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瓦人村寨述说人类远古文明.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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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瓦人村寨述说人类远古文明
图瓦人村寨:
述说人类远古文明
三进禾木 额河行程中,我曾三次走进禾木。
第一次临近夏季的尾声,是在8月末。
出布尔津县冲乎尔乡右转,沿山路徐行。
路两侧绿坡墨林,鲜花彩蝶。
尤其是林中灌木,高高低低,错落有致;路下虚谷,一条蓝绿相融的飘带落在谷底,随风摆动,柔软飘逸。
这是额河的一条支流,有了这一泓流水,顿觉曲径幽深,风光绮丽。
有记载说,这里是我国惟一的南西伯利亚系动植物分布区,生长有西伯利亚区系的落叶松、红松、云杉、冷松等珍贵树种和众多的桦树,许多种类的花木鸟兽在全国都是绝无仅有。
峰回路转,阿尔泰山脉的最高峰友谊峰矗立在眼前。
再前行,山谷的尽头豁然开朗,现出一片平整的空阔土地。
一座一座尖顶木屋环山而立。
这便是被世人喻为人间仙境的禾木喀纳斯蒙古民族乡,简称禾木。
村中居民多为图瓦人。
“禾木”即是图瓦语,意为平坦。
图瓦人在禾木喀纳斯定居已久,他们喜在有山有水有猎物的地方生活。
垒木为室,早先以放牧和狩猎为生,素有“林木中百姓”之称。
因与外界少有往来,至今较完整地保留着古老的民族习俗和原始的宗教信仰。
时隔半月之后,再进禾木,已截然不同。
秋色尽染,山林红遍,草地红遍,齐整的禾木村完全被红色包围了。
那是一种娇媚而不俗气的红,丰富而热烈的色彩里,透着一股独有的静,这便是禾木的奇异。
在秋天,很灿烂,又很平静。
似有一种魔力,牵引着你。
禾木秋景短暂,也就半月吧,忽一夜山中落了雪,很大的雪。
白的雪盖住红的树,却又不完全盖住,这儿一枝,那儿一片,露出含蓄的红,就又是另一番如梦的景致。
蓝天、白雪、红桦、绿松,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竞相展现着铺满一座又一座山坡,目不暇接的绚烂。
雪后有大雾。
雾在峰谷间缓缓移动,忽浓忽淡,远近山峰皆为浅黛色,时隐时现。
一人骑马,缓行于遥远的白雪地。
晚饭后,雾渐散。
雪中红桦转为暗红,只一缕青烟在林间徐徐缭绕,真是“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
禾木桥
禾木村有条河,沿西南山脚下流淌,此为禾木河,源于友谊峰冰川,河水是平静的透明的。
河两岸生长着桦树、杨树,林子着色时,河水也跟着着色呢,且绚丽的红、苍翠的绿全部浮于河上。
河的远方弯曲如弓。
这样一片水,若生于喧闹城市,只会让人感受到湿气,而人烟稀少的禾木赋予这河一种完全不同的境界,让人觉得有些荒凉,有些寂寞,有些快乐,有些神秘。
河上有座桥,人称禾木桥。
此桥高大简易且古朴,通体木制。
桥面宽宽的,圆木因年久而朽烂,露出一块一块的洞,直视河面。
但村中人畜并不因这洞而慌张,照旧人来畜往,缓急行步,悠然自得。
村中长者说这桥最早建于1930年,是俄罗斯人修的。
1972年冬天在原位置上又修了一次。
长者说,60余人修桥,在冰面上架起三角架的柱子,装满石头。
来年春天冰化了,桥矗立着。
禾木边防派出所有记载说,1978年7月14日,第一辆车开到禾木村,村中百姓全来围观。
此车行于大桥,图瓦人奔跑回家,拿来糖果,雨点一样撒向车身。
禾木桥是禾木村的标志。
每一天全村所有的牛都从这桥上走过。
清晨,展曦微露,天边还留着一抹淡白,一抹淡蓝。
老黄牛自觉地醒来,出了圈,排着纵队,首尾相接,形成一条长长的线,慢腾腾向禾木桥走来。
挑水的妇人走在最前,一条黑狗跟在后头,似乎是妇人唤醒了牛,又似乎是牛唤醒了妇人。
一户人家的牛出来了,另一户人家的牛闻了动静也出来了。
左边、右边、前边、后边,都是排着纵队缓行的牛。
牛集合过桥,规规矩矩,井然有序,也不显得拥挤。
牛走过,身后留下一大团一大团冒着热气的粪,粪也齐齐整整。
过了河,牛爬坡,身子渐渐隐没于林中,一切归于平静,第一缕蓝色饮烟袅袅向红色朝霞招手,惟有一骑马少年在村中行走。
忙着的是摄影者。
在摄影者眼里,禾木是天堂,禾木桥是焦点。
长焦的、短焦的;带压舌帽的,穿长衣的;立于桥上,立于河边,俯身,蹲立,仰拍……
这一切并不惊扰村中百姓,村中的牛也不好奇,不慌张。
只在晌午时分,骑马少年多起来,他们用汉语说:
“骑马吗,20元。
”
正午,阳光强烈,桥下的阴影里,藏着乘凉的小牛和小山羊,你看不到它们的头顶,但可看到它们露于桥下的一排小屁股,白的、黄的。
傍晚,牛排队回家,垂钓者往来。
8岁的孩童,80岁的老者,迎夕阳,眯着眼,静静地举竿,立于桥面,或坐在桥中,形成图画两幅,暮归图,垂钓图。
过了桥,是一片树林,林中有条清清浅浅的溪流,溪里有各样儿石头,林间空地上有野草莓,雨后,林子里冒出一顶一顶的蘑菇。
七八月份,村中老人携了小孩,挎个自己编织的篮子,在林中坡地里挖野葱、野韭菜、野皮芽子、野革莓。
野菜全家吃。
野革莓指甲盖大小分给小孩吃,或提回家给客人吃。
禾木图瓦人不爱吃野蘑菇。
高高的山坡上,丛林里,夏季野花开得艳,有野杜鹃、野兰花、野山楂,种类繁多。
喜爱野地生活的游人,从喀纳斯往禾木来,大多骑马,翻山越岭,山中无路,得走两天。
听说山中野兽多,老人给我讲述最多的是哈熊,我大概听到了关于哈熊的三个故事。
说哈熊个头大,力气大,嗅觉灵敏。
捕猎时,举起一头牛,扔出去十几米,给活活儿摔死,或坐在屁股底下压死,然后,找来一棵松树,把猎物藏起来,一周后,猎物腐烂,再吃。
吃饱后,寻一棵粗大结实的树,双臂攀住树枝,吊起身子睡觉,一睡一周。
当地许多老者见过熊。
过去,他们是快乐的猎手,出门捕猎时,将一件熊皮当衣裳,穿在身上,下面用麻绳绑腿。
浑身上下俨然一只熊。
猎人的眼睛黑而冷,他握着枪,追逐一只熊,熊以为对面也是熊呢,站立,招呼对面的“熊”一同玩耍,或自顾自地睡大觉。
忽然,砰――抢声一响,熊应声倒地。
猎人走过去翻动熊身,装进猎袋,向等候他的那匹马走去。
制奶酒
当地的图瓦人,家家自制一种酒,原料为奶,故称奶酒。
8月30日,太阳刚刚跳出山洼,禾木村被照得亮亮堂堂。
阳光吸走了炊烟。
一切显得透明而单纯。
卫生院后面有一条山路,蜿蜒上坡,走不到一刻钟,就进入一片开旷的空地。
空地上,矗立着一座独独的木屋。
这就是图瓦人加依拉吾的家。
我受邀前来,看她制奶酒。
加依拉吾是个中年妇人,微胖。
穿红衣,格子裙,系蓝花围裙,盘发髻。
虽胖却健朗,提一桶水稳稳当当地从小河边径直走,看来很干练。
据说年轻时,她是禾木数得上的美女,全村数她制的奶酒最好喝。
果然,再一端详,她眼窝深,眼角微微上挑,有一股柔媚气息。
溪水提来,奶酒开始制作。
制作奶酒的是一只圆形大木桶,由杨树掏空而成。
牛奶发酵五天即可,灶台放一大锅,倒进发酵后的牛奶,锅上放大木桶,木桶顶端放一小铁锅,小锅里加凉水,水桶里有一槽形小木板,底端放一小茶壶。
灶内升火,加热锅里的酸奶,形成热蒸汽,蒸汽与木桶顶端盛有凉水的铁锅相遇,形成水珠儿,沿槽形木板流入小茶壶,即奶酒。
图瓦人称阿尔克。
6公斤牛奶酿1公斤奶酒。
加依拉吾将第一次流出的奶酒,倒进燃烧的火里,表示对火的尊敬。
然后,她示意我坐于小炕桌前,拿来一只透明小巧的玻璃茶碗,倒上奶酒,双手敬我,我接过奶酒,抿一口,敬她,她抿一口,再回敬我,之后,我一饮而尽。
这是图瓦人传统的敬酒礼节。
加依拉吾制的奶酒,品在嘴里清纯香甜,色泽透明如水。
她劝我喝下4碗,4碗之后,我便双眼迷蒙,脑门发热,思维有点混沌,有一种临飞的快乐感觉。
加依拉吾劝酒方式很怪,每回我递给她酒碗,说不喝了。
她含笑接过碗,笑眯眯地看着我,只重复着说一句话:
“奶酒,妈妈的酒嘛,喝。
”便又将满满一碗酒端过来,恭恭敬敬的。
在禾木村,夏季家家酿奶酒,谁家先酿好了,就请来邻居围桌而坐喝酒,用一种我听不懂的语言热烈交谈。
之后,在浅草地上唱歌跳舞。
酒是图瓦人快乐的翅膀,大概也是他们精神的享受。
在禾木,不单男人喝,女人也喝。
我两次想采访阿里玛的妈妈,一个孤独的妇人,两次都碰了壁,原因是同一个,她喝酒醉了,一次和自家姐姐喝的,另一次在邻居家喝的。
在禾木,醉酒不丢人。
相反,还相当受人尊敬呢。
那次,我进禾木,坐一辆破破的吉普车,车上坐一图瓦人,车子一路颠簸,他一路举瓶喝酒,眼睛微红,神情专注。
半山腰,他执意下车。
山脚下,有两座尖顶木屋,一匹独自站立的马,大概是他的家。
“哐当”,他掉下车,倒在草地上,酒瓶倒在身边。
显然,他是醉了,车上另有两名图瓦男子,下车搀扶着他向木屋走去,丝毫也不厌烦。
他的妻子小跑着迎来,目光平静柔和。
一只小白狗跳起来,舔他喷着酒气的大嘴,舔他胡子拉茬的脸。
打松子
禾木村基本不养羊,只养牛养马,偶尔可见一群山羊,在静悄悄的村中静静穿行。
原因归结为气候,禾木村春秋短暂,与夏季台在一起仅5个月,剩余7个月是漫长的冬季。
9月下旬,大雪一场接一场,大雪一落,就封山了,村中百姓在落雪前备好生活物资,整个冬季就居于村中。
偶有外出,要在深雪中滑行两天。
禾木的雪,平均厚度15米。
雪太厚,要辟一条新道着实不易,在冬季,整个禾木只有一两条踏出的固定雪道,一条串门的,一条通向商店的,另一条是通向学校的。
通向学校的最为有趣。
每天早晚,上学与放学,全校师生沿着窄窄的雪道踏行,自然形成一列纵队,纵队曲曲折折,身子摇摇摆摆,这怕是在别处看不到的风景。
村里草地多,庄稼地少。
种大麦、种土豆、种黄萝卜。
大麦分给马吃,土豆留给人吃。
禾木生的土豆个儿小,但极好吃。
我在村中行走,便见家家门口堆着高高隆起的小圆蛋蛋。
禾木人咋过生活呢。
禾木本地居民大多是贫困户,牛少,马少,地也少。
吃的面粉,穿的衣服是从县城拉来的。
政府依各家各户情况,每月发一两袋面粉。
下面说说打松子。
打松子在这个依山傍水的小村庄是一件隆重的事情,松子所得收入,是一个小户人家一年重要的补贴。
打松子的活儿,在禾木村持续整整一个夏季。
每年8月10日起,各家备好塑料篷、千馕、马匹,几人十几人相约同行。
这是一趟漫长危险的远行。
出行者多为十七八岁的少年和三十多岁的壮汉。
父母、妻儿自亲人坐于马背的那一刻,一颗牵挂的心,也随他们远行。
母亲或妻子更是柔肠,叮咛又叮咛,随后进屋抓一把糖果,一把花生,塞进他们的口袋。
十几位出行者骑在高头大马上,先是并肩一溜儿摆开慢行,等上了路,爬上了坡,便任马撒野奔跑。
眨眼,人与马消失于森林,消失于亲人的视野。
当然,也有极少数人家没男人,孤独的妇人得把生活过下去,便随别家男人上山打松子。
我采访了一个女孩,叫阿里玛,她的妈妈便是如此。
禾木的松树长松子,且大而饱满,当地人信仰原始喇嘛教,他们固执单纯地认为,这是佛的恩赐。
当地政府有条不成文的规定,外来人不许上山打松子。
打松子的地方在20公里外的深山密林,骑马走两天。
劳作者手脚机灵,三下两下爬到树上,摘下松塔,铺于地面,晾干,用棒子敲下果实,装进袋子。
打松子的后生多。
差不多一棵树上爬着一个。
人上树摘松塔,松鼠似乎不乐意。
也爬上树,两只手捧住松果,灰色的小眼睛直瞪瞪地看人,好像在说,好了,留一点给我们过冬吧,你们人啊,总是没完没了的。
不只松鼠这样,老鹰来了,雀儿来了,熊也来了。
人啊,鸟啊,动物啊,聚在一起,俨然一个松子宴会。
熊像人,爬到树上,咬断枝,扒开松塔吃松子。
“砰砰”,“嘘嘘”,各种声音此起彼伏,如孩童的笑声股有趣,如悦耳的鼓声动听。
这个季节,禾木人眭有打松子了,留在家里的,多是老妇和幼儿。
8月末,我走村串巷,未见一成年男子。
问及,答曰:
上山打松子去了。
不仅村民打松子,有村民在乡里当干部的,也堂堂正正给放一月假,上山打松子。
为此,学校开学推迟到9月中旬,专等打松子的弦子归来。
9月下旬,打松子者陆续骑马返回。
马背上驮着沉重的布袋,骑马者一脸喜气,马儿同主人保持一致的情绪,趾高气扬。
这个时节,家家小院里如同展览,堆起的,展开的,尽是松子。
傍晚,夕阳映红了各家各户的果实。
我踏进一户小院,两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举起簸箕向下扬撒松子,暗红色的小果实,急急地滚落,招人喜爱。
小孩趴在松子上,肥胖的小手,抓一把小小的松子儿,塞进嘴里。
“一公斤多少钱?
”
“10元。
”
“打了几吨?
”
“6人打了1吨,能卖一万多元。
”
16岁的图瓦少年也尔布拉提回答我。
奇特坟冢
在禾木,骑马行于丛林,你总会看见图瓦人的坟冢。
我牢牢地记住了它的模样。
并且,在脑海中一遍遍地展现它。
我喜欢它立于荒野简单的造型,宁静、神秘的气息。
图瓦人的坟为圆木垒砌而成,呈梯形,下宽上窄,大约四五层,顶端竖一笔直长杆。
成吉思汗西征时期,人死后送到森林里天葬。
1000年后至今,实行就地依亲人旁侧土葬。
人死后还未僵硬时,使死者右向侧卧,右手扶头,左手扶左大腿,两腿并拢蜷曲,用白布裹全身,装进白布帘后,在头顶点两盏长明灯,亲属和村里人守灵一夜。
出殡时,由喇嘛选好地点、方向和日期,家人泼洒奶子。
埋葬时,头朝西,面朝南,埋好后,钉三根桩子。
至今为止,只有喀纳斯一位知名人士塔乐甫特坤的坟墓有明显标记。
这是一种奇特的埋葬习俗,即以怎样的姿势出生,就以怎样的姿势离世。
图瓦人天性自然,尊崇自然,连死亡也要选择接近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