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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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关于主持人邱启明
一个急于表达的人,最烦的就是被人打断;一个急于想知道答案的人,最烦的就是答非所问。
当两个“烦人”相遇,最受考验的就是打断的艺术。
6月21日晚,两个“烦人”在新闻频道的直播的晚间节目《24小时》里相遇了,然后节外生枝地制造出了一条“官员讲汛情大谈领导指示 央视主播两度打断”的热点新闻。
《24小时》主持人邱启明以在国家电视台的直播平台上打断官员官腔的壮举而被网友们被称为“话语英雄”。
节目受到网友热捧,当然可喜可贺;社会舆论众口一词,更是难能可贵。
但是,在肯定打断的必要性的背后,在技术层面的某些细节上还有值得商榷的地方。
6月21日江西全省26条河流超过警戒水位,抚河、信江等河流发生超历史纪录的特大洪水。
18时30分左右,江西抚河干流唱凯堤发生决口,截至22日7时30分,决口扩大到400米,下游5个乡镇14.5万人生命财产受到威胁。
当晚,《24小时》报道抚河汛情,主持人邱启明连线江西防汛抗旱总指挥部办公室副主任平其俊,询问汛情。
编导在文稿单里给这次连线预先设定了两个简单明了的问题:
1、“平主任,给我们介绍一下抚河唱凯堤的具体位置,决堤口有多大?
”
2、“目前位于决口下游地区的群众是否得到了安全转移?
”
启明在问出第一个问题之后,双方进行了这样的对话:
“唱凯堤位于抚州市临川区唱凯堤灵山何家段,今天18时30分溃口,缺口宽度60米,后来逐步加大到100米,唱凯堤是我们省10万亩重点圩堤之一,保护12万亩农田,保护了10多万人,这条堤由于地质非常差,历史上曾经多次决口,1949年决口39处,1952、1973、1982年3次决口,由于1998年再次发生大洪水,由于堵口及时,没出溃堤,针对这次溃口,省委书记苏荣,省长吴新雄非常重视,多次打电话指示,苏书记当即提出了六条指示,最主要的是要求我们全力以赴,不惜任何代价,保护群众生命安全。
”
启明:
“这是应该的,平主任,你告诉我一下,这个决堤口的面积目前有多大,据你了解。
”
平其俊:
“目前,100米宽度。
”
启明:
“现在下游的群众会不会受到威胁,如果会的话,他们目前有没有得到安全地转移?
”
平其俊:
“刚讲了,苏书记很重视,吴省长第一时间就赶到了指挥现场,也做出了重要指示,我们及时组织力量,一方面继续在堤上巡查,一方面是转移人口,国家防总副总指挥、水利部部长陈雷也做出了重要指示,正在江西指导抗洪抢险的国家防总秘书长、水利部副部长刘宁在第一时间赶赴事故现场,我们省防总副总指挥、水利厅厅长孙晓山带领水利专家赶到了现场抢险,并进……”
启明:
“平主任,我是非常想了解,咱下游的群众现在有没有得到及时的通知、转移?
”
平其俊:
“溃口一发生,当地就各组织群众进行转移,一方面转移,另一方面组织堵口。
目前,我们已经调了军区、武警和水利专家等1000多人赶赴现场。
同时,为了救生调了6950件救生放和37艘冲锋舟,国家防总也调拔了橡皮艇、冲锋舟、应急灯,我们今天晚上21点30启动了一级防汛应急响应。
”
启明:
“非常感谢你们的及时出动,我的问题问完了,谢谢。
”
在整个3分20秒的电话采访过程中,受访者提到了省委书记三次,省长两次,水利部正、副部长和水利厅厅长各提到一次,有名有姓的厅级以上干部共5人。
其间,主持人一共进行了两次打断:
“这是应该的,平主任,你告诉我一下,这个决堤口的面积目前有多大,据你了解。
”
“平主任,我是非常想了解,咱下游的群众现在有没有得到及时的通知、转移?
”
首先应该肯定,两次打断都是必须的,打断受访者答非所问的话语是主持人最重要的基本功,是主持人控场能力的重要体现。
否则,不仅不能保证节目内容的紧凑、连贯,而且容易使节目偏离主题。
下面,我想从时机、方式、内容和态度等几个方面,就这个社会关注的打断问题进行一些探讨:
从时机上来看,第一次打断是在对方讲话的一个气口上,打断很适时;第二次打断是一个硬性打断,一来对方的话还没有讲完,二来用语上更加直接,语气也很生硬,缺乏必要的技巧,更谈不上艺术性,这种打断对受访者缺乏必要的尊重。
我以为即便是面对官腔,作为职业的媒体工作者,也应该用适当的方式打断他人的谈话,以展现媒体人的职业素质和个人魅力。
从方式上来看,第一次打断比第二次打断更加职业化。
第一次打断,主持人起头说了一句“这是应该的”,这说明他注意了他的打断要和受访者前面的谈话内容进行勾连,有一个承上启下的过渡。
在主持人常见的打断方法中,这种方法可以被称为“概括法”,所谓的概括法,就是将受访者偏离主题或不甚精炼的话语用概括的方式进行阻断,然后再将话题重新引入正题。
这种方式崔永元最为擅长,他常用“你的意思是说……”这样的语式为开头,用他的崔氏幽默来概括嘉宾和观众的谈话,然后在笑声中重新夺回现场的话语权。
从内容上来看,主持人打断时所依据的理由很不得体。
受访者在被打断之前,提到了江西省省委书记和省长的指示,接下来,受访者转述了省委书记提出的六条指示中最主要的一条,就是“要求我们全力以赴,不惜任何代价,保护群众生命安全。
”为防止受访者接下来再展开阐述省委书记的六点指示,此时,主持人必须进行打断。
这时,采用概括法阻断对方的谈话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但是,用一句“这是应该的”来概括绝对是不得体的。
“这是应该的”虽然是句大实话,但在当时的语义环境下,它对受访者的前述内容暗含着某种否定的意味。
这和我们的媒体立场是不协调的。
更具体地说,“这是应该的”在生活中是做出了某种善举的人受到表扬时的一个谦词和客套话,约定俗成是由受表扬者来说的。
否则,就会包含某种否定,甚至是指责的意思,言外之意就是那善举没必要多说,甚至不值得一提。
试想,当时主持人用这样的概括来打断受访者是不是更好些呢:
“平主任,通过您刚才的介绍,我们已经知道,这次决口引起了当地党委和政府的高度重视,那么,您是不是还能具体告诉我一下,这次决口的宽度是多少呢?
”
如果主持人现场组织概括性的话语一时有困难,不妨还可以退而求其次,用更加简单的办法,那就是“重复法”来打断。
所谓重复法,就是重复受访者多个语意中的最后一个,在实践中,往往就是重复受访者的最后一句话。
具体到第一次打断,可以这样表述:
“嗯,不惜任何代价,保护群众生命安全,这我们就放心了。
那么,平主任,您是不是还能具体告诉我一下,这次决口的宽度是多少呢?
”
谈话中,对人最大的尊重就是倾听,不论是概括还是重复,这都是你在倾听的证明。
在谈话中,倾听是表达真诚的最好方式。
所以从态度上来看,主持人在两次打断过程中,没有表现出足够的真诚,更多的是一种居高临下。
虽然这种居高临下恰巧迎合的是公众对官腔的普遍反感,但是,这不能反过来证明,主持人对待受访者采取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度就是正确的。
打断是门艺术,作为电视节目的制作者,我们总是把最粗暴、最简单的打断放在后期编辑的过程当中。
当我们在编辑机上反复选定“IN(入点)”和“OUT(出点)”编辑节目时,实际上就是在进行一次次地物理性和电子化的打断,只是,这种打断已经是我们最后的选择,因为采访已经结束,木已成舟,现场的缺憾有时已经无法挽回。
打断在新闻实践中无处不在,媒体人要学会驾驭打断的技巧,含而不露地引导谈话的方向。
我们的职责是传播信息,而不是制造新闻。
主持人和受访者在节目现场“话不投机”时,一定要想办法巧妙地掩饰过去。
我一直反对媒体人在传播信息的过程中节外生枝地制造出什么别的新闻来。
这种情况,我看不是喧宾夺主,也是越俎代疱,反正不是记者或主持人的份内之事。
举一个新闻教材里常举的关于打断的例子:
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美国知名女记者芭芭拉·沃尔特斯采访总统尼克松,尼克松对她说,希望在他在夫人生日之时多谈谈他的这位太太。
沃尔特斯首先同意了总统的要求,但当他们谈了一会儿之后,她对尼克松说:
“总统先生,我们已经谈了您的家庭,现在我们谈谈困扰着美国这个大家庭的问题吧?
”接着,她就提出了越南战争和吸毒等问题。
这种不露痕迹的打断体现了这位王牌记者的驾驭能力,也是她的职业精神之所在。
沃尔特斯是美国新闻史上的名记和名主持,但是,她不是靠莽撞地打断总统说话而出名的。
关于这次打断,启明事后在他的博客里写道:
一个《24小时》节目临时加进的突发事件采访,让我突然之间被那么多人关注,出乎意料,但很开心!
视频摆在大家的面前,每个人都有评论的权利,我不多说。
打断采访是想尽快的了解决口可能带来的伤害,为人着想。
但现在我有点担心平主任,担心他的家人所承受的压力,请大家评论时能尽量不再提及他的名字。
传播的目的就是为了引起关注,但是,当你所遭遇的关注出乎意料的话,那么就必须得思考一下这关注的由来了,光顾着开心是不够的。
我希望通过不断地积累经验和打磨技巧,启明能够真正成为一名成熟的国家电视台的新闻节目主持人。
官腔被主播打断的另一面(下)
(2010-06-2806:
57:
25)
转载
标签:
防汛
官腔
打断
杂谈
分类:
社会
二、关于受访者平其俊
至于江西省防汛抗旱总指挥部办公室的平副主任,事后,我和他进行了电话沟通,发现他是一个说起话来有着很强心理定势的人。
他的肚子里有事,一定会启动心理定势,并按着自己的意图把事情全部说完。
他告诉我说,他是代替江西省防总办公室的主任来接受电话连线采访的,当时主任留下了一篇稿子,这篇稿子也是向上级(包括国家防总和省委、省政府)进行汇报的一个情况通报。
由于时间紧迫,那篇稿子都没有来得及打印,采访便开始了。
后来,他在办公室接受采访时,基本上是对着电脑屏幕照着念的。
当时,他坚持要把和领导相关的信息念完,是因为他担心老百姓会认为政府面对决口不作为。
这就是你的错了,文件语言和大众语言是有区别的,你怎么没有意识到呢?
他说当时没想到的。
我接着问他,您就没有发现主持人在试图打断你,让你直接回答他的问题?
他说没有,他说我是一个搞技术出身的,没有搞过宣传,这个稿子领导已经审过了,我就认为没有问题。
采访之前,我也把要讲的内容跟一个先打电话进来的女同志说过了。
我说我讲的内容分三块,一是缺口情况,二是领导重视,三是采取的措施,她也说可以,她没有跟我说具体的时间限制,后来,我一心想着的事情就是要把稿子的内容说完。
谈话中,平副主任也明确地承认,自己的确在连线中有答非所问的情况。
感觉中,平副主任是一个做事有板有眼且敢于承认错误检讨自己的人,在现行的官本位体制下,我对他的行为给予了充分的理解。
但是,通过他的叙述,我觉得节目编导似乎对受访者的表达过于信赖,没有进行必要的交待,以至于他误以为连线就是要把稿子上的内容全部说完。
如今,在网友的责难之外,他还遭到了亲朋好友的冷遇,连老婆都问他:
你怎么是个这样的人?
!
为此,他四个晚上都没有睡着觉。
如今,他最担心的是网上有网友向有关部门正式发起了网上信访,要求将他撤职。
他说,他生长在农村,家里有六兄弟,能在机关里做事,当上副处级干部很不容易,他做事情一向都是认认真真,一板一眼的,没想到因为这样一件事情被人唾骂,现在没有一个人能出来帮他讲句话……放下电话前,我听见他在电话那头失声痛哭。
我几乎同意这样的说法,平其俊是现行官本位体制下中国政府官员的一个样本,但是,那天的连线,媒体针对的并非是这个样本而是洪水。
末了,我要对平副主任说,挺住,这点事情真的算不了什么。
继续埋头工作吧,一切很快就会过去的。
尖锐的好问题
(2010-06-1501:
26:
19)
转载
北京时间6月15日凌晨,意大利将在F组比赛中迎战巴拉圭,在赛前的新闻发布会上,央视女记者陆幽的一个问题让意大利62岁的老帅里皮恼羞成怒,几乎是板着脸离开的新闻发布会现场。
当时,陆幽用英文提问,“4年前的德国世界杯上,你的球队在7场比赛中只失了2个球。
本次世界杯预选赛,意大利队一共丢了7个球。
你怎么看这个问题,这支球队的后防线,最近是不是变得虚弱了?
”
里皮一开始并没有弄明白陆幽指的是意大利队在哪些比赛中丢了7个球,在场意大利记者提醒里皮是在本届世界杯的预选赛阶段后,里皮显得非常不高兴:
“7个丢球,可那是在预选赛阶段。
难道预选赛阶段和世界杯是一回事吗?
”稍后,里皮显得似乎有些过度敏感,他告诉在场的记者,“我们的后防线是不是虚弱,需要等到本届世界杯之后再说……”更为令人惊讶的是,他直接嘟囔着说道:
“你懂球吗。
”
从采访专业的角度来看,这个提问用数字说话,主题切中要害,是个尖锐的好问题。
敢问尖锐问题的记者才是好记者。
只是,尖锐时,要考虑受访者的承受能力,并且要表达出内心的友善。
作为来自世界杯看客国家的记者,大赛当前,当面质疑上届冠军的能力,这是不合时宜的。
其实,问题的后半段“你怎么看这个问题,这支球队的后防线,最近是不是变得虚弱了?
”可以修改一下,准保不挨骂:
“面对这样一组数字,球迷们都很担心意大利的后防线最近是不是变得虚弱了,您觉得这种担心有道理吗?
”
这就是借问,即使尖锐,也让你无从发火。
作为媒体中的一员,提问者并不仅仅代表自己,将受访者惹火无论如何都是一个错误。
当你无从判断受访者的承受能力时,只能说明你做记者的经验还不够老道。
转载]记者采访临死前的文强为什么会失败?
昨天看新闻,有个事情让我耿耿于怀。
7日,重庆的文强被执行死刑,在临刑前四个小时,中国青年报的两位记者获得了独家采访文强的机会,按理说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一个记者大约一生中不大会有第二次相同的机遇,对文强这样一个具有全国影响力的人物,对这样一个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反黑案件,有关部门能够开恩,格外批准司法系统之外的媒体作报道,用新闻记者的眼光来记录这个重要时刻当中的重要人物,也是这些部门开明的一个重要表现,对新闻单位来说,也是一个扩大自己号召力影响力的绝佳机会,同时,作为一个记者,也是通过采访证明自己实力的机会。
可惜的是结果并不如意,文强并没有接受记者的采访,他以时机不好,要出庭他要作准备,而且记者的问题也是一时半会说不清楚的为由,拒绝了记者。
应该说,记者在文强临刑前4小时能够得到采访机会,能够见到文强本人,能够与文强就有关采访事宜作个对话交流,这已经能够获取相当多的信息,能够从一些侧面来窥测文强当时的心境,起码能够客观地纪录一些文强当时的表情,语态,神情,精神,动作等。
这些东西对分析文强的人格现状,分析文强的心理是大有裨益的。
同时,也可以满足一般人对这个曾经的风云人物彼时彼刻状况的好奇,大部分都未曾见过濒临极刑行将消逝在世间的人,对这种人的各种情况都会抱有很强烈的猎奇心理,记者的客观纪录是最好的填补这种空白的内容。
从这些方面来说,记者的采访还是有价值的,可以说,这个时候,记者出现在现场,成功的良好开端。
但是,从新闻采访的角度说,这次难得的采访无疑又是失败的,彻彻底底地失败了,记者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所有关心文强案件和文强本人的受众想要知道的信息都没有直接从文强嘴里得到。
那么,为什么这次能够让记者一举成名的绝佳机会溜走了呢?
到底是什么原因使得这次本该精彩绝妙的采访胎死腹中呢?
但凡采访成功与否除去第三方因素之外,应该都集中在采访者和被采访者两方面。
从表面上看,这次采访不成功直接的原因是文强不配合,虽然他没有缄默而是说了很多理由,就是不肯回答记者的问题。
所以似乎问题不在记者这里而在文强。
但是,仔细分析问题当时说的话,好象问题并没有那么简单。
据说当时文强并不知道4个小时后他将被执行死刑,他甚至还可能认为这又是一次开庭,因而文强此时还带有某种侥幸的希望在,虽然他清楚希望渺茫,但是总好过没有,将死之人哪怕是揪住一个稻草都当救命机会。
这个时候的人对媒体也会抱着某种倚赖的心理,起码他不可能真正拒绝媒体。
假设另外一种情况,要是文强知道自己将被执行死刑,那么,作为一个马上就要离开人世间的人,一定会有某些程度的留恋,此前媒体的报道中都说文强有着很强的求生欲望就是例证。
这也是他不可能真正拒绝媒体的理由。
他一定会利用媒体把自己最后的时光留存下来,对文强这样见过世面的人来说,或许“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样的话不合适,他或许至死都不会忏悔,但是他也是人,毕竟也有着妻儿老小,对大姐,对儿子,对妻子他都心存愧欠和不舍,媒体记者的到来正是他宣泄的好机会。
不是说这会儿文强一定会涕泗滂沱,一定会真诚忏悔,但是眷恋人生,不舍家人也是常情。
如果说上述观点成立的话,那么,为什么文强又要拒绝记者的采访呢?
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记者的问题提得不合适,没有问到点子上,没有触碰到文强的要害处。
下面一段话是专访文强的中国青年报驻重庆记者田文生写的,他说:
因为从头至尾旁听过文强案一审、二审,我对文强案已烂熟于胸。
5月21日,文强案二审宣判,维持一审的死刑判决后,我便开始采访文强的准备。
我连夜查找文强所有的资料,拟出了287个问题,如果文强能够全部回答,相信能全面、立体地呈现出一个真实的文强,证实或澄清社会上关于他沸沸扬扬的各种传闻,并让读者知晓他的酸甜苦辣和各式人生体验。
我们更想知道,经历了人生过山车般的高潮和低谷,文强如何看待人生?
他如何总结自己的教训?
……我还想知道他的一些细节,比如读警校期间,是否有过偶像?
工作期间,酒在他的生活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在看守所里,是否怀念他曾无比钟爱的火锅?
……
开始采访前,我们被告知,最多只有1个小时的采访时间,我们迅速选择出6组在我们看来最有价值的问题,另有3个问题,在时间许可时备用。
这6组问题是:
一、你现在最想见到谁?
你想对他说些什么?
二、你还记得第一次收受别人钱财是什么时间吗?
当时你紧张担心吗?
思想斗争是持续了很久,还是一闪念而已?
不分场合、对象、数量地收受那么多的金钱、手表,你根本用不了,到底图什么?
你是否赞同别人对你“并不在乎收了多少钱,而是在收钱时享受到权力带来的愉快”的分析?
你是否有过自己活得不踏实的感觉?
如果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三、你是否认为,你让下属将命案转移到黄代强的支队,让已经被抓获的疑犯再度逍遥法外的做法,从根本上动摇了司法的公信力?
四、你是否认为,你当公安局副局长后,权力并未受到实质性的监督?
对于完善官员的教育、管理、监督体系问题,你有什么建议?
五、你如何看待自己案件的判决结果?
六、一些人倾向于认为赚大钱、当大官就是成功,对此你怎么看?
刚做警察时,您是如何给成功下定义的?
关于你自己的人生航向,你有什么样的经验和教训?
我们到达文强的监室后,很诚恳地表达了采访的意愿,但睡眼惺忪的文强完全不予配合。
为了能让文强开口,我们临时改变了采访路径,给出的第一个问题是:
有人认为,你曾经是全国排得上号的刑侦专家,你认可这个说法吗?
遗憾的是,文强并不正面回答这个看起来应该能打开话匣子的问题,只是用重庆方言表示,自己需要为庭审做准备。
他似乎并不完全抵触记者的采访,只是不愿意在那个具体的时间点上接受采访,他暗示,可以在庭审后再采访。
田文生的这段话让我们知道,记者的确做了很多案头准备,功课做得不可谓不充分。
但是,在我们看来,这位记者可能一开始就错了,整个思路就拧巴了。
我们注意到,记者准备了287个问题!
按照记者的设想,要是文强能够全面地回答将近300个问题,就能全面、立体地呈现出一个真实的文强,证实或澄清社会上关于他沸沸扬扬的各种传闻,并让读者知晓他的酸甜苦辣和各式人生体验。
记者的这个想法很大胆,很执著,很美好,可惜不太现实。
首先是时间,就算是每个问题文强回答3分钟,那么采访时间也要超过14个小时。
对一个死囚来说,这样长的采访时间几乎是不可能的。
再来看看记者准备的问题,我们不知道那287个问题都问了些什么。
到了监室记者被告之只有1个小时的采访时间,记者于是列出了精心挑选的6组问题,其中我们可以看到记者所列问题的大概模样,让我们感到遗憾的是,这些问题大都笼而统之,很原则,很高度,很俗套。
比如:
三、你是否认为,你让下属将命案转移到黄代强的支队,让已经被抓获的疑犯再度逍遥法外的做法,从根本上动摇了司法的公信力?
四、你是否认为,你当公安局副局长后,权力并未受到实质性的监督?
对于完善官员的教育、管理、监督体系问题,你有什么建议?
这些问题看起来确如记者所说的是闭合式的,文强可以用YES,NO来回答,而实际上,这些问题的内涵极其丰富,决不是一个YES,NO能够包容,像“是否动摇了司法的公正性”、“完善官员的教育管理监督体系”这样的问题,说开来都是可以写出一本专著的命题,如果这样的问题提给一个马上要死的囚犯,你说他有兴趣回答吗?
即便是愿意回答,也没有时间,更何况,这个时候,作为受众的关注点也不在这里,说白了你说了纪录了读者也不乐意看。
为了让文强能够开口,记者临时变阵,提了这样一个问题:
有人认为,你曾经是全国排得上号的刑侦专家,你认可这个说法吗?
这个问题很傻,很蠢。
对一个就要被处以死刑的人提这样的问题简直有些滑稽,可能大多数人都会说,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还有什么意义呢?
而且,关键的是提出这个问题,我们看不出记者的用意何在。
是以之唤起文强对自己崇高职业的美好记忆,还是先把文强抬起来让他有些自豪感然后让他滔滔不绝说开去?
这些想法显然很幼稚。
这是典型的缺乏逻辑思维,随便抓个问题抛给对方就算的无目的漫谈式采访。
央视主持人敬一丹在经历了一次失败的采访后记住了一句名言,没有不会说的,只有不会问的。
拿到文强的采访实践中,我们大抵可以说,不是文强不肯说,而是记者问的不技巧,不专业,不到位。
说到这里,我们又想了1980年8月意大利著名女记者奥琳埃娜·法拉奇采访邓小平的经典桥段,她提问的切口很小,很温馨,一下子拉近了与被采访者的心灵距离。
奥琳埃娜·法拉奇:
“明天是您的生日,我首先祝贺您生日快乐!
”
邓小平:
我的生日?
明天是我的生日吗?
奥琳埃娜·法拉奇:
是的,邓先生。
我是从您的传记里得知的。
邓小平:
好吧,如果您这样说,那就算是。
我从来不知道我的生日是哪一天。
而且,如果明天是我的生日,您也不应该祝贺我:
那就意味着我已经76岁了。
76岁的人已是江河日下了!
奥琳埃娜·法拉奇:
邓先生,我父亲也76岁了。
但是,如果我对他说76岁的人已是江河日下,他会扇我几记耳光的。
中青报记者对文强采访的失败,至少给我们这样的启发,记者作案头准备,不光要细致入微,仅仅是细致不解决问题,细致准备的目的是挖掘材料中最有价值,最有冲击力,最能打动对方的闪光点,这样的闪光点不在多,而在于精致,准确,真正能够闪耀光芒,能够真正起到沟通桥梁的作用。
如果有好的闪光点,一个就足够了。
近300个问题洋洋洒洒,无轻无重,无先无后,很容易就把那些为数不多的闪光点给掩没了。
自己的眼睛也靠不住
(2010-06-2319:
33:
49)
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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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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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闻
在课堂上,我每次都要说细节很重要,要不断地观察,观察,再观察。
今天,我又怕自己强调得过了头,让大家太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我又转而唠叨,自己的眼睛也有不靠不住的时候。
比方这天中午,我在学校西门的一家湘菜馆独自吃饭,一荤一素一瓶啤酒,靠着玻璃窗,我还可以看风景。
窗外是美女如云啊。
我发现,我看窗外时,总也有美女看我。
我反省,是不是一个人这样吃饭太少见?
或是,今天一身名牌儿穿得很精神?
满腹狐疑地吃完饭,出来也透过玻璃往里看,我笑笑摇摇头,原来美女都在照镜子。
刚刚我明明看见那些美女的眼神儿是在看我的,怎么可能是在照镜子呢?
虽说眼见为实,可这回,眼睛所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