价值辩论的切入点.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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价值辩论的切入点
价值辩论中的切入点
1反常合道――修改其意义
2错开受力点――并不是唯一的价值
3辩题挖空的背景
一向认为,价值辩论的精髓,全在各个观点间的切入点。
王宗岳有言:
任他巨力来打我,牵动四两拨千斤。
阿基米德说:
Givemeaplacetostand,andIwillmovetheearth.
究其理,关键都在切入点。
这系列的讲义,打算探讨各种切入问题的方式……同样,请让我从一则提问开始。
您好,我是苏州大学辩论队的一名大三辩手,有个问题请教,希望抽空解答,万分感谢。
2011年12月的苏大校赛决赛,辩题是「大学了,我们离梦想越来越近/越来越远」我方持反方。
这是一个很难打的辩题,我们在立论的时候很矛盾,因为大陆的现实情况是大学生不断失去自己的梦想,大学教育质量让越来越多的学生和老师失望。
但是在场上说大学坏话的事我们又不敢做的太过分,毕竟底下的评委很多是老师,这么说老师会很不高兴(笑)。
而我们也想到去说失去梦想并不是一件坏事,这种说法或许会轻松很多,但却感觉在价值上不如正方高,毕竟主流的思想是希望年轻人为了梦想不畏困难的去战斗。
所以我们很矛盾。
最后我们放弃了第二种想法,因为我们几个队员都是怀揣梦想的老男孩,内心不认可这样的说法,我们觉得梦想是高贵的,而且我们采访了很多大学生,大家对目前学校的教育也都有失望。
所以我们铤而走险,选择骂学校,并拔高梦想。
但结果,我们的想法似乎不被评委认可,以致输掉比赛。
当评委和选手因身份不同而有了价值差异时,作为选手是应该为了胜利迎合评委,从而站到评委的角度考虑,还是坚持本身自己想说的话?
还希望学长指点。
谢谢。
辩论中,怎样的持方最不利?
答案是:
越是理所当然的立场,越不利!
凡是老经验的选手,我想或许都同意,辩论最痛苦的,就是要你为一件「大家都觉得理所当然」的事辩护——就好比,要你去辩论「子女应不应该孝顺父母」。
扮演这题目的正方,你觉得自己能怎么讲?
大家好,我是正方一辩,我方的立场是「子女应该孝顺父母」。
孝,是我国传统文化的主要美德,也是齐家治国之良箴。
孝经说: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又说:
「夫孝,德之本也,教之所由生也。
」意思是人之所以存在,全赖父母结合,我们身上的皮肤、毛发,全都来自父母,全由父母为我们一日复一日地灌输养育,才能让我们变成一个有用的人。
俗话说「百善孝为先」,孝的原理有普通性,孝的应用有连续性,孝顺父母是做人的根本,听父母的话,是做子女的本分。
为人最基本的,就是要做到知恩、感恩、报恩。
从小开始,父母对子女的照顾可以说是无微不至,凡是有好的东西一定留给孩子,没有一点私心,而一切辛苦都由自己承担。
所谓「羔羊跪乳尚知孝,乌鸦反哺孝亲颜,为人若是不知孝,不如禽兽实可怜。
」畜生之辈尚能实践孝行,如果做人不懂尽孝,岂不是比禽兽还不如吗?
有些人认为,孝顺父母并非子女应尽的责任,觉得父母一种负担。
我绝不赞同他们的说法,因父母为我们付出了不少光阴和青春,使我们得到了很多人生经验。
《佛说父母恩重难报经》里说:
「假使有人,左肩担父,右肩担母,研皮至骨,穿骨至髓,遶须弥山,经百千劫,血流没踝,犹不能报父母深恩。
」可见父母之恩浩瀚难以回报,所以我们决不可辜负父母。
看到这,坦白说,身为一个听众……你对我的申论感兴趣吗?
事实上,我猜很多人根本没看完,瞄一眼,直接跳过。
这种题目,为正方说话,你讲的再好再生动再苦口婆心,大家都懒得听。
毕竟为真理辩护,你能说的话不多;且不管谁说,说起来都差不多。
在你申论时,所有人,都只会好奇一件事。
那就是:
待会儿,反方要说什么?
是的,他们会全神贯注地期待反方陈述,充满谅解地包容反方难处。
反方说的稍有道理,则惊为天人,正方驳的略带苛刻,则以鼻嗤之……这不全然出于同情弱势,而是人很有趣,人有反骨,越是理所当然的八股,越想要挣脱,越是天经地义的常谈,越渴望翻案。
有个反方说法,是马薇薇在闲聊时提出的:
主张「子女不应孝顺父母」,并不是说要你去伤害父母。
因为不管对方是谁,只要别人对你好,你就应该对他好。
以德报德,这是做人基本原则。
所以,父母对你关爱呵护,你就应该对他关爱呵护,但要是父母对你冷淡虐待,那你也犯不着为了「孝」,去逼自己忍受那样的对待。
同样地,若师长爱你,犹胜父母,那么,你便该奉之若父母;若父母爱你,吝于友朋,那么,你便顶多待之如友朋。
别人对你有多好,你就该对他有多好。
在这原则下,别谈孝不孝。
在心底,老把那点血缘关系揪太紧——则不但辜负了别人,更辜负了自己。
这,就是反方想传递的切入点。
苏东坡评柳子厚,曾提到「诗以奇趣为宗,反常合道为趣」。
其中「反常合道」一说,我特喜欢。
反常,是指「违反了一般人的普遍经验」。
合道,则是指「符合了情理上的更高原则」。
例如,不小心摔碎了珍爱的茶碗。
你大哭,是正常……你大笑,是反常。
但这反常,却是因你一摔之际,顿然有悟,喜于就此不役于物。
则此反常,便又合道。
乍看「出人意外」,细审「入人意中」。
另辟蹊径的观点,最是值钱不过!
再回到之前案例:
大学了,我们离梦想越来越近?
还是越来越远?
上大学,求知识长学问,更容易实现梦想,那是「常」理。
故正方立场,基本上没什么好讲,比赛漂不漂亮,关键看反方。
一般的反方,就是努力去「站在正方的对立面」:
正方不是说,大学让人求知识吗?
好,那反方就骂现在的大学生只为求职,不为求知!
正方不是说,大学里提供了很多资源吗?
好,那反方就骂现在的大学里只有教书匠,没有大师!
正方不是说,大学是高等教育吗?
好,那反方就骂现在的大学文凭,越来越不值钱!
一般情况下,这方法没什么问题,但面对「反常」的辩题,便有些额外顾虑。
首先,身为反方,你打算「反」到什么程度?
你有自信能在台上骂大学,骂到让大家都认为「要实现梦想,就别去唸大学」吗?
没错,台下的,都是大学生(还都是拚命考上来的大学生)。
也没错,他们或多或少,对大学都有失望(就像他们也会对父母有失望)。
但嘴巴上,失望归失望,骨子里,心态不一样。
是以,当你在台上骂大学、骂体制、骂师长,学生会兴奋、会附和、会鼓掌……可掌声过后,若问一声:
「各位,既然唸大学让梦想越来越远,那么,走走走,咱们不唸了!
」
你认为,会有多少人愿意跟你出礼堂?
反常理——就像家里吵架后,想找个朋友一起骂老爸。
这时,对方可以帮着骂,可是,只能当成「人民内部的矛盾」骂。
真要当成了「敌我矛盾」,你俩就会翻脸了。
认知不和谐——这理论用来解读辩论中的观点移动,非常好用。
你喜欢张三,但痛恨吸毒。
结果,有一天你发现张三居然吸毒!
这时,你会感到痛苦。
因为你的两项认知,正在矛盾。
要消除痛苦,唯有两条路:
其一,是你采取行动,对外改变现实,重新符合认知……你苦口婆心,劝张三戒毒,以便再次接纳这个朋友。
但若现实无从改变(张三毒瘾太深),则还有第二条路:
你渐渐不再喜欢张三,或着,你开始没那么痛恨吸毒……你对内修正观点倾向,好让冲突的认知,重获平衡。
认同较浅、改变较容易的那一方,通常会被修正。
若张三只是普通朋友,那你可能会叹口气,对自己说:
「唉,相识一场,没想到他是这种人,果然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
但若张三是你老爸,且每个月给你十万零用钱,那你就比较容易安慰自己:
「唉,只要不偷不抢不伤人,吸毒就像吸菸,虽是个坏习惯……却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啊!
」
至此,问题很明白:
台下,都在唸大学,台上,却要他们相信「唸大学,会离梦想更远」。
你要他们该怎么想?
你觉得他们能怎么想?
面对眼前的「反常」,你打算怎么「合道」?
硬碰硬,不行——唯一能做的,就是去修正「离梦想更远」所代表的意义。
在排除了一切的不可能后,剩下的那个,无论多么不可思议,也必定是真相。
该怎么处理「离梦想更远」这件事?
或许,你可以告诉大家:
离梦想更远,不是坏事,而是个「无可避免的事」。
十七岁的小状元,毕考全校第一,发愿要拿诺贝尔。
十八岁的小文豪,投稿登了校刊,立志成为海明威。
但等上了大学,知识渐长,眼界渐开,他们才会越来越明白,世上多少天才!
不去唸大学,不去接触某些环境,不去遇上某些人、某些书或某些事,小状元跟小文豪的小小梦想,或许就永远不会变得那么远。
或许,就永远不用那么残酷地发现——自己所骄傲的才气,其实很平凡。
小时候,星星就在头上,看起来这么近。
唸了书,才发现,那是几百个光年的距离。
你说,星星变得更遥远;我说,是你终于惊觉了它的真实性。
我想,只有极少数极少数的人,才会在进了大海后,发现自己不渺小,发现梦想更靠近。
发现自己是鲸鱼。
你不是,我不是,我猜在座各位,都不是。
但你我依然愿意,怀着小溪中所做的梦,进入大海。
会破灭,不要紧,我们多半是虾米。
但不承认会破灭……那是骗自己。
以上,就是反方想传递的切入点。
至于手法,还有很多,有空咱们慢慢说。
让我们从一封提问开始吧。
曾经打过这麽一场陪练,辩题是「全球化导致的文化多样性丧失,是可以接受的」。
那时,有人问我:
难道只因为弱小,那些文化的丧失就可以接受吗?
他们就没有存在的价值吗?
我是正方,所以总是站在宏观的大角度去打,但内心其实经常倒向反方,有些文化的丧失我的确不能够接受。
譬如少数语言,它们的确正在全球化的浪潮下丧失,部落人口外流,使得学习该种语言的人越来越少,最终逐渐退出世界。
其实,这对我们来说,是不能接受的。
所以我只能违心地站在理性角度去维护己方观点。
所以,在面对很多我心里不认可的棘手问题下,我有时会懵,还望您为我解答疑惑,谢谢!
在辩论价值时,两难处往往在于——观念的力量,非要越极端,方能越突显。
就像孔曰成仁,孟云取义,惟其「义尽」,所以「仁至」。
所以,非要为亲尝粪、卧冰求鲤……方能「孝」感天地。
但与此同时——观念越极端、越偏激,往往也越容易出问题。
好比仁义礼教,到了极处,尽是些吃人的东西。
到了郭巨埋儿、卖身葬父……反而让人对「孝」,产生质疑。
这就是为什么,当遇上观念对撞,我总建议选手要学着去区隔、去切割,好把「受力点」错开。
观念切的准,战场错开后——即便立场极端一点,亦不打紧。
例如,曾遇过一个辩题,说的是「广告不利于大众消费」。
照道理,打反方,无非就是义愤填膺地,拚命举出广告种种缺点,抨击其夸大、误导、虚荣、伪善、刺激无谓消费……
但光这样打,到最后,你会越打越不对劲。
是啊,东嫌西骂,越是将广告形容的十恶不赦——听久了,台下越是心里犯疑。
若您说的都对,那,世上为啥还要有广告呢?
为什么,大学还会有广告系?
难道是要教学生,怎么「不利于大众」吗?
为什么,政府还允许广告公司存在?
难道「不利于大众」,居然能当正职吗?
唉,价值观的正反面,就像一枚硬币的正反面。
你永远无法藉由消灭反面,来保留正面。
否则在台上,正方一股脑地,专「捧」广告的好;反方一个劲地,专「掀」广告的恶。
掀来捧去,到最后,台下当然谁也不信。
结果,言者唇枪舌剑,听者笑而不语,终了一哄而散。
问来,自然便认为「辩论,的确是个耍嘴皮的活」!
故当年咱们的第一步,便是要将「广告之恶」,加以区隔。
没错,广告不利于大众消费——但在一桩交易中,消费者的利益,并不是唯一价值。
市场上,除了买家,还有卖家。
而每个卖家,换个时空,换个对象,又何尝不是买家?
买家与卖家间,利益多少会有矛盾。
是以对商家有利的,未必对消费者有利。
反之,亦然。
广告不利消费者——因为它收费的对象,是卖家。
它服务的对象,本来也是卖家。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花人钱财,与人消灾。
天经地义。
此时,若要求广告里的讯息,得偏向消费大众——便等于是要人家领了业主的广告费后,枪头一转,来个「身在曹营心在汉」。
这,其实才真不道德。
怕大家不懂,说完后,咱们还举了控方与辩方的律师,男方与女方的媒婆,来譬解阵营间,某一方的利益,不能当成评价其是非的唯一价值。
战场区隔后,上了台,就可以尽情骂广告是怎么怎么不利于消费者了。
骂得再凶、再极端,也不怕。
因为观众心里的矛盾,已经被切割、被区隔了(如此不好,为啥还有广告)。
又例如「保护智财权有碍社会进步」,这立场,曾让许多人头疼。
因为你越是强调智慧财产将造成壁垒、阻碍分享,对方就越是会逼问你是否要反对一切保护?
专利?
著作?
商标?
营业秘密?
你的回应越偏激、越极端,想说服别人就越困难。
要反对,又不能太反对,怎么办?
关键,还是区隔。
没错,智慧财产受保护,以致新知技术,穷人止步,多少会影响大众前进的脚步——但社会进步,虽是好东西,却不是唯一的价值。
除了进步,这世上还有许多值得追求的美好事物,比如,确保「私人权益不受侵犯」的力度。
单看进步,我们可以要求知识共享,批判专利垄断,强调在保障智财权的同时,这社会所损及的「公利」……但同样地,我们也必须承认在「私利」上,智财权维护了发明者的声名与收入。
公利与私利,大我与小我,本就常有冲突。
而在一套健康的价值观中,本来也就不可能永远都是「牺牲小我,完成大我」。
于是,该骂的部分,你尽管骂;该保留的理由,你点点头。
区隔,让你只需要在一个战场上走极端。
再例如「山寨文化有利于创新」,这立场,同样有头疼处。
要搜集各种山寨产品的创意,很简单,但要美化各种山寨产品的侵权,很麻烦。
比赛中,你越忽视侵权,越颂扬创意,要想让别人接受,就越困难。
要称赞,又不能太称赞,怎么办?
区隔的手法是——创新,固然是好东西,可是,没错,它不是唯一的价值。
除了创新,这世上还有许多值得关注的美好事物。
如道德,如进步,如消费者保护。
偷抢有利于温饱,贪污有利于致富……若单看温饱与致富,这两句话都没错。
而单看创新,则复制与抄袭,当然是一切构想的起因。
大恶不隐小善,在讨论山寨「能否」有利于创新时,能不能、愿不愿与该不该,不是一回事。
区隔,让你只需要在一个战场上走极端。
辩论,就是一场观念拔河,要极端,才有力。
老想往中间靠,是大忌。
然不分青红皂白,处处使力,亦是大忌。
区隔的意义,就是要将辩题中的范围,切分得更清晰、更精细:
到了这个点,你一定要打赢,除了这个点,通通别使劲。
像在辩论「青春偶像崇拜,不利于孩子的成长」时,武汉大学有一段概念便处理的非常漂亮。
他们说:
崇拜偶像,是非理性的,的确不利于心智成长。
但人生中,成长并不是唯一价值,有时候,保持赤子之心,抛开理性束缚,享受非理性的放纵,也是很快乐,很值得的。
崇拜偶像,仅仅不利「成长」,未必不利「孩子」——这套切割,让武大不用费力去把偶像妖魔化,大幅降低了论证门槛,缩小了防守面积。
于是所有精力,只放在两个点:
一是「崇拜较易非理性」,二是「非理性不利心智成长」。
除了这两点,对方再说什么偶像可以纾解压力丰富生活浪漫青春投射情感……他们通通同意。
区隔,让你只需要在一个战场上走极端。
最后,回到「全球化导致的文化多样性丧失,是可以接受的」。
你问:
难道只因为弱小,那些文化的丧失就可以接受吗?
他们就没有存在的价值吗?
又说:
这对我们来说,是不能接受的。
所以我只能违心地站在理性角度去维护己方观点。
正如前面一系列的案例,你的困扰,是一个典型没有被区隔好的问题。
请注意:
说一件事「可以被接受」,不代表你就得「希望它发生」,就事论事,只是说那种损失,你能承受的起而已。
好像我祖母去世了,这件事,我可以接受。
此时,我显然不用自省:
能接受?
难道祖母没有存在的价值吗?
懂吗?
没有人要你去消灭弱小文化,没有人要你去否定他们的价值,没有人要你去笑看少数语言的消逝……题目问的,明明是:
如果全球化终究有损失,那这样的损失,你我受不受得起?
不是「愿不愿」承受,不是「应不应」承受……而是「能不能」承受。
愿不愿,不用辩:
人生中的任何损耗,情感上都是不愿的。
能不能,可以辩:
它衡量的,不是失去的事物到底多珍贵——而是留下来的我们,能有多坚强?
廿年正反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唉,请区隔你的战场。
看到辩题,想论点——这恐怕是一般人在准备辩论时,最直接的反应。
但这篇讲义中,我将介绍一个观念。
那就是「战场,永远比论点更重要」
首先,随便找个辩题吧。
向网友征集的结果,觉得「应不应该鼓励年轻人去大城市闯荡」还不错。
提拱者,沈咯吱。
称号颇诡异,要求持正方。
好,那为什么「应该鼓励年轻人去大城市闯荡」呢?
或许,是想趁着青春,多添些历练……对此,你提出了一个论点。
或许,是想勇敢追梦,不辜负人生?
又或许,单纯是因为大城市里的机会多?
看着辩题,你努力在脑中,编著论点。
此时,若我问起:
这些论点,胜算在哪里?
你会怎么回答我?
胜算?
你很困惑。
你觉得上了台,拚命讲拚命讲,讲到对方驳不倒……不就有胜算了吗?
啧,傻孩子,那只不过是「抽完牌,一翻两瞪眼」!
那不叫「胜算」。
以「历练」为例,咱们试着,单纯来分析这论点:
历练,是好东西。
风险,是坏东西。
但风险与历练,爲一体之两面。
有历练,必然就有风险。
且风险越高,得到的历练就越宝贵。
两者,是正相关。
要杀怪,才有经验值。
一段全无风险的经历,是能练个屁?
是以,去大城市闯荡添历练——这论点中,正方看好,反方看坏,二者相生,胜算何在?
再以「机会」为例,咱们若只看论点:
则竞争多,便降低机会。
机会多,将吸引竞争。
在强者眼中,每个竞争,都是机会。
就弱者看来,每个机会,都在于暂时无人竞争。
至于强弱,无非相对比较;赛亚人一来,龟仙人便成了龙套。
是以,去大城市闯荡机会多——这论点中,正方看强,反方看弱,二者相争,胜算何存?
懂了吗?
抽去了背景后,每个论点,独自分析起来,都是没有意义的。
同一论点,在不同脉络的解读下,结论可以截然相反。
故在想论点之前,永远,都要先确认自己的「战场」在哪里。
所谓战场,就是辩题的背景。
而每一则辩题,其实,都是一句「被刻意挖空了背景」的判断。
好比,当我说「生命诚可贵,自由价更高」时——
这句判断,是什么样的人,以什么样的动机,在么样的情况下,说给什么样的人听?
背景不同,当然,会影响你的认同。
再好比,当你问「应不应该鼓励年轻人去大城市闯荡」时——
这句话里的年轻人,是郭芙?
还是郭襄?
问这句话的「你」,其本身,又是代表什么对象?
你是以当事人的观点,来讨论自己该不该出去闯?
还是以建议者的立场,来讨论这样鼓励年轻人,恰不恰当?
或许,你想扮演政府,从大环境的角度,倡议人力资源的走向?
又或许,说这句话的主体是父母……则其对利弊的衡量,跟前三者相比,是不是又不一样?
一个人的蜜糖,是另一个人的毒药。
没有任何论点,能满足所有背景的需要。
对政府而言,所谓「莫辜负青春」,不会是它呼吁青年进城的理由。
对母亲来说,所谓「大城市需要劳动力」,不会是她催促子女离乡的原因。
在战场都没确定前,手里死抓着一个论点,没意义。
因此,拿到辩题,先为它设定背景——战场,永远比论点更重要。
大家好,今天的辩题,是「应不应该鼓励年轻人去大城市闯荡」。
请注意,它要我们讨论的,不是「应不应该去闯」,而是「应不应该『鼓励』去闯」。
换言之,顾名思义,要问的其实是「当一个举棋不定的年轻人,因迷惘而求教时,身为友朋或师长,你该用怎样的态度去劝他」(切点一)。
当然,如果这年轻人太优秀或太糟糕,出去闯,必然功成名就或必然异乡潦倒。
那么,他根本就不用向你请教。
故眼前的情况,显然是:
出去闯荡,下场如何,谁都无法逆料(切点二)。
可既然不知成败,则面对风险,你是该劝他去拥抱?
还是去回避呢?
你是该劝他更积极?
还是更保守呢?
你是该扮演他人生中的鹰派?
还是鸽派呢?
关键,就在于你要理解一般父母的心态。
基本上,面对自身骨肉,天下少有父母会是风险爱好者。
从小到大,无论是玩爆竹、搭树屋、恋大叔或搞艺术……爸妈对于子女行为的风险性评估,永远高于正常所需的安全系数。
娘生儿,连心肉,儿行千里路,母担万里忧。
累不累?
饿不饿?
真的不行就快回来!
不过,这也没错——毕竟每个人身边,鹰派与鸽派,积极与保守,两方都要有(切点三)。
此时,身为师长,你的角色就在这里登场。
就像问:
应不应该鼓励年轻人投身绘画?
爸妈怕你饿死,多半会要你乖乖唸书。
但师长爱你才华,若连他都不鼓励几句,平衡一下,则青春,便未免过于倒向某一方(论点)。
三个切点,不动声色地,逐渐排除其他变项,逐渐缩小(并引导)战场。
最后的论点,坦白说,只不过是一句常识性的公道话。
战场,永远比论点更重要。
当然,若对方不服气,也来抢战场——那比赛还有得打。
但据我经验,十个对手里,九个半,赛前只有论点在手上。
论点两三下,被战场归纳后,他拿什么跟你抢?
抢战场的前提,是他得认真思考过背景,知道同样的辩题,还能说出一套怎样不同的设定。
平生辩论,旁人往往有个结论,那就是「说的都是普通道理,却不知为何,特有感染力」。
追究原因,只好归功于煽情。
唉,我承认,论点的确平平无奇。
只不过,听的时候——
他们全都乖乖地,坐在我的战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