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译中国古诗词形在意在神韵在.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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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译中国古诗词形在意在神韵在

日译中国古诗词，形在、意在、神韵在！

翻

●

译

为什么日本人能够原汁原味地翻译和阅读中国古典文章或唐诗宋词？

多年前，一个烟雨蒙蒙的清明节，一位日本朋友用日语念杜牧的《清明》。

只见他摇头晃脑，抑扬顿挫，韵味和节奏感十足，尤其是念到“雨（あめ）紛紛（ふんぷん）”和“魂（こん）を断（た）たんと欲（ほっ）す”。

第一次听到日本人用日语念唐诗，当时我就惊呆了：

原来日本人读唐诗和我们中国人读得如此相近，用词一模一样，只是发音不一样，语序稍有不同罢了。

我听了两遍之后轻松地记住了这首诗的日文，几十年过去至今未忘（括号内为日文读音）：

清明（せいめい）の時節（じせつ）雨（あめ）紛紛（ふんぷん）、

路上（ろじょう）の行人（こうじん）　魂（こん）を断（た）たんと欲す。

借問（しゃもん）す　酒家（しゅか）は何（いず）れの処（ところ）にか有る、

牧童（ぼくどう）　遥（はる）かに指（ゆび）さす杏花（きょうか）の村。

从此我对日本人为什么能够如此原汁原味地翻译和阅读中国古典文章或唐诗宋词产生了浓厚兴趣。

经过一番学习，我明白了原来是因为日本人有读汉文古文的强大武器，即叫做“訓読漢文”（汉字训读法）和“書下し文”的方法。

前者标注格助词和“返点”（表示词语的阅读顺序）。

后者把汉文按汉字训读法（按日文顺序）改写成带假名的日文。

日本人运用汉字训读法和“書下し文”的方法翻译中国古典文章时基本上全部采用中文原有词语，即使这些词语尚未引进日文。

也就是说不需要像翻译为西方语言时需要运用恰当的选词，直接采用中文原文词语即可。

这种简单而强大的做法，在郑板桥的《竹石》一诗的翻译上表现得淋漓尽致：

咬定青山不放鬆　　　青山（せいざん）を咬定（こうてい）して放鬆（ほうしょう）せず

　　立根原在破岩中　　　根を立つること　原（もと）　破岩（はがん）の中（うち）に在り

　　千磨万撃還堅勁　　　千磨（せんま）　　万撃（ばんげき）　還（ま）た堅勁（けんけい）

　　任爾東西南北風　　　任爾（さもあらばあれ）　東西　南北の風

“咬定”“放鬆”“千磨”“任爾”这些词在日文中还没有，但日本人就是那么任性，直接采用，原汁原味得以完整体现。

相比之下，西方语言难以原汁原味地翻译中国古典，往往只能翻译一个意思，原汁原味尽失。

比如，“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诗经中的这句经典诗句翻译成英文：

Takingyourhand,livingtooldagetogether.从英文译文再翻译过来就是：

牵着你的手一起活到老，诗经味道全失，不如日本人翻译得原汁原味：

子（なんじ）の手を執（と）りて、子と偕（とも）に老（お）いん。

那一年温家宝总理在最后一次记者招待会上意味深长地引用《孟子•滕文公下》的一句话：

“（是故孔子曰、）知我者，其惟春秋乎、罪我者，其惟春秋乎”，外交部女神翻译张璐翻译为：

TherearepeoplewhowillappreciatewhatIhavedonebuttherearealsopeoplewhowillcriticizeme,ultimately,historywillhavethefinalsay.意思很准确，显示其古文功力不凡，确如某语言大家所说，译者所需做的，不仅要砸破语言的外壳，通过对原诗作者生平、经历来解读原诗内容，还要运用恰当的选词，选择特定的形式，还原原诗意象，最终再现原诗的意境，从而在精神上达到高度契合。

这个翻译意思准确，达到了高度契合，不过容我歪批一句：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即只是没有了原汁原味。

当然这不是翻译的问题，是因为中文与西方语言之间缺乏跨境性。

但是，与同样使用汉字的日文有着天然的跨境性，中国古典文章诗句可以翻译准确而不失原汁原味：

我を知る者は、其れ惟春秋か、我を罪する者は、其れ惟春秋か。

翻译技巧 

2013年的一个冬日，我和妻子游南京夫子庙。

夕阳西下，走过文德桥，来到乌衣巷。

虽然这是一条重建的街，但是看到灰黑的墙上三个崭新的大字“乌衣巷”，仍是激动不已。

因为乌衣巷在我们心中是一个沧桑而诗意的象征，一个哀婉的代名词。

诗人1200多年前写下《乌衣巷》这篇千古名篇时还没到过金陵，当时友人将自己写的五首咏金陵古迹给他看，始终对这个六朝古都怀着憧憬的诗人便乘兴和了五首，其中一首便是《乌衣巷》。

漫步在落日余晖中的乌衣巷，我念了《乌衣巷》的中文版和日文版。

在唐诗宋词的日文版中，译得最原汁原味、几乎与原文一致的，我觉得非刘禹锡的《乌衣巷》莫属了。

《乌衣巷》日文版：

朱雀橋辺野草の花、烏衣巷口夕陽斜（せきようななめ）なり。

旧時王謝堂前の燕、飛んで尋常百姓の家に入る。

从这首诗可知，这种七言绝句乃至七言律诗，大多由前面四字一组词语和后面三字一组词语组成。

前面四个字为一个名词（尤其是地名或地方）的，一般直译，如“朱雀橋辺”“烏衣巷口”，再如：

张籍的《秋思》：

（洛阳城里见秋风，欲作家书意万重）洛陽城裏秋風を見る，张继的《枫桥夜泊》：

（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姑蘇城外寒山寺、夜半の鐘声客船に到る。

其中作为定语修饰后面词语的名词，可插入“之”或“的”的，译为日文诗句时一般加“の”，如：

张继的《枫桥夜泊》：

夜半の鐘声客船に到る，崔护的《人面桃花》：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去年の今日此の門の中、人面桃花相映じて紅なり，李白的《送孟浩然之广陵》：

（孤帆远影碧空尽）孤帆の遠影碧空に尽き。

 七言绝句或七言律诗中后面三字一组词语中作为定语修饰后面词语的名词，可插入“之”或“的”的，译为日文诗句时一般加“の”，如：

野草の花、堂前の燕、百姓の家。

另外，如：

渭城の朝雨（軽塵をうるおす）、（峨眉山月）半輪の秋、夜半の鐘声（客船に到る）、（一日看（ミ）尽くす）長安の花、（鬱孤臺下）淸江の水。

古文、古诗词中，不仅是名词直译，而且大多数形容词、副词等也是不管日文中有没有都直译，方便又容易，只是发音改。

如《敕勒歌》：

天蒼蒼，野茫茫（天蒼蒼として、野　茫茫たり，或者：

天蒼蒼（てん　そうそう）、野　茫茫（の　ぼうぼう）），張若虚的《春江花月夜》：

（滟滟随波千万里）灩灩（えんえん）　波に隨ひて千萬里，（白云一片去悠悠）白雲　一片　去りて悠悠。

而五言绝句及五言律诗，多由前面二字一组词语和后面三字一组词语组成，其译法和七言绝句乃至七言律诗大致差不多，如孟浩然的《春晓》。

孟浩然隐居在鹿门山时，一日晚上独自饮酒，窗外风雨交加，醒来天已大亮，到处是鸟儿清脆的叫声，于是作了《春晓》一诗。

日译如下（括号内为日文发音）：

春眠（しゅんみん）　暁（あかつき）を覚えず、処々（しょしょ）　啼鳥（ていちょう）を聞く。

夜来（やらい）　風雨（ふうう）の声、花落つること知らず多少（いくばく）ぞ。

掌握一些翻译唐诗宋词的技巧和规律，例如，掌握一些高频词的翻译，那么看似很难的诗句也能翻译了。

1.“欲”字在古诗词中常用，如杜甫的“山青花欲燃”（山は青くして花は燃えんと欲す），这个“燃えんと欲す”等于现代日语的“燃えようと欲す”，由此可知，中文的“欲+动词”日文译为“動詞未然形＋んと欲す”。

再如王之涣的“千里の目を窮（きわ）めんと欲し、更に上る一層の楼”。

再来看有“欲”字的诗句，你应该会翻译了吧：

王翰的“葡萄の美酒夜光の杯，飲まんと欲すれば琵琶馬上に催（もよお）す”，李白的“我醉欲眠君且去，明朝有意抱琴來”（我酔ひて眠らんと欲す君且く去れ、明朝意有らば琴を抱いて来たれ），“李白乘舟将欲行”（李白舟に乗って将に行かんと欲す）。

“依”字，译为：

に依（よ）り、に依りて、に依って。

崔护的”桃花依旧笑春风“，就译为：

桃花旧（きゅう）に依りて春風に笑む。

还有王之涣的“白日、山に依りて尽き、黄河、海に入りて流る”。

2.有童鞋问，古文和古诗词中“岂”字常用，例如“若是两情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如何翻译？

“岂”的句型看似难译，其实按照「豈（あに）+（豈之后）動詞未然形+んや」翻译，任何难以翻译的句子都可以轻松搞定。

出自秦观的《鹊桥仙》中的这两句爱情颂歌当中的千古绝唱，翻译为（括号内为日文发音）：

兩情若（も）し是（これ）長久ならん時,又（また）豈（あに）朝朝暮暮たるに在（あ）らんや。

大家都知道的一衣帯水（いちいたいすい）这个成语，原意是一条衣带那样狭窄的水（一すじの帯のように狭い川），指虽有江河湖海相隔，但距离不远，不足以成为交往的阻碍。

常常用来形容中日关系，强调两国是一水之隔的近邻。

出自《南史·陈后主纪》：

“我为百姓父母，岂可一衣带水不拯之乎？

”这句话翻译为（括号内为日文发音）：

我（われ）は百姓（ひゃくせい）の父母（ふぼ）たり、豈（あに）一（いち）の衣帯（いたい）の水（みず）を限（かぎ）りて、之（これ）を拯（すく）わざる可（べ）けんや。

3.又有童鞋问，“何患”的句型怎么翻译？

常看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出自《左传．僖公十年》），老想着日语怎么说，但网上查遍了也没看到文言文译文。

这个句子看似难译，“何患”这一类的反问句型的日语也是和“岂”字句型的翻译一样：

「安んぞ+動詞未然形+んや」。

所以，这句话翻译为：

之（これ）に罪を加えんと欲すれば、なんぞ辞なきを憂えんや。

再如，（君子何患无兄弟）君子何ぞ兄弟無きを憂えんや。

憂えんや就是”憂えようか。

再如，（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燕雀安んぞ鴻鵠の志を知らんや？

。

4.古文和古诗词中高频率使用的“是”字。

过去在东京居住时，每每乘电车路过日暮里时我会想起鲁迅《藤野先生》的那段话：

“我就往仙台的医学专门学校去。

从东京出发，不久便到一处驿站，写道：

日暮里。

不知怎地，我到现在还记得这名目。

”有一次我还想起了崔顥那两句诗：

（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日暮鄕關何（いづれ）の處（ところ）か是（これ）なる，煙波江上人をして愁へしむ），于是明白了鲁迅为什么会一直记得日暮里，原来是日暮里这个地名勾起了他的郷愁（きょうしゅう）。

由此可知，古文和古诗词中用的“是”字，日文也是翻译为“是（或是れ）”（念これ）。

例如白居易的《忆江南》（江南忆，最忆是杭州）江南の憶ひ，最も憶ふは　是れ杭州。

再如，白居易的《对酒（其二）》：

（随富随贫且欢乐，不开口笑是痴人。

）富に随い貧に随いて且（しば）らく歓楽せん，口を開いて笑わざるは　是れ痴人。

5.动词的翻译技巧。

五言绝句及五言律诗或者七言绝句及七言律诗每句里动词若为一个，而且在后面三字一组词语里时，翻译时动词一般放在句子最后。

例如孟浩然的五言绝句《春晓》：

（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

）春眠曉を覺えず，處處啼鳥を聞く。

若动词在前面一组词语里，一般按照中文诗句语序翻译，也就是将翻译后的动词也放在句子前面一组词语里，翻译后与中文原文语序一模一样。

例如，杜甫的《登岳阳楼》：

（昔闻洞庭水,今上岳阳楼。

）昔聞く洞庭の水，今上る岳陽樓。

杜牧的《清明》：

（借问酒家何处有?

牧童遥指杏花村）借問す　酒家は何れの処にか有る，牧童　遥かに指さす杏花の村。

上面是一些翻译技巧，掌握这一类翻译技巧无疑很大程度地有助于翻译中国古典文章或唐诗宋词。

但是，若要真正原汁原味地翻译中国古典文章或唐诗宋词，就需要掌握日本人翻译和阅读汉文古文的强大武器即汉字训读法和“書下し文”方法，如果大家对翻译中国古典文章或唐诗宋词有兴趣，认为阅读本文有所裨益，点赞过百，我将一定倾力奉献对汉字训读法和“書下し文”方法的解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