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作文素材 钢琴诗人傅聪因染新冠去世追忆傅雷父子.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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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作文素材钢琴诗人傅聪因染新冠去世追忆傅雷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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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钢琴诗人”傅聪因染新冠去世,追忆傅雷父子
当地时间12月28日,钢琴家傅聪因感染新冠病毒在英国去世,享年86岁。
阿格里奇基金会转发了傅聪离世的消息:
我们将永远记住他,他是一位具有伟大人格的伟大音乐家。
阿格里奇基金会转发了傅聪离世的消息
钢琴家傅聪被誉为“中国的肖邦”,也被誉为“中国的钢琴诗人”。
年轻时,他在肖邦国际钢琴比赛上一战成名,他对肖邦作品的权威演绎举世公认。
很多小菠菜或许没听过几支傅聪先生演奏的曲子,但《傅雷家书》肯定读过很多遍。
孩子,你这一次真是“一天到晚堆着笑脸”!
教人怎么舍得!
以上这句话是1954年1月18日著名翻译家傅雷写给儿子傅聪的家书的第一句。
1954年1月16日,傅家全家在上海火车站给傅聪送行,没过两天,傅雷就忍不住给儿子写信了。
傅聪“一天到晚堆着笑脸”,是因为他要赴波兰参加第五届肖邦国际钢琴比赛并在波兰留学。
儿行千里父担忧啊。
读过《傅雷家书》的你,或许能感受到傅雷内心深深的愧疚和自责,他在信中多次向儿子“忏悔”。
孩子,我虐待了你,我永远对不起你,我永远补赎不了这种罪过!
人生做错了一件事,良心就永久不得安宁!
真的,巴尔扎克说得好:
有些罪过只能补赎,不能洗刷!
傅雷为什么要忏悔?
因为他真的是“虐待”了傅聪,他是个不折不扣的虎爸。
杨绛在《记傅雷》里面写过,她与钱钟书到傅雷家作客,大人们在客厅聊天说笑,傅聪傅敏两兄弟躲在门后听,结果傅雷发现了,当场冒火。
只听得傅雷厉声喝,夹杂着梅馥的调解和责怪;一个孩子想是哭了,另一个还想为自己辩白。
我们谁也不敢劝一声,只装作不闻不知,坐着扯淡。
傅雷回客厅来,脸都气青了。
梅馥抱歉地为客人换上热茶,大家又坐了一会儿,辞出,不免叹口气:
“唉,傅雷就是这样!
”
这是在客人面前,傅雷对两个儿子算是留了几分面子,如果没有外人在场,那就惨了。
傅聪曾对杨绛诉苦:
爸爸打得我真痛啊!
朱梅馥与傅聪傅敏两兄弟
傅雷四岁丧父,母亲是位个性强悍的女性,因为后来两子一女相继夭折,她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小傅雷身上。
她在教育傅雷的过程中采取的是极其严苛的态度和手段。
儿子贪玩,就把他带到河边要溺死他,儿子不专心学习就在他肚脐眼上点蜡烛,手段十分骇人。
在这种教育环境下长大的傅雷,性格棱角分明,眼光十分挑剔。
儿子傅敏说他“做人是个方角”,楼适夷说他“总是与流俗的气氛格格不入”,杨绛也说他“脾气急燥,止不住要冲撞人”。
1934年出生的傅聪,3岁便表现出音乐天赋,6岁开始学钢琴。
傅雷一生苛求完美,所以教子很严。
就像贝多芬小时候一样,傅聪常常因不好好练琴而被父亲打骂。
钢琴、古典音乐还有父亲的责骂体罚,就是傅聪全部的童年。
对于傅聪的教育,傅雷亲自编写教材,给孩子制定日课,以身作则,亲自督促,严格执行。
傅聪按照父亲的规定,每个上午和下午,几小时几小时的练习弹琴,有时弹得十分困倦,手指酸痛,也不敢松弛一下,只好勉勉强强地弹下去。
1954年,傅聪
儿子在家练琴时,在楼上工作的傅雷如果听到琴声中断,就会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木棍戳地板示警,或者干脆下楼督促,甚至动手殴打。
1953年正月的一天,傅聪和一帮朋友在家里弹琴,互相观摩,切磋技艺,傅雷在一旁听。
朋友们走后,傅雷生气地对傅聪说:
你弹得不好,在朋友当中很丢脸,你学习不认真。
傅雷从不表扬儿子,对儿子的严厉和残酷,连好友楼适夷都有点看不下去:
有的人对幼童的教育,主张任其自然而因势利导,像傅雷那样的严格施教,我总觉得是有些“残酷”。
对1937年出生的次子傅敏,傅雷是同样强势而粗暴,只不过是往相反的方向。
大概是从小被哥哥耳濡目染,傅敏在初中毕业的时候向父亲提出想报考上海音乐学院附中,傅雷坚决不同意,两父子大吵了一架。
看到这里,大家可能就懵了,大儿子你强行逼着他学音乐,小儿子主动要学音乐你又不让,这是闹哪样?
对此事,傅雷给出三个理由:
第一,家里只能供一个孩子学音乐,两个负担不起;
第二,傅敏不是搞音乐的料子;
第三,学音乐要从小开始,初中都毕业了还想学,太晚了。
最后傅雷意味深长,补了一句:
你呀,是块教书的料!
果然被他说中了,傅敏真是当了一辈子教书匠,傅聪则成了国际知名的音乐家。
傅聪与傅敏
难道真的是得益于傅雷的棍棒教育?
傅聪在谈到父亲时说:
如果你们认为我的一切都是从我爸爸那里学来的,那就把他看得太大也看得太小。
他也不过是中国几千年优秀传统文化一个非常突出的代表。
知识本身是有限的,可追求是无限的,有追求才是最重要的!
傅聪对于弹琴的兴趣没有被毁掉,是因为他心底对钢琴有强烈的爱好。
小时候虽然什么也不会,但我弹琴时非常自得其乐,我觉得我到了一个极乐世界,在这一点上,我想恐怕很多世界第一流的钢琴家都从来没有达到过!
这跟他们的技术、修养都没关系,这只是上天给我事业的一种特殊的眷顾!
那么傅雷的家教对儿子的成才到底起了多大作用?
有一点必须承认,傅雷的确实很强势,对儿子的教育有执念,但他以身作则,是一个学有所成、人品高洁的学者。
他对儿子虽然残酷,但他身上高贵的品质也一直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儿子。
父亲说先要做人然后才能做艺术家。
艺术家的意思是要“通”,哲学、宗教、绘画、文学……一切都要通,而且这“做人”里头也包括了做人的基本的精神价值。
这个面很广,不一定是要在琴上练的,而是要思考。
我的这种思考无时无刻不在进行。
也就是说,傅雷不是个只会打骂儿子、逼儿子学习、自己却放任自流的坏榜样,他对自己也同样严苛。
傅雷本来个是美术批评家,因为苛求完美,性格与流俗格格不入,才躲到书房里干起了翻译。
一部《约翰‧克里斯朵夫》,这样的宏篇巨著他就译了两次,第一次用了3年时间,后来自己觉得有太多欠缺,又从头译了一次。
等作品出版后,他还是觉得自己的译作“不忍再读”。
他对艺术这种较真、不懈追求完美的品格,儿子们从小就看在眼里。
在傅雷的棍棒之下,傅聪失去了一个孩子该有的无忧无虑的童年。
而他自己也意识到,自己年轻时的行为,让孩子与妻子精神上倍受折磨。
可是童年已逝,青春不再,他的忏悔又有何益?
因此他想到了补赎。
在傅聪成年后,他从一个严父,慢慢变得温和,成了儿子的良师益友。
这才有了我们读来感人至深的家书。
80年代初,《傅雷家书》终于在国内出版。
当时正在中央音乐学院讲课的傅聪在排练时,脸色苍白,神色黯然。
他那时住在北京饭店。
拿到这本书后,半宿无法入睡。
他不是个酗酒的人,可是那晚,他喝了一瓶酒。
这,也许就是一个儿子,对父亲最深的怀念。
以及理解。
而今,这位80多岁的老人猝然离世。
生前的采访中他曾笑说:
“百年以后人家怎么说我,反正我也管不了。
身后名利的事情,顾不上这些,无所谓。
”
人一辈子都在高潮—低潮中浮沉,唯有庸庸碌碌的人,生活才如死水一般;或者要有极高的修养,才能廓然无累,真正的解脱。
只要高潮不过分使你紧张,低潮不过分使你颓废,就好了。
傅聪逝世:
重读《傅雷家书》
傅雷在翻译领域成就斐然,在艺术理论上有极深造诣;傅雷及夫人朱梅馥与其子傅聪通信合集《傅雷家书》,更是他留给世人的另一份重要精神财富。
“家书抵万金”。
《傅雷家书》中不只有温暖的亲情,还有对于子女精神、人格成长上的循循善诱与悉心关怀。
书中展现的家训感情纯真、质朴,字字苦心孤诣,如春风化雨,影响了一代代读者。
下面就精选一些《傅雷家书》中的片段,带大家一起重温家训家风的力量。
关于“做人”
1954年初,傅聪赴波兰留学。
傅雷根据自己学习语言的经验,在信中对傅聪学习俄文提出了见解,但最重要的是提醒儿子学会“做人”,注意待人接物的礼仪。
“德伏夏克谱二册收到没有?
尽管忙,写信时也得提一提‘来信及谱二册均已收到’,不能光提‘来信都收到’。
”傅雷教导儿子,要把想法落实到行动上,大小事都要有所交代,“只有事实才能证明你的心意,只有行动才能表明你的心迹。
”
傅雷心系远在异国求学的儿子,用质朴的语言为他克服困难树立信心。
他鼓励刚到国外不久的傅聪,“很高兴你又过了一关”。
“人生的苦难,主题不过是这几个,其余只是变奏曲而已……这一回痛苦的经验,大概又使你灵智的长成进了一步。
你对艺术的领会又可深入一步。
我祝贺你有跟自己斗争的勇气。
”
关于“人生低潮”
傅聪发来了一封精神消沉的信,傅雷在回信中鼓励儿子走出低潮。
“这种精神消沉的情形,以后还是会有的。
我是过来人,决不至于大惊小怪。
”傅雷劝慰儿子,高潮低潮皆是人生常态,栽了筋斗再爬起来,“太阳太强烈,会把五谷晒焦;雨水太猛,也会淹死庄稼。
我们只求心理相当平衡,不至于受伤而已。
”
在同一封信中,傅雷从理性的视角指出了解决痛苦的方法:
正视错误,用理智分析,彻底感悟。
他写道,慢慢地你会养成另外一种心情对付过去的事:
就是能够想到而不再惊心动魄,能够从客观的立场分析前因后果,做将来的借鉴,以免重蹈覆辙。
“不要刻骨铭心的伤害自己,而要像对着古战场一般的存着凭吊的心怀。
”
关于“赤子之心”
收到傅聪演奏成功的喜讯,远在万里的傅雷感到万分喜悦、备受鼓舞。
他提到了“赤子之心”:
“艺术表现的动人,一定是从心灵的纯洁来的!
”
傅雷的刚正不阿,对民族、国家的赤诚,他在道德上锤炼与守持,也是“赤子之心”的一部分。
“赤子孤独了,会创造一个世界。
”最终这句话铭刻在傅雷、朱梅馥的墓碑上,也成为他们精神境界的象征。
关于“学艺”
在一封信中,傅雷为傅聪学艺的进步而欣喜。
同时,他向儿子推荐了《世说新语》《人间词话》两本书。
傅雷认为,为学最重要的是“通”,“通”才能培养气节、胸襟、目光;文学艺术最重要的是把一个“人”尽量发展,没成为某某家以前,先要学做人。
在一封信里,傅雷还给儿子提出了如何处理“调换老师”问题的建议。
“人事问题到处都有,无论哪个国家,哪个名教授,到了一个时期,你也会觉得需要更换,更换的时节一定也有许多人事及感情上的难处。
”傅雷教导傅聪,应该真诚坦率地处理问题,“用最光明正大的态度来应付,无须那些不必要的顾虑,而不说真话。
”
傅雷在信中与傅聪交流艺术修养等问题,提醒他要虚心听取年长的、学术成就很高的人的意见。
“才气越高,越要提防,用扎扎实实的学识来充实,用冷静与客观的批评精神,持续不断的检查自己。
”傅雷说,“唯有真正能做到这一步,而且终身的做下去,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艺术家。
”
傅雷在信中纠正了傅聪的一些缺点,比如缺少计划性。
他希望儿子做到“不分散精力”“重点学习”“多写信、多发表感想,多报告计划”,并提醒他厉行节约、防止浪费:
“希望你也努力,因为你音乐会收入多,花钱更容易不假思索,满不在乎。
”
关于“终生伴侣”
傅雷与傅聪探讨“终生伴侣”的要求,他觉得本质上的善良、天性的温厚、开阔的胸襟是最主要的。
“温柔的人有时会显得懦弱,刚强了又近乎专制。
幻想多了未免不切实际,能干的管家太太又觉得俗气。
”傅雷在信中表示,世界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人或事物,双方应学习相互尊重、谅解、宽容。
傅雷在写给儿媳弥拉的信中提到了中国人的“道德教训”。
他写道,“我们的道德主张并不像西方的那么‘拘谨’,而是一种非常广义的看法,相信人生中应诚实不欺,不论物质方面或精神方面,均不计报酬。
”
他引用孟德斯鸠的名言:
“树人如树木,若非善加栽培,必难欣欣向荣。
”傅雷希望弥拉坚持自我教育,多读好书,成为一颗“枝叶茂盛”的植物。
傅雷:
与夫人双双自尽前,他留下了知识分子最后的体面
53年前,他携夫人共赴黄泉。
他以死明志,以死诠释了什么是铮铮傲骨。
他的离去,是这个世间的一大遗恨。
1966年9月3日,凌晨,夜色如染,阒寂无声。
上海江苏路284弄安定坊5号,一代翻译巨匠傅雷先生与夫人朱梅馥双双自尽。
自缢前,傅雷写好给妻兄的遗书,将所有未尽事宜一一叮嘱清楚。
与遗书放在一起的是一个信封,里面装着53.30元钱,作为他们夫妻的火葬费。
人生的战场,与废墟,临行前,他们都要打扫好,方才离开。
1956年傅雷夫妇在江苏路寓所
01
短短58年的人生,他与那个时代一样潮起潮落,命途多蹇。
1908年4月7日,傅雷生于中国江苏省南汇县傅家宅,出生时哭声洪亮,长辈们便以“雷”为其命名,以“怒安”为字。
一字成谶,自此,他的人生波涛如怒,烈性似酒。
四岁时其父傅鹏飞因冤狱病亡,傅雷由母亲抚养成人。
1925年,17岁的他参加五卅运动,是那个“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的热血青年。
一年后,在北伐胜利的鼓舞下,傅雷与同学带头参加反学阀运动,被校董下令逮捕,母亲为安全起见,强行送子回乡。
1928年,傅雷负笈法国,留学于巴黎大学,专攻美术理论和艺术评论,受罗曼罗兰影响,热爱音乐。
这让他其后漫长的译作生涯虽然孤独,但从未萧索。
傅雷在法国(1930年)
三年后,傅雷回国任教于上海美术专科学校(原上海音乐学院),教美术史及法文,同时致力于法国文学的翻译。
他最初翻译罗曼·罗兰的《约翰·克利斯朵夫》是在20世纪30年代后期,住在沦陷中的上海。
当时,傅雷“闭门不出,东不至黄浦江,北不至白渡桥,避免向日本宪兵行礼”。
罗曼·罗兰在小说《约翰·克利斯朵夫》开卷写下的第一句话是:
“真正的英雄不是没有卑贱的情操,而是永不会被卑贱所征服;真正的光明不是没有黑暗的时候,而是不会被黑暗所湮没。
”
在主人公约翰·克利斯朵夫身上,其对自由生命的向往与追求一直隐藏和贯穿于他一生的坎坷经历中。
傅雷选择此书,意在让敌人铁蹄下的青年从沉沦中奋起,寻找反抗的道路。
罗曼·罗兰
他爱憎分明,嫉恶如仇,其翻译作品也是多以揭露社会弊病、描述人物奋斗抗争为主。
光明、英雄、勇气、坚韧,这些字眼所体现的人类高尚的情操,是他毕生的追求与信仰;真理第一,学问第一,艺术第一,亦是傅雷一直秉持的原则与态度。
傅雷动笔翻译之前,会“熟读原著,不厌求详”,他曾告诫青年译者,“任何作品,不精读四五遍绝不动笔”。
长年累月,傅雷皆埋首于书房,他给自己规定了工作量,每天不达到那个数量,就不做别事,自律至极。
也正因这样,在他的58年生命中,用了37年的时间,翻译了约500万文字的译文,包括文学、美术、音乐、政论方面的作品30多部,形成了独树一帜的“傅雷体华文语言”。
正是由于傅雷,巴尔扎克和罗曼·罗兰的书在中国收获了比在法国还多的读者,赢得了一种异乎寻常的好运。
翻译《人生五大问题》等莫罗阿著作时期的傅雷(1936年)
当年,杜甫匠心于诗,写下了“为人性僻耽佳句,语不惊人死不休”之语。
傅雷对自己的译文要求之严,也到了这种“吹毛求疵”的地步。
他在给友人的信中明确表示:
鄙人对自己译文从未满意。
对别人翻译中的错误,傅雷也非常“苛责”。
他不容许在译文中出现差错,在他看来,原著中那些闪光的思想与文字如若让这些瑕疵混入其间,未免太煞风景,让他难以卒读。
杨绛在《忆傅雷》中谈道:
1954年,有一次,在北京开翻译工作者的会议时,傅雷未能到会,只提交了一份书面意见书。
在那份意见书中,傅雷信手举出当时翻译作品中许多谬误的例句。
此一“挑人错以示众”之举触了众怒,很多人都大骂傅雷狂傲,还有一位老翻译家竟气得大哭。
为此,钱钟书还写信批评过傅雷,劝他多多与人为善。
他不是那种不善之辈,狂妄之徒,他只是太过较真。
求实,求是,不允许一些可以避免的错误损害甚至亵渎那些杰出和伟大的作品的思想与艺术魅力。
据说,傅雷爱吃硬饭。
他的性格也像硬米粒儿那样硬、净;“软”和“懦”不是他的美德。
杨绛与钱锺书在40年代曾是傅雷家茶会的常客
在当年的孤岛上海,他蛰居巴黎新村,靠变卖祖宅之地维持一家开销。
1948年大陆易帜的转捩点,以为自己也会因地主的家世背景受到牵连,于是变卖剩余土地、典当老宅,来到昆明,差点到了香港,最后决定“死也要死在自己国土上”,复动身返沪。
50年代后期,即便风云激荡,傅雷仍译书不辍。
当时,他翻译好的一些书,一直未能出版,出版社建议作为译者的傅雷改用笔名出版。
但傅雷就是不买这个账,他硬气地说:
“要嘛还是署名傅雷,要嘛不印我的译本!
”
一副铁骨,宁折不从。
那能令之折腰的,唯有他生命中最珍视的东西。
傅雷(1934年2月)
02
傅雷与朱梅馥是青梅竹马。
两人订婚后不久,傅雷即远涉重洋赴法留学。
留学期间傅雷满腹的孤独与思念在朱梅馥的开导下荡然无存。
1932年,傅雷与朱梅福在上海举行了隆重的婚礼。
傅雷为妻子改名朱梅馥,将其喻为一枝圣洁馥郁的梅。
34年后,她与他共赴黄泉,这枝梅,永远为他芳香如故。
1932年1月,傅雷与青梅竹马的表妹朱梅馥在上海结婚
婚后,朱梅馥把一切都献给了丈夫和孩子,按照杨绛的评价,朱梅馥不仅是“温柔的妻子”、“慈爱的母亲”、“沙龙里的漂亮夫人”、“能干的主妇”,还是傅雷最得力的“秘书”。
傅雷的许多文稿,几乎都是由她一笔一画地誊抄的,端丽娟秀,一丝不苟;傅雷喜欢音乐,闲暇之时她就给傅雷弹奏一曲;傅雷爱花,她就时常陪丈夫半夜起来,打着手电筒,在小花园里进行嫁接实验。
婚后,朱梅馥为傅雷生了三个儿子。
大儿不幸夭折。
二子傅聪,三子傅敏。
朱梅馥与傅聪和傅敏
傅雷四岁失怙,自幼时便孤儿寡母过活,无人扶持和帮衬,加之母亲的教育甚是严苛,他由此也养成了刚直不阿,耿介难从的性格。
也许正是从那时起,他便认识到,在这艰难人世生存,懦弱无能是无法活下去的,因此他便将母亲对他的严加管束和近乎“虐待”的教育也用在了自己的儿子身上。
他要求孩子应该怎样说话,怎样行动,做什么,吃什么,不能有丝毫逾越。
比方每天同桌进餐,他就注意孩子坐得是否端正,手肘靠在桌边的姿势,是否妨碍了同席的人,饭菜咀嚼,是否发出丧失礼貌的咀嚼声。
他对儿子的钢琴训练也有严格的规定,傅聪不完成每日的训练量,是断然不能出去玩的。
他喜欢安静,却不时在书房里竖着耳朵听傅聪的琴声。
住在巴黎新村的时候,朱家人去看望朱梅馥,在客厅里絮叨家常,这时,坐在门口廊道边琴房里的傅聪开始淘气乱弹,怒不可遏的傅雷从书房冲出来,就是一顿打手心。
傅聪
“爸爸打得我真痛啊。
”1979年,傅聪从英国首次回国,与父母好友钱钟书夫妇追忆往事时说。
儿时练琴,他边弹奏边偷看《水浒》。
傅雷在三楼从琴声中察觉出异样,下楼一声暴吼,“像李逵大喝一样,吓得人魂飞魄散。
”
1954年初,傅聪赴京准备留学波兰。
傅雷在信里忏悔:
“昨夜一上床,又把你的童年温了一遍。
可怜的孩子,怎么你的童年会跟我的那么相似呢?
”
在傅雷的记忆中,对于蒙冤而死的父亲,母亲一心想为其复仇,对子铁面难慈:
“故我童年只见愁容,不闻笑声。
”
朱梅馥与傅聪在上海中山公园(1954年1月)
傅聪留学期间,关山迢遥,傅雷对儿子的思念牵挂之情与日俱增。
从1954年到1966年6月,他一共写了两百多封中文信件以及九十多封英法文信件,把儿子作为朋友一样地探讨艺术、音乐、文学及人生。
“我想时时刻刻,随处给你做个警钟,做面‘忠实的镜子’,不论在做人方面,在生活细节方面,在艺术修养方面,在演奏姿态方面。
”“得失成败尽量置之度外,只求竭尽所能,无愧于心”......从一封封书信往来以及日后傅聪所取得的成绩可见,他也是遵循着父亲的谆谆教诲一步一步成长的。
在儿子眼里那个曾经暴烈如雷的父亲,在信中亦不乏温情流露。
傅雷夫妇与傅聪在家中
“亲爱的孩子,你走后第二天,就想写信,怕你嫌烦,也就罢了。
可是没一天不想着你,每天清早六七点钟就醒,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也说不出为什么。
好像克利斯朵夫的母亲独自守在家里,我和你妈妈老是想着你二三岁到六七岁间的小故事。
”
“孩子,我虐待了你,我永远对不起你,我永远补赎不了这种罪过......”
“遥怜小儿女,未解忆长安”。
幼时,他担心孩子走不好未来的路,苦心孤诣;及子成人,他仍一程一程地相送,以句句叮咛,以封封家书。
《傅雷家书》被数度再版,几十次重印,成为教子有方,舐犊情深的经典。
《傅雷家书》(三联书店1981年版)
1958年,傅聪出走英国。
最令傅聪感动的是,父亲特意抄录丹纳《艺术哲学》中最精华部分的六万余字译稿,钉成一本,远渡关山,寄到儿子手中。
他收到父亲的最后赠言是:
“第一做人,第二做艺术家,第三做音乐家,最后才是钢琴家。
”
傅聪没有料到的是,这一走竟是诀别,成为世界级钢琴大师的他再回故乡时,父子早已是阴阳永隔。
当他从遥远的海外,只身归来,迎接他的,是双亲萧然的墓碑。
03
1966年8月底,十年浩劫初期,傅雷遭到红卫兵抄家。
被翻出一个别人寄放的旧箱子,还有蒋宋画像,皆成为傅雷不可饶恕的罪证。
他一生磊落,不溷从任何卑污,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他百口莫辩。
于是,他遭受了长达四天三夜的批斗,罚跪,戴高帽等各种形式的精神折磨和肉体摧残。
9月2日中午抄家队离开时,傅雷和朱梅馥三晚没有合眼,花园被捣翻、地板被撬开,四周贴上大字报。
即使陷入人生最后的绝境,夫妇俩以闭门隔绝的方式阻挡住来自外界的关切。
上世纪50年代,傅雷坐在家中的阳台上,身后的铁门就是其后他的自尽之处。
当夜,朱梅馥最后一次把家里打扫干净,纤尘不染的居所是他们清白活过的明证。
然后和丈夫一起并肩坐在灯下,夫妻俩共同完成了最后的遗书。
这封遗书写给朱梅馥的胞兄。
一桩一件,从代付的房租,到需交还的凭证;从赠予保姆的手表,到待处置的遗产,事无巨细,逐一交代清楚。
在信中,他们还特意申明:
六百元存单一纸给周菊娣,作过渡时期生活费。
她是劳动人民,一生孤苦,我们不愿她无故受累。
自尽那天,朱梅馥还对保姆说:
“菊娣,衣物箱柜都被查封了,我没有替换的衣服,麻烦你到老周(熙良)家给我借身干净的来”。
她希望自己走时是干干净净的。
绝笔的结尾,傅雷写道:
使你为我们受累,实在不安,但也别无他人可托,谅之谅之!
”
傅雷遗书
3日凌晨,他们从一块土布做的被单上撕下两长条,打成死结,悬在落地窗的钢架上。
临行前,他俩还在地板上铺了一床棉被,以免把方凳踢倒时发出声响......一心求死,不留下任何惊扰。
一代国学大师王国维先生投湖之前,留下遗书:
“经此世变,义无再辱。
”
生而有涯,终期于尽,但有人以苟活来“善终”,有人用死来明志。
这魑魅魍魉的世界,他不肯再与之为伍。
凌辱可以施虐于他的肉身,却无法褫夺他的灵魂。
宁可枝头抱香死,不随落叶舞西风。
半个世纪过去,江苏路284弄先生的故居前,香樟树亭亭如盖,绿意葱茏。
安定坊5号,当年被傅雷命名为“疾风迅雨楼”。
曾经的疾风迅雨,如今尘埃落定。
傅雷,朱梅馥夫妇在寓所花园(1964年)
2013年10月,几经周折,傅雷夫妇骨灰正式入葬于上海福寿园的海港陵园。
他们的纪念碑素白如雪,肃然而立。
碑身正面题有傅雷家书的名句:
“赤子孤独了,会创造一个世界。
”
孔子曾有遗恨之叹:
“吾未见刚者。
”这世间,以智者之名,以成者之名,多的是奴颜媚骨,多的是圆滑世故,他从怒中来,因刚拂袖去。
因此,那根属于他的脊梁,永远都是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