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爱之殇.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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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爱之殇
纯爱之殇
亲爱的微晨，你知道吗，当我戴着傻气的大红花站在主席台上领那劳什子高分奖时，我的目光一直在寻找你。
你还是那样一脸不屑的表情，好看的眉头不耐烦地蹙着，脚尖不停地踢着地上一块类似于小石头的东西。
你那件最心爱的NIKE白T恤松松垮垮地挂在过于消瘦的肩膀上。
你总是讨厌一切没有任何实质内容的会议和一切假模假式说着冠冕堂皇的话的学生代表。
你总是那样桀骜不驯，所以既不像考得好的人那样容光焕发，也不像考得差的人那样一副世界末日的委顿模样。
只是抱歉，我现在也成了你的讨厌对象。
亲爱的微晨，知道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什么时候吗?
对了，是在高一入学报到的时候。
那天的公交车出奇地挤，像沙丁鱼罐头一般，塞满了穿着各色校服去报到的人。
我根本是连放脚的地方都没有，只能踮着脚尖，努力地抓住最上面的扶手。
。
突然一个急刹车，我控制不住平衡直往前摔去，在周围一片人的漫骂声中即将与大地妈妈亲密接触。
忽然，一双有力的手接住了我。
我抬头一看，就像无数韩剧中演的那样看到一张清秀俊朗的男子的脸。
那天你戴着大大的SONY耳机，隔了很远依然可以听见里面轰鸣般的嘶吼和震耳欲聋的鼓点。
你没有按规定穿那酱菜色的灰头土脸的校服，而是一身特别招摇的宝蓝色运动服，那么纯净而不掺杂质的蓝，就像小时候看过的波澜起伏的大海。
你接住我后立刻又放下，若无其事地走到一边，在那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我甚至没有看清你的脸。
只是你那飞扬的神采深深震撼了我。
那是和我们尖子班中架着酒瓶底埋首于奥数题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同的神采。
你对我来说，是另外一个世界，一个学习和分数之外的世界。
亲爱的微晨，你有没有奇怪为什么上学放学总是会遇到我呢?
我是经过了无数次试验，才发现你总是会乘6:
0的车，总是喜欢坐在靠窗的双人座上。
于是我比原来早起10分钟骑自行车赶到前面的总站，占下靠窗的双人座，然后一边塞着耳机听VOA的广播，一边数着秒数等你上来。
这是我十六年来，做得最疯狂的一件事。
好了，你从前门上来了，书包斜挎在身侧，感觉是那么潇洒，好了，过10秒，你就该走到我的身边了，你走路的样子是那么轻快，那么矫健，你的头发微微起伏，有时还会有不安分的几根，顽皮地跳跃。
好了，再过3秒，你就该在我的身边坐下了，撕开牛奶盒，心满意足地喝了起来。
你总是有很多事情要做，手忙脚乱地往试卷上填答案；用右手夹着支水性笔抄英语单词；或是往一张小纸片上抄要默写的古诗，然后小心翼翼地夹在笔袋的网格层里。
而我，就可以放下矜持，可以不动声色地，用眼角偷偷地肆无忌惮地看你。
你的头发是偏长的，剪成凌乱的碎发，低头时会微微盖住眼睛，有一种恰到好处的张扬，与你桀骜不驯的性格相得益彰。
你的眼睛是狭长的，有不是很明显的双眼皮和一种无所畏惧的坚定，接着是你的鼻子，英挺的鼻子，仿佛是希腊雕塑一般俊美的轮廓，让你的侧脸有了种立体的生动的美。
还有你的嘴，总是紧紧抿着，如果笑起来，一定很阳光的吧。
对了，还要说你的手。
你的手很大，手指非常修长，指甲修得很是光滑，手背上可以清晰地看到青色的血管，很有力的样子。
要是被我的钢琴老师看到了，她一定会激动地说这是一双为钢琴而生的手。
有时候你会将座位让给站着的老人，自己抓住最高的扶手。
你的头发倔犟地向四面八方傲然挺立，迎着光可以看到你耳朵上有打好的耳洞。
穿着一身运动服的你清爽帅气，充满活力，一点都没有穿校服男生因为颜色难看尺寸偏大而显出的邋遢之感。
阳光从车窗外纷纷扬扬地洒落进来，毫不吝啬地给你镀上一层金边，而你就是所有光亮中心最耀眼的部分。
那跳跃的阳光分子使你看起来像个自由的天使。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莫名地关注你，想要在你身边。
我从来都是一个理智的人，成绩优秀，能力出众，冷漠淡静，从不轻易付出感情。
我总是维持着自己高高在上的尊严，沉默寡言，独来独往，很少有朋友。
而我，亦相信自己有足够的能力去得到我想要的东西。
可是，你的出现，就像清晨时的一道阳光，划破了密不透风的黑暗，也划破了我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内心。
你是那么帅气，那么英俊，你可以完成一个气势如虹的灌篮，你可以毫不顾忌地顶撞那个老是找学生碴儿的年级组长，你可以轻易赢取年级中几乎所有女生的芳心。
你用你的热情、勇敢和潇洒，将我的与生俱来的自卑和渺小展露无遗。
我仍然记得就因为我是个女孩，爸爸就那样轻易离开了我和妈妈，从此再不露面。
我放弃了所有孩童的玩乐，忍受了所有难以想象的艰辛，就是为了让自己变得足够优秀，可以让所有鄙视我、伤害我的人后悔。
而你的出现，让我所有取得的成绩都变得微不足道，你总是在做我想做却一直不敢做的事情，总是在提醒我，我生命的不完整。
可是，虽然我是那么讨厌你抢走了本该属于我的关注和羡慕的眼光，却无法遏制自己也被你吸引。
你，到底有什么魔法?
亲爱的微晨，记得我们第一次说话是在什么时候吗?
那天，我在看安妮宝贝的《莲花》。
突然就听到一个好听的男声说：
“你也喜欢安妮宝贝吗?
”当时，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耳朵。
我曾经想过无数种和你搭话的方式，要自然，优雅，既可以体现我的智慧，又不可以失去我学生会主席的高贵。
可是，事情的发展顺利地出乎我的意料。
我对你说：
“安妮宝贝是个比烟花还要寂寞的女人，可是，世界上万事万物生来就是孤单，又有多少不寂寞呢?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对你说这些总是埋藏在心里的话，只是，我看到你澄澈的眼眸，这些轻易无法说出口的话就自然而然地从心底流淌出来了。
你用低沉而有磁性的声音说：
“她只是在描述生活本来的状态，却可以让真正了解生活的人从中读出伤悲来。
”你的声音是那么波澜不惊，却让我生出许多莫名的酸楚。
我说：
“我最喜欢书里面的内河，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却不用担心会辜负他人的希望，会招来他人的白眼。
”
你说：
“可是，我们很多人都像善生，外表光鲜，也拥有许多可以用来炫耀的资本，内心却有巨大的伤口。
我们永远也追求不到我们真正想要的东西，只好将自己伪装成什么都不在乎的强大模样，去接受他人羡慕的眼光。
”你的头低着，细碎的刘海儿垂下来，我看不清你眼中的神情。
我突然明白，你桀骜不驯的神情和不屑的眼神其实只是一个强大的外壳，用来抵挡那些“分数至上”的老师和家长，用来抵挡那些优等生们鄙夷的眼光。
你的天性是那么自由和骄傲，而现实的打击又是那么沉重。
你不愿意低头，不愿意就此放弃自己的爱好和理想，所以只好伪装成对成绩不屑一顾的强大模样。
你其实是那么脆弱的孩子，极其渴望他人的认同和支持，你又是那么可爱的孩子，说错话了会不自觉地摸摸鼻子，和人意见不一又会特别固执地争论。
其实，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学生会主席，年级前十这些荣誉只是为了维持我高贵的表象，谁又能知道我为了这些表面上的光鲜失去了多少心灵深处的热爱?
春暖花开时，我不能去聆听铿锵樱花渐次开放的声音；秋高气爽时，我不能拾取一片梧桐叶去抚摩上面岁月刻下的痕迹；挚友生日，不能陪她出去逛街，唱歌；有喜欢的小说，不能正大光明地看，只能在路过书店时偷偷抚摩那精致的封面。
我的内心，其实也是寂寞又孤独的啊。
我们，原来是同一类人啊。
我记得下车前，你突然拿过我的书，在角落里写下了小小的“微晨”两个字。
你扬起嘴角，看着我的眼睛，郑重地说：
“记住我的名字吧。
”
年级中最最有名的帅哥微晨，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你的名字。
可是，我是那么喜欢你郑重的神情，因为这表明，你并没有将我当成整天拿着拍照手机蝴蝶一样围绕在你周围的花痴女生，你给我们的故事写下了一个华丽的开头，从此以后，我们，就是在一个有着琥珀色阳光的早晨认识的朋友。
亲爱的微晨，高一剩下的时光中埋藏了我们多少纯粹的快乐，你还数得过来吗?
当汽车驶过梧桐树明明灭灭的悲喜时，幸福就像蒲公英的种子一样轻柔地飞翔在每一寸我们呼吸的空气中。
那次辩论赛，我用了整整两个星期熬夜准备。
上百页搜集来的资料上用不同颜色的荧光笔画满了记号，三分钟的陈述我对着镜子练习了成百上千遍。
可是真实比赛时，尽管场面上占了绝对优势，评委也给予了很高评价，却在由普通班学生组成的评审团投票时惨烈地败下阵来。
我们这个班级，因为成绩的优秀拥有了许多的特权，却也因此招来了普通班的集体孤立。
太过耀眼的光环带来的除了羡慕的眼光，还有意想不到的伤害。
我虽然早就明白这一点，可当不公真实降临在头上时却无法保持一颗淡定的心灵。
当晚上坐公交回家时，我意外地看到你和我上了一辆车。
尖子班特有的两小时补课后，我猝然看到你在昏黄路灯下被拉长的背影。
我看到你主动在我身边的座位上坐下，侧过脸来看我。
整整一路，我将头埋得很低很低，我不要你看到我双眼红肿的狼狈模样。
我要让我们的每一分相处都美好得像早春时候暖融融的阳光。
当汽车停站，背起书包的你，仿佛耳语一般轻轻地说：
“别难过，你表现得很棒。
”你的声音很快就消散在空气中，可是却始终回荡在我的脑海中，在每一次失败的时候响起，就仿佛是你在我的耳边呢喃，细微的呼吸撩动我的发梢。
有时候你会主动和我聊天。
你微微侧过头来，好看的眼睛中反射出太阳的光芒，手臂贴着我的手臂，我们身上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服，融成一片。
我们谈论文学，我惊讶于你的阅读量，即使是我这样号称喜欢文学的人都叹为观止。
我们谈论张爱玲，海子，泰戈尔，村上春树，一起背诵“与千万人中遇见你”这样都喜欢的片段，一起用文字构造一个纯粹的没有伪装的世界。
有时候，我静静地听你谈论篮球。
你讲起那些球星时总是眉飞色舞，手舞足蹈，开心地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
我听你说你渴望成为篮球巨星的梦想。
矮小的我并没有和你一样的目标，可是，如果你能实现自己的梦想，我会比自己成功还要开心。
十六岁的清晨，我们坐在公交车上，肩并着肩，我多么希望我们的目的地是永远也不能到达的远方，我们就这样一直行驶下去，感觉就像是在朝着天堂奔跑一样。
亲爱的微晨，从高二起，妈妈为了节约我宝贵的时间，不厌其烦地天天开车接送，当我再也没有坐在你身边的时候，你有没有一丝丝的不习惯，或者一丝丝的想念?
为了依然可以每天看到你，我出现在你可能出现的一切地方。
我天天晚自习前捧着奶茶趴在属于尖子班的顶楼俯瞰，看着你大汗淋漓地冲进教学楼，左手捧着篮球，右手握着可乐，雪白的T恤紧紧贴在身上。
勾勒出好看的蝴蝶骨。
我中午饭后会绕道经过你的教室门口，那个窗口正对着一棵茂密的香樟树的教室，看到你戴着耳机趴在桌上酣睡，四周散乱地放着几张空白的卷子。
偶尔你也会看到我，回我一个露出虎牙的灿烂笑容，那时我的心情就像氢气球一样，在空中快乐地飘啊飘。
星期三是最快乐的时候，因为你们班的体育课和我们班的是同一节课。
你总是会去打篮球，而我也就抛弃了最爱的羽毛球，成为你的拉拉队之一。
你在你们班的人缘真是很好，每场比赛都有女生送上矿泉水和擦汗的毛巾，让我一点机会都没有。
于是我就像花痴一样，每当你拿球就开始尖叫，拼命拍着巴掌，看你趁对方一个疏忽，利落地断下球，然后在三名队员的包夹中左右腾挪，最后在篮下矫健地高高跃起，手中的篮球画出一个完美的弧线，利落地落入簸筐。
你打球时，衣袂猎猎飞扬，额前的碎发随风飘扬，金灿灿的阳光毫不吝啬地落在你的肩头，发梢，给你周身打上琥珀色的光环，氤氲着你身上好闻的味道。
你就像纵横驰骋的风之子，每一滴汗水都晶莹透亮。
我是善于伪装的天蝎座人，可是我对你的爱恋太过明显，我的好友都察觉了。
我记得珊认真地对我说：
“安，喜欢就去对他说，你这么优秀，又有什么好顾虑的呢?
这么窝囊可不像你啊。
”
我又何尝不想表白呢?
我又何尝不想和你手牵着手穿过春秋冬夏，一同骑着单车穿过大街小巷。
可是我记得你说过，最讨厌学生会的人，管头管脚，都是老师的走狗，最讨厌只会读书的好学生，一个个都跟呆子一样。
尽管知道你指的并不是我，可是，我和你，终究是两个世界里的人。
你自由，潇洒，不羁；而我，却早已被老师家长的殷切希望，被一张张成绩单给束缚住了，我不能看除了教参以外的书，不能在周日去植物园给花朵拍照，不能做许许多多想做的事情，就像我注定不能和你在一起一样。
亲爱的微晨，记得那个拥抱吗?
那回，因为一次误判，你们班在学校篮球比赛中屈居亚军。
赛后，我鬼使神差地来到了你曾经同我提起的食堂后的荒地，然后就看到了蹲在地上双肩抑制不住地颤抖的你。
我做了一生中最大胆也最正确的事――我俯下身，用双臂轻轻地环住你。
我可以感受到你的每一次颤抖，如同一头受伤的小兽；我可以感受到你眼泪的温度，滚烫地，毫不留情地灼伤我的皮肤；我可以感受到你凛冽的锁骨，你强大的外壳下瘦削的身体，就那么猝不及防地触痛我原本坚不可摧的心灵。
那个外表桀骜不驯的你，那个内心柔软孤独的你，那个带走我所有爱恋的你，那个剥夺我正常呼吸权利的你，就这么安宁地，静谧地，躺在我的怀中。
可是当你不动声色地推开我，轻轻对我说谢谢时，我明白，我们之间，只能到这里了。
就像两条相交直线，在命运巧合的交会后注定要渐行渐远。
亲爱的微晨，高三的时候我迷上了那个被称为百合王子的韩国明星。
你一定很奇怪吧，因为我曾和你说过，我最讨厌的就是追星族，因为太过遥远，所以不切实际。
可是，你一定不知道，我喜欢他的原因，是因为他很像你，虽然你们的外表是那么不同。
我记得有一张照片，他盘腿坐在草地上，静静地看一本书，紧抿的嘴角仿佛有微笑要溢出来。
微黄的银杏叶翩跹着落在他的肩头，他就像一个纤尘不染的孩童，纯洁，澄澈。
你，就是这样一个深藏自己伤口的孩子，用桀骜和不屑来掩盖你内心的纯净与无暇，迷惘和无助以及对自由最纯粹的向往。
我知道他离我很远，因为太远，所以没有任何期待，没有任何守望。
而你离我很近，因为太近，所以总是在心中有很多的期盼，总是希望有韩剧中的浪漫桥段会发生在我们身上，总是希望你可以在擦肩而过的时候对我回眸一笑；总是希望你能在突然下雨时拿着伞，倚在教室门口对我微笑，露出满口洁白的牙齿，然后和我一起走人茫茫雨帘；总是希望你在我成功的时候，用你修长的手托起我的下巴，在我的额头上印下浅浅的吻。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的道理我不是不懂，所以我宁可将那明星的贴画纸贴满每一本练习册，也不愿再痴痴地望着你，因为，这看起来很近的距离，其实是永远无法逾越的沧海。
亲爱的微晨，毕业典礼结束了。
我在主席台上端庄地拍手，目光注视着你渐渐离开。
一，二，三，你终于走出礼堂了，连一个背影都没有留下。
我始终记得你望向主席台上的目光，最初的惊讶，之后的厌恶，失望，和，一点点转瞬即逝的伤心。
我还是令你失望了，从一个你可以倾诉真心的朋友，变成了你最讨厌的人――那些会看着你的成绩单投下鄙夷目光的优等生。
我，终于没有为了你，挣开那束缚住我的枷锁。
于是，那个会在靠窗的双人座上数着秒数等你上来的我离开了，那个有着天使一样灿烂笑容和孩童一般纯净心灵的你离开了，那些篆刻着花季少年青涩爱情的美丽日子离开了。
天光大亮，万象更新，十八岁的我们开始变得势利，开始需索回报，是再也不会玩这种注定不会花好月圆的游戏了。
我们之间，还没来得及开始，就无可挽回地走向万劫不复。
微晨，你一直比我勇敢，你一直在做我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所以，请你为了你自己，也为了我，坚定地走下去，去实现你的理想，拥有你想要的自由。
这样，当很久很久以后，当你打开QQ，给我发来一个笑脸；当你登录我的BLOG，留下一些无关痛痒的评论；当你和我在某个繁华城市的地铁站相见，一个向左，一个向右，长大了的我们，回忆起这段岁月，依然可以露出，发自内心的澄澈笑容。
而当所有的世事纷杂全都如潮水一般退去，我们，依然可以想起，那些绽放在公交车上的纯爱之花。
责编 水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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