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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物自然主义论文
生物自然主义论文
一、塞尔独特的意向性自然主义视角
塞尔详细区分了意向性的类型,其目的在于说明,解决意向性问题的关键在于探讨内在的意向性。
当代很多心灵哲学家都将派生的意向性和隐喻的意向性当作意向性的范式来对待,想要从它们出发,解释内在的意向性。
②塞尔反对将派生的意向性甚或隐喻的意向性当作意向性研究的范式,他认为,只有心灵内部固有的意向性才是意向性的基础。
如果将派生的意向性或者隐喻的意向性当作范式进行研究,就有可能将不属于意向性本质特征的东西纳入意向性的范畴,从而导致意向性失去它在自然界中的独特性。
因此,只有从内在的意向性出发,才可能对意向性作出准确的解释。
塞尔认为,一个意向状态要想发挥作用,就必须处于与其他意向状态的联系中,即意向状态必须是存有于网络之中的。
有人认为,可以通过列举出这些相互联系的意向状态来穷尽这个网络,即从最初的信念(或愿望)出发,推断这个信念(或愿望)要想得到满足,哪些意向状态是必须得到满足的。
如果这样操作的话,我们将会面临一个非常庞大的网络。
而且在网络中,有的意向状态,如当下没有意识到的信念(或愿望),它们以无意识的方式存有,我们尚且很难弄清楚它们究竟是什么,就更无法知道它们是以一种什么样的方式联结在一起的了。
并且所谓最初的意向状态仅仅相对于一个特定的意向状态而言的,而这个特定的意向状态并不一定具有普遍性,即使我们穷尽了某个意向状态的网络,也始终没能找到整个意向性运行的网络。
所以,试图理清意向状态的网络是不可能的。
既然网络是不可穷尽的,那么必须放弃在意向性的网络之中寻找意向性的基础。
使意向状态能够形成的东西,还包括范围更为广阔的经验、技能、文化等,即“一套使我能够应付这个世界的能力和预设的前提”,也就是“背景”。
背景是意向网络的依托,它“不是在意向性的边缘,而是渗透在意向状态的整个网络中”。
不过背景是非表征的,它并不是某个意图的组成部分,也不是与该意图相互关联的其他意向状态的组成部分,不过它却是产生意向状态的基础。
意向现象“只在一系列本身不是意向的背景能力中起作用”。
背景的存有是在我们的思维和实践中显现出来的,不可能得到脱离它们的证明。
因为任何详细的关于背景的论证都会需要更进一步的背景作为要解释的背景的基础,而这样会导致一个无穷的倒退。
网络和背景在很大水准上是由我们生活于其中的社会文化所定义的系统,对于生活于语言共同体中的人们来讲是共享的。
正是因为有共同的生活和实践所造成的共享的网络和背景的存有,才使我们彼此之间的交流成为可能。
塞尔意向性理论的一个突出特点就是网络和背景在其中的基础地位。
因为按照塞尔的观点,只有在特定的网络和背景下,意向状态才能得以形成和确定。
例如,在涉及知觉的意向性中,视觉经验的形成需要网络和背景作为基础,在这里,最为重要的是语言技能。
我们是在特定的社会文化中形成相对应的语言的,使用不同语言的人在受到相同的物理刺激时,可能会得出不同的视觉经验。
另外,意向状态的内容是由满足条件决定的,而满足条件是相对于一个特定的网络和背景而言的。
满足条件会随着网络和背景的不同而变化,如果我处于一种变化了的或者非正常的条件下,相对应的满足条件就会发生变化。
以塞尔的立场看,意向现象仅仅一种普通的自然现象,而关于意向性是否存有以及如何存有的问题之所以成为一直困扰心灵哲学的难题,是因为传统的意向性理论使用了一套继承自笛卡尔的二元论词汇表。
虽然实体二元论的主张因为与科学和常识相违背,至今已经很少有哲学家是真正从这个立场出发的,但是二元论的词汇表却被错误地保留了下来。
按照这个词汇表,心灵的东西和物质的东西有着完全不同的属性,物理的东西不可能达到心理层面,而属于心理范畴的意向性也不可能融贯地存有于物理世界之中。
塞尔反对传统的心物二分法,他认为在实在世界中,心理和物理并不是两个完全对立的本体论范畴,世界是由物理的事物组成的,而在物理事物中有一类就是心理事物。
我们并不是生活在一个物理的世界和一个心理的世界之中,我们处于一个完整的世界之中。
这个世界就是物理世界,而物理世界中包含了心理事物。
传统的意向性自然化理论力图完全用自然科学的术语来解释意向性,而这种做法在塞尔看来,必定是要失败的。
不仅如此,塞尔还认为将意向性自然化的迫切需求本身就是一种错误,因为它是建立在错误的心物二分法之上的。
我们注意到,没有人感到消化这类生物现象必须用中立的词汇表来描述,不需要说消化实质上是某种发生在身体内部的状态和过程。
不过持传统自然主义立场的哲学家却坚持认为,意向现象是大脑内部进行的某种其他东西,因此需要将其还原,探讨它究竟是什么东西。
塞尔认为,必须抛弃这种错误的心物二分法,意向现象具有的意向特征与胃具有的消化特征,其实是一样的意思。
意向现象和普通的生物学现象在本体论上并没有差异,无需把力气花在寻找新的纯科学的术语来消除意向现象上。
我们需要的仅仅认识到意向性是在自然之中的普通的生物现象,像接受胃的消化现象一样接受意向现象。
意向性虽为一种内在的、主观的状态,但是它实质上是物理的,是物理属性的一个特殊的子类。
塞尔就从这个角度出发,认为意向性是能够融贯地存有于物理世界之中的。
他的理论试图表明,“人和其他动物的内在的意向性何以能够是自然世界的一部分,从而将意向性自然化。
”
综上所述,意向性根源于人的一系列心理能力,而这种心理能力是在漫长的生命进化史中形成的。
塞尔因此把意向性看作是在生物进化过程中形成的一种普通的生命现象,认为意向现象是实在世界长期发展的产物,是人类在特殊的进化过程中形成的生物学现象,而不是什么神秘莫测的东西。
“意向现象与其他生物现象一样,是某些生物机体的真实内在特征,也就是说它们与有丝分裂、减数分裂、胆汁分泌一样是某些生物机体的真实内在特征。
”塞尔试图以此把意向现象与其他普通的物理对象在自然界中的存有统一起来。
既然塞尔将意向性定位为心灵的一种生物学能力,那么意向性这个问题就被从抽象的本体论层面拉回到其本应所处的生物学层面了,而一旦这样做了,意向性的神秘感也就消除了。
塞尔对意向性的解释从最原始的形式(如“口渴”)开始,因为在塞尔看来,意向性是心灵的一种生物学能力,所以对意向性的考察就从最简单的生物学能力开始。
感到口渴,其实就是具有一种想喝东西的欲望,也就是说,口渴本身是一种意向状态。
而“当血管紧张肽2抵达了下丘脑的内部并激发了那些最终导致口渴感受发生的神经元的活动的时候”,这种意向性的感受就产生了。
所以说,意向性与这类事件同样属于普通的生物学现象,从这个层面上看,意向性根本不是一个难解的问题。
当然,意向性的其他形式,如知觉、行动等,要比这些现象复杂得多。
但是不管其形式如何复杂,它们都是由大脑的神经生理过程所引起并在大脑的系统中实现出来的普通生物现象。
塞尔对意向现象所作的解释是生物自然主义的。
生物自然主义是塞尔心灵哲学的基本立场,在意向性问题上体现为,意向性是属于物理世界的,但是它又有着不同于物理属性的特征,不可还原为物理属性,在这个不可还原的意义上,它又是独特的。
塞尔认为,意向现象是大脑的特征,是由大脑的较低层次的神经生理过程引起的,同时又是在大脑的系统中得到实现的。
也就是说,意向性是一种在较高层次才呈现出来的特征。
二、塞尔独特的自然主义视角带来的优势和困境
塞尔是一位充满创新精神的哲学家,他以独特的视角解释意向性问题,坚决反对传统的意向性自然化理论,反对它们试图以科学的术语解释意向性的做法。
他对以往的意向性理论大多作了批判,对它们的否定多于肯定,批判多于继承。
塞尔独特的理论视角使其理论与传统理论相比,具有一定的优势,作为在主流自然主义理论之外的有益探索,在当代意向性自然化理论研究中产生了积极的影响,为意向性自然化问题的研究提供了新的进路。
但是他的理论自身存有一些难以解决的问题,想要获得更大的解释力,尚需进一步的完善。
与主流的因果论和目的论相比,塞尔的理论对意向性理论的发展有重要的启发作用。
当代比较主流的意向性自然化方案是因果论的、目的论的方案,是一种自然科学式的自然主义的主张。
塞尔超越了传统理论对自然化的狭隘理解,认为自然主义未必只能采取自然科学式的这一副面孔,意向性本来就是在生物进化过程中产生的一种自然属性,而将本属于自然的东西置于它本应所处的自然的层面,也是自然化的一种形式。
因果论是解决意向性自然化问题的主流思路之一。
因果论者认为,意向性所具有的指向性来源于它与被指向的事物所处的某种因果关系,力图“将心对世界的表征关系解释为或自然化为世界与心之间的因果关系。
”因果论的代表人物德雷斯基(Dretske)用包含意向性的最小单位———信息来解释意向性,福多(Fodor)则把意向性归为思维语言的特征。
他们都试图用更普遍、更简单、非意向的符号解释意向性,取消意向性在自然中的存有。
塞尔反对完全依照因果关系来分析意向性,他认为,不可能把意向概念分析为非意向的更为简单的概念。
“因为意向性可以说是心灵的最基本性质,而不是通过结合更简单的元素构造出来的一种逻辑上的复杂特征。
”意向性的术语在对特定问题的解释中是必不可少的,比如,为了对人的行为作出解释,就必然会涉及人原有的信念和愿望、人与外部环境的互动、行动中偶然因素所起到的刺激作用,而这些不可能完全用自然化的方法表达。
如果完全用自然科学的术语来解释意向性,即试图以中立的词汇来解释意向现象,会导致遗失意向状态的本质特征。
目的论是解决意向性自然化问题的又一经典思路。
目的论①致力于以生物进化的目的为基础,结合生物进化的历史事实,依据自然选择的重要作用,着重考察心灵与环境的互动,通过这种方式将意向性自然化。
目的论的代表人物密立根(Millikan)“强调规范性,强调将目的、功能之类的生物学范畴作为她的自然化战略的基础”,致力于以“专有功能”②为核心解释意向性;而博格丹(Bogdan)则进一步认为,生物进化的层次为意向性提供了一种终极意义上的解释,③在意向性的运行机制中更强调文化和社会的选择。
目的论试图通过生物进化来解释意向现象,这个总体思路是准确的。
但是进化本身没有预设的目的性,大量的生物进化的历史显示,进化的方向不是确定的,自然选择完全是随机的。
有的生物(如大熊猫)在长达几百万年的时间里,身体结构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出现了进化的停滞,而有的生物(如恐龙等)甚至走向物种灭绝。
这充分说明,进化并不一定都是前进的,自然选择也不一定都是符合目的的,因为没有一个物种会以停滞和灭绝为自身发展的目的,这并不符合目的论所默认的生物的求生本性。
在这个意义上讲,以本来不具有规范性的进化来解释具有规范性的意向性概念,必然是站不住脚的。
生物在进化过程中所呈现的目的并不是生物本身所具有的目的,而是人类所在的特定的立场所赋予的目的。
也就是说,所谓的目的并不是在自然之中本来就有的,而是相对于观察者而言的。
既然生物进化并没有确定的目的,目的完全是经由观察者的视角所呈现的,目的就不是纯自然科学的东西,从而以生物进化的目的为出发点进行的意向性自然化的尝试必然会归于失败。
而塞尔所主张的生物自然主义承认意向性在自然界中的地位,认为意向性是在生物进化的过程中形成的,与在进化中形成的普通的生命现象一样,并没有特殊的本体论地位,为意向性在自然界中找到了准确的位置。
塞尔的理论比起主流的因果论和目的论对意向性问题的解决方案而言,用的术语是比较简洁和较少歧义的。
因果论和目的论用了很多看似简单、实则含混的术语,而他们也将大量工作花费在解释他们所创造的术语上。
因果论的“信息”、目的论的“专有功能”等都是非常有争议的概念。
以因果论为例,“信息”是一种比较含混的概念,既可以涉及独立于观察者的心灵的信息,也可以涉及相对于观察者的非心灵的信息,而相对于观察者的非心灵的信息不可以用来说明意向性的实质。
因果论本来想用一个较为简单的概念来解释意向性,反而在无形中扩大了意向性的范围。
这样一来,只要一系统携带了关于一个对象的信息,这个系统就可以被看作是有意向性的。
于是,似乎世界上所有的事物就都具有了意向性,它们之间的差别仅仅水准上的差别,而不是质的差别。
因果论的这样一种做法把意向性放在了自然中较低的位置,取消了意向性作为人类特有的生命现象的特殊性。
因果论和目的论其实都主张用因果关系的话语来描述和刻画意向性。
不同的是,因果论者看重导致当下意向状态的环境和行为能动者之间的因果关系,而目的论引入了远端的(或称“终极的”)因果关系,并认为远端的因果关系比当下的因果关系在意向状态的形成中发挥了更大的作用。
也就是说,它们都试图将意向性化归为某种形式的因果关系,以此来消除意向性的神秘性。
但是因果关系是一种自然界中的普遍关系,是比意向性更为基础和简单的关系。
这就涉及了主流的意向性自然化理论所涉及的根本问题。
它们都主张用自然科学的术语来解释意向性,而自然科学是有一个由低到高的序列的,意向性是一种高层次的属性,他们要做的就是把意向性退到比它本身更为基本、更为简单的低层次领域上去。
而这当然会扩大其范围,把很多原来不属于意向性范畴的东西纳入其中,就会犯因果论和目的论那样的错误。
我们知道,在事物发展的不同层次,起作用的规则也是不同的,因此,不同层次的解释之间无法相互取代。
尽管“高层次的过程包含低层次的过程,高层次的过程却有着不同于低层次过程的特征。
”所以说,高层次的属性无法由低层次的属性而得到彻底的解释。
而因果关系是一种包含了所有引起和被引起的关系的低层次的自然关系,所以,用因果关系这种低层次的关系来解释意向性这样的高层次属性,必然要遗失意向性的一些高层次特征。
塞尔对意向性的考察不是将它退回到其上一层,而是就在意向性所在的生物层次进行考察,就不会出现将意向性的范围扩大这个问题,能够更好地、更准确地解释意向性。
在塞尔给出的理解意向性的概念框架中,可以看出他对意向性的任何解释都是在意向性的范畴之内进行的,使用的都是意向术语,如“适应指向”“满足条件”之类的概念都可以以独立的形式表达出来。
在这个概念框架中,塞尔格外重视“网络”“背景”,意向状态是在特定的网络和背景之下才得到确定的。
如果如还原论者所要求的那样,将意向状态完全还原为物理过程,就要使意向状态脱离它所处的网络和背景,而脱离了网络和背景的意向状态也将失去其确定性,遗失其意向特征。
因此,意向性不可能得到还原主义者所主张的那种还原。
由此可见,塞尔根据这个概念框架对意向性所作的解释并不是要把意向现象化归为某种非意向的东西,而是要在意向术语的相互联结之中对意向性作出自然化的解释。
尽管塞尔的理论有诸多贡献,但是任何理论都不可能完美无缺。
而且,因为他对主流的理论立场的反叛,他的理论实际上招致了更多的批评,这些批评是从多个层面进行的。
塞尔关于意向性问题的主要代表作《意向性———论心灵哲学》具有非常严格和清晰的逻辑。
塞尔的理论具有高度的原创性,他在对于意向性问题的论述中,很少引用其他哲学家的观点,因为他对其他体系的心灵哲学的主张并不满意。
这使他在探讨意向性问题时,不必一一分析意向性概念的由来和演进,他的理论因此免于在传统理论的细节中挣扎,但这种做法也同样存有弊端。
诚如胡克(Hookway)所言,塞尔的自然化的意向性理论虽然具有独创性,但是缺乏对哲学史的深刻研究,导致“他的一些观点不具有他所认为的那种原创性”,他所提出的一些观点在哲学史上已经有其渊源。
哲学家们对塞尔所作的批判主要集中在他的论证方式上,这确实是塞尔的哲学面临的一个深刻的问题。
塞尔尊重科学和常识,这本是塞尔哲学的长处,但是他对于理论中的某些概念仅仅用常识进行说明,论证的意义就比较弱了。
一个非常重要的体现就是,他对于自己理论中的核心概念———“背景”没有作出充分的论证。
塞尔在《意向性———论心灵哲学》中,通过字面意义、隐喻和身体技能三个方面,解释了作为非表征能力的背景的存有。
他在这三个方面的阐释其实仅仅通过日常生活中的例子来说明,如果没有这种非表征的背景能力的存有,我们的日常生活就不能够顺利地进行。
当然有支持者认为,在使用背景时,塞尔已经作了大量的非证明性的论证。
他们将塞尔所作的一些说明看作是论证性的,因为背景本来就是在我们的语言的使用和心灵的运作之中显现出来的,不可能获得脱离实践的证明。
但是这种说法仍然不能令所有的人信服,仍有学者认为塞尔需要对背景如何可能这个问题作出更有说服力的论证。
又比如,塞尔将意向性分为内在的意向性和派生的意向性,主张从内在的意向性出发来解释意向状态,虽然他明确提到了语言的意向性必须由心灵的意向性而得到解释,但是塞尔对内在意向性的来源并未作出充分的论证。
虽然他将解决意向性问题的希望寄托于内在意向性上,不过心灵所具有的这种不同于物理事物的特殊的指向性究竟是怎么产生的,似乎仍未得到解决。
塞尔的哲学重视常识的重要地位,因为他的这一立场,避免了很多复杂的形而上学争论,是他哲学的最大亮点,但这也是其理论最为薄弱的地方,即将很多东西看成我们的常识可以直接接受的东西,而缺乏细致且有说服力的论证。
塞尔从意向表达式的语言结构出发来对意向性进行分析,确实避免了完全通过内省的方式关照心理现象而带来的主观性和不可交流性。
但是对意向表达式的语言结构的分析毕竟仅仅对意向状态呈现形式的表层分析,意向状态虽然与语言具有同构性,但是毕竟有一些无法用语言表达的意向状态,意向与语言之间还是存有一定水准的断裂的。
塞尔在深入探讨了意向状态的逻辑结构后得出结论,意向状态最终是依赖于非意向的背景能力的。
也就是说,塞尔试图从意向表达式的逻辑结构出发来解释意向性,最后反而得出意向性不完全在语言表达式之中,意向性不能完全由逻辑结构而得到解释。
另外,塞尔关于意向性的逻辑结构分析还存有着简单化的倾向。
塞尔力图建立一个完整的意向性理论体系,但是正如霍兰德(Holland)所言,“他的理论所依赖的仅仅相对有限的概念装置:
言语行为和意向状态的结构、意向因果关系、网络和背景。
”这些概念都是较为简单的概念,虽然对每个概念,塞尔都作了详细的说明,但是塞尔并没有解释,意向性这样的结构是被建构出来的,还是本来如此,以及这些结构为什么要结合在一起。
另外,由塞尔对这些概念特别是“网络”“背景”的解释中,可以看到塞尔持一种整体主义的立场。
按照塞尔的观点,“所有的信念都可以根据意向内容和心理模式而完全地个体化”。
塞尔认为,这一信念之所以为这一信念,乃是因为它在一个信念系统中所处的位置。
也就是说,一个信念的内容将会比较敏感于这个系统中每个信念内容的微小变化,一个细微的差别极有可能造成整个系统状态的不同,即“意向系统中任何一个信念的变化都会引起其他信念的变化。
”这样的立场在因果论者(如福多)看来,可能未能很好地处理意向状态的个体化问题,不能很好地解释单个的意向状态。
也就是说,有机体要有了全部的意向状态时,才能拥有其中的一个状态,但是一个有机体不可能拥有全部的意向状态。
①因为塞尔将其着眼点放在理论的整体上,就使他比较排斥细节的研究。
这是塞尔哲学的矛盾之处,有时他主张进行细节的分析,但在进入具体的问题时,往往又缺乏细节的研究。
②这也是他经常受到批评的地方,因为当代心灵哲学的发展正在走向越来越细致的分析。
对此,塞尔作了一些辩解。
他认为,只要通过“满足条件”等相对简单的概念,就可以对意向性作出充分的解释,对意向性运作的细节分析并无助于对意向性的哲学问题的解决。
按照塞尔的观点,对意向性细节的深入分析,存有把心理和物理如何发生因果联系神秘化的危险。
而且不论对意向性的运作过程作怎样细致的分析,都仅仅一种经验上的考察,而不是哲学上的分析。
就像对于水而言,它的液体性固然来源于它的结构,但是对于水的结构的分析无论如何详细,都不能代替对于水的哲学分析。
因此,对意向性的探讨只需要对其结构进行描述,而没有必要进行细节的分析。
塞尔整个理论体系的结构十分严密,后一环节总是建立在前一环节得出的结论的基础之上。
这种严密的结构当然有使其理论显得非常完整和严谨的一面,但是这种严密的体系也隐藏了一个潜在的危险,恰如伍德菲尔德(Woodfield)认为的那样,“如果理论的基础有一个微小的错误,整个理论大厦就将倾覆。
”塞尔通过意向表达式的逻辑结构深入意向性的内部,最终抵达网络和背景能力,而背景能力的存有仅仅得到了很低水准的论证。
虽然未必如伍德菲尔德所认为的那样,塞尔的整个理论大厦有轰然倒塌的危险,但至少可以说,在塞尔的整个理论中,每一步推理并非都那么充分,前后环节的接续还存有一定的间隙。
塞尔的意向性理论是丰富而深刻的,他建立了一个比较完整的意向性理论体系,这个理论的内部论证比较严密,结构比较严谨。
因为对主流方案的反叛,他的理论自提出之后就受到各方面的批评,其中有误解,但是有的批评确实切中了塞尔自然化的意向性理论的弱点。
虽然存有批评的声音,但这无损于塞尔的理论在当代意向性问题研究中的重要地位,及其所提供的重要启示。
塞尔重视常识的重要作用,又倡导科学精神,并且力图将二者结合起来,符合当代科学和哲学发展的潮流。
随着近年来认知科学的发展,意向性运作的细节得到越来越多的关注,也有了一些理论的问世。
塞尔的意向性理论应该持续吸收科学发展的最新方法、最新成果,完善一些具体的细节,将这种独特的自然化的意向性理论持续推向深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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