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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幕粤剧

·独幕粤剧·

 

智断争妻案

 

人物表

 

张灵芝三十二岁,村妇。

何祥四十岁,杂货商、张灵芝的第一任丈夫。

黄三三十八岁,大营兵丁、后升为大营总管,张灵芝

的第二任丈夫。

江可三十四岁,箍桶匠、张灵芝的第三任丈夫。

张梅五十多岁,张灵芝的姑母。

姚蒿五十多岁,知县。

官差三十岁左右,县衙公差。

 

时间:

古代

地点:

某地

幕启:

[张灵芝的家。

屋内陈设简陋、贫苦寒酸。

[“排子头”,张灵芝满腹愁思,上介。

[反线二王板面。

张灵芝收拾屋中什物,然后倚立门前,嗟叹连声。

张灵芝:

[反线二王]

岁月移,伤人意,苦煞娥媚,愁思不已。

叹我青春年少日,十六便将婚议,嫁个何祥薄倖儿,生意场中因失意,他便弃妻离家,远渡重洋,一任时光逝矣。

听得他,与世相辞,病死番邦确无疑,累我空房将他守,几乎望穿了眼儿。

含悲忍泪无从告,怨我灵芝命招致。

重招黄三来入赘,成亲又逢战乱时,军令下来随军去,又闻他战败陈尸。

想当时,哀难自已,恨不得把此生了却,免在苦海撑持。

双亲早亡,实在生不如死,唉,想到姑母,要依靠个侄女儿。

苦海茫茫,生存真不易,真不易!

从此我忍悲再嫁望有所依,忍悲再嫁望有所依,忍悲嫁了个苦命儿。

幸得夫郎人老实与我甚相知。

但愿俩人长相知,相对太平时,不再乐极生悲,苍生知我意,愿清苦一世,不负这恩爱情谊。

(腔)

[七字清]

但见夕阳西山倚,心虑夫郎返家迟。

他过巷穿街闲不住,代人箍桶把家持。

[三字经]

我心中,难过意,他劳累,我心慈。

[滚花]

忧愤难舒,真个伤情失意。

何日甘来苦尽,去我愁思。

[内场江可叫喊声:

“补水桶、换桶底哩!

张灵芝:

(喜白)啊,是江郎回来了!

[“小锣相思”,张灵芝迎出门去,江可挑担上。

张灵芝:

江郎,你回来了。

江可:

回来了。

张灵芝:

快进屋歇吧。

[两人进屋,张灵芝递了块毛巾给江可,帮忙收拾担子,江可用毛巾擦汗,掸拂身上灰尘。

张灵芝:

江郎,今天的生意可好?

江可:

好,好呀。

[梳妆台]

我走西串东,一路放开个喉咙,高声喊“箍水桶”,生意大不相同。

人人赞我好功夫,工钱加倍奉,你拉我扯,累得我脸都红。

(掏钱)(白)今日五叔公补水桶、王大婶箍尿桶、李小二斗了个饭桶、何大嫂修理脚盆、腰桶,一共赚得铜钱百二,足够我们好几日的家用(交钱)哎,小心个柜桶穿窿!

(小锣)

张灵芝:

(笑)得了,如今一文钱拗开两边都唔够用,重忧个柜桶穿窿咩!

江可:

唔讲又边度有得笑㖞,我刚才见你一脸愁容!

(小锣)

张灵芝:

(嗔怪地)你呀。

是了,你辛苦了一天,我刚煮了一锅粥,你吃饱了,好好歇歇吧。

江可:

不用了。

王大婶请我吃了两个番茨,还吃了一大碗粥,如今还饱得很,一点也不饿。

张灵芝:

如此,我出外边采些草药回来,煲碗凉茶给你,好清清热气。

江可:

哎呀,灵芝——

[滚花]

你对我情深义重,江可铭记心中。

你近日玉体欠安,恐怕不宜走动。

张灵芝:

(接唱)

你终日奔波如牛负重,区区小恙,我还力与心从。

(白)我去去就回。

[张灵芝把钱交回江可手中,下。

江可目送灵芝背影,感慨万分。

江可:

[滚花]

真个是贫贱夫妻意相通,枕冷襟寒甘苦共。

我还是备好些板材明天应用,为这头家,我要刻苦用功。

[乐奏“四不正”,江可收集桶料。

何祥背包袱东张西望上。

何祥:

[四不正]

当年离家番邦去,总算混得与愿遂,

十载异乡少乐趣,孤寡独身也是虚。

(白)眨眼之间,十年过去了,未知个老婆还在也不在,假若在时,算我好彩,他若已离人世,也是我活该!

[何祥推门进屋,高声叫:

灵芝、灵芝!

江可:

(放下手中活,打量来人)请问呢位亲戚,你从那里而来?

何祥:

我从远道而来。

请问,这是否张灵芝的家?

她是否还健在?

江可:

正是张灵芝的家。

她无病无痛,你因何问得如此怪哉?

何祥:

(打量江可)老兄,莫非你······是灵芝请番来的工仔?

江可:

(笑笑)她请我,我请她,我哋彼此合得来,分唔开。

(小锣)何祥:

请问灵芝她可在家里?

江可:

她为我清热气、煲凉茶,正在山前把药采。

何祥:

请问我母亲可在?

江可:

啊?

讲了半日,原来你是来揾老母嘅呀?

呢位老兄,你揾牛就请上山,揾老母,你应该去问你自己的父老兄台!

何祥:

灵芝嘅母亲即是我嘅母亲,何分内外?

江可:

啊,想必你是契大舅了,她老人家早已不在了。

何祥:

去咗边度呀?

江可:

去咗西天参拜我佛如来。

何祥:

真嘅?

江可:

讲大话,我讲唔来。

[“叻叻鼓”,黄三上,入门。

黄三:

(高声叫)灵芝、灵芝,老婆、老婆!

江可

何祥:

喂!

[血泪花中段]

你是何人,你是何人?

咪揾老趁,你是否痴咗筋?

你咪立歪心!

江可:

(接唱)老婆岂有随便叫?

何祥:

(接唱)你想死抑或想生?

黄三:

这又奇了,我揾我嘅老婆,关你们屁事!

何祥:

张灵芝是我嘅原配妻子。

江可:

我是张灵芝的丈夫。

黄三:

放屁,张灵芝是我的老婆,我才是张灵芝的老公!

江可:

两位,讲笑揾第二样,张灵芝是我的老婆,(对何祥)你怎能说她是你的妻子呢?

我是张灵芝堂堂正正的丈夫,(对黄三)你又怎能说你是她的老公呢?

何祥

黄三:

你乱讲!

江可:

我乱讲,我话你两个分明是靠撞!

黄三:

我话你两个靠撞就真!

何祥:

笑话!

[白揽]

我劝你两个,不要再啰嗦,

何祥就是我,灵芝系我老婆。

只因十年前,我一步行差错。

生意蚀晒本,只有丢下个老婆。

过番混了十年,今日归来应属我,

你们应自量,莫当我系傻哥。

黄三:

啊,原来你就是何祥呀?

哼!

[孔雀开屏]

我话你傻,系傻,须知我性不懦。

当日传闻话你死咗,因此灵芝招咗我。

我讲灵芝系我老婆,并非我黄三将你欺讹,

老婆,自然属我,属我,你再多言无赖,

只怕你未死过!

(亮拳)

[张梅上,见屋内三人,忙隐过一旁。

江可:

(一惊)乜话?

原来你就系何祥?

何祥:

(插白)好话咯。

江可:

你就是黄三?

黄三:

(插白)一点不错。

江可:

唉吔,呢回真系撞得鬼多咯。

[减字芙蓉]

原来系你两个,都怪你哋罪孽多。

当初丢下个老婆,一走了之谁过错?

闻得你何祥在番邦病死(半句)

何祥:

(插白)乱讲!

江可:

(续唱)黄三打仗又一命见阎罗。

黄三:

(插白)胡说!

江可:

[续唱]灵芝身陷穷途,无奈再招我江可。

你两个做鬼咪将人吓,我愿诚心择日祭哥哥。

[滚花]请报下死日忌辰,此事我必然办妥。

张梅:

(另场白)哎吔,难道真系死鬼有灵,相约回来揾老婆?

要揾灵芝告知此事,免得她回来招祸。

[张梅急下。

江可取来纸笔。

江可:

请两位将死日告知,日后我好经常拜祭。

何祥:

我呸!

(怒指江、黄二人)

[醉头陀]

你哋居然谎说我命归西,蒙骗灵芝把夫郎继。

黄三:

(接唱)(指江可)

你不该,好事多为,占我灵芝当我无嚟!

江可:

(接唱)(对何、黄二人)

你俩位更不堪提,图夺人妻施恶为。

黄三:

[滚花](对何祥)

你分明是谋夺我妻,冒名顶替。

何祥:

(接唱)就算按排队先后,原配灵芝是我妻。

江可:

(接唱)从后边数番转嚟,排尾变排头,你俩个便姜太公封神无位。

黄三:

你好嘢!

[送情郎]

你尾为头——(指江可)

你先变后——(指何祥)

你俩家都有着数可求,唯独我中间难根究,我睇不如大家执筹!

(上声、意:

抓阄)

何祥

江可:

我嘅老婆,岂能执筹!

黄三:

既不能执筹,就上衙门请县太爷公断!

何祥:

有钱能使鬼推磨,去就去,上衙门!

江可:

且慢!

(旁白)他俩个一个有钱,一个有势,自古衙门八字

开,有理无钱莫进来,见官我一定输,这如何是好呢?

[“卓竹”,江可踌躇介。

黄三

何祥:

喂,箍桶佬,你怕上公堂呀?

去呀!

江可:

也罢,想我江可,无钱无势,只有蚁命一条,如若判离,唯

有撞死公堂罢了。

好,去就去罢!

[三人出门,场内三声锣响,官差上。

官差:

(白)呔、太爷下乡,开门办案,有苦诉苦,有冤诉冤,无事走开!

何祥

黄三

江可:

(各指二人)禀差爷,他二人占夺我妻,望太爷公断。

官差:

好,你们一旁等候,待我禀与太爷知道。

[官差下。

何黄江三人待立一旁。

[“撞点”,官差引姚嵩上。

姚嵩:

[七字清]

人说为官凭公正,是非黑白便分明。

不枉不贪不偏听,无私执法可刑清。

老夫素来常自省,为民父母理开诚。

为着体察民情,开设巡回法庭,

办案乡间(介)人服敬。

(腔)

[音乐不断,官差上前向姚嵩介绍案情,做手介。

姚嵩:

[续前腔]今有争妻一案,待我问个分明。

(腔)

何祥

黄三

江可:

太爷伸冤!

姚嵩:

啊,你等三人,就是争老婆的?

三人:

正是。

姚嵩:

当街当巷,不好问案,进屋再讲。

三人:

[众人入屋。

官差:

快搬张椅来,给太爷坐。

江可:

禀太爷,小人家境贫寒,椅桌未备,只有木箱一个。

姚嵩:

都好,有个木箱就得了。

[江可搬来木箱,让坐。

黄三上前为姚嵩打扇,何祥倒水,

江可递上烟筒。

何祥忙取香烟。

何祥:

太爷,还是这个好,是“南洋双喜”呀。

姚嵩:

(拨开何祥的手,接过江可烟筒)还是这个好,够味。

[黄三忙上前点火。

姚嵩:

(喷了一口烟)你等因何争妻?

三人:

(各指对方二人)佢两个······

姚嵩:

慢,一个一个来,不许争先恐后。

(指何)你较老成,你先

讲。

何祥:

是。

禀太爷!

[无锡景]

何祥原本有老婆,因我落魄过番而去,

故与娇妻两家分别十载余,

记忆往事,我意接妻共唱随。

我到家后,始知我妻,已被他俩人,

诬说我亡,将婚姻抢据。

姚嵩:

有这等事?

(卓竹)好呀,你这俩人,因何抢占何祥之妻呀?

黄三:

禀太爷!

[仙花调]

我为人性虽蛮,可从来未敢有逆行。

想当初灵芝母女俩,家贫日艰难,

更因她丈夫,传说人已亡,故此招我作夫郎顶二班,

(指江可)那知这个无赖夺我红颜。

(白)小人黄三,求太爷做主!

姚嵩:

啊,原来系咁样。

(指江可)轮到你讲。

江可:

太爷呀!

[怀旧]

江可这婚姻,并非强夺人。

我素以箍桶为生,孤苦甘食贫。

那张灵芝,丈夫死战阵,捱尽辛酸空惹恨。

面对交煎苦困,她无靠又无亲。

她痛我苦单身,我怜她苦命人。

我俩相结百年姻,相亲相爱似缠藤。

(白)还望太爷做主!

姚嵩:

(点头)唔······倒算是有情有义。

(转对何祥)何祥!

何祥:

在。

姚嵩:

[减字芙蓉]

你到番邦多少年?

何祥:

(白)十年了。

姚嵩:

(接唱)可有信息回家转?

何祥:

这个······无······无。

姚嵩:

(接唱)为何一去如飞鸟,你可知老婆为你苦熬煎?

何祥:

(接唱)只为生意干竭连年,抱病多年难舒展。

姚嵩:

(接唱)无银信应有书信,无书信口信也该传!

何祥:

太爷[滚花]头两年我还心思思,自从来了两个番鬼婆(打住、

急白)啊,系来帮工嘅、帮工嘅,(续唱)此后便少些挂念。

小人墨水无半滴,往来书信盏把烦恼添。

姚嵩:

(自语)不打自招,你都几“老实”。

何祥,我再来问你,你

可是自家开店?

何祥:

是自家开店。

姚嵩:

却又来,既是自家开店,你胸无点墨,那来往账目、日常记

帐,是谁替你打点?

何祥:

这······

姚嵩:

如此看来,你是欺骗本官了。

黄三!

黄三:

在。

姚嵩:

[慢白榄]你离家有几耐?

黄三:

(接)足足有四载。

姚嵩:

(接)你离乡又背井,书信可有往来?

黄三:

(接)随军去出征,事出实无奈。

自幼家贫不识字,书信写

不来。

姚嵩:

(接)自家写不来,你托人好应该。

黄三:

(接)当兵那有闲情,谁个愿把笔代?

我在军营多事务,实在也分身唔开。

姚嵩:

(接)你在军营任何职?

黄三:

(接)专管白米和青菜。

姚嵩:

(不觉哈哈大笑)哈哈哈哈······

黄三:

太爷因何发笑?

姚嵩:

你专管白米、青菜,自然要料理军中出入钱财,你这事务官

一字不识,账目如何记载?

万一出了差错,你有几个脑袋?

黄三:

这······

姚嵩:

你们这些当差的,只知道拈花惹草,却忘了夫妻之爱。

你可

有另娶妻室?

讲!

黄三:

(慌乱地)惹草拈花哩就有,另娶妻室就的确无咯。

姚嵩:

嗯·····江可!

江可:

小人在。

姚嵩:

你入赘张家,,有多少时日呀?

江可:

禀太爷,差不多有两年了。

姚嵩:

想那张灵芝,误信讹言,把你招赘,如今她两个前夫都已回

来,你道如何是好呢?

何祥

黄三:

太爷,是他判案,抑或是你判案呀?

姚嵩:

多嘴!

江可:

太爷呀!

[反线中板]

想当初,我孤苦一人,破庙栖身,有谁怜悯?

后来入赘张家,夫妻情如山重,恰似鱼水两难分。

黄三与何祥,抛下结发之妻,一去无闻,灵芝身临厄运。

叹家贫,夫亡妻再嫁,岂能怪罪苦命衩裙?

[秋江别中板]

我感恩深,俩相亲,日夕相处无痕。

缠绵夫妻爱,

甘苦也同群,难违心相印,相弃万不能,此心伏望怜见鉴我

陈,判我夫妻相聚,免沦恨妇负屈冤沉。

何祥

黄三:

请太爷做主,把妻子判归小人!

姚嵩:

哎呀,你等三人,同争一妇,本官实难决断。

何祥、黄三、

江可!

三人:

在。

姚嵩:

假若把张灵芝判归于你,你等三人,各自有何打算?

何祥:

禀太爷,假若张灵芝判归小人,小人会带她同赴南洋,共享

富贵。

黄三:

禀太爷,我已升为后营总管,我会带她回去,同享荣华。

江可:

禀太爷,我江可一无富贵,二无荣华,只会箍桶,只要能夫

妻团聚,我必定竹箍加铁箍,永远不散。

姚嵩:

你们当初入赘张家之时,可有媒证?

三人:

(同白)有。

媒证就是张灵芝的姑母张梅。

姚嵩:

人来,传张梅。

[官差应下。

“叻叻鼓”,官差引张梅复上。

官差:

禀太爷,张梅带到。

张梅:

(跪)小妇人张梅,叩见县尊大人。

姚嵩:

起来答话。

张梅:

谢大人。

姚嵩:

张梅。

张梅:

小妇人在。

姚嵩:

你与张灵芝是何关系?

张梅:

姑侄关系,张灵芝是小妇人的侄女。

姚嵩:

你侄女与何祥、黄三、江可三人的结合,是否你做的媒人?

张梅:

禀太爷!

[口古]小妇人是张灵芝的至亲姑母,平日靠担柴卖

草为生。

只因哥哥早年去世,我嫂嫂与侄女灵芝无依无靠,

小妇人心中实在不忍。

为着解除她母女的苦困,我亦图个依

靠,故而牵引他们成亲。

姚嵩:

(接)一女配下三夫,你收了他们多少金银?

张梅:

(接)禀太爷,小妇人只是出于怜悯,又并非揾食的媒人,

那有收人的金银?

都怪何祥、黄三一去毫无音讯,传说他们

已死,我侄女才会先后下嫁三人。

姚嵩:

好,你们两旁站好,听本官判来。

四人:

请太爷明断。

姚嵩:

[木鱼]我自有道理,先不讲谁是谁非。

今日这争妻一案,真

是阿奇生阿奇。

自古从一而终,乃是周公之礼,只是民间一

向,也有常规。

礼不下庶民,夫死再嫁也无所谓。

本官不怪,

张灵芝所为。

四人:

太爷公正,公正!

姚嵩:

(续唱)三从四德,本是妇人大计——

(插白)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续唱](指张梅)你误解三从之义,三嫁侄女张灵芝,念你

未入礼门,本官也不怪你······

张梅:

多谢太爷!

姚嵩:

(续唱)如今你三个争持不下,我如在虎背上骑。

[三脚凳]你哋各有各理由,实难取舍全美,(指张梅)你既把三从来误解,我戏解四德未为奇。

[滚花]何不将错就差,你等三人,统统都把张灵芝放弃。

三人:

太爷,这万万使不得呀!

姚嵩:

因何使不得?

(续唱)(指张梅)她把张灵芝再嫁,系依三从撮合,我依四

德(得)判处,各不相欺。

四人:

太爷,如此做法,万万不可。

姚嵩:

有何不可呢?

何祥:

我是原配,不能放弃!

黄三:

他死我继,合情合理!

江可:

生死相依,不何分离!

何祥:

我有钱,养得她起!

黄三:

我有势,当她是贵妃!

江可:

我虽无钱无势,只有情义,太爷如若判离,我唯有一死!

姚嵩:

(“卓竹”,思索。

)你们都不愿意?

好,待我再判。

张梅!

张梅:

在。

姚嵩:

你膝下可有儿女?

张梅:

小妇人生有二女。

姚嵩:

今年几岁?

张梅:

长女二十、二女年刚十七。

姚嵩:

二十、十七,啊,正当妙龄。

张梅:

正当妙龄。

姚嵩:

妙龄!

哈哈哈哈!

(偷看三人,何、黄欢喜,江可一脸愁容。

可曾许配郎君?

张梅:

未曾婚配。

姚嵩:

容貌生得如何?

张梅:

哎呀,太爷,你叫我怎讲好呢!

[三宝佛]

小女唔瘦又唔肥,柳眉凤眼人秀美,

比花一般艳,唱歌声似黄鹂。

似观音咁嘅英姿,轻盈飘步履。

若化妆演戏,可以扮嗰个杨贵妃。

[姚嵩边听边注视三人,何、黄听得入神,江可愁眉不展。

姚嵩:

(接唱)你有女待闺中,呢回整定你。

做人外母,你真有福气!

待本官我为媒,在此成全你。

你快落足心机,为令爱选夫婿,好头又好尾。

在这三人里,

选番两个,免得大家扯皮!

张梅:

太爷,这个使不得!

姚嵩:

因何使不得呢?

他们三人之中,一个有钱,一个有势,一个

有义。

你选其中两个,一来你得了两个女婿,二来又解你侄

女之围,有何不好呢?

何祥、你要那一个?

何祥:

我年纪较大,我选年长嗰个,较为适合。

姚嵩:

黄三,你呢?

黄三:

何长经已选定,全凭太爷做主。

姚嵩:

江可,你呢?

江可:

禀太爷,念我与灵芝结为夫妇,情深义重,不愿分离,请太

爷将灵芝判与小人,感恩不尽。

何祥

黄三:

江可有情有义,就请太爷成全吧。

姚嵩:

江可,你愿与张灵芝不弃不离,足见你有情有义,本县念你

年轻,还是娶个年轻貌美的好,就让张灵芝与黄三团圆吧。

(对何祥与黄三)你二人意下如何?

何祥:

太爷为人公正,小人听从。

江可:

禀太爷,若判我与灵芝分离,小人情愿一死!

黄三:

(急白)太爷,既然江可执意不肯,小人情愿相让。

张梅:

你倒让得过,我决不让你!

太爷呀!

[快中板]小女如今年尚幼,何堪胡乱配白头,这段婚姻难允

就,还请太爷你——把成命收!

(腔)

黄三:

年纪大些小又何须计较呢?

何祥:

无错,我俩有财有势,万事都不用忧愁。

姚嵩:

哎[滚花]婚姻全凭父母命,她不同意未可强求。

无奈一女三

夫——(半句)

黄三:

太爷(续唱)我等不如执筹!

(上声,意:

抓阄)

姚嵩:

执筹?

呸!

本官一向办事英明,岂能如此荒谬。

唯是清官难

审家内事,真系费煞筹谋。

(“卓竹”姚嵩思索再三,突然有了主意。

)张梅!

张梅:

姚嵩:

[滚花]为何审了半案,尚不见张灵芝露头?

快把她叫来,否

则严加查究。

张梅

官差:

知道。

(二人欲行)

姚嵩:

慢!

(与官差耳语)一切要由他自行作主,你俩个不得说长

道短,有半点强求!

张梅

官差:

知道。

(二人同下)

姚嵩:

你等三人听着,等下张灵芝到来,一切由她自己决定,你等

不准争吵,威迫和利诱,知道么?

[内场传来张梅的哭叫声:

侄女,你死得好苦啊!

[“冲头”,官差与张梅同上

官差:

太爷,大事不好!

姚嵩:

何事?

官差:

小人奉命传张灵芝到来候判,谁料张灵芝她,她已在村前的

大树自缢身亡!

姚嵩:

吓?

张梅:

(哭相思)都怪我行差踏错。

何祥

黄三

江可:

乜灵芝真系死咗咩?

江可:

(悲恸地)阿姑,难道真有此事?

张梅:

[悲秋]

哭当初,我种的祸,她三番改嫁做成恶果,至今为免苦相争,

累佢今天见阎罗。

江可:

灵芝······妻呀!

[乙反芙蓉]你我平日夫唱妇和,谁想今天如流水过。

奈何天

降横祸,两个恶鬼把你拖。

难道岁月蹉跎,你不该嫁我江可?

你无颜于世上,我还活着干什么?

[乙反滚花]拼舍贱命一条,与恶鬼搏过!

[“先锋钹”,江可欲与何、黄拼命。

何祥

黄三:

太爷做主,太爷做主呀!

[“三拦”,官差、张梅把江可拦住。

姚嵩:

江可不得无礼!

[滚花]老婆三人都有份,岂能独归你一人!

江可不得胡来,置棺收尸最为着紧。

(白)你等三人听住,刚才你等都说张灵芝是你妻室,如今

她已自缢身亡,身为丈夫者,理应置棺收尸,披麻戴孝送她

上路,以后年年拜祭,不得有误。

江可:

禀太爷,小人与张灵芝海誓山盟,不离不弃。

只要太爷判明

张灵芝是我妻室,我情愿料理丧事,尽此心意。

姚嵩:

何祥,江可所言,你可同意?

何祥:

太爷,小人急需回去料理店务,既然张灵芝已改嫁江可,小

人完全同意。

姚嵩:

黄三,你呢?

黄三:

张灵芝是何祥的原配,他尚且同意,我是顶二班的,更无异

议,军务在身,我要赶回大营。

姚嵩:

好,既然两位同意,我今将死者判归江可。

但江可箍桶度日,

那有银两办理丧事,你两个与死者也曾有过一段姻缘,也该

表表心意,本县判你二人各出纹银二十两,以助江可,你两

位意下如何?

何祥:

小人遵命(掏银交与官差)

黄三:

禀太爷,小人是个当差的,有咁多食咁多,何来银两?

实难

遵命。

姚嵩:

(接过何祥银两)也罢,江可,这是何祥的二十两银,本县

再赠你纹银十两,共三十两,你拿去治丧之用吧。

江可:

叩谢太爷,多谢何祥大哥。

姚嵩:

好了,本案一经判定,任何人不得反悔。

三人: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姚嵩:

决不食言?

三人:

决不食言!

姚嵩:

人来,把张灵芝领来,与他们一别。

官差:

遵命!

(下)

[“叻叻鼓”,官差引张灵芝上。

见张灵芝,何、黄大惊,江

可呆住了。

何祥

黄三:

你、你是人还是鬼呀?

张灵芝:

(“先锋钹”,扑向江可)江郎,夫君!

江可:

(惊喜万分)灵芝,原来你还未死?

何祥

黄三:

乜话?

她还未死?

原来······

江可:

禀太爷,原来我妻未死,银两送还。

姚嵩:

江可,世上只有还生债,无还丧礼钱。

你妻未死,是你的福

气,收下吧!

江可:

多谢太爷!

张梅

江可

张灵芝:

叩谢青天大人!

何祥

黄三:

(丧气垂头)唉!

姚嵩:

哈哈哈哈!

[二王花]

一贫一富,说亲不亲。

一生一死,足见情真!

[音乐。

众人造型,幕闭。

 

——剧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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