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辛茹苦辟新蹊的侯莉君.docx
《含辛茹苦辟新蹊的侯莉君.docx》由会员分享,可在线阅读,更多相关《含辛茹苦辟新蹊的侯莉君.docx(7页珍藏版)》请在冰豆网上搜索。
含辛茹苦辟新蹊的侯莉君
含辛茹苦辟新蹊的侯莉君
含芳储秀的苏州弹词唱腔,是文艺百花园中一簇争奇斗艳的异花。
它唱腔丰富,流派纷呈,有缠绵委婉的俞调,有朴素明快的马调,有雍容华丽的蒋调,有刚劲明朗的薛调……宛如繁花生树,春莺百转。
江苏省曲艺团著名演员侯莉君同志创造的侯调,柔软细腻,起伏跌宕,委婉动听,别树一帜,加上她在说表上清脱潇洒,善抓感情,深受广大听众的欢迎。
侯调以俞调为基础,把蒋调升高八度,吸取了戏曲的拖腔,创造了丰富优美的旋律,赢得了广大听众。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侯莉君从误入虎口到蜚声书坛,含辛茹苦几十载,用心血和热泪,浇灌了这一朵娇艳的流派之花。
虎口里的一段学艺生涯
在风光旖旎的无锡惠山脚下,侯莉君度过了她的童年。
父亲是个小职员,母亲是个丝厂女工,虽然家境清苦,但因为是个独生女,深受宠爱。
她从小长得秀眉大眼,娇小玲珑,爱唱爱跳,有一副好嗓子,邻居们都说她是一块吃开口饭的料子。
不幸的是父亲不愿在沦陷区里趋炎附势,昏昏郁郁,一病不起,早早离开了人世。
她只读了三年小学就失学了。
这年冬天,评弹界有个霸头钱锦章带了一些徒弟进无锡演出,靠了一个在书场里当职工的亲戚的帮助,侯莉君经常混进书场听书,方始接触了评弹艺术,出现了学说书的念头。
但钱锦章的条件苛刻得惊人:
学三年,帮三年,六年才能满师,还要三百块银元作拜师金,一切伙食路费自理。
为了女儿的前途,她母亲四处借债,八方拼凑,十三岁的侯莉君订了“合约”,立下“生死文书”,改名钱凌仙,进了钱家班。
闯荡江湖的生活开始了,师父露出了一副土皇帝的嘴脸。
上台演出时,姐妹们涂脂抹粉,穿红戴绿,个个满面春风,花枝招展,一下台就披了破衣烂袄,忙着侍候师父师娘,累得气喘嘘嘘。
睡觉打地铺,早卷夜摊;吃饭看师父的脸色,总是半饥半饱,稍有不慎,就被拳打脚踢,日子难挨啊!
生活上的煎熬对“凌波仙子”来说,倒并不在乎,她心里存在着一线希望:
学得一身艺,不怕没饭吃。
只要熬到满师,就能脱离苦海;但是,这一线的希望也很快破灭了。
师父的艺术“传子不传婿”,平时从来不教一句说表,不指点一次弹唱。
每次演出之前,师父口吐几句说白、搭口,排上一档唱片,就跟着上台。
要想多演一个角色,多唱几句片子,难上加难。
眼看不能正大光明的学到艺术,她就做个有心人暗暗地“偷”了。
别人弹唱时,她就用脑记,暗中跟着哼;别人演出时,她就悉心模仿,反复练习。
从捧琵琶的姿势,乐器的弹拨,调弦,唱腔,表演,起角色,出效果,无不“偷”学而来。
就是在这样的恶劣环境下,“凌波仙子”依靠自己的勤记勤练,逐渐摸到了艺术之门。
不久,总算能够弹唱几句俞调的片子了。
旧社会里艺人不是人,女艺人更是过着非人的生活,在有些人眼里,她们不过是一件供人玩赏的“花瓶”,时时都会遇到破碎的命运。
小凌仙能哼上几句俞调,灾难接踵而来。
小小的身材刚刚超过琵琶那样的高度,就要日夜上台演出,还要被霸头逼着去应付各种各样的堂会,一次,她被逼着去一个地痞家里去唱堂会,这个家伙酒醉饭饱,连续点唱了六只开篇,还是呼么唱六,不肯罢休,小凌仙愤怒之情油然而生,脸上稍稍露出了一些不满之情,得罪了这个“土皇帝”,他大发淫威,当场拔出手枪进行威胁。
这是个春寒料峭的晚上,她只穿了件单薄的旗袍,熬到深更半夜,冻得面孔发紫,才放回家去,刚刚踏进房门,霸头又劈面将她一阵毒打,当她倒在床上,眼泪就象断了线的珍珠簌簌而下。
这一夜,她没有入睡,悔恨自己误入了虎口。
几个师姐妹的暗暗哭泣,引起了小凌仙的注意,一天晚上,她发现一个师姐想寻短见,急忙拖住她耐心盘问,终于得到了一个非常可怕的秘密,原来,霸头钱锦章绝灭人性,玷污和糟蹋了她。
小凌仙预感到自己若再久留下去,也难逃霸头的魔掌,时时准备逃离这个虎穴。
机会终于来了。
一九四○年的隆冬时节,钱家班开到了吴江震泽演出。
虽然风雨交加,天气恶劣,但震泽是个富裕的丝绸产地,书场生意兴隆。
钱锦章要这些“摇钱树”拼命卖唱,开书之前,小落回时,正书结束,都要上台加唱开篇,姐妹唱得筋疲力尽,倒到床上就沉沉入睡。
可是小凌仙睡不着,一直大睁着眼等待时机。
凌晨四点钟,隔房的霸头鼾声不断,师姐们也一个个鼻息浓浓,她悄悄地挟了个小包裹,顶着苦风凄雨,来到汽车站,乘了头班车子,逃离了钱家班,钱锦章仗着恶势力曾利用“合约”进行威胁,经再三恳商,又花了一百担米才赎回“生死文书”,从此结束了卖艺生涯。
后来,她做了家庭妇女,虽然她还是喜爱评弹艺术,但是婚后连唱也不敢唱一声,怕被人看轻。
那个社会,艺人就是低人一等啊!
解放后重登评弹艺坛
扬子江畔的隆隆炮声,赶走了蒋家王朝,霸头钱锦章被镇压了。
一九五一年,侯莉君已经僵死了的艺术之心又复活了,毅然从家庭里走了出来,参加了评弹协会,抱着“一切从头开始”的坚强信念,走上了坎坷的索艺道路。
她抓紧分分秒秒,学习说噱弹唱。
与曹醉仙合作《三打节妇碑》,与苏似荫演出《王孝和》,与徐琴芳拼档《秦香莲》,取别人所长,补自己之短,进一步打下了基本功。
热闹繁华的大上海,人文荟萃,名家云集,评弹事业也正处在兴旺发展之期。
当时,著名的评弹演员在第一流的书场演出,一般演员仅能在中型书场露面,当时还默然无闻的侯莉君只是在蹩脚小书场,又称边皮场子上台。
每天演出的收入,仅能维持清苦的生活。
生活中常有汹涌的激浪,突然向你劈面冲来。
使你不知所措。
那是一九五三年的春天,她在上海和其他演员越档演出,每天要赶六家书场。
从头档轮到二档,从二档轮到三档,巡回下来,势必有一家书场就要轮到她末档送客。
这一家书场是个中型场子,条件好,座位多,业务佳。
但是棘手的问题也来了:
末二档演出的是杨振雄、杨振言弟兄双档《大红袍》,演出时听众反响热烈,下台时掌声满场,杨氏兄弟走出书场,听众们也似潮水般的跟着涌去。
当侯莉君她们上台演出时,场里的听众已走得寥寥无几,侯莉君在台上如坐针毡,窘得无地自容,略略说了几句,唱上几声,就象逃命一样的下台了。
真是个名副其实的“送客先生”。
挫败是压力,但压力也可变成动力。
她经过苦苦思索,终于悟到了一个道理:
有艺术,才能有听众。
她的嗓音比较柔细,在唱腔上,没有蒋调和薛调那种豪放、铿锵的气质;加上上手徐琴芳的嗓音宽而低,乐器定音要比她低二度,台上只用一副琵琶三弦,演出中间又无法调音,结果,凑了上手,她的唱就象叹气似的唱不上劲,听众也索然无味。
这些情况逼得她坐卧不安,也逼得她去闯一条新路子。
于是,她决定把送客的这家场子让给别人,争取时间多听书,书场里满座没有位子,她就站在台口听;走在路上听见店堂里的收音机播送评弹节目,她就站在街头听;别人在房间里练习弹唱时,她就站在隔墙听。
各种唱腔她都学,响档哑档的书她都要听,以苦学苦练。
崭露头角的“玉堂春”
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
一九五三年冬天,上海评弹实验第三组决定在“米高美”书场上演《玉堂春》,因缺少演员特邀侯莉君参加演出。
一直在“边皮场子”演出的侯莉君,突然接到大书场的邀请书,既高兴,又害怕。
当时上海流行的星期日的早场演出,听众中有同行,有场方,有记者,还有专家,弄得不好,会被听众轰下台来。
面对这个现实,她想,不能存侥幸心理,必须在角色和唱腔上狠下功夫。
在中篇里,她演出第三回《苏三起解》,和陆耀良、沈笑梅、李子红拼档演出。
按照苏三含冤受屈,悲愤填膺的性格特点,决定在唱腔上进行一次较大的革新。
她试用低沉婉转的评弹俞调衬托苏三悲痛的心情,又用高亢激越的京腔来补充苏三愤怒的感情。
但是,困难来了,唱过一遍,感到“俞”与“京”的唱腔,只是机械的衔接,而不是柔和地溶化,为唱而唱,反而影响了感情的抒发。
于是她苦苦琢磨,反复推敲,扣弦而歌,弦歌不绝,度过了一个个不眠之夜。
有时半夜里想到一句唱腔,就连忙爬起来试唱练习。
一个只读完小学三年级的人,在乐理知识上是一片空白,有时苦心得来的一句唱腔,会轻易地一晃溜走了,她就发“憨劲”在琵琶上硬练、苦记、敲定。
有一次,她在熨烫一件演出服装时,脑子里正在盘旋一句唱腔,隔壁房间里的同志闻到枯焦味赶过来时,衣服已经在熨斗下烧枯了。
侯莉君就是这样付出了大量的心血,终于为苏三设计了一套唱腔。
与此同时,她对说表、手面、动作等和同事们进行了细致的切磋和排练,为中篇演出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这次演出获得很大成功。
侯莉君在唱到“苏三离了洪洞门”时,她别出心裁,在“门”字上拖了一个小花腔装饰一下,使听众对唱腔有了一个新鲜的感觉;然后,唱法上用力一推,唱出苏三“披枷戴锁”的沉重心情,“慢步行”的唱词一出口,她放慢速度,连用两个小转弯花腔,恰如其分的描绘了缓缓而行的气氛;唱到“哪一位君子南京去”时,为了倾吐苏三的满腔愤怒和寄托,把俞调冲上去揉进京剧的长腔,再还原俞调。
这时,听众席上引起了强烈的反应。
然后,她再用普通的评弹唱腔,加上她特有的颤音和泣音,演唱“今生不能白头吟,犬马图报得来生”,声泪俱下,把一个封建社会里含冤受屈凄惨不堪的弱女演得栩栩如生。
她的余音未尽时,全场响起了一片热烈的掌声,整个书场为她倾倒了。
从书场出来,侯莉君沉浸在难以描绘的激动中,她愉快地回到了住地。
一踏进门槛,发现屋里已坐满了各家书场的负责人,特别是第一流书场的负责人全部到了,平时和她不讲话、不招呼的场方,这时却道不完的祝贺词,说不完的恭维话,目的是要和她订立演出合同。
侯莉君崭露头角之后,一下子名声大噪,红了起来。
唱你自己的“侯调”
几句微微革新了的唱腔,获得了听众如此的赞许和欢迎,侯莉君做梦也没有想到。
现在,第一步跨出了,第二步该怎么办?
她看到当时书坛上有的姐妹红极一时,但时隔不久就默默无闻,成了昙花一现的人物,心里不禁引起了警惕,艺术是一座永无止境的高山,要勇于攀登。
这时候,她参加了评弹实验第五组,在党的“百花齐放,推陈出新”的文艺方针指引下,努力奋斗为自己的艺术开拓了更加广阔的前途。
在一联串的演出书目中,侯莉君饰演了很多封建时代中受苦受难受凌辱的女性,或淑女、或名花、或怨妇,都历历如绘,入木三分。
她演过祝英台,她唱过赵五娘,她起过秦香莲,她扮过孟姜女。
因为自己的前半生也有一段辛酸的血泪史,所以对这些人物产生了同情和爱怜。
为了表达这些被压迫的女性哀怨缠绵的感情,她在俞调中不断化进悠长低回的京腔,尽力做到融洽无缝。
她的嗓音清白醇厚,但也有不够宽不够亮的缺陷。
对于自己的短处,不是采取消极掩饰,而是藏拙扬优。
她想过:
祁莲芳音量纤细,他创造的祁调轻弹低唱,委婉悠扬而别具一格;徐云志嗓音欠刚劲,创造了音色甜润的徐调,被称之为“糯米腔”,他们能有所创造,难道我就不能。
经过一次次独具匠心的精雕细刻,摸索孕育,侯莉君的“俞京”化合的唱腔,逐渐融会贯通,化为一体,日趋完整。
侯莉君在唱腔上的变化,引起了听众的注意。
一九五四年秋季,在上海“时懋书场”的一次演出,给她留下了毕生难忘的记忆。
上海听众有个习惯,每逢星期六和星期天要求演员加唱开篇。
这是一个星期六的晚上,侯莉君已经作了准备。
帷幕拉开,她迈开轻盈的步伐踏上书台,还未坐定,听众们就报以一片热烈的掌声。
她轻轻的拨动了丝弦,随后报出“请听什锦开篇《再生花》”,不想话音刚落,引来了一场风波,很多听众一边鼓掌一边嚷:
“唱你自己的‘侯调’开篇,”另外一部分听众,也一边鼓掌一边叫喊:
“要听什锦开篇!
”听众们掌声和着喊声,把她惊得目瞪口呆,一时没有主见。
这样杂乱的场面僵持了二十分钟,开篇一句也没唱成。
为了避免听众之间不必要的冲突,她干脆放下了琵琶开始说书,在正书中,她用自己初步定型了的唱腔演唱了一档片子,引得了一片欢腾的掌声,听众们当即嚷了起来:
“侯调!
侯调!
这就是侯调!
”
“侯调”,就这样被听众承认了。
经过了一段艰苦和漫长的探索道路,侯莉君终于在唱腔上创造了具有自己独特的艺术个性的流派:
“侯调”。
她突破了弹词音乐的音区,扩大了音域,创造了婉转动听、娓娓不断的拖腔,深入细微地去刻划人物的心理状态。
这个新唱腔当时在评弹界引起了不少艺术家们的注目。
但是,一切新出现的事物,决不是完善的,同时也有守旧的观点在作怪,因此,对于“侯调”也出现不同的反映,有的观众认为,“侯莉君以悲腔吸人,怪腔怪调怪路子,侯调不能承认。
”
当这些议论飞进侯莉君的耳中之后,心中掀起层层波澜,又带给她辗转难眠的烦恼,她苦苦地想:
我嗓音较差,高亢的俞调唱不上,喉咙单薄,醇厚的蒋调不敢学,按照自己的艺术条件,摸索一套唱腔,抒己之长,藏己之拙,难道是“怪”?
为了避免唱腔上的陈旧和单调,从戏曲唱腔中吸收精华,溶化到评弹唱腔,丰富自己的艺术,这难道也是“怪”?
徐丽仙的丽调不是从常香玉的豫剧唱腔中获得了营养,杨振雄的杨调也糅和了昆曲的音乐,徐云志的徐调也从民歌,商贩叫卖声、京剧唱腔中吸取了素材?
说唱悲腔是怪路子,悲腔有什么不好,孟姜女、赵五娘这些艺术形象就必须通过悲腔来感染听众,戚雅仙不也是用悲腔在越剧界独辟蹊径深受欢迎吗?
毛主席指出:
“艺术上不同的形式和风格可以自由发展”,我在艺术上探索一条新的道路,有什么不好!
当然,侯调有一定的局限,不象丽调那样能抑郁,能欢快,但还刚刚开始,经过努力将日臻成熟,总不能全盘否定。
在前进与徘徊的关键时刻,许多听众、记者、作家、教授给侯莉君寄来了一封封热情的来信,给了侯莉君以很大的鼓舞。
一九六一年春天,陈云同志在南京听了她的演出,当曲艺团的团长汇报了目前评弹界对侯调的几种非议以后,陈云同志说:
“对评弹唱腔,只要有点滴的创造革新,就要给予鼓励和支持,否定是不对的。
有不足之处,再行改进。
”陈云同志的话,使她豁然开朗,进一步得到了力量,她驱散了种种思虑,决心继续闯下去。
从《拜月》跨步到《惊首》
侯调并没有因为少数人的非议而湮没。
一九六二年春天,炉火纯青的闪灼之作侯调开篇《莺莺拜月》问世。
侯莉君的艺术史,又展开了新的一页。
崔相国夫人和小姐莺莺被围困在普救寺,书生张珙寄书讨来救兵,解了普救寺之围。
老夫人言而无信,图赖婚姻。
莺莺反对长辈的专横做法,不顾封建道德的束缚,为追求婚姻自主而焚香拜月,把对张生的一脉情深贯注在这一“密语告穹苍”中。
侯莉君抓住了这一情节的特点,充分发挥了侯调抒情传神的特长,成功地塑造了莺莺的性格和对封建礼教的反抗精神。
她在运腔遣字上,发挥了高度的技巧,有独到之处。
把每个唱词,分成了许多短距离音程,同时以各种装饰音作为衔接各音程的纽带。
在乎声音韵的大弧形抒转中,表达了莺莺缠绵低回的感情。
在她委婉回荡的演唱下,一个在封建礼教束缚下的相国千金,那种忧郁无告的烦闷心灵,象微风细浪,打动了听众,得到了高度的评价。
《莺莺拜月》在抒发深闺幽怨上获得了成功,《江姐惊首》则在抒发革命情操上有了新的韵味。
长篇弹词《江姐》,是侯莉君和徐琴芳合作的一个颇有影响的现代书目。
在设计唱腔的时候,侯莉君考虑到莺莺和江姐是两个不同时代,两个不同的女性,决心在侯调演唱上来一个新的探索和突破。
为了演好江姐这个光辉四射的英雄,在不懂乐理和简谱知识的情况下,她抓住一切机会观摩各种戏曲和歌剧演出的《江姐》,细心观摩各种姐妹艺术在唱法和运腔处理上的特点,博采众长,进行吸收溶化和衍变。
平时,自己忙里偷闲反反复复地哼,反反复复地弹,哼上几十遍,弹上几百遍,才定下一个腔。
这时候,她头脑里转来转去全是唱腔,走路、吃饭,甚至睡觉,都几乎无时不在琢磨唱腔,整个身心沉浸在艺术创造中,象着了迷一样。
一次她陪儿子去医院看病,孩子走失了她也没有在意,后来费了好大的劲才找回来,旁人笑她是“痴子”、“傻子”!
功夫不负有心人。
在《江姐惊首》的演唱中,她一开始就用中速散板缓缓而唱,“天昏昏,野茫茫,高山古城暗悲伤”,把听众带进苍凉的意境;继而,她利用特有的回肠欲断的颤音技巧,唱出“寒风扑面如针刺,心如刀绞痛断肠”,情景交融,引起听众和江姐在心灵上的共鸣,当唱到“实指望满怀欢欣来相见,谁知你一腔热血已洒疆场”时,她的音腔骤然升高,在那尖利的压束声中,吐出了江姐凄然的呼吁,字字见悲愤,声声含血泪,哀泣之音,使听众黯然神伤。
在江姐回忆和老彭以往一段并肩战斗的往事以后,想到自己是一个共产党员,“要挺住,要坚强,要把满腔愤怒化力量,怒火烧干眼中泪,革命到底志如钢”,侯莉君从习惯的表现缠绵悱侧的韵味中挣脱出来,设计了一套反映明快纤巧意境的唱腔,刚柔并济,清新有味,表现了激昂的感情。
最后唱到“誓把这血海深仇记心上,昂首挺胸上战场”时,她在句尾长腔的掌握上注意分寸,糅和了一些刚劲的评弹唱腔,以声传情,以情动人,声情并茂,在新的优美激情的唱腔中,塑造了回荡肺腑的江姐的音乐形象。
艺术贵在创新。
侯莉君不仅用独特的弹词音乐手段,塑造人物形象,而且注意深入角色,通过说、表、演刻划人物性格。
几年前,她在演唱新书时,饰演了三个不同类型的老太婆:
《大年夜》里的农村老太婆,既热爱集体,又带点自私,朴实风趣,惹人欢喜;《江姐》里的双枪老太婆,勇敢刚强,坚定深沉,使人敬佩:
《春到银杏山》的一个女校长也是老太婆,热爱教育事业,虽受尽挫折,仍坚持办学,令人感动。
三个老太婆,身份不同,性格各殊。
侯莉君通过自己的细心揣摩,并观摩了话剧、歌剧、地方戏曲对人物的塑造,结合评弹脚本中人物的个性地位和具体行动,创造了三个不同身分、不同处境、不同性格的老年妇女的形象,真切动人,栩栩如生,深得好评。
百尺竿头,她又进了一步!
老骥伏枥志千里
一九六○年金秋的北京在侯莉君记忆的海洋里,留下了人生最美好的篇章。
在人民大会堂的一个侧厅里,敬爱的周恩来总理宴请出席全国第三次文代大会的代表,侯莉君也是其中之一,她紧挨着总理坐在一个圆桌上。
周总理满面春风地和大家交谈,提到苏州评弹的时候,对坐在一旁的侯莉君和蔼地说:
“你也是一种流派么!
”侯莉君谦逊地说:
“我只是摸索着弄几句唱腔,是向评弹老艺人学习,向姊妹艺术学习,我唱的曲调中的拖腔,就是向戏曲学习得来的。
”总理点头称好,又问:
“你带徒弟了吗?
”她说:
“带了几个。
”总理说:
“你要尽心教导他们。
”侯莉君激动的表示,一定遵照总理的教导去做。
总理的亲切教诲,给了侯莉君无穷的力量。
几十年来,她呕心沥血地培养了一批学生,分布在江苏、浙江、上海的评弹团体。
很多中青年演员虽然不是她的学生,但也爱唱侯调,如上海新长征评弹团的徐淑娟、常州市评弹团邢晏芝、浙江省曲艺团的周剑英,她们在演唱侯调方面都有一定的艺术造诣。
在侯莉君的学生中间,以唱侯调见长的要数苏州市评弹团的侯小莉和江苏省曲艺团的唐文莉,她们两人一个是女儿,一个是儿媳,由于较多地得到侯莉君的指导和点拨,得其真传,在唱腔上更有侯调清、细、高的特色,即清如碧水,细似毫发,高入云际。
文莉嗓音甜润,小腔婉转,小莉嗓音刚劲,韵味浓厚,深受听众的赞赏。
岁月易逝。
侯莉君同志已近花甲了,两鬓白发斑斑,在十年内乱中,精神上深受折磨,在冰消雪化,万卉复萌的时候,又不幸的患了一场重病,动了大手术,此外,还有高血压,心脏也不好,体质较差。
但她不服老。
她想到周总理的金石一般的亲切教诲,想到陈云同志的鼓励,精神大振,意志不减当年,背着琵琶三弦,带着两个学生,深入城乡演出。
在演出中,对青年演员一丝不苟地进行排练指导,耐心启发他们掌握角色的感情。
在唱腔上,她没有抱残守缺,固步自封,而是虚怀若谷,积极鼓励学生不受拘束,不带框框,大胆创新。
十分注意把他们推上主角的位置,自己乐意去充当陪衬人物。
她说:
“倘能见到自己的学生能‘青出于蓝胜于蓝’,这就是我晚年最好的愿望。
”也是她的千里之志。
是呵,侯莉君同志用心血和汗水灌注的这朵“侯派”之花,一定将一代一代地接下去,开得更加绚丽夺目,放射异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