂。
叙事简括,都为议论铺垫,议论之中感情自现。
“若九牛亡一毛,与蝼蚁何以异!
”,抒发了对社会不公的愤慨;“仆虽怯懦欲苟活,亦颇识去就之分矣,何至自沉溺缧绁之辱哉!
”,悲切郁闷,溢于言表;“肠一日而九回,居则忽忽若有所亡,出则不知其所往。
每念斯耻,汗未尝不发背沾衣也!
”,如泣如诉,悲痛欲绝……富于抒情性的语言,将作者内心久积的痛苦与怨愤表现得淋漓尽致,如火山爆发,如江涛滚滚。
大量的铺排,增强了感情抒发的磅礴气势。
如叙述腐刑的极辱,从“太上不辱先”以下,十个排比句,竟连用了八个“其次”,层层深入,一气贯下,最后逼出“最下腐刑极矣”。
这类语句,有如一道道闸门,将司马迁心中深沉的悲愤越蓄越高,越蓄越急,最后喷涌而出,一泻千里,如排山倒海,撼天动地。
典故的运用,使感情更加慷慨激昂,深沉壮烈。
第二段用西伯、李斯、韩信等王侯将相受辱而不自杀的典故,直接引出“古今一体”的结论,愤激地控诉了包括汉王朝在内的封建专制下的酷吏政治;第五段用周文王、孔子、屈原等古圣先贤愤而著书的典故,表现了自己隐忍的苦衷、坚强的意志和奋斗的决心。
这些典故,援古证今,明理达情,让我们更深刻的感受到了作者伟岸的人格和沉郁的感情。
修辞手法的多样,丰富了感情表达的内涵。
如“盖文王拘而演《周易》”以下八个迭句,实际隐含着八组对比,同时又两两对偶,与排比相结合,既表明了对历史上杰出人物历经磨难而奋发有为的现象的认识,又表明了以他们为榜样,矢志进取、成就伟业的坚强意志,气势雄浑,令人欲悲欲叹。
又如“猛虎在山,百兽震恐……”一句,运用比喻,沉痛控诉了人间暴政对人性的扼杀和扭曲,形象地说明了“士节”不可以稍加受辱的道理,真是痛彻心脾。
其他像引用、夸张、讳饰等修辞手法的运用,都真切的表达出作者跌宕起伏的情感,有时奔放激荡,不可遏止;有时隐晦曲折,欲言又止,让我们似乎触摸到了作者内心极其复杂的矛盾与痛苦。
总之,在《报任安书》中,司马迁通过富有特色的语言,真切地表达了激扬喷薄的愤激感情,表现出峻洁的人品和伟大的精神,可谓字字血泪,声声衷肠,气贯长虹,催人泪下。
前人的评价,“感慨啸歌有燕赵烈士之风,忧愁幽思则又直与《离骚》对垒”,实在精辟。
太史公牛马走司马迁再拜言。
少卿足下:
曩者辱赐书,教以慎于接物,推贤进士为务,意气勤勤恳恳,若望仆不相师,而用流俗人之言。
仆非敢如此也。
虽罢驽,亦尝侧闻长者遗风矣。
顾自以为身残处秽,动而见尤,欲益反损,是以抑郁而无谁语。
谚曰:
“谁为为之?
孰令听之?
”盖钟子期死,伯牙终身不复鼓琴。
何则?
士为知己者用,女为悦己者容。
若仆大质已亏缺,虽材怀随和,行若由夷,终不可以为荣,适足以发笑而自点耳。
书辞宜答,会东从上来,又迫贱事,相见日浅,卒卒无须臾之间得竭指意。
今少卿抱不测之罪,涉旬月,迫季冬,仆又薄从上上雍,恐卒然不可讳。
是仆终已不得舒愤懑以晓左右,则长逝者魂魄私恨无穷。
请略陈固陋。
阙然不报,幸勿为过。
仆闻之,修身者智之府也,爱施者仁之端也,取予者义之符也,耻辱者勇之决也,立名者行之极也。
士有此五者,然后可以托于世,列于君子之林矣。
故祸莫憯于欲利,悲莫痛于伤心,行莫丑于辱先,而诟莫大于宫刑。
刑余之人,无所比数,非一世也,所从来远矣。
昔卫灵公与雍渠载,孔子适陈;商鞅因景监见,赵良寒心;同子参乘,爰丝变色:
自古而耻之。
夫中材之人,事关于宦竖,莫不伤气,况忼慨之士乎!
如今朝虽乏人,奈何令刀锯之余荐天下豪隽哉!
仆赖先人绪业,得待罪辇毂下,二十余年矣。
所以自惟:
上之,不能纳忠效信,有奇策材力之誉,自结明主;次之,又不能拾遗补阙,招贤进能,显岩穴之士;外之,不能备行伍,攻城野战,有斩将搴旗之功;下之,不能累日积劳,取尊官厚禄,以为宗族交游光宠。
四者无一遂,苟合取容,无所短长之效,可见于此矣。
乡者,仆亦尝厕下大夫之列,陪外廷末议。
不以此时引维纲,尽思虑,今已亏形为扫除之隶,在闒茸之中,乃欲昂首信眉,论列是非,不亦轻朝廷,羞当世之士邪!
嗟乎!
嗟乎!
如仆,尚何言哉!
尚何言哉!
且事本末未易明也。
仆少负不羁之才,长无乡曲之誉,主上幸以先人之故,使得奉薄伎,出入周卫之中。
仆以为戴盆何以望天,故绝宾客之知,忘室家之业,日夜思竭其不肖之材力,务壹心营职,以求亲媚于主上。
而事乃有大谬不然者。
夫仆与李陵俱居门下,素非相善也,趣舍异路,未尝衔杯酒接殷勤之欢。
然仆观其为人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