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阳中华第一龙二.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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濮阳中华第一龙二
濮阳中华第一龙
(二)
●遗恨绵绵无绝期
西水坡45号墓是在濮阳“大干快上”的背景下重见天日的。
1983年9月1日,安阳撤地(区)濮阳建市,原来安阳地区的一套人马一夜之间成了濮阳市的拓荒者,却在安阳继续舒适地办公。
1986年年初,市领导看到自己的人马老在人家安阳的地盘上办公也不是个办法,于是一声令下:
谁要是在6月底前不到濮阳办公,以后市里就不要你这个机构了。
濮阳的大建设就此掀起大高潮。
中原化肥厂上马需要水,大量的人员过来还需要水,西水坡水库建设就此成为濮阳市的燃眉工程。
但再急也得保证不破坏文物呀!
于是,新来乍到濮阳的孙德萱就濮阳的考古工作致信南开大学先秦史专家王玉哲教授,请他给予指点。
王教授很快就回了信:
濮阳是颛顼故都,是雷泽也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龙泽的所造地,伏羲的母亲就是在濮阳踩了巨人的脚印后生下伏羲的。
在濮阳搞考古,你一定要注意这些史实与传说。
孙德萱说,听了王教授的话,他是有思想准备的,但还是没料到会有这么大的、震惊世界的发现:
怎么就发现了6500年前仰韶时期的古墓,而且还有龙虎陪葬呀!
这年代可是我们通常所说的开天辟地的传说时代,这古墓可是三皇五帝时代的古墓呀!
但大发现大惊喜的后面,也有绵绵无绝期的遗恨。
45号墓揭露后,当地村里的一个青年农民(也有人说是青年学生)想看个热闹,非要下到约2米深的探方里看个究竟,但被制止。
“这家伙故意把自己的草帽弄到墓穴里,然后就跳了下去。
哎呀呀!
一脚下去,正好踩在人头上,结果把头跺了个稀巴烂!
后来我们看到的墓主人的头颅,是一位专家用泥巴给撑起来的。
”孙德萱说,“更大的遗恨是我在市里参加职称评定会议时,乌云密布,要下雨。
墓就在坑里,如果雨水把它泡了,蚌壳随水到处乱流,那可就坏了。
于是,我们的工作人员当即决定把它整体端出来,但后来天没下雨,墓的周边却切了几道大沟,这一切,切掉了很多不可复得的信息。
”之后,在打掉该探方的东西南北4个隔梁时,考古人员才弄清45号墓的平面蕴含天圆地方的设计理念。
另外,3具人殉也遭到不同程度的破坏,仅存下一具完好的。
中国最早的“盖天说”图像因一个匆忙的决定就此惨遭肢解,此恨绵绵无绝期!
更糟糕的是,两根腿骨在发掘过程中不翼而飞。
而这两根腿骨是北斗星的斗杓,它是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员冯时把该墓龙虎图考证为天文图的关键!
“如果没有北斗星的存在,龙虎怎么解释都行,但有了北斗星,该墓龙虎图是天文图的推断就被证死了———龙只能是东宫苍(青)龙,虎只能是西宫白虎!
”冯时说。
“中华第一龙”虽然厉害,但它的影响基本局限在华人世界,是人文方面的,而天文图的影响却是整个世界,是科技方面的,它标榜着我们的祖先在6500年前的惊世成就!
但喜悦也还是有的。
故宫博物院原院长、中国考古学会副理事长张忠培研究员于1987年10月21日到达西水坡工地,看过45号墓特别是它的蚌龙后,“兴奋得一夜没合眼!
第二天一早,张忠培对我说,他在濮阳为北京故宫(其实它就是皇帝的龙宫)的7万条龙找到了祖先,这祖先就是濮阳的‘中华第一龙!
’,并说,这濮阳龙不仅是‘中华第一龙’,还是世界第一龙!
”孙德萱对记者回忆着当时的情景,“之后,老大不小的张忠培与陪同他的一位工作人员几乎同时用英语高呼:
theFirstDragoninChina!
”
张忠培被文博界戏称为“龙窝里的头”,他的话自然一言九鼎———“中华第一龙”自此越叫越响。
在广为人知的“中华第一龙”的背后,还有人,还有虎,还有更多的陌生故事和惊世发现。
今惊见,北斗咋是人骨头
凡看到西水坡45号墓龙虎蚌塑的人,都自然而然地联想到青龙、白虎,但就是没有一个人敢说出来。
不少人认为青龙、白虎的观念起源甚晚,以之比附史前,恐怕太危险了……
天上的北斗与墓中的骨头有着“天壤之别”,但它解决了龙虎蚌塑乃青龙、白虎的重大难题。
在普通人的眼里,天文学家“观天”,考古学家“翻地”,没人相信后者能在黄泉之下、古墓之中找到6500年前高挂于天的北斗!
但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研究员冯时却说:
濮阳西水坡45号墓泄露了“天机”———墓主脚下的蚌塑三角与两根腿骨合摆的图像,就是天上的北斗。
发现北斗后,45号墓的龙虎成为四象中的青龙、白虎,有了天文学上的意义。
人间的“北斗”让我们高山仰止,天上的北斗则是古人确定天上地下方位的指示星座,也因此,古人才“偷天换日”把人间的智者喻为众生的北斗。
因为在浩瀚的星空中找到了永不陨落的北斗,我们的祖先才走出混沌,才分清东与西、春与秋,才把天与地剥离开来。
弄清天与地是两样东西,犹如1+1=2游戏,看似简单,却玄奥无穷,它比求证哥德巴赫猜想要难得多。
●名家猜想为帝星
当黄昏送走天边最后一抹云霞,一个斑斓的银河世界便悄然降临了。
站在濮阳西水坡水库的岸边,徜徉于浩瀚的星空,那身背猎枪的老人,那摆动巨尾的天蝎———神秘而多彩的星空,总在勾起我们的无限遐想。
但我们或许并不知道,或不敢相信,我们的祖先对星汉世界的了解其实一点儿也不在我们之下(当然不包括那些传承历史开创未来的天文专业人员)。
清代学者顾炎武在《日知录》中说:
“三代以上,人人皆知天文。
‘七月流火’,农夫之辞也;‘三星在天’,妇人之语也;‘月离于毕’,戍卒之作也;‘龙尾伏辰’,儿童之谣也。
”万仞之上的星空,是“人间万姓仰头看”的作息时间表。
“七月流火”之“火”,即“大火”星(心宿二,天蝎座α星),是古人确定季节更迭的一颗“标准星”,而在我们之中,又有几人能在天空中找到它的方位,读懂它所传递的信息呢?
在濮阳,在6500年前,我们的先人就把天空读了个滚瓜烂熟,创造出人类科学史上的一个奇迹。
他们在西水坡45号墓中,以蚌壳摆塑图像及其独特的墓穴平面图,将自己“观天察地”的成就阐述得美奂绝伦。
而今天,我们能发现并读懂先人留给我们的这部“天书”,这也该算是一种幸运了。
1987年秋天西水坡45号墓揭露之时,正值中国殷商国际文化研讨会在安阳举行,有些学者闻讯前往参观,“均传为奇觏”,它“新奇独特,前所未见,确足令人惊诧”。
夏商周断代工程首席科学家、著名历史学家李学勤在《西水坡“龙虎墓”(即西水坡45号墓,记者注)与四象的起源》一文中写道:
“回忆去年(1987年)秋冬,凡接触到西水坡45号墓材料的人,不管是亲自参观还是看见照片,都自然而然地联想到后世长期流传的青龙、白虎。
可是后来,从报上新闻到发掘简报,没有涉及这一点。
揣想其原因,似乎不外这样几点:
一个是墓室外面又有不同的龙、虎及其他动物图形,而且整个遗址发掘尚未结束;另一个是不少人认为青龙、白虎的观念起源甚晚,甚至说‘是秦汉之后的产物’(中国天文史整理研究小组:
《中国天文学史》,科学出版社1981年版,第44页),以之比附史前时期,恐怕太危险了……可是,45号墓蚌壳图形和青龙、白虎之相似,实在是太明显了……至于墓主脚下的三角形,方向是正北,我们不妨猜想为帝星(北极星)……”
但李学勤接着又说,研究上古的课题“不涉于忆想,是很困难的”。
●冯时发现是北斗
李学勤不愧为中国学界的“北斗”,他的自称“也许能算作一次小小试探罢”的短文,催生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研究员冯时,这个当时刚刚30岁的“不畏龙虎”的“大孩子”道出了惊天动地的学术真谛———“李学勤猜想”被冯时证实,不过对其稍有纠正———45号墓墓主脚下的三角形不是帝星,而是北斗。
在中国传统天文学体系中,帝星地位极为重要,但与帝星密切相关的北斗七星,却终年不没入地平线,它“斗转星移”,犹如挂在北天的钟表,北斗斗杓就是那指示时间的表针。
在古代,北斗七星一直被作为时间的指示之星。
以帝星和北斗星为基础,古人把浩瀚的星空划为五个宫,就是中宫和东、南、西、北四宫。
中宫的主要星象是北斗七星(也称极星),东西南北四个宫则管辖着二十八宿,又称“二十八星座”。
为了便于识别和记忆,古人将四宫分别想像为一种动物,即东宫像苍龙,南宫像朱雀,西宫像白虎,北宫像玄武,这就是今天人们常说的“四象”。
二十八宿在天文学上占有突出的地位,但学术界有人认为它起源于巴比伦、印度等,有人认为它是中国的特产。
夏鼐认为它起源于公元前六到八世纪的中国,但由于缺乏出土实物的证明,一直是信者自信,疑者自疑,难以取得共识。
难道“四象”真的是汉儒的附会?
难道中国二十八宿最早只能上溯到公元前六到八世纪?
1978年湖北曾侯乙墓出土的漆箱盖星图中左青龙、右白虎与二十八宿的同时出现,证明“四象”并非汉代儒家的附会。
曾侯乙墓的年代是公元前433年左右,这表明至迟在公元前五世纪初中国就有了完整的二十八宿体系。
二十八宿体系的形成需要相当漫长的过程,它的源头在哪儿?
1987年,西水坡45号墓被揭露,一位身高1.79米的男性墓主头南脚北地仰卧于墓中,周围是三具人殉。
特别奇怪的是,在墓主骨架两旁有用蚌壳摆塑的图形,东方是龙,身长1.78米,西方是虎,身长1.39米,龙虎头的朝向均为北,而腿则均向外。
墓主的脚下,有一个用蚌壳摆塑而成的三角形,与三角形连在一起的,是两根人腿骨,腿骨指向东方,指向龙的脑袋。
另外,在45号墓室以外的同一层位上,还有两处用蚌壳摆塑而成的龙、虎、鹿等动物图形,这两处图形和45号墓在同一子午线上。
该墓葬的年代,无论从考古地层学上推断,还是用碳14测定,都在公元前4500年左右。
“在当时公开发表的考古简报绘图上,墓主的脚下有蚌壳排列而成的三角形,还有两根腿骨,但照片上为什么没有人腿骨呢?
”这一不太让人注目的细节却惹来冯时的极大关注与猜测,他拜访当时主持西水坡考古发掘的孙德萱后得知,由于种种原因,在发掘西水坡45号墓时出了不少意外,许多极为珍贵的信息丢失了,其中两根腿骨就不翼而飞。
“两根腿骨找不到了。
当时人多,认识也不够。
”孙德萱说起这事遗憾得不得了。
“没有证据,就不好意思胡说了。
只有龙虎,你硬说这就是四象中的两象,谁服气你的说法呀!
”冯时说,“要论证墓主脚下的东西是北斗,证死它,就不能没有这两根腿骨!
”冯时在孙德萱这儿获得的信息,也算是一种“失而复得”吧。
●斗杓为何是人骨
为什么这两根腿骨如此重要呢?
话还得从头说起。
有了这两根腿骨,墓主脚下的蚌塑三角形和人的两根腿骨组成的图案,就是一个明确可视的北斗图像。
蚌塑三角形是斗魁,其东侧横置的两根腿骨就是斗杓,唯如此,这个构图才完整起来。
为什么斗杓用人骨而不用蚌壳呢?
《周髀算经》中说:
“……髀者,股也……髀者,表也。
”古人最初认识的影子只能是自己的身影,他们也正是通过对自身影子的认识,最终学会测度日影的。
髀是古人测度日影的表,它的本义就是人骨,换句话说,用人骨测影是髀的原始含义。
北斗斗杓用人骨来安排,显示的正是古人观念中观测北斗与测度日影的综合关系———昼测日影而夜察北斗。
用人骨做北斗斗杓,同时也强调了以人为牺牲的祭祀含义。
6500年前,古人找到了北天极,并把它看做宇宙的中心去崇拜,而以人为牺牲是古人崇拜北斗、臣服大自然的最好方式。
而这种臣服,则是“天子”、“天朝”等观念的源头———“斗为帝车,运于中央,临制四乡。
分阴阳,建四时,均五行,移节度,定诸纪,皆系于斗。
”(《史记·天官书》)文中的帝,显然是天帝,而人间的帝王是天帝的代表,两帝之间通过“天垂象”、“巫祝(信使)”往来沟通。
回首望,再看那“中华第一龙”荟萃于斯,西水坡45号墓何其壮哉!
在司马迁看来,斗是宇宙运行的中心点,斗也可能是6500年前的天极———天极也称太极,从八卦的发展程序看,太极生两仪……西水坡45号墓的龙虎无疑是两仪,两仪的产生说明当时人们在方位上已能分清东(朝)西(夕)、在季节上已有春与秋、在空间上已有天与地的概念,但在6500年前那个仰韶文化时代,“四象”是否已经形成?
再揭去一层神秘的薄纱,你将惊奇地发现濮阳西水坡45号墓向我们展示的答案是何等的令人称奇!
濮出图,龙吟虎啸动天下
1998年盛夏,著名考古专家、北京大学教授邹衡在看完濮阳西水坡考古发掘后,激动地对主持该工地发掘工作的孙德萱高声大叫:
“老孙,拿纸来!
”就这样,邹衡“一气之下”把“中华文明渊源有自,龙虎俱在铁证如山”宣泄在空空如也的白纸上。
在西水坡考古发掘之前,中国殷商以上的天文学曾被中国的“疑古派”和外国的“疑中派”视为一张白纸,特别是外国的“疑中派”总是寻找各种借口,强调中国文化自西而来,认为咱们最传统的“四象二十八宿”也是从印度、巴比伦或埃及“偷”来的。
濮阳西水坡45号墓墓穴平面图被确认为天文图后,这些人再不胡说八道了。
如今,“濮阳天文图”已被载入中国科学院原院长卢嘉锡总主编的《中国科学技术史·天文学卷》第一章第一节,在该书上,这“新的一页”却写了7页。
“濮阳天文图”让中国天文可考的历史一下子提前3500多年,它比之前世界上最古老的、在埃及金字塔内发现的天文图还要早2000多年。
“濮阳天文图”的横空出世,是震动世界的大发现。
它也同时告诉我们和世界:
现在中国的发展离不开世界,但远古时代的中国是在离开世界的情况下独立发展起来的。
●北京调走“第一龙”
西水坡出土的三组蚌塑图如今静静地躺在濮阳市戚城公园(景区)专门为其建造的“中华第一龙”展厅里,而在西水坡发掘的瓶瓶罐罐、人头蚌壳则堆满濮阳市博物馆的仓库,孙德萱和北京大学的博士后,还有这儿的工作人员目前还在整理研究这些不会说话的资料,并企盼它们有一天能“开口说话”。
现在到西伯坡水库边寻找遗迹的人,只能看到一片汪洋。
“这儿的西水坡45号龙虎墓是复制品,是我做的,河南博物院的那个缺人的龙虎图案,也是我亲手复制的,真品被国家博物院(原中国历史博物馆)调到了北京。
”孙德萱对记者说,“1989年,中国历史博物馆馆长、著名考古学家俞伟超找我谈话,说‘老孙,我如果把你的三组(蚌塑图)都调走,不近情理,我只调你一组,你还有两组,比我的还多一组呀!
再说,我这儿是代表国家的,不能没有它,它在这儿也总能宣传你濮阳呀!
’”孙德萱想软硬不吃,省文物局也一直说“不送!
不送!
”他接着说:
“后来国家文物局给省里(文物局)下最后通牒,说‘你不送,中央领导来审查展览时,我就给你空天窗。
’”无奈,只好把它送到了北京。
孙德萱说,他很伤心,从此再没有进过国家博物馆的大门,也再没有与他发掘的“中华第一龙”见上一面。
但他很快又找回了喜悦,“反正我这儿的也不能说是赝品,它是用当时从西水坡出土的蚌壳摆塑的,货真价实呀!
现在哪儿要展出蚌塑图,我扛着蚌壳就走,到那里现摆,没有问题,那个蚌壳是反是正、是大是小,我了然于胸。
再者,它国家博物馆调走了我的‘第一龙’,却调不走我的信息,如中国社会科学院的冯时,虽守着国家博物院,却老到濮阳跑,来了解情况,收集信息进行研究。
”
冯时找到北斗后,本来孤立的龙虎图像由于北斗的存在,就只能做星象解释———二象北斗星象图就这样被证死了。
45号墓虎的腹下有一堆散乱的蚌壳,而其他位置却没有任何零乱的情况。
在1978年湖北出土的曾侯乙墓漆箱盖星象图中,虎的腹下也有一个类似于此的零乱图像,这一目前还不能破解的神秘线索把两个相差4000年的图像紧密地连在一起,也就是说,西水坡45号墓的图形和曾侯乙墓漆箱盖的图形所反映的内容应是完全一样的。
既然人们对曾侯乙墓漆箱盖星象图没有疑问,那45号墓的图形也不可能有第二种解释,它也因此成为冯时确定45号墓是星象图的最有力的旁证———孤证往往是可以说三道四的,而这时,旁证就会显示出自己的力量。
“二象北斗星象图”确定了,但那时的天与地又该是什么样子的呢?
答案还在45号墓!
●“天圆地方”此处来
45号墓墓穴平面图上(南)圆下(北)方,该平面图与被称为中国算学之首的《周髀算经》中所载的盖天说理论惊人地吻合。
依据盖天说理论推演出盖天图的,是中国数学史和中国天文学史研究领域的奠基人之一钱宝琮先生。
看到这个墓穴,人们就会联想到中国传统的“天圆如张盖,地方如棋盘”的盖天思想,即“天圆地方说”。
冯时的研究证实,中国传统的盖天思想源远流长,至少可以追溯到6500年前。
45号墓除去龙虎蚌塑布列的形象外,还有3具人殉,这种情况在同一时期的墓葬中还是第一次见到。
科学家们鉴定人殉的年龄后获知,他们都属于12~16岁的男女少年,且头部有刀砍的痕迹,属非正常死亡。
3具人殉没有被集中摆放在墓穴北部比较空旷的地带,而是分别置于东、西、北3面,东、西两具人殉位于东、西墓壁两处凸起的类似壁龛的地带,北面的人殉在北壁方龛内也是特意斜置,形成一个角度。
研究表明,墓穴的形状代表了二分(春分和秋分)日和冬至日太阳的运行轨道,而东、西两具人殉的头部恰好分别位于二分日日出与日落的位置,而北面一具人殉的头部正好指向濮阳冬至日太阳初升的地方,且相当准确。
这些事实促使冯时不得不将该墓穴这一奇异现象与《尚书·尧典》的记载加以联系。
在这部书里,古人当时已有一个很完整的观念,认为春分、秋分、夏至、冬至由四位天文官分别掌管着,即所谓的“分至四神”。
如此说来,那么该墓中的3个孩子就是分别象征司掌春分、秋分和冬至的神了。
在45号墓正南20米、45米处,还分别出土有同属在45号墓主人的两组依次被编为2号和3号的蚌塑遗迹。
2号遗迹中有蚌龙、蚌虎、蚌鸟、蚌麒麟(一说是鹿)4图像,3号遗迹中有蚌人骑龙、蚌虎等。
在中国科学院原院长卢嘉锡总主编、中国科学院科技史研究所研究员、夏商周断代工程专家组成员陈美东主编的《中国科学技术史·天文学卷》中,第一章第一节就是《濮阳龙虎北斗图与龙虎鸟麟四象图及其授时功能》。
《中国科学技术史·天文学卷》中说:
“龙、虎、鸟、麒麟4图像匹配出现实非偶然,特别是考虑到后世龙、虎、鸟、麒麟四象系统的存在,有理由认为它们应是该四象系统的早期图像。
”濮阳西水坡6500年前的蚌塑天文图,比埃及金字塔中的天文图早2000多年,比巴比伦的界标天文图早3000余年。
因此,无论是从文献学和考古学上,我们的天文学都是世界古天文史上最先进的。
说到图像,古人一直把它看得比文字重要,成语“左图右史”就是明证。
把图像看得比文字重要是古人深知图像来之不易,成一幅图画比做一篇文章更难,河图洛书如斯,先天后天八卦亦如斯。
诸葛亮“功盖三分国”,却“名成八阵图”,《出师表》写得不赖,却让他不能成为绝冠三国的智者名家。
中国最伟大的绘画作品,如《女史箴图》、《虢国夫人游春图》、《五牛图》、《清明上河图》等,也无不以图自称,由是可见古人对图的顶礼膜拜。
著名天文学家伊世同研究员认为,从图像来之不易的角度看,6500年前的星象体系起码要有万年前的培育环境,如此才可能生根发芽,他认为濮阳天文图可谓“万岁星象”。
濮阳蚌塑天文图的出土,提供给我们的不仅仅是公元前4500年前发生过的一些实实在在的事情,比如古人对天有多么精确的认识,那时的原始宗教可能有一个多么发达的状况,所有这一切,只是一些很具体的认识。
“我觉得更重要的一点是它建立了一个什么,我们应该如何看待古代社会的知识背景———当时的人已经有这么高深的知识了,这就是一个客观存在的知识背景,我们以后再去探讨什么东西,必须要在这个背景下去探讨。
”冯时一再强调这个知识背景的重要性。
●“夏神”可怜被截肢
话说回去,既然春分、秋分和冬至之神都被我们发现并确认了,四象的存在也被权威人士予以认可,那司掌夏至的神,即南方之神在哪儿呢?
他安息在45号墓的正南,在3组蚌壳塑像正南的31号墓中———不过,这个孩子虽贵为夏至之神,却很不幸,他的两根腿骨被截下来做了北斗的斗杓,被安置在45号墓主人的脚下。
31号墓的墓穴,就是按这个孩子被截肢后的长度挖的,这说明北斗的斗杓只能是他的腿骨,而不可能是别人的。
不幸的是,我们对不起这个失去双腿的孩子,在考古发掘中,腿骨不知道被清理到哪儿去了。
要想把北斗斗杓就是他的“牺牲”证死,已经很难了。
本来现代科学很好解决的小问题,因为当时的疏漏,给我们留下永远的遗憾。
但这个孩子,45号墓墓主人的人殉,为什么没有葬于45号墓呢?
“墓中主人要骑龙升天,这孩子、也就是夏至之神,不能挡了主人路,所以被葬在2、3号蚌塑遗迹的南边。
按我的理解,他葬埋的地方在南天之上,这儿也该是夏至之神管辖的地盘。
”这是孙德萱的解释。
但墓主人是怎么骑龙升天的呢?
人骑龙,传说活在古墓中
我们河南人最爱听、也最常说“中”,但“中”字何来?
这还得从那个可怜的孩子,也就是殉葬45号墓主人的夏至之神说起。
他身、腿分离,为不影响主人升天,他身葬远离主人的31号墓,腿骨却被安排在主人的脚下成为北斗斗杓。
腿骨在这儿代表的是“表”,即测量日影、计算时间的工具,而在古代“表”就是“中”,“中”就是“表”,它是最早的一种天文学仪器,所以现在我们还在把计时工具叫做“钟表”。
这孩子的腿骨,就是我们目前发现的最早的“中”,我们常说的“中”,与中原、中州、中国、中华民族的“中”,就该是它了!
《论语》上讲,帝尧当时禅位给舜的时候就说了这么一句话:
“天之历数在尔躬,允执其中。
”什么意思?
就是天时和历法必须由你亲自来掌握,你要好好地把握住你手里的这个圭表———“中”。
甲骨文里关于立中的记载,就是立表测影。
那个孩子的腿骨立起来,太阳从东方升起到西方落下,画出的影子与侧影的腿骨构成的就是我们常说的“中”字———《现代汉语词典》没有这一解释,看来,河南人常说的“中”字,真是老掉牙了!
历史是传承的,我们今天最爱听、也最常说“中”,又何尝不是数千年文化的积淀呢。
●“乘龙升天”非虚造
帝尧禅位给舜时交代“天之历数在尔躬,允执其中”这事,犹如美国总统就职演讲时手按《圣经》般庄重而神圣,是代代相传的。
《大戴礼记·五帝德》说:
“(帝喾)春夏乘龙,秋冬乘马……执中而获天下,日月所照,风雨所至,莫不从顺。
”看看,我们常说的“中”真“中”———手里执了“中”,就有了天下。
最早的天文学是一种政治天文学,它实际上就是一种政治统治术,天文学的官营性质也是早期天文学的一个显著特点。
执中而获天下,这“中”是天文,人人拿出一个赤诚的心,以“忠”护卫天子,这就是人文了。
“天人关系问题实际是中国传统文化的核心问题。
因为中国传统文化的很多方面都是可以追溯到天文学的,天文学实际上可以被看做中国文化的一个渊源。
”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研究员、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教授冯时说。
所谓天文,就是指天上的花纹,天上的图像,也就是星象。
有了天上的花纹,才有了人间的“花纹”———人文,有了对天的崇拜和祭祀,才有了帝王———人间的天子。
人类摆脱原始狩猎采集进入到农业文明后,天象知识就成为搞好生产的前提,这也许就是最原始的天人合一。
没有天文学的民族不会是发达的民族,而在那时,掌握天文学实际上也是取得统治地位的条件———谁能够把历法授予人民,谁就能成为人民的领袖。
当时天文掌握在巫的手里。
在甲骨文里,两个矩尺叠合起来就是巫,矩尺既可画方也可做圆,方是地,圆就是天,这是古人的原始思维,掌握着矩尺(后来又有了规)就是掌握着天地。
当时的巫和现在的巫是不同的,在当时他是人群中最有知识、最有学问的人,是当时的知识分子。
在东汉时期的画像中,伏羲手里拿着的就是矩尺,女娲手里拿的则是规尺,在那时,他们被看做我们的始祖。
商汤既是天子又是大巫。
汤取得天下后,天大旱,庄稼绝收,他于是就要以身殉职,站在大火上烧了自己,“以身为牺牲”与天沟通。
巫就是这样一个承天接地的角色。
后来,天子和巫相分离,但天子不能和上天直接联系了,他必须通过巫传递信息。
令世人震惊的濮阳西水坡45号墓遗址的发现,是中国文物考古工作者的极大幸运,它为我们探索中国古代文明起源问题提供了崭新的材料———45号墓墓主就是一个承天接地的大巫兼天子(部落酋长),他乘龙来往于天地之间———45号墓出土的第3组蚌塑就有墓主乘龙的摆塑图像,旁边还有一只蚌塑虎。
《史记·封禅书》借齐国术士公孙卿之口,讲述了黄帝乘龙升天的神秘传说:
“黄帝采首山铜,铸鼎于荆山下。
鼎既成,有龙垂胡髯下迎黄帝。
黄帝上骑,群臣后宫从上者70余人,龙乃上去(天)……百姓仰望黄帝既上天,乃抱其弓与胡髯号。
”
齐国术士讲的这个故事,历来是不被正统史家所采信的,人们还因此而猜度:
伟大的司马迁怎么会在一个术士面前犯了糊涂?
45号墓第3组蚌塑乘龙图像的出土,让我们相信在那个时代,大巫兼天子是确实能乘龙升天的。
黄帝乘龙升天是中国最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