荥经8万亩珙桐鸽子花开.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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荥经8万亩珙桐鸽子花开
荥经8万亩珙桐鸽子花开
5月初，四川雅安已经浸泡在浓郁的绿色里了。
此刻我坐在汽车里，在被春雨湿润又被车轮碾压得泥泞的山路上盘旋上升。
车子缓缓地停下了，一株孤零零的二三十米高的树阻止了我们前进的脚步，它伫立在因道路施工而拓开的路旁，失落中透着优雅的美丽。
“看，这就是珙桐了。
”印开蒲先生说道。
这名中国科学院成都生物所的资深研究员对植物有着狂热的喜爱，并时时感染着我们。
中国论文网/7/view-12897086.htm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珙桐，尤其是在这样一种情境下。
形单影只地站在被开了口子的山腰上，周边啥树也没有。
高耸、黝黑的树上挂着翠绿的叶，或白中透绿、或白如莹雪的鸽子花舞着翅膀，迎风欲翔。
印先生说：
“你看那些白色的花瓣，其实并不是花，而是花序基部的白色苞片。
”原来，那两片白色花瓣其实是由树叶逐渐演变而成的。
最初，它们围绕在蕊的边上，向上生长着，然后从绿色渐变成淡绿，最终变成白色。
而苞片也从小小怯怯的叶子，最终扩展到手掌大。
下垂的苞片，护卫着中间的花蕊。
它的紫色头状花序如鸽子的头部，绿黄色的柱头像鸽子的嘴喙，花序基部有两片硕大的雪白苞片，则像是鸽子的一对翅膀――我真正明白了为什么它会被称作“鸽子花”了!
让欧洲人着迷了100多年
珙桐天然分布在我国云贵高原北缘秦巴山地及长江中游的中山地带，从地貌上看，多为丘陵中山和高山峡谷地带。
虽然在四川、湖北、贵州等七个省份都有珙桐分布，但范围较窄，仅限于一些边远山区，多生长在人迹罕至、保存较好的亚热带山地常绿或常绿落叶阔叶混交林中。
而且各地珙桐的垂直分布范围较大，海拔范围在600米――2400米不等。
1896年，同样是在5月，法国传教士大卫来到了四川省的穆坪，也就是现在的宝兴县蜂桶寨自然保护区邓茨沟一带。
在那儿，他发现了一种从未见过的植物。
树上那一对一对白色花朵躲在碧玉般的绿叶中，随风摆动，远远望去，仿佛是一群白鸽躲在枝头，摆动着可爱的翅膀。
两年以后他将采得的标本寄给法国国家自然历史博物馆。
该馆分类学家贝伦于1871年在该馆出版的杂志中，根据大卫采的标本建立了单种新属珙桐属（Davidia），为了记录大卫对此的贡献，其中加入了大卫的姓氏。
但真正打动西方人的是一幅鸽子花的彩色插图。
法国分类学家弗朗谢在全面鉴定了大卫采集的植物标本后，编写出《大卫所采植物志》，并绘制了一张珙桐的彩色插图，夸张了苞片，脉络细致清晰。
这书中唯一的一张彩色插图打动了读者，这奇特的植物引起法国植物学界和园林界的一片惊叹。
同时引起了园林商人的兴趣，英国维彻公司打算从遥远的中国引种这种美丽的花树。
此后，更多的欧洲植物学家不畏艰险，深入到中国西南地区进行野生动植物考察。
1897年，法国传教士法戈斯也采集到了珙桐的种子，将其中37枚送给了法国园艺学家维尔玛瑞恩。
他将它们种在了自己的树木园里，可是只有一枚种子发了芽，在精心的照料下于1906年开花。
英国著名的植物学家威尔逊也分别于1900年和1903年在湖北宜昌和四川宝兴采集到种子，在英国育苗种植后，也开花结果。
这之后，西方对“绿色熊猫”珙桐有极大兴趣的专家、学者多了起来，采集到珙桐种子的人也多了起来。
于是，珙桐种植风靡一时。
珙桐首先引种至英国，后又传至其他国家，成为欧洲的重要观赏树木，并被赞誉为“中国鸽子树”，象征安宁和平。
印先生告诉我：
“其实大卫和威尔逊第一次在宜昌前后所引种的珙桐是不同的，大卫在四川引种的是叶片上长有毛的珙桐原种，而威尔逊在湖北引种的是珙桐的变种，叶片上无毛的光叶珙桐。
”
在珙桐的故乡中国，对它的认识却来得是如此之晚。
那是在上世纪50年代，周恩来到日内瓦参加一个国际会议，在下榻宾馆的院子里，他看到了一种特别美丽的树。
树上缀满白花，既像展开双翅飘然而至的鸽子，又如同是垂挂在树上数条飞舞的赤手帕。
总理惊奇之余咨询这是什么树。
宾馆主人答复说：
“这是从贵国引进的树种，名叫‘鸽子树’”。
周总理回国后，向相关人员探询，并期望植物专家能寻觅到“鸽子树”。
不久，昆明的一个植物所在云南发现了珙桐。
上世纪60年代，珙桐开始在我国培育并传播开来，目前引种栽培的省份达11个。
100年后，偶然发现8万亩珙桐
一次偶然的拍摄，让一个隐藏在深山中的珙桐群体出现在世人面前。
2008年的4月28日，摄影师谭凌听说大相岭山中有孟获城，前往探寻，在行至龙苍沟黄沙河流域一带时，突然发现树丛中有白色的花朵。
他曾在其他地方拍摄过鸽子花，于是惊呼：
“这是鸽子花，咋这么多？
”向导说，这是啥子鸽子花哟，这是汤巴梨!
也许正由于这种信息传递的不对称导致了林业普查的失误。
在大相岭这样莽莽原始森林中，如果不是遇上花期，这些绿色的植物也就不容易引人注意。
谭凌放下了寻找孟获城的想法，开始组织相关人员调查，没想到这种植物全县几乎都有分布。
这一情报引起了雅安市委的高度重视，荥经县的林业资源专项普查拉开了序幕。
荥经县在珙桐林资源分布科考中发现，几个样点的乔木层中，珙桐明显都属于群落中的主要优势种和建群种。
四川省荥经县林业局2008年4月调查总结，境内珙桐分布面积达79787亩，集中成片分布39440亩，珙桐的平均密度为40.15株/亩，其中清水河晒垫坪口子珙桐的密度为62.5株/亩。
珙桐面积之大，株数之多，密度之高属十分罕见。
其中高桥河、清水河晒垫坪口子两样地的种群结构图均呈正金字塔形，种群处于增长阶段；黄沙河大石坝磨子沟样地幼苗幼树数量很少，珙桐种群表现为稳定状态。
到了2009年，再度在新的地方发现大面积的珙桐林。
林业局的一位司机听说县上在普查珙桐，得知珙桐就是他们当地人说的“汤巴梨”时，给谭凌等人说：
“在安靖乡，有个地方多得很，汽车就在‘汤巴梨’林子里穿行!
”
谭凌等人前往一看，果然是成片的珙桐，满山遍野都是。
这一珍稀物种在100年之后开启了一个面积巨大的新传奇――加上这里的珙桐面积，远远大于2008年所公布的数据!
为什么在荥经会保存这么大面积的珙桐，开车的胡太勇做了一个解释：
“珙桐在我们老家金山一带多的是，我们叫‘汤巴梨’，当柴火不好烧，做家具容易断，所以小时砍柴都不砍它。
果子可以吃，但生吃涩口，也就没有人吃。
”
走进珙桐王国
我们一行走进了珙桐的王国。
第一天到达的是龙苍沟冬瓜圈，一个打青石的矿区，除了矿车往来，几乎没有外人抵达。
就在路边，看到了群山中有间杂的珙桐。
第二天，我们前往大相岭――高桥河――清水河一带，珙桐分布虽然较多，但还是属于混交林。
直到第四天，终于见到了成片的珙桐林，也就是2009年才发现的安靖乡铜厂沟。
到达安靖乡铜厂沟是沿着著名的南方丝绸之路和茶马古道的痕迹前进，在海拔1300米左右，古道向右上山，左边的路是曾经开矿新开的碎石路，如果不是开矿，也许这片珙桐还会静静地在深山中孤芳自赏。
这个矿现已被停工。
分路不久，珙桐开始零星出现。
车子在崎岖不平、不断回环的路上爬行，地势也逐级升高。
不一会儿进入了半山腰一片开阔的平地，四面环山，是一个典型的山间盆地，窗外的珙桐也逐渐多了起来，植株高达20米，可谓参天密林，很快发现其实已经是在珙桐林里穿行了。
虽然由于花期未到，但正在由绿变白的鸽子花、卵形带锯齿的叶子都在提醒着我们，那一颗颗或粗或细、满目皆是的树都是珙桐，间或有几棵其他的树混在其中。
印先生迫不及待地说：
“停车！
”开始在林子里观察。
走了良久，他慨叹道：
“还真是纯林啊！
”我好奇地问道：
“什么叫纯林啊？
”他说：
“在森林植物群落中，一般分为乔木、灌木和草本三层，所谓纯林，是根据乔木层的优势树种来确定的，如果在乔木层中某一树种占了绝对优势，我们就可以说是这一种树的纯林了。
纯林是老百姓所说的概念，科学术语叫建群种。
比如这一带，是以珙桐这种乔木为树冠第一层，而且占绝对优势，珙桐就是构建这片森林的建群种。
”我们登上高处，看到了视线所及的山上遍布鸽子花，群山中万千白鸽在起舞，可谓盛况空前!
天时地利造就了珙桐
在这里有一定数量的珙桐分布合情合理。
据科学家考察研究，目前最早的珙桐化石出现于第三纪，由于我国西南地区纬度较低，受第四纪冰川的影响较小，所以基本上保持着第三纪古热带较稳定的气候。
加上这一地区地形较为复杂，山脉大多呈北东、南西走向，山脉的中小地形更是复杂。
因此，在这里形成了珙桐等古老植物的避难所。
但是为何荥经的珙桐会成为植物群落的建群种呢？
因为一般组成珙桐群落的种类都比较丰富，各个珙桐的分布区也大都伴生有大量的古老群落的树种，如水青树、连香树、鹅掌楸、白辛树、金钱槭等第三纪遗留下来的植物，属于具有残遗性质的混交林，因此珙桐群落是一种残存的、含有大量古老成分的类型。
而且珙桐星散分布的状况也说明了珙桐是一种衰退性的种群，但是当地的珙桐种群处于增长阶段，堪称神奇。
之前，植物学家们通过对不同地区珙桐群落的系统研究，将珙桐群落划分为10个类型，这些类型的珙桐群落一般难以形成大片纯林。
但是荥经的珙桐的主要群落类型：
山矾、珙桐群落和珙桐、五角枫群落均不在这10种类型之列，为新的珙桐群落类型。
这可能是荥经珙桐群落如此特殊的原因之一。
据印先生介绍，珙桐种群形成集群分布的原因有两个方面：
最主要的原因是珙桐个体繁殖特点所决定。
珙桐的种群繁衍方式主要有两种，一种方式是以种子萌发形成的实生苗更新，另一更新方式是萌蘖，即从树基萌发出新的株干。
一般珙桐林是由这两种方式的互补而实现。
在荥经县境内的天然珙桐群落中，珙桐个体主要以根和根茎处的萌蘖繁殖为主，数株幼树围绕母树生长，所以珙桐大树丛生在一起的集群分布现象很常见；而珙桐实生苗却极其稀少。
因为，珙桐种子硕大，散布力差，外壳坚硬，透水透气性不良。
同时会受林内树冠密集，林内光照条件的局部因素影响，繁殖困难。
因此，珙桐种群在天然林中个体分布格局是以根萌蘖繁殖为主的集群分布。
就在几天后，我们在瓦屋山西坡――荥经县龙苍沟乡金山村一带的山林里发现了大量的实生苗，在采药形成的山路上有，在林间的空地上也有。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实生苗在这一地带出现呢？
我们向当地的向导打听，向导说：
“一般猴子或松鼠咬过的种子就容易发芽。
”一边说一边从地里掏出一棵幼苗，幼苗的根还在果核里，他指着果核一端锯齿状的边缘说：
“这些就是猴子咬过丢下的种子，壳破了，它就容易发芽。
”其它地区少有或没有猴子和松鼠，也就难以见到实生苗。
在金山村胡太勇家里，我们见到了他家里移植和培植的数十株幼苗。
能够培植珙桐幼苗也得益于猴子咬破果核的现象，他们将秋天拾到的种子用锯子锯开一端，然后浸泡一段时间再放到土里，据说发芽率达到了90%。
荥经境内如此特殊的珙桐群落，也着实让印开蒲先生迷惑不解。
思虑良久，他对产生这种现象的原因提出了自己的见解：
首先在清水河等区域最适合珙桐生长的海拔高度，拥有一片很大的、平坦的山间冲积扇，为当地自然分布珙桐提供了足够的繁衍、生长空间；其次，这片林区原来是一片矿区，由于当地建筑、烧柴的采木习惯，使得大量的其他树木被砍伐，而珙桐并不是很好的柴火原料，所以被排除在选择之列。
长此以往，林中的其他树种被砍伐，而珙桐被保留下来，并获得了足够的繁衍空间，所以才会形成如此大规模的建群种。
印先生说：
“这么多的珙桐可以说是上天对荥经人的特别眷顾，所以我们一定要保护好它们。
”我问印老师：
“这里是不是中国最大的珙桐分布区域呢？
”印老师停顿了一下说：
“从目前已知的和报道过的珙桐分布区域来看，这里算得上是中国最大的珙桐分布区，以后其它地区还有没有更大面积的发现不敢肯定，就目前来说，算是中国最大的珙桐分布区域!
”
更让人值得向往的是，让我第一次与珙桐面对面的那个孤零零的珙桐树就位于正在修建的京昆高速雅安段路旁，而且公路沿途会路过多处珙桐林的边缘，有些路段甚至是从珙桐林上方直接跨过。
通车后，各地的人们就有机会在花开季节欣赏鸽子花漫山遍野招展着白色翅膀，在山间绿野中迎风飘摇的壮观场面了，相信那会是一种绝对赏心悦目的视觉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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